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道人道:“残缺的天地位格、灵气有限,一旦位置被占,那这本土的修士,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也就无从成就第三位化神。便是外界的修士过来,超过了化神等阶和两人之数,整个神藏界域就会不稳,天道排斥,处处不顺都是小的,更可能被强行放逐出去,迷失于诸界虚空海!不过,这处神藏脱离旗山宗掌控多年,独自发展之后,能承载的人数或许增多了,但等阶上限应该还在。”
说到这,他意有所指:“我这次出山,注意到勾陈修士又有踏足之人,接触了其中几人,探了不少消息,基本确定,踏入此界的修士里,修为最高的是两位化神修士,想来他们出于谨慎,不敢派遣更多人来。”
陈渊顺势就道:“那你该也知道,这次来的,是勾陈界的八宗弟子,不是旗山宗。”
狐道人叹了口气:“从主人察觉到虚焰钟被造化鼎镇住,就料到旗山宗该是不复存在了,那虚焰钟乃是山门的镇山之宝!在整个勾陈界都数得上号!岂能无故被放在神藏中无人问津?”
“虚焰钟是镇山之宝?有何特别之处?”陈渊又顺着对方的话问着。
狐道人来了精神,说道:“此钟是开山祖师所炼,封禁了一团阳神真火!”
果然与阳神真火有关!
陈渊想着身上的虚焰盒,肯定了猜测。
狐道人继续道:“这真火玄妙、危险至极,在勾陈界,也只有开宗立派的道祖之流才能掌控!虚焰钟里的真火,名为大天魔真焰,不仅有幻化之能,更可灼烧、滋养和扭曲真灵魂魄!如镇压真灵、定住魂魄的手段,数不胜数!低阶的修士若能掌握,甚至能灭杀高阶修士!主人的尸体也是因此才会滋生他念,尸变成妖!”
“厉害,厉害。”陈渊称赞两句,却道:“这宝物如此厉害,却为造化鼎所镇压,那岂不是说,造化鼎更加强横?”
“非也!该是有些缘由,但我不甚清楚,”狐道人摇摇头,“也就是主人出身旗山宗,又有玄功传承,才能察觉到虚王殿的虚实,换成其他人,未必能意识到此物本质。”
顿了顿,他进一步解释道:“那所谓八宗,以为虚王殿是虚焰钟幻化,不知造化鼎的存在,贸然入了殿中,肯定要吃大亏!”
“原来如此。”
陈渊点点头,道:“前因后果知道的差不多了,说说你的真正来意吧。你来找我,肯定不光因为骸道人死在我手中,来感谢我的吧?”
“我本是要看看承袭了主人功法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狐道人也不隐瞒,“出山后我听过你的不少传闻,知道你已突破了位格限制!但神藏有先天限制,你若想更进一步,便要离开此界,我可以帮你。”
陈渊眯起眼睛,突然道:“最近有不少人跟我说过类似的话,你猜我有没有答应?”
“我别无所求,”狐道人正色道,“只是希望的助你修全了阴符经之法!将主人的一身功法、神通重现于世!若能……若能重振旗山宗之名,自然更好不过了!为此……”
“你找错了人。”陈渊不等对方将话说完,便干脆拒绝:“我可没兴趣振兴旁人宗门!”
狐道人闻言沉默了。
“若没有什么事……”陈渊说着就要起身。“旗山已灭,不敢奢求太多,只需帮主人寻个传人便好。”狐道人再次开口,“只要让主人的功法能流传于世,日后主人的弟子,由我来辅佐……”
“你怕是搞错了,我虽得了点残蕴,但一身功法源于自创,不可能因为借鉴了点九注阴符经的要旨,就替你去寻个传人,更不可能将性命真解传于他人。”陈渊依旧毫不容情的拒绝,“你与其来找我,为何不自己寻个传人?你也有少阴残蕴,自然也修行了九注阴符经。”
狐道人叹道:“我是不成的,我实是异类修行,得主人怜悯,传了功法结晶,但只能用于自身,无从传授他人。”
“你这样死缠烂打也是无趣,何必执著于我?按你的说辞,寻个其他人,甚至勾陈界的修士,一样可以如愿,无非是寻得旗山宗的其他遗迹罢了,想来你该是有办法的。”陈渊摇摇头,站起身来,“介于你我在功法上确实有些渊源,也该有些因果,便暂时在庄中修养些时日吧。”
“唯有继承了残蕴的你,才有可能的修成玄功正法!此是旗山主脉代代相传之法!”狐道人还不死心,急道:“我可助你在虚王殿中摘得虚焰钟!而且,你得的只是残篇,若得了虚焰钟,便有机会习得完整的玄功!九注阴符经的本经上通大道,实有合道之引!”
陈渊脚步微微一顿,接着道:“完整的玄功正法固然吸引人,但我未必就开创不出能够比肩的功法!何况,你那主人与虚焰钟关系密切,尚且坐化在虚王殿中,何况是我这个外人?我好好地修行之路不走,又何必去冒险?”
“主人陨落,是因重伤不治,甚至都未能见得虚焰钟!”狐道人越来越急,“你要开创功法,要博采众家之长!遍数各界之法!旗山宗乃勾陈界的三门五宗之一,底蕴深厚!即便消亡,亦有遗宝,还有传功秘境!能缩短你的修行时光,省去弯路!”
陈渊沉吟片刻,还是摇头。
急了的狐道人又道:“还有一处万界黑渊,有通往他界的诸多通道,若能多看几个界域,见得各界之法,岂不是更好开创功法?”
“通往其他界域的通道?”陈渊终于停下脚步,他转头问道:“通往这里的?”
“造化神藏的入口,原就在黑渊之内,但被人攻破了界膜,该是移位了,但肯定和原本界域离着很近。除了这处神藏,黑渊中还有通往其他洞天界的路径!洞天界,是完整的乾坤大世界,承载大道!”狐道人解释起来,“勾陈界就是一处洞天界!可以修行到飞升合道之境!这也是贫道听闻造化道祖飞升之说,会觉得离谱……”
陈渊不等他说完,就问:“其他的洞天界,都叫什么名字?”
“这个就非贫道所能知了,贫道当年只是头灵兽,而我家主人一心修行,并不关心这些。”狐道人见陈渊似乎意动,就趁热打铁,“不过,你若得了虚焰钟,便可神游秘境,见得过往片段,或能知晓其他界域之名!”
“这样啊……”陈渊点点头,“我考虑一下吧。不过,即便要借虚焰钟之力,辨认界域名号,也只是顺手为之,不会为了旗山传承去拼命,更不会为此改变自己的修行步伐,这点我要先与你说明。”
“这个自然,旗山宗已无,我所求的,不过是留一点痕迹。”狐道人说着,欲言又止。
陈渊见他模样,就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犹豫了一下,狐道人还是问道:“主人的身体……”
“化作飞灰,点滴不存了。”陈渊并不隐瞒。
“飞灰么……”狐道人怅然若失,最后感叹道:“或许,这也不是坏事。”
“通往其他界域的通道,这里面会有洞虚界么?”
回到房间,陈渊闭目沉思。
“我的魂魄能从洞虚界来到这,说明两界之间有着路径,离得不远,其入口或许都被那个旗山宗收藏在所谓黑渊……”
想到洞虚界的种种过往,以他的心境也不免感慨。
“确实有许多记挂的人和事,而且我要求道,过去种种得一一处理,才能放下。还是得想办法回去的……”
正想着,有敲门声响起。
“门主,景阳侯来访。”
第130章 死讯
景阳侯进来的时候,一脸沉重之色。
陈渊坐在椅子上,没有迎接的意思。
景阳侯见状,小心问道:“世集,真没转圜余地了吗?”
“废话就不要说了,”陈渊摇摇头,“说出你的决定。”
景阳侯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力气,浑身一颤,最终说道:“我选第三种。”
“第三种,以兵器承载功法,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此法若运用得当,能让陈氏兴盛许久,而且隐患最小。”陈渊点了点头,“回去吧,三日后,我让人将兵器送去景阳侯府。”
“世集……”景阳侯叹息一声,最终还是沮丧的转身离开。
待房门重新关上,陈渊忽有心血来潮之感,知道是因果将结的征兆,旋即眉头一皱。
“因果将结,意味着度过了身丹之劫,不管是那附身的心魔,还是牵扯了骸道人的狐道人,又或是其他种种,定有一个算作了劫数,但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困境,轻而易举的就度过了,是此界限制不住我了,还是……”
沉思片刻,他想起几次听闻的修行上限之说,继而想着狐道人的一番说辞。
“狐道人的来历或许不假,想为其主继续传承的念头也该是真的,但说的话是否为真,以及说了多少,是否还有隐瞒,都还不能确定。偏听则信,兼听而明,得从其他渠道了解一下虚王殿、虚焰钟、造化鼎。”
他心中闪过了几位神道帝君、以及被擒的勾陈修士的面孔。
“不急于一时,事情要一样一样的处置。”
接下来,陈渊让羊和尚去准备炼制兵器所需材料,自己则结合洞虚界的功法、此界特征,改良出了三部功法。
待得材料齐备,他也不耽搁,当天就开炉炼兵。三日后,出炉的是一剑、一刀与一块盾牌,分别承载了一部掌法、一部腿法与一部炼心之法。
在刀剑盾成型、功法灌注完毕的瞬间,陈渊心神通畅,胸中铜镜一颤,恍惚间见得了未来剪影——
前后五位陈氏子弟从兵器中悟出了功法诀窍,各自称雄一个时代,其中一人更是惊天动地,隐隐影响了人道变迁。
不过,当陈渊凝神细看时,一切便恢复如常,再无异样。
“这不是真正的未来,而是基于当下、结合情报,推演出的一种可能性。不过,此物一成,我与陈氏再无瓜葛,这未来的变迁便都与我无关了。哦,对了……”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抬手一指,一道流光落入炼炉!
炉中火光跳跃,炼制兵器余下的一点边角料凝结成一枚铜锁。
做完这些,他又将羊和尚招来。
“把东西送去景阳侯府,刀剑盾交给景阳侯,至于这枚铜锁,乃是护身符,转交给陈芸娘吧。”说完,陈渊摆摆手,“去吧。”
羊和尚带着东西躬身退下,就见陈渊的房门缓缓关上。
待得门扉关紧,他才仔细打量手上物件,伸出手指轻轻一弹。
嗡!
剑刃鸣叫,竟令他的气血略有波动!
“这炼制刀剑的材料多是凡铁,加了一点导气钢,最多也就是炼出神兵利器,但这剑能动荡气血,已有法器雏形,就差几个禁制了!即便不用禁制,以血炼之法加持,也能化作飞剑!”
一念至此,羊和尚心中一凛,越发感到陈渊高深莫测,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
忧虑中,他亲自带着兵器与铜锁,到了景阳侯府。
见着那气派的红漆大门、绵连屋舍,这和尚又忍不住摇摇头。
“这府邸虽有点气相,但最多是凡俗富贵,怎会养出这么一条真龙来?这么看来,陈世集强大的隐秘,不在命格与出身,也就是说,不在先天!按其生平记载,一切改变,都在前往西北之后,声名鹊起是自鹿首山起始的!”
想着想着,他被亲自出来迎接的景阳侯请进入府中。
“些许小事,怎能劳驾仙人亲送?”景阳侯还待客套。
羊和尚一听,正色道:“君侯此言差矣,门主何等人物,他交代的事,就是天大的事,贫僧不敢有半点疏忽,万一出了差错纰漏,就是大罪!”
景阳侯一怔,随即苦笑,点头道:“上仙说的是,说的是啊!若非如此,我侯府也不至于……唉!里面请!”
“不了,我把东西交给你,就得回去复命。”羊和尚说着,郑重其事的将刀、剑、盾拿出。
景阳侯也不敢怠慢,亦是恭恭敬敬的接下来,更摆上了一套香案,将东西请入祠堂,将早就召集过来的族中弟子叫出来,郑重道:“从今往后,这就是我陈氏的传家之宝!”
这些陈氏弟子也知道厉害,一个个诚惶诚恐,看向三件兵器的目光中,混杂着贪婪与渴望!
羊和尚暗自点头,这等态度才是正常,若因血脉关系继续怠慢,就太不知轻重进退了。
等景阳侯交代完毕,羊和尚又道:“芸娘小姐何在?门主还有一物,嘱托了要交给小姐。”
景阳侯一怔,跟着却面露喜色,赶紧道:“芸娘人在后宅,上仙请随我来,快,赶紧去通报给芸娘!”
余下的陈氏子弟一听,个个羡慕。
“陈芸娘因是世子的亲妹,过去备受打压,如今却是沾了光了!苦尽甘来了!反观郑氏,可谓跌落枝头,听说已近疯癫,正要被送往老家呢。”
不提陈氏族人的议论。
当羊和尚被引着来到陈芸娘的闺房外面,立刻眯起眼睛,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芸娘,快出来,你兄长托上仙来给你送东西。”景阳侯的话中居然有几分讨好之意,因为在他看来,陈芸娘能得陈渊的特殊照顾,说明和自己这女儿还有兄妹情,这就是个突破口,或可徐徐图之,将长子的心拉回来。
“有兄长的消息?”陈芸娘一听,匆忙跑了出来,见了羊和尚,又赶紧行礼,接着就问:“这位大师,兄长让你传了什么消息过来?”“当不得小姐这般称呼!”羊和尚赶紧放低姿态,他与景阳侯想的一般无二,都觉此女与陈世集关系亲近,须得讨好,于是双手捧着铜锁,笑道:“这是门主让我交给小姐的护身之物。”
“兄长给我的?他什么时候回家?”陈芸娘接过来,顾不上打量,先就问起陈渊。
景阳侯一听,十分着紧。
羊和尚哪敢替陈渊表态,也十分着紧的道:“门主的心思,不是吾等能测度的,小姐想要知道,不如找个时间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