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特地过来同车的雷崇礼介绍,陈渊略感诧异:“连那黑禅道人炼精化气的修为,仗着一点术法、法宝,都能位列其中,莫非这许多修士,连炼精化气都做不到?”
雷崇礼却是听得一阵苦笑:“道长是世外高人,所以有所不知,咱们正法修士,讲究天人相合,心境、修为并举,又以灵气为餐,是以进境缓慢,类似吾等,修行三十多年,才堪堪筑基,百岁之前若能炼精,都算不错了!”
“这么慢?”陈渊目光雷崇礼,“你这资质不算差,气血完备、精元丰沛,炼精该是水到渠成的才是。”
“这不是得过心关吗?”雷崇礼叹了口气,“所以比不上那些新法修士,听说他们修行起来才是一片坦途,没有关卡瓶颈……”
陈渊顺势就问:“所谓新法,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几日听过不少。”
雷崇礼便道:“我也不知详细,只听族中长辈说过过往,听过不少故事,道长若是想听,我就和你说说。”
嗖!
他正说着,外面忽有破空声传来,紧跟着就是一个清朗的男子声响起——
“在下张清旭,听闻有一隐士,号虚言子,破了黑禅道人之法!吾本欲挑战黑禅,以晋排名,既有隐士先胜,今日便携拙荆来此讨教!”
“星月仙侣!?他们怎么来了,还是来挑战道长的!”车队众人一听,个个色变。
“今日是说不了新法故事了!”雷崇礼闻言一惊,赶紧对陈渊道:“道长,这两位名声很大!是我藏铭国有名的修士!你赶紧去与他们分说清楚,听着似是误会。”
“无妨,些许小事,你接着说。”陈渊摇摇头,长袖一甩,黑白剑气自袖中激射而出,穿过车窗,直指张清旭!
第148章 弹指定星月,言谈知旧新
“我与拙荆,自来同进同退,宛如一人,今日挑战阁下……嗯?”
张清旭正说着,忽然神色一变,察觉到一股锋利剑气袭来!
他本身虽是炼气士一道,但兼修了剑修之法,于剑气很是敏感,立时察觉,于是抽剑一斩!
顿时,剑光如秋水蔓延,似流星划过!但下一刻就为一道黑白剑气破碎,这两色剑气一转,不管是周遭的灵气,亦或是这剑光碎片,尽数都被纳入其中!
这黑白剑气登时壮大许多,隐约间能听到虬龙咆哮!
转眼间,剑气已到张清旭跟前!
“这是什么剑气!竟然这般凶恶强横!”
本命剑诀被一下破开,张清旭气血反噬,胸中翻滚,脸色苍白,更被那阴阳之气笼罩,体内真气迟滞,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气临身!
唰!
撕裂声起,月刃圆环旋转着飞来,要斩断剑气!
与月刃同至的,还有刘薇儿的娇叱声——
“好贼子!我夫妇二人按着规矩,与你通报,你竟这般求胜心切,不惜偷袭!不为人子!”她见着爱郎身处险境,心中怒起,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交易承诺,一边月轮救夫,一边扑向车马!
擒贼擒王!
但下一刻,那月轮一碰上黑白剑气,立刻就被刺出几道裂痕,崩飞出去!
这本是刘薇儿性命交修的兵刃,立刻也受反噬,体内气血一乱,闷哼一声,跌落下来!
“师妹!”
张清旭这才仿佛回神,亦生怒意,当即真气内卷,刺破脏腑,以激发潜能的法门,令浑身气血暴涨!
随即就朝着那黑白剑气,一剑刺出!
但那凶猛剑气忽然一分为二,方才还刚猛强硬,每每都是硬碰硬,破剑光、碎月轮,但这会又化作绕指柔,黑白两色一转,缠着长剑向前!
张清旭这一剑刺到了虚处,顿时暗道不妙,可惜不等他反应过来,剑气已缠其手,向内一冲!
噗嗤!
便贯穿了手中筋骨,而后节节攀升,打碎了其人体内的气血真气!
他一口气散开,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也就跌落下来!
“师兄!”
刘薇儿这时挣扎着爬起,见着这一幕,哪还有心思对敌,跌跌撞撞的朝张清旭冲了过去,扶住了满口鲜血的师兄后,见着那道黑白剑气破开血肉飞出,归于一辆马车,才猛然醒悟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与师兄虽是仓促出手,但都使出了最强的法门、兵刃,对方只是用这么一道黑白剑气,就接连破了剑光、月轮,还将我等重伤至此!这……这等修为,还用花费天材地宝,让我等故意来输给他?”
一瞬间,刘薇儿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他和气息衰弱的张旭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困惑和震惊。
最后,她猛然醒悟。
“该不会,这人是学成出山后,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成名,赶上这一次的古仙洞府之旅,所以才用这些话诓骗我等?就是担心我等不来?”
越想,她越是觉得可能。
登时心神纷乱,杂念丛生,一点混乱之念在心底滋生。
另一边。
苏倩、雷静等人,才点齐了兵马过来,战斗就结束了!
方才,他们一听张旭强自报家门,就道不妙,可这边还没整理好人手,两个名声在外的仙侣,就已经重伤跌落、败下阵来!
所以,当来到张旭强二人面前,苏倩的表情亦是惊惧不已。
她过去是见过这对师兄妹出手的,知道他们的本事,正因如此,才越发心惊!
“星月仙侣弹指间就被击破?这……虚言子道长的修为,比我预料的要高得多!他不只是靠着法宝!能这般轻松就镇住群仙谱之人,再加上那黑禅道人之事,莫非虚言子真是金丹大修士!?”
一念至此,苏倩心里的惊惧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欣喜!
“越强越好!如此,可为雷家强援!”
想着想着,他让人看住张清旭二人,转而去陈渊的马车请示,要如何处置两人。
“不急。”陈渊的声音缓缓传出,“待我听完你这侄子的故事再说。”
苏倩一听,不敢催促,就站在旁边等着。
后面,陨情法师也从车厢中探头出来,看着张清旭二人,面露惊色。
等他收回脑袋,迟疑了一下,从袖中抽出一本小册子,册子翻开,前几页密密麻麻的写着不少字,翻到中间空白处,却只有一列文——
“有一道人,自号虚言子,似为小界之外而来,修为或为炼精化气,且身怀异宝,似两团丹丸,撞之即死。”
接着,这和尚拿出一根纤细毛笔,沾着一点口水,便写着:“此人手段玄妙,还有一手黑白剑气,能破剑光、玄兵,其人修为疑似金……”写到这,他又提笔划掉“金”字,转而写到“炼精化气大圆满”。
“这时要是跳出一位凝聚了金丹的炼气大修士,局面可就乱了,希望只是个大圆满吧。”
“别管外面的事如何,继续说新法故事,我对此十分感兴趣。”
陈渊的车厢里,他正催促着一脸惊疑的雷崇礼。
这位雷家少爷方才就见陈渊袖中飞出一道剑气,等此剑回来,那拦路的群仙谱真修已是落败被擒!
再看面前的虚言子,神色恬静,闲话家常!任谁都不知道,面前的道人在不动声色间,已是平息了一场劫难!
不过,再是震惊,被陈渊一催促,终究不敢违逆。
于是,雷崇礼恭恭敬敬的道:“我等正修,讲究吐纳炼心,一方面打熬血肉筋骨,一方面吞吐天地灵气,同时炼化心灵,塑造道心,所以进境缓慢。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筑基上打转,想要成就金丹,非天时地利人和不可成,而且往往要用上几百年,乃至近千年!许多人还未触及,先就老死!”
“金丹定根,乃是长生根基,你等这个修行速度……”陈渊眉头一皱,摇摇头,接着掠过此话,“继续说。”
雷崇礼心中疑惑,但不敢追问,便继续道:“新法的修行进境迅疾无比,一旦筑基,最快一二百年就能修成金丹!他们的金丹修士,比吾等正修多,最终集结一起,争抢洞天福地,酿成新旧之祸、太元之难,将吾等驱赶出了本部洲,流浪海外,成就了鼎元小界。”
顿了顿,他又道:“我听过的几个故事里,有一个说的是兄弟二人,弟弟被新法修士看中,带走传授仙法,哥哥心有不甘,走遍大江南北寻求仙缘,最终为金元大宗的长老看中,收入门中。结果修行没多久,在一次正法修士与新法修士的对战中,那哥哥骇然发现,自家兄弟的修为竟与其师相当!其弟最终阵斩兄长之师!那兄长自此心魔缠身,心关难过,在炼化金精圣元石时,血染金山,凄凉陨落。”
陈渊奇道:“一二百年成就金丹?这速度确实不算慢了,但单凭修行速度快,不至于就能划分新旧,而且那新法修士为何只带走弟弟?也罢,说不定是那人一时兴起,不过你说那哥哥最终死于心魔?我记得你提过,正法修士要过心关?与心魔有关?”
“道长竟然不知?我等要跨越大境界,便要过心关,直面心魔!驱逐了心中魔,方能晋级!”雷崇礼亦忍不住露出疑惑之色,“听说新法修士不用过心魔关,难道道长你……”
说着说着,他浑身一抖,不敢多言。
陈渊也不纠正,而是想到了罗睺界。
“在神藏界的历史上,与勾陈、罗睺两界牵扯甚深,但现在看来,勾陈界与心魔之界间,本就有着联系……”
正想着,陈渊泥丸宫中星空心魔一动,察觉到一点魔念气息,寻觅之后,发觉源头,就对车外的苏倩吩咐道:“将拦路两人擒了,一并带走吧。”
“啊?”苏倩一愣,但马上点头应下,“好!”
待一盏茶的时间后,雷崇礼心神不宁的回到苏倩的马车上,看着神采奕奕的倩姨,犹豫之下,还是没将心中猜测说出。
就这样,这一行车队缓缓前行,用了七天时间,终于抵达了藏铭国的京畿之地,离着首都藏铭城,只有半日路程。
在这期间,前后共有三批人拦路向陈渊讨教。
至于结果嘛……
“黑禅道人被一个照面击杀;星月侠侣则是一招败北,连性命交修的兵器都给碎了;黑虎上人叫嚣上门,给打散了三虎化身,全身修为被废;罗振声就更厉害了,见了面,还没动手就当场认输,还自缚双手,甘做囚徒!”
京畿边缘,会鲛城。
青衣道人凌空盘坐,一脸笑意的对身旁童子说着:“这群人为了一两个天材地宝,可真是够拼命的,说的跟真的一样。若那个虚言子真有这么厉害,犯得着花费这么多代价,让吾等出山?做的太过了,就不好收场了,今日本真人就得给这年轻人一个教训。”
白衣童子一听,提醒道:“老爷,您已经收了好处,难道要食言?”
“这怎么能算是食言?”青衣道人哈哈一笑,“我是金丹大修士,若连本真人都故意输给他,才是让他下不来台!反之,若让他在我手上撑过十几招,再指点一二,夸赞两句后生可畏,这才显得真实!小童子,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来了!来了!”
远处,几辆马车显现,城中不少听了传闻的好事者,远远打量,都兴奋起来!
“那横空出世的虚言子好生厉害,连败群仙谱上众修,下次重排座次,定有他的一席之地!但听说他招惹了净池散人的故交,此番散人亲自出马,可是有好戏看了!”
熙熙攘攘间,有一男子,安静的坐在茶肆桌前,听着众人吵闹,微微摇头。
“沽名钓誉、故作名声,乃是弄虚作假,若让这人登上了群仙谱,旁人有样学样,这榜单迟早衰落。这净池散人今日若也助纣为虐,那说不得,我就得出手,正本清源,将那人打落原形!”
第149章 谁人说我欲登榜?
“果然有人在背后推动,但居然是给我造势,当真莫名其妙。”
会鲛城外,马车之上。
陈渊听着对面之人所言,眯起眼睛。
他对面的这人,穿着宽大的衣袍,一头散发,脸上胡须不少,腰间还别着酒葫芦,一副浪荡子的模样,名为罗振声,乃是一介散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