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它般没有情感之物，想要所有以神格之路化神者，都变得如它一般。它眼中的天地，众生，应该没有什么色彩。”
“它才是真正的异类，它和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你竟然听命于它。”
说话时，洛红烟的羽翼、眼眸，体内的心脏，还在被光暗道源洗涤着。
众多光暗并存的天地，于这片“浑沌星河”幻生幻灭，祂一念生出能让世界无光，也能让黑暗天地亮若白昼。
祂是掌控光明和黑暗的至高神，而驾驭这具至高身躯者，体内还充盈着人性自我。
这具怀有人性的躯体，便是分化在炼狱天地，那个有着七情六欲的红衣洛红烟！
“以无情神灵，来统御天外众生，是它制定的最适合它的方针策略。众神漠视苍生，根本不在意信徒的死活，永远只关注自身。”
“如此神灵，在我们生活的星河大量泛滥，当真就是苍生之幸？”
“熠灏，你自甘为奴为狗那是你的选择，而不是我们的。”
“以我来看，还甚至不如芙娅，不如天宇，也不如任何一個敢于违逆命运的主宰！”祂的言辞犹如锋锐利刃，撕扯着熠灏的心境。
可在暗地里，祂还要镇压天外至高意志的存在，还在以自身的人性对抗神性。
“为什么？”
祂的视线停留在庞琳身上，收敛着内心的汹涌波荡，道：“你又能得到什么？你舍弃了本体妖躯，以此来成全我，就是为了让庞坚能顺利跻身神主境？”
“可你，似乎什么也没得到。”
祂还是感到无法理解。
当庞琳奉上黑凤凰的一切，助祂光暗同流，帮祂抵御住了那位的降临后，祂对庞琳的敌意便消减了许多。
然而，祂现在还是满心疑惑，不明白庞琳为何始终要给别人做嫁衣。
“为什么？”
庞琳笑了笑，想了想才认真答道：“或许是不想被再次愚弄，不想被再次奴役。红烟，你只成为过一次主宰，经历过一次神格被牵扯的事件。”
“而我不同，我经历过多次。”
庞琳追忆过去，一幕幕画面在心间的记忆长河流淌。
她幽幽道：“我的主宰陨落，有它的意志在背后推动，还是多次！”
“很久以前，我就和雾海之中的另一位有了接触，众神殿被人族真神合力摧毁，也是因为我的帮衬。”
“若不是因为我的召集，不是因为各位纷纷离开众神殿，但凡有我们中的任何一位坐镇，人族真神凭什么毁去众神殿？”
“那是我给出的投名状啊。”
庞琳笑吟吟地说。
她的声音传播开来，在雾海之上的星河回荡，也传递到炼狱内部。
如蔺白象、穆青崖般的古老真神，因她的这番话轰然醒悟，终于明白那些在他们更早之前的先贤，为什么能摧毁众神殿了。
——完全是因为有黑凤凰在暗中协助！
人族在当时并没有神主境诞生，没有一位能够和主宰真正叫板的至强，却可以合力毁掉众神殿，本就是极度不合常理的事。
但，如果加上黑凤凰的配合，自然就能成功实施。
彼时，黑凤凰还是主宰中的最强，和另外几位主宰也没撕破脸。
祂肯将其余主宰骗出众神殿，在天外禁区异地中会谈，暗中隔绝主宰和众神殿的感应，并告知摧毁众神殿的秘诀，出自人族的真神自然就能成功。
“所以严格来说，并不是炼狱人族毁掉的众神殿，而是我。”
庞琳不急不缓地，说着那段尘封的秘辛，任由庞坚持续壮大着元神。
“我能得到雾海中的它认可，就是因为我一直在暗中配合它。也因如此，我在被你们伏击时，无需以‘暗之道源’跻身神王境，也能在雾海中存活。”
“跻身神王又如何？”
“当初天地大劫未至，你也没有将‘光之道源’聚齐炼化，我在那时成为了神王，还是摆脱不了被它降临的命运。”
“那还不如沉寂在雾海，隐没在炼狱，等待这场大劫的到来。”
“它们是规则的制定者，想要和它们博弈一番，我们要筹划很多很多。”
“希望你，已做好准备。”
庞琳的长篇大论，提起了……它们。
言辞之间，她对雾海之上和雾海之中的两个至高意志，都没有敬畏之心。
她不是如熠灏般，甘愿依从其中一个，并坚定地贯彻到底。
她摇摆在两者之间，她将自己视为一个可以和任何一方进行交易，可以在某个阶段随意更改选择目标的人。
单凭这点，她就高出熠灏一筹，也高出所有主宰一截。
“你将自己，视为和它们一个层次的存在？”
洛红烟震撼不已。
将光暗极道合流，已化身为神王的祂，能够压制那位的意志侵染，可也不认为自己和那位是对等的。
庞琳，或者说那只古老的黑凤凰，竟一直游走在两者之间。
她从未真正依从过任何一个！
……
第970章 我不及你！
她一直都是特立独行的存在。
她曾是众神殿的最强主宰，也当过天外异神们的领袖，她一边和天外的至高意志抗争，另一边不将雾海意志视为自己的信仰依靠。
她敢于在关键时刻，直接舍弃自己的黑凤凰妖躯，以此来成全洛红烟。
没人知道她究竟想要一个怎样的结果。
她是不可测度，难以揣摩出心思，无法去预知的异类。
数万年以来，洛红烟都将她视为必须铲除的目标，可最终得到的反而是她的主动赠予。
“我不及你！”
成为神王之境的洛红烟，到了现在还是不得不承认，祂和庞琳从来就不在同一个高度。
庞琳的认知，思想觉悟，对两大至高意志的看法，远远超过祂。
或许，也超过了天地间的所有神灵。
这一刻，洛红烟心服口服。
“红烟，我只是比你活的久一点，经历的事情比你多。换成你一次次地涅槃重生，一次次地晋升为主宰，看遍了所有风景，你也会如我一般阔达。”
庞琳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示意祂不必介怀。
“接下来……”
她瞥了一眼面色深沉的熠灏，微微蹙眉思忖，轻声道：“能跻身神王行列的，可不止你一个。祂逼迫着你，推动你率先化作神王，只因祂想要让那位的意志降临你。”
“祂当真想的话，祂也能在很早之前铸造出神王之境。”
“所以，你一定不要给祂机会，不要让祂成为那位意志的依托。”
“红烟，给我杀死祂。”
庞琳竟对洛红烟发号施令！
失去了主宰妖躯，这具人族之身看似孱弱的她，敢于让神王之境的洛红烟听命于她！
她的神音遍及天地，透射到了诸多“狱”字天地，让众生都能聆听。
无数道目光视线，突然齐聚在浩渺星空，仰望着那大若烈日般的洛红烟，都在想这尊新成的神王会如何抉择。
两者，曾经是天然对立的死敌，她曾操控洛红烟的人生！
洛神，当真会如她所愿？
众生众神默然等候。
“祂，也能？”
洛红烟心神一震，猛地醒悟出了庞琳话语中的深意。
被一个個光暗天地笼罩着，被其浩淼神力不断撕扯着的熠灏，环绕身侧的绵长“命运长河”早已不复存在。
那命运轮环也变得黯淡无光。
沉淀在当中的，一粒粒晶体道印，时而光耀灿然，时而黑若墨汁。
光明和黑暗异力，已经渗透到了轮环之中，波及到了祂掌握的命运之书。
祂目前只是主宰境。
面对跻身神王之境的洛红烟，以祂现有的境界造诣，以没有大蜕变的神躯神格，就算依仗着旷世神器，也确实极难抵御。
因此，当庞琳一针见血说出祂的境界状况时，祂的确有些震惊慌乱。
祂没有想到这只岁月悠久的黑凤凰，对祂的了解如此之深，连祂一连串作为背后的深意，竟然也看的那般透彻。
“黑凤！”
“你才是这场劫难最大的变数。”
熠灏深深吸了一口气，旋即便以空着的那只手握拳，再轻轻抵住自己的胸口。
“嗤！”
祂握拳的那只手，缭绕着无数肉眼可见的命运之线，并于心脏处迸发出绚丽奇光！
“你将我逼到了最后一步。”
熠灏垂着头，无奈地凝望着自己的胸口。
祂的视线透过了皮肉筋膜，直达自己的心脏，看着纤细如发丝一般晶亮的光电，于心脏处迅速地交织。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