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师姐，你……”
庞坚惊讶地站在门口。
提前敞开的房屋内，一名黑色秀发如瀑布自然垂落的温婉蓝衣女子，正端坐着梳妆台，精心地打扮自己。
她黛眉如画，容貌秀丽，举止优雅从容。
见庞坚现身门口，她淡然一笑，道：“我听见了，你们先去看台集合，我迟些就过去。”
庞坚愣了一下，道：“敢问师姐芳名？”
从元济碎地开始，他在剑舟见过太多剑楼的师兄师姐，许多人和他打过招呼，对他表露过善意。
可在他的记忆中，压根没有眼前这个女子。
剑舟，从元济碎地进入“诡雾”，在茫茫烟雾中漂泊了那么久，期间发生了无数惊悚古怪的事件。
此女，竟始终没有露面！
她应该就缩在她的房间内，站在她的窗户口，全程见证了一切。
可她没有出过房门，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
现在，她表现的是那么坦然，还有闲情逸致修饰自己的容貌。
如此人物，庞坚还是首次碰到。
“庄玉妍。”
女子捏着文眉画笔，笑着答了一句。
“好的，庄师姐。”
庞坚转身离开，心怀疑惑地，沿着阶梯向第二层落去。
庄玉妍的房间，就在剑舟第三层的拐角，离第三层的看台最远，却是二层、三层往来的必经之路。
“房门，是一直敞开的？还是听到我一次次破门，怕我毁了房门，才为我特意敞开？”
庞坚胡思乱想。
“蓬！蓬蓬！”
一间间紧闭的房门，又被他逐个破开。
在接下来的，每一个房间内，庞坚都再没有看到活着的生命。
之前携手去了空置房间的，一对黑谷情侣也化作虚无，只有衣裳财物遗留。
“楼上的那些人，都能听得见戚青松讲话，没有自己出来的，多半就是死了。”
庄玉妍的淡然声音，从第三层传到第一层，慢悠悠地说道：“你把东西整理一下，就上来吧。”
“哦，好的。”
庞坚答了一句。
不久后。
在剑舟三楼的看台上，一共坐下了十一人，分属剑楼和黑谷。
庞坚，戚青松，周卿尘，董天择，方博轩，赵媛琦，陆灵蝉，叶斐，庄玉妍，吕连辰，郭弘远。
外边，还有更多的存活者，可那些人已心如死灰。
不论戚青松说什么，不论如何鼓励打气，他们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那些人，全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如在静候死亡的到来。
“我唤大家过来，是觉得大家不做交流，只是一味枯坐的话，将会变得和下面的那些人一样。”戚青松长叹一声，道：“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依然有希望，望大家能够坚守内心。”
“大家可以聊一聊，修炼境界上的事情，生命中遇到的趣事，说什么都没关系。”
“只要别沉默着，继续去钻牛角尖，别再去想绝望的事情就好。”
戚青松发表意见。
心灵刚受到强烈冲击的陆灵蝉，情绪低落，一言不发。
周卿尘、方博轩等人面面相觑。
赵媛琦、董天择两人，本就是话语不多的人，闻言冷漠地沉默着。
吕连辰和郭弘远两人，乃剑楼、黑谷的外门弟子，他们稍显拘束，也是不吭声。
庄玉妍抿着嘴，笑着打量眼前众人，似乎觉得有趣。
但她也没开口说话。
如此一来，鼓舞了众人一番的戚青松，发现情况没有什么改变，他虽然将大家聚集了起来，可还是没人有谈话的兴致。
这般过了很久。
身为召集者的戚青松，突然取出了酒壶酒杯，将其摆放在众人中间，试探道：“要不，大家喝点酒再说？”
“也好。”
周卿尘率先响应，他抬手释放一缕灵光，将酒壶酒杯拉过来，斟满酒杯就喝了起来。
黑谷那边，身为谷主亲传弟子的陆灵蝉，竟是第二个响应者。
她手中竹笛一动，那些酒杯倒是没动，一个盛酒的银壶被她拉了过去。
也不管旁人怎么看她，陆灵蝉不顾一切地痛饮起来，竟然比周卿尘喝的还要放肆！
转眼功夫，一壶酒便被她喝光，她又看向了戚青松。
识趣的戚青松，当即取出更多盛放酒液的银壶，将其摆放在众人身前，吆喝道：“大家不必客气，我手上的存酒很多，一定让你们尽兴！”
“我的酒不好，但也有一些。”
周卿尘响应着他，也取出了几坛子烈酒，推到了众人身前。
“我有美食！”
方博轩接话。
他从储物手环中，拿出许多以凶兽制作的肉干，还有不少熟食，也推在了众人前方的空地：“即便看不到希望，即便大家终将湮灭于此，也该去享受最后的美好光阴！”
戚青松怒道：“方玄，你闭嘴！”
“我是实话实说，不像你，光说一些虚头巴脑的空话。”方博轩哼道。
两人斗起嘴来。
董天择不在意酒的好坏，由于他和周卿尘离得近，他就将周卿尘取出的酒坛子拉过来。
犹豫片刻，他也学着其他人饮酒。
不多时，他便显得醉醺醺的，成了众人中状况最差的那个人。
他脸色红如猪肝，一块肉也不吃，又拉了一坛酒继续喝，泛红眼瞳就盯着对面的庞坚。
“董小子，你不会第一次喝酒吧？”
戚青松讶然。
董天择没理他，突然怒气冲冲地，瞪着庞坚质问：“你和我说实话，将黑铁山收走之后，你是不是秘密去了那片陨石海？”
“那块不为人知的无名碎地，还有那些神卫，你是不是打算独吞？”
他心中的执念于此爆发。
……
第282章 苦中作乐
庞坚一呆。
他没想到董天择，对于这件事情的的执念，竟会如此之深。
在第一次饮酒，并醉酒的状态下，董天择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陨石海？不为人知的碎地？”
赵媛琦、方博轩眼睛微亮。
明显喝醉的董天择，不知道能否渡过此劫，便将深埋心底的秘密吐露，将那块未知碎地也给暴露了。
“可惜，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方博轩暗暗叹息。
知道有那么一个碎地又如何？
人在“诡雾”之中，永远找不到离开之路，死亡就是他们的终点。
修为境界，功名利禄，地位，现在还有什么意义？
“庞坚！”
董天择提高声音，恨恨地瞪着他，厉声道：“事已至此，你还需要藏着掖着吗？”
“谁也不知道将来如何，你我大概率也会死在此地，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董天择恼怒地质问。
他成了第一个忘乎所以的醉酒者，他一贯的冷漠形象，也被骨子里的癫狂取代。
看他摆出的架势，在醉酒状态是打算不管不顾了，只要庞坚一个回答不好，他就要和庞坚放手一搏，当场分出个生死。
“董小子，你这是闹腾什么？”
戚青松不耐烦地冷哼。
“这是我和庞坚的事，和其他人无关。”
董天择眸中凶光闪烁，一直盯着庞坚，要庞坚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不能喝，不会喝酒，就别喝那么多。”庞坚心烦意燥道。
“少扯没用的！我就问你，你出现在那片陨石海，是不是打算独吞一切？”董天择怒火中烧，一点都不客气，做好了马上翻脸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