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李平安赶紧将牧宁宁拉着坐下:
“师妹你道行浅弱,论道时又多诡辩之语,论道极易损道心。”
徐老仙人笑道:“不如我去发一通脾气,把他们都骂走。”
“如何能劳驾前辈?”
颜晟长老忙道:
“他们寻我万云宗而来,这般事传出去,定会被东洲群仙笑我万云宗无能。”
几位万云宗仙人各自发愁:
“要不,咱们这就走了?”
“此刻咱们若是就这般走了,岂不是贻笑大方?”
顾倾城抿嘴攥拳,起身对颜晟长老做道揖:“弟子愿去与他们论一论修行之法、成仙之道!”
万云宗仙人各自轻吟。
顾倾城是在场四名弟子中修为境界最高的,若要接下今日这论道之局,他自然最合适。
但天地桥之境与合真境相差甚大……
“也好。”
颜晟长老略微思虑,缓声道:
“他们观海门接连挑衅,我万云宗稍后定是要找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你们四人今日不必有什么负担,就当是在外见见世面、增点见识,稍后他们要论道就论道,输赢不必在意。
“这观海门众仙,其实与其他宗门的仙人还有些不同,大抵是与他们门内氛围有关,都颇喜争强好胜。”
李平安含笑点头,见长老已有决断,自己倒是不必多言。
他悄悄地拿出了一枚玉符,在里面写了几句话,递给了顾倾城。
顾倾城接过玉符看了眼,眉头轻皱。
里面写的是几个修道问题,以及问题的答案。
顾倾城自然知道,这位平安师兄深藏不漏、高深莫测,但他着实没想到……
这答案他根本看不明白!
平安师兄有没有简单的问题,万一对面答出来了,他也可能听不懂啊!?
正此时,忽听屏风外响起了几声清朗的嗓音:
“观海门弟子,独孤梅!”
“观海门弟子,慕容佑!”
“观海门弟子,西门兑!”
“观海门弟子,东方项!”
四人齐声:“久仰万云宗驭云之术、万云之道,听闻万云宗仙徒在此,今日冒昧打扰,愿与万云宗仙徒论道一二!”
来了。
徐升摁了下李平安的胳膊,传声道:“平安,若是你反感此事,老夫替你打发了他们就是。”
李平安心底也有点无奈。
他自是知道,身边这位老仙人只是想趁机卖个人情给自己父亲。
李平安真的不太理解这个观海门上上下下到底怎么想的,就跟有病一般,非要去争强好胜,非要去争个输赢。
修仙难道不该平和清净,难道不该看谁最后能长生吗?
东海历练本就是意气之争,还让他白白被一头大妖牛魔惦记上了,现在又来搞这种论道文斗!
不过,这也只是李平安心底吐槽几句,他表面不动声色,迅速让道心归于安静,目中划过几分思索。
顾倾城已站起身来,定声呼喊:“长老,平安师兄,我去会一会他们!”
颜晟长老道:“平安和宁宁留下,你们两个去吧。”
雨映书领命起身。
隗元宗三位女弟子也道:“咱们去给顾师兄壮壮声威!”
顾倾城昂首挺胸,散出剑意环绕自身,带着雨映书与三位隗元宗师妹,踏步离开雅间的结界。
刚一出去,顾倾城就有点腿软。
各处的屏风不知何时被挪开了,整个顶层变得前后通透,四面都是半透风的木墙,外面飘着数百名前来看热闹的本地散修。
顶层居中的位置,四名身穿橙色道袍的观海门弟子一字排开,对着顾倾城同时做了个道揖,动作整齐划一地盘腿入座,三人闭眼凝神,一人抬手做请。
“道友,请上座!”
顾倾城剑心一横,将平安师兄给的玉符藏在袖中,踏步向前。
一观海门弟子突然睁眼:“道友未应,为何上座?”
顾倾城皱眉道:“先坐后应,有何不可?”
那弟子道:“天有时序,道有后先,先后不分,何以得仙?”
“我!”
硬了。
顾倾城和雨映书的拳头都硬了。
这两人都是喜斗法的性子,现在就特想把文斗改成武斗。
顾倾城本来都准备好,按平安师兄玉符教的,直接问他们几个玄妙的问题,把他们难住就算了,没想到被抢了先机……
顾倾城道:“道又何来先后之分?”
独孤梅道:“道友错了,道无高低,是因三千大道皆可通神,道有先后,是因先有乾坤而后诸道方显。再者,成道已有先后,方有师徒之存,道友这般反问,又如何解这‘道秉于心’?”
顾倾城不断思索,站在那不断沉吟。
论道不可瞎说,周围这么多人听着,能不能说服众人才是关键。
顾倾城突然产生了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憋闷感,道心甚至出现了微微的憋闷。
这般下去,怕是要有损道心……
一名隗元宗女弟子见状刚要开口为顾倾城解围,后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道秉于心,不过虚妄之言,道行于天地间,先道友而生久矣,是否存于己心,于道何关?”
顾倾城、雨映书、三名女弟子同时回头。
李平安提着一壶仙酿、一只酒杯,转过屏风,迈步前行。
第56章 福仙耳旁论空空
“平安师兄!”
顾倾城讪笑了声:
“还是你来吧,我弄不过他们。”
李平安将酒杯递给顾倾城,缓声道:“所闻所听不过外物之扰,莫影响了道心。”
“哎,”顾倾城端过酒杯一饮而尽,道心之中出现的小小郁结悄然消散。
李平安看向前方那四人,目光扫过在顶楼之外飘着的众散修,心底也是微微一叹。
这大概就是交友的坏处吧。
跟顾倾城聊得多了,也就有了交情,总归是不能看他道心被影响。
那名观海门弟子独孤梅,再次朗声道:
“道友请上座!”
李平安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顾倾城与雨映书一同向前,也不应声,直接坐在了四人对面。
那独孤梅似是觉得颇为有趣,又问了同一个问题:
“道友未应,为何上座?”
“我于心底应了,道友未曾听闻罢了。”
李平安将酒壶放在身前,笑道:
“修行之事,修心修迹修自我,我心应了就是应了,道友双耳未闻,为何不能是道友耳朵不好用?”
四名观海门弟子同时睁开双眼,嘴角露出了淡淡微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李平安。
那独孤梅笑问:“道友如何称呼?”
李平安道:“名号不过外物,名号惊人,得不了道的也就得不了道,名号平庸,得了道果也可逍遥世间,道友不如在自己心中为我编个名号就是,就如在我心中,道友的名号就是狗蛋,只要我不说出来,对道友也无甚影响”
“呵,”独孤梅微微眯眼,却也不恼怒,直接转过话锋,“今日你我在此论道,不知道友擅长哪般道?”
李平安微微摇头,快声道:
“我尚未有擅长之道,所学不过师父教我,所闻不过经书典籍,却是比不得东洲仙道十大仙门观海门之门人弟子。
“我与三位同门赢了东海六宗历练,来此地庆贺一番,观海门转头就追到了这儿,遣三五狂弟子,邀数十怪友人,名为论道,实则论脸皮之厚薄。
“若我没猜错,观海门教各位的道,应当是宁折不弯之道——宁折他人道心,不弯自身意气。
“真不愧是门规森严、不断淘汰弟子的十大仙宗。
“四位今日能被选出来坐在此处,想必也是熬过了无数磨难、淘汰了不少同门好友吧?当真令人钦佩。”
来此地围观的散修,有半数面色都不太好看。
狂弟子、怪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