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修士身子一抖,当即意识到厉害。
有人开始辩解,但也有人则干脆问询事情的经过。
很快,望海宫、琉璃岛,还有几个宗门的人,就被甄别出来,退到了中间。
“能害得云门少主的,绝非寻常修士,你等的宗门之人,或者在那山中,或者在这山外,若不能说清此中详细,便该做同罪论处!”
一时间,鸡飞狗跳,有人辩解,有人怒吼,有人恐惧,众人乱成一团。
那位云门使者,则始终冷眼旁观,不言不语。
山中角落,陈渊同样冷眼旁观,却看出了几分苗头。
“这云门的架势、架子、影响力,委实超出预料了,现在这样分明是要扩大化,若是牵扯其中的宗门之人,都脱不了干系的话,我那几个徒孙,连同那小五子,都要受到牵连。”
想着想着,他低头朝右手看了一眼。
那掌中正有一团黑幕云气聚散不定。
“再过几分,便能摸得其中玄奥,令我凝聚此生第一个仙道大神通了,不过这机会虽然难得,但我有仙道化身,凝聚乃是迟早之事,等会小五若陷入困境,我这做师父的,总要给他撑腰,让这天下人知道,我洞玄宗的门人,过去不是任人欺负的浮萍,今后,也不是!”
“等到了地方,多看少说。”
云雾之中,两道身影驾云疾驰,前方隐约能见一片被黑幕遮蔽着的连绵山脉
这两人,一个是个身着紫衫的中年男子,留着八字胡,眉宇间萦绕着一股愁容,身上有星辰闪烁,脑后有一轮淡淡的光晕。
此人名为郑筍,乃是洞玄宗长老,为洞玄七子之一,排行第五。
在郑筍的边上,却是个衣着素雅的女子,她用一顶布帽,将发丝都收拢其中,露出了清秀的面容与清晰的下颌线,穿着紫色的襦裙。
此女名唤陈懿姗,年岁不大,不到半百,乃是郑筍的关门弟子。
此刻,她听着师父的唠叨,轻笑道:“知道啦,知道啦,您都说了八百遍了!这次云门之事,咱们只是去捧个人场,关键是把师兄和师侄接出来,省得牵扯其中。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你记得就好。”郑筍点点头,“但不光嘴上要记住,心里更要记住!”
陈懿姗听着,心中一动,却道:“师父,以咱们洞玄宗的势力,要这么谨言慎行?就算云门厉害,可咱们毕竟是东南一代最顶尖的宗门,而且不只是咱们,那燃心谷、定灵寺、双念阁的同道们,都有人过来,是不是动静也太大了?”
“你懂什么?”郑筍瞪了她一眼,“就知道你没听进去。”说着,他叹了口气,“你以为这是各家宗门小题大做?错了,是因过去有过类似之事,只不过平静了七十年罢了!在一百多年前,云门现世后,其实有不少挑战者,但……”
陈懿姗抢答道:“都被云门击败了?”
郑筍意味深长的道:“云门借着一点小事,灭了几个宗门!无论那些宗门大小强弱,弟子多寡,只要被云门盯上,最多三日,便会被彻底灭门!最后一次,就是七十年前,从此之后,便再没有宗门敢将云门之言当做耳旁风了!”
陈懿姗明显是第一次听得此言,惊道:“这怎么可能?宗门传承、人际往来,千丝万缕,盘根交错,哪能这么容易就灭得宗门?总有强人弱门,若是修为高、势力大就能随意灭人宗门社稷,那小宗早就死绝了!”
“自然没那么简单,古交亲朋总有人在,甚至牵连的宗门也有不少,前后五次组成联军,攻伐云门,却都铩羽而归!因云门位于中天之上,所以这五次被称为中天之战!”郑筍看着弟子,谆谆告诫,“此乃秘辛,你这境界本不该知晓,之所以告知,就是为了防止你做傻事!”
陈懿姗一时惊骇不已,想着小事都要灭门,还能击破各家联军,今日之事牵扯到那云门少主!?
顿时,她意识到了为何自家师父会如临大敌了!
只是,习惯了洞玄宗在东南一带的强势,陡然间发现自家宗门,竟还要忌惮,乃至畏惧其他门派,多少让她心里有些不自在和憋屈。
说话间,郑筍已是按下云头,朝地上落去。
陈懿姗心里还有震撼,恍惚间低头一看,见被黑幕遮掩的馁兰山前,华光处处,祥云朵朵,定睛一看,立时认出了不少人物。
“居然真的来了这么多人!落雨宗的丘道人!守心阁的镇猿真人!珈神山的三昧真人!双念阁的珞梅仙子也在,还有飞花师姐……”
目光一扫,陈懿姗惊呼连连,发现大部分都是认识的人,这些人多数出身大宗,有与洞玄宗交好的,也有因为利益、地盘、天材地宝的争夺等恩怨,与洞玄宗存有龃龉的。
不过,洞玄新晋崛起,势头正盛,难免会结仇结怨,但也因如日当中,所以那许多门派只能退避、忍耐,并不会真的撕破脸。
除了这些数得上名字的大宗大派之外,还有不少一看就是小门小宗、修行世家的人。
这里面倒也有陈懿姗的熟人。
“那不是刘元普师弟吗?他也跟着家族来了!”
当陈懿姗正打算去和与自己交好的道友故交汇合时,却注意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
双念阁的一众弟子,以及望海宫、琉璃岛在内,还有三四个宗门的弟子,正被几位修行界中的宿老、长者围着,似乎正在质问着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她暗自奇怪,郑筍却已是驱散云雾,脚踏实地,正待过去询问,没想到那几个宿老一见他们弟子过来,当即来了精神。
“好了,洞玄宗的人也来了!这下可是方便吾等弄清楚事实真相了!”
说话间,就有三人迎了上来。
为首之人看着瘦巴巴的、背着胡琴,双目细如缝,整个人透露出一股苛刻、冷硬的气息。郑筍一眼看去,就认出了此人来历,正是那珈神山的三昧真人。
跟在三昧真人旁边的两个,衣袍猎猎、大袖飘飘,乃是求应门的门主兰心洛,一个身着道袍、不苟言笑,却是那纵雅观的长老点白子。
见着三人过来,郑筍当即心中一凛,知道局面不对。
原因无他,珈神山、求应门与纵雅观,正是在洞玄宗崛起过程中,恩怨结得最多的是三个宗门,不光涉及到势力争夺,还有门下弟子的恩怨,甚至还牵扯一些儿女情长、弟子之间的血仇恩怨,可谓一笔糊涂账。
“郑真人,久违了。”
三昧真人到了跟前,皮笑肉不笑的拱手行礼,随即指了指双念阁等人,道:“他们不愿意承认,不知你们洞玄宗可能说清楚缘由?”
求应门主兰心洛一脸愁容,用劝诫的语气道:“你们洞玄宗不是最讲究一个直接干脆吗?从来都是有话就说、有仇就报,想来这牵扯了东岸诸多宗门的大案、要案,肯定是不会有所隐瞒,更不会包庇门人的吧?”
郑筍已沉下脸来:“二位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总要说清楚所为何事吧?”
“我来说吧。”点白子用冷冰冰的语气道:“云门少主在此山遭遇不测,经云门使者与诸位精通术算的同道推算,此事并非意外,因为但凡推算之人,都会受到反噬,明显是有人刻意遮掩了天机!亦说明,这件事的背后,是被人设计好的!”
“既是发现,与我说这些何用?”郑筍已猜到几分,脸色阴沉起来。
果然,三昧真人紧接着就冷笑道:“云门少主何等人物,修为高深不说,还有诸多异宝傍身,身边还跟着高深莫测的护卫,这等人物牵扯到一次魔头复苏,就像是真龙落入了泥坑,抖抖身子就能起来!又怎会陷入险境?”
“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暗害了云门少主的!”兰心洛叹了口气,“唯有一定势力之人,方可为之。”他看着郑筍,一脸真诚的道:“据我所知,贵宗便有内门真传弟子困在其中了!”
郑筍顺势就道:“不错!魔头临世,有着出乎意料的境界,将我那不成器的弟子困在其中,又听闻云门少主出事,知晓事情干系重大,我才亲自过来!”
兰心洛摇摇头,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你和他说这么多话做什么?”点白子打断了此言,冷冷道:“在这东岸,有能耐、有本事、有手段能伤得云门少主的,一共才有几个?你们洞玄宗正好是其中之一!又正好有个弟子被困在其中,你说,哪来的这么多正好!?”
郑筍当即变色,郑重道:“点白道长!我敬你是前辈!但你若是血口喷人,栽赃陷害,莫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贫道是不是血口喷人,要由使者来定夺!”点白子的语气越发冰冷,“况且,这事也不光你们洞玄宗一家牵扯,望海宫、琉璃岛、双念阁,皆在怀疑之列!”
“岂有此理!你们这是借机报复!”陈懿姗听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分明是你们过去被我宗击退了势力,现在要借机打压!再说了,此事既然牵扯魔头出世,那云门少主之事,为何不能是那魔头之故造成的?”
“你算什么东西,贫道与你师父说话,有你插话的份?”点白子恶声一说,意念冲击,令陈懿姗心神震荡,连连后退,靠着郑筍抬手才驱散了杂念,一时脸色苍白,心中惊惧。
郑筍跟着就道:“点白子,枉你一把年纪,还要与小辈一番见识不成?”
点白子正待反唇相讥
“不会是那魔头。”始终冷眼旁观的云门使者,忽然冷冷的说了一句,“不过,这魔头之所以被封,与洞玄宗的开山祖师有些关联。”
但除了这句之外,她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众人。
可话语的内容,却让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
“与洞玄祖师有关!?难道说……”
气氛陡然间凝重起来,各方的目光落在郑筍身上,多数都是一副怀疑之色,更有幸灾乐祸的。
洞玄宗的突然崛起,对东岸的势力格局影响深远,这本就是零和博弈,洞玄宗占得地盘多了、势力大了,其他各方自然就要受到影响,乃至收缩。只是碍于洞玄的实力、势头,不得不暂时退避、蛰伏。
眼下,忽然有了这么个机会,有云门在后面支持,能将这洞玄宗打落凡尘,又有谁能忍得住?
三昧真人更是连露笑容:“这么一说,情况就有些明白了!”
点白子更是道:“也不用和他们在这里废话了,依贫道看,直接抓起来,审问吧!”
兰心洛却还是一副公正公平的模样,满脸愁容的道:“这件事发生在东岸,若不尽快列出章程,让事情衍生到几十年前那个地步!等他们决定不分青红皂白,尽数镇住的时候,一切就都晚了!咱们也不是一定说洞玄宗、双念阁、望海宫、琉璃岛此事有关,可这个时间点,确实没有其他的怀疑对象了,依我看,不如先请郑真人等人一同去个地方,把事情说清楚,在此期间,这几个宗门得找人监管,省得节外生枝!”
这下,连望海宫、琉璃岛都不好沉默了,他们之前莫不言语,就是怕牵扯自身,尤其是望海宫,自家少主牵扯其中,也未必能过关,现在又岂能出头?
没想到都这样了,竟还是逃脱不过!
“你们还存着将我等一网打尽的心思!”沧浪子更是怒吼出声!
老僧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贫僧等人愿配合诸位,将事情调查清楚。”
耸纹法师眉头一皱,却道:“我可受不了窝囊气!”
陈懿姗高声道:“我洞玄宗更不能受这个冤枉气,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栽赃的!我宗门的宗旨再是低调、谨慎,此时此刻也得怒而动兵了!”
……
有了几人领头,气氛一时纷乱,被指责的几个宗门弟子,也都纷纷有了反抗之念!
眼看局势纷乱,三昧真人目光扫过沧浪子、耸纹法师等人,最后看向了个软柿子,怒道:“郑筍!你这个门人弟子敢如此叫嚣!挑动众人,是要抗捕吗?不把云门放在眼里了!?”
说话间,他与几大宗门的宿老、仗着激荡灵气法力,化作层层网罗,罩住众人!
轰!
郑筍一步踏出,气势如虹,与那层层网络针锋相对!
“别说她说的没错,就是错了!我为她师,该教训的教训,但在尔等这些胡作非为的外人面前,却要护着她!”
“好好好!你们洞玄宗的护短,那可是人人皆知!”三昧真人同样大怒,“诸位,看来今日不能善了了,他们既然抗捕,咱们准备动手吧!”
“你等要打,换个地方,莫要……”云门使者眯起眼睛,正待开口,但突然之间脸色剧变,猛地转头,看向那连绵黑幕。
兹啦!
虚空中,一声裂帛声响。
随即,重重黑幕中央,一道光辉闪烁,冲霄而起!
宛如一道剑光,竟将这连绵帷幕,直接斩开!
“抗捕?”
冷哼自帷幕中传出,一道白发黑衣的身影缓缓走出,他目光冷冽,看向三昧真人的瞬间,后者惨叫一声,七窍喷虹!
“你算什么东西,谁给你的胆量,敢言此话?”
第309章 万千星斗随风散,法贯生死一道长!
哗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