他肯定不能暴露星钻的事儿,若就这么空口白牙断定这东西只对自己有用,估摸着未必能取信于人,还是让他们自己来撞一撞南墙吧。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那内吏连忙点头,然后便没了别的言语,直将赵峥原路带出了相府。
如今已经接近亥时二刻,门外的长街上也终于清静了不少。
相府离着皇宫不远,但面积也差不了多少,必须得兜上一个大圈子才能到西华门。赵峥几乎就是踩着点到的,等赶到西华门的时候,郑经早就在和守门的女军攀谈了。
远远的就见他们不知聊到了什么,各自笑的前仰后合。
嗯~
从颜值身材上看,应该是纯粹的战友加同事关系。
眼见赵峥终于到了,郑经忙跟那两个女军百户道了别,翻身骑到那铁包金的藏獒背上,正要招呼赵峥入宫,胯下的大黑狗却巴巴的凑了上去,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围着定春打转。
郑经气的狠抽了它两鞭子,老黑却压根不为所动——主人家里养了十多个小妾,怎好意思拦着它追求幸福?
不过赵峥可不会让它占定春的便宜,等到了宫里,特意把定春和那老黑关到了不同的院子里——得知家养异兽也有化形的可能后,就注定了定春这辈子‘死而无汉’。
对此,郑经就有些不乐意了。
言称自家老黑也是狗中翘楚,一般二般的还配上不呢。
赵峥自然理都没理。
然后两人就不约而同的从行囊里摸出了酒肉,显然两人这是想到一块去了。
去到宝剑峰附近和两个女千户打了招呼,不出意料的被‘公务在身’的说辞婉拒了酒水,于是只留下些荤腥给她们做夜宵。
两人便靠着宝剑峰开始喝酒闲聊。
这回太子没再派人来打搅,两人吃吃喝喝倒也不觉得烦闷,很快就到了夜半子时。
赵峥正听郑经说起,指挥佥事有资格选一件镇物作为护身之用,耳畔忽然就响起一首道诗:
“寻真误入蓬莱岛,香风不动松花老。采芝何处未归来,白云遍地无人扫。”
那声音似在耳边低吟,又似从天边远远传来。
这回应该错不了了!
赵峥和郑经急忙与两个镇守千户汇合,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了过去。
这回离得颇远,众人都快要离开西苑地界了,才远远看到有个身穿宽大道袍男人,正缓步向院门外走去。
“缓一缓。”
郑经忙抬手示意众人放缓脚步,免得把猎物给吓走了。
然而四人才刚放慢速度,对面那人就好像撞在了什么东西上,整个人先是年画一样贴了上去,然后山水泼墨一般渲染开,又化作云雾飘然四散。
郑经见状直挠头,疑惑道:“这是彻底灰飞烟灭了,还是被咱们给吓跑了?”
“他每次离开时都是这样的。”
一个女千户回道:“不过看样子,也不像是被咱们吓跑的,倒更像是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上。”
赵峥点头:“或许他没办法离开西苑。”
郑经又问:“那这玩意儿散掉之后,还会再出现吗?”
两个女千户齐齐摇头。
“得嘞,今儿又白来了。”
郑经伸了个懒腰,看向赵峥:“你是想在宫里过夜,还是干脆打道回府?”
第337章 调整失败,熬夜就没精神
翌日。
玄武门外。
赵峥手捧着一大束花,玉树临风站在宫门前,直引得出入的女军频频侧目,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这里是皇宫的后门,以前专供宦官们出入,现在则成了女军们换岗打卡的所在。
说实话,没来玄武门之前,赵峥还真不知道京城里有这么多的女军,单只是这一早上出出进进的就有六七百之众。
这比起当年皇权尤在时,动辄几千上万自然是没得比,但要知道宿卫宫中的基本就没有巡丁,全都是旗官以上的女武者。
京城里每一届引气入体的女军才有多少?
更别说其它部门也还需要分派人手……
“峥哥哥~~”
赵峥正想些有的没的,就听一个嗲嗲的声音灌入耳中,直令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循声望去,却是张玉茹含羞带笑的飞奔而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坚实的幸福上。
看来今儿这城门送花的‘药效’有点猛啊。
想想也是,这年头表达爱意的手段通常都比较含蓄,未婚男女很少会像这样大张旗鼓的示爱——那些在青楼里一掷千金争粉头除外。
就是这个‘峥哥哥’,莫名总让赵峥想到某猪八戒。
张玉茹在赵峥身前停住脚步,红着脸低下头有些扭捏的扯了扯衣角,娇羞的嗔怪道:“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赵峥微微一笑,迎着城门口近百女军的目光,把花递到了张玉茹面前,用不算很大,但却能让大多数人听清楚的声音道:“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原想着总不好空手在这里等着,如今见了妹妹,倒觉得有些多此一举了。”
虽然围观众人当中,绝大多数都是出身贫户,粗枝大叶的女汉子,但既然能考上武举,识文断字那是最基础的素质。
故此都听出赵峥是称赞张玉茹人比花娇,一时艳羡之声不绝于耳,有些年纪大些的眼里更是几乎要喷出火来。
张玉茹脸上愈发红润,忽然劈手夺过那花,扯起赵峥就顺着宫墙往东跑。
原本在一旁正跟着株垂柳较劲儿的定春,见状也忙嗷嗷叫着追了上去。
后面的哄笑声震动宫门。
跑出去好一段路,张玉茹这才停了下来,羞赧的在赵峥腰间掐了一把:“你要来也不说说一声,若不是有相熟的姐妹跑去告诉我,你就算在这宫门外站上一整天也是白等。”
赵峥拍了拍胸脯,一副后怕的样子道:“总算是正常了,我刚才差点以为是认错人了。”
“呸~”
张玉茹啐了一口,嗔道:“当着那么多人,亏你就好意思……”
说着,低头嗅了嗅手里的花。
因时令不对,西苑里又没人专门负责修剪照顾,这一多半都是刚刚绽放的花骨朵,自然没多少香气可言,但张玉茹还是露出了心醉的神情。
正所谓是花不醉人人自醉。
赵峥拉着她的小手,一边继续顺着宫墙往东走,一边好奇道:“你这几天不是在宫里当值吗,怎么会等一天也等不到?”
“是在宫里当值没错,但我们被临时抽调去卖符了。”
“卖符?什么符?”
“当然是即将失效,被替换下来的符。”听张玉茹一番解释,赵峥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宫里的镇物虽然主要是靠皇朝气运镇压,但也要用到许多符箓辅助,这些符的有效期通常在32天左右,但却固定会在每月二十五进行更换。
换下来的临期符名义上会直接计入损耗,实则却是被女军们拿到外面发卖掉了。
“女军出公差没你们男人多,油水自然也远远不如——这能用在宫中的,都是通玄境以上官员制作的精品符,哪怕功效只有两三天,依旧能卖出不菲的价格,每月多少也能给姐妹们贴补一些家用。”
张玉茹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抱怨道:“你们男人惯爱以貌取人,这上千女军高不成低不就的,若不多攒些嫁妆,哪里觅的到良人?”
赵峥斜了张玉茹一眼,心说这话别人能说,你怎么也好意思说。
不过嘴上却好奇打探:“北司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女军?”
“当然是从各地调来的,绝大多数都是出身养济院的孤儿——其实各地养济院出来的女军,一直都不比男举少,毕竟养济院里收治最多的还是女婴,偏地方上女军的名额有限,最后自然就只能上调北司了。
在京城里有红娘子罩着,最起码不会受人欺负,还有些官眷也会定期给女军捐钱捐物——对了,你那个什么柳先生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最近捐的少了。”
张玉茹说到这里,斜眼看向赵峥。
“呃……”
赵峥摸了摸鼻子,装作若无其事的点评道:“缺了僧道之流,妇人们确实也需要一个花钱买心安的地方,捐助女军,倒也算是各取所需了。”
“哼~”
张玉茹琼鼻轻耸,却也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
与此同时。
钱谦益正与太子相谈甚欢。
虽然谁都知道钱谦益背叛了东宫,甚至太子心里还清楚的知道,那被钱谦益送去相府的是封神榜,但只看两人如今相敬如宾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嫌隙。
却听水太凉道:“三十八娘的生辰八字不太合适,堪与世子匹配的,便只有三十六、三十七、三十九——论年纪相貌,自然是三十七娘最为合适,只是她去年中了武举,却怕举止上有些粗疏。”
“去年的武举?”
太子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追问道:“不知令嫒可曾参与过南衙举办的培训?”
钱谦益目光微凝,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如意的事情,旋即却笑道:“自然参与了,小女还侥幸做了女军领队。”
太子闻言再不迟疑,断然道:“就是这位三十七娘了,世子轻佻顽劣,正需一个能管住他的!”
大事上敲定了,剩下的细节也就用不着两人当面商谈了。
不过太子特意表示,如今皇帝身体不适,正需要拿喜事来冲一冲,显然是不希望婚期定的太远。
钱谦益满口应下,心头却是暗暗琢磨。
太子方才询问南衙培训的事,只怕是有心要拉拢赵峥和刘烨这两个出头。
刘烨倒罢了,那赵峥……
也罢!
这小贼先是得了张相的青木令,如今又被太子相中,正所谓狮儿难与争锋,且先由得他猖狂一阵吧——只是似昨日那般大张旗鼓登门,却不可再有,需得想个法子叫他低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