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抬头看天,已是看到了一道女人的妖娆身影。
他倒是从江中酒的话中听出,那些各据一方的福德仙之间,明显也有约定,会在明面上限制过高力量的肆意行动。这也是为了保护自身势力,属于相互威慑,达成恐怖平衡,倒是容易理解。
感受着山脉气运的变化,陈渊不急不慌的道:“说明这人之前选了个好地方躲藏,连山中君也无从探查。”不过,却无出手的意思。
只是……
感受着山中灵脉隐隐对自己散发出的亲近与臣服之意,他不由眯起眼睛。
算起来,自己也算是其中一任山中君,此山神位曾化神道之华,加持在身,为重生后的起家根基之一。
“这鹿首山君的位格,与我也有因果,此女嚣张一时也就罢了,无非就是各家争霸之事,殊无新鲜。可若真要损伤此山、大肆杀戮,便只能送她离开了。”
陈渊在这里默默思量,浑然不将这危急时刻放在眼里,神色从容至极。
边上的江中酒见他的模样,欲言又止,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股畏惧,竟是不敢开口。
兹啦!
滚滚血光中,忽有撕裂声起!
血幕被人生生撕开,露出了化血魔使刹非烟的身影!
她冷冷一笑,手捏印诀!
“万化魔光道!与我镇压此地!”
霎时间,无数血光自此女身上迸射出来,道道有如立柱,轰隆一声刺入山体,竟要定住地脉,将这一座山的灵性瞬间封禁!
轰隆隆——
大山处处有轰鸣,众人心中更好像多了一块石头压着,越发生出灾厄预兆。
“妖邪!休得猖狂!”
随着一声怒喝,就有个衣着华丽的紫衣老者腾空而起,并指成剑,爆发出一道剑光,直指那女人!
“嗯?”
陈渊眼皮子一跳,感觉到这一道剑诀之中,居然有自己熟悉的运转方式,分明是自他的剑诀中演变出来的。
“该就是所谓陈祖门下的功法传承吧?这老小子的运转方法,还真有几分韵味,学得还可以……”
他正想着,却见那魔道女子狂笑起来:“雕虫小技也敢出来献丑?你这是什么剑招,拿来对我?给我破!”说着,伸手一点,便有血魂嚎叫着落下,转眼化作实质,张牙舞爪,张开那血盆大嘴,竟将剑光一下吞没,而后一拍,将那老者拍落下去!
“什么不入流的功法,不自量力。”
刹非烟冷笑一声,便不再过多关注,依旧捏动印诀,驱使万化魔光不断在山脉中深入,侵蚀山中权柄,镇压神道气息!
但心里却也奇怪,杀烬为何到现在还不见跟来,难道真的谨慎至此?
另一边。
陈渊眼皮子一跳,有立刻出手轰杀对方的冲动,但旋即又暗道:“修士对战终究是看得道行、修为与手段,不看师承来历。且先看看,摸清底细再说,万一这其余势力中藏着个清静仙,我提前暴露……”
“大胆妖孽!居然妄图镇住本山!”
就在这时,威压之声自山腹中传出,随即便见洞府大开,有道道霞光从中涌出,跟着便有许多妖官、鬼差列队出来,拿着对旗、对锣、对牌、对伞、对扇,皆有神光笼罩。
最后,身着朝服的山中君缓步走出,脚下神光为阶,铺展开来,直指那天上血幕跟前的刹非烟。
那山中君拾级而上,身上神光沸腾。
“本君自得陈祖传受玄法妙功,又得以执掌此山,乃是秉承了天地人三道之传承,尔一区区魔修匪类,居然妄图镇住玄山!这才是真正的不自量力!”
轰隆隆!
祂抬起手,朝前一抓!
“剑来!”
鹿首大山的灵脉亦随之震颤,沉淀于山中的寄托之念、香火愿力、神道光晕,仿佛同时接到了号令,齐齐汇聚过来,在山君手中汇聚成一把神道之剑!
黄金之剑!
那剑之中蕴含着万千人念、煌煌正道,绽放出万千光辉,照映得山中君那略显宽胖的神躯,都多了几分神圣气息!
一剑,破开血幕!
山中众人一见,凡大成江山所属修士,无不倍感鼓舞。
江中酒都不由道:“鹿首山君毕竟是承袭了陈祖的道统与神统,过去是略显惫懒些,可一身本事,终究是有的!”
陈渊却从那道被神光包裹的神躯上,看到了妖类特征。
“果然是那个小妖,当年我给他留了一部凝气决,不想却成就了他的山君位格,看起来还像是那么回事,便先不追究他打我旗号之事了……”
呼——
漫天血魔骤然燃烧,一点真火在刹非烟指尖跳动,在她的冷笑声中被一下弹出,中途便熊熊燃烧,将漫天血火收拢过来,凝成一根绣花针,朝那神道之剑一刺!
兹——
剑光竟被洞穿,构成剑身的寄托之念、香火神光更是染上了污秽的邪魔念头,泛起点点血光!
山中君闷哼一声,竟是拿捏不住,让那把剑跌落下来!
“哈哈哈——”
刹非烟大笑起来,令那绣花针凌空一转,便将被污染了的神道之剑卷了过去,拿在手中!
兹啦、兹啦——
她仿佛用血肉手掌握住了滚烫的烙铁,拿剑的掌心不断有烧焦的声音,还有丝丝缕缕的烟气升腾。
但刹非烟浑不在意,意念灌注其中!
“什么陈祖传道,不过如此!本来要镇住此山、魔染鹿首还要耗费点功夫,如今得了这山中精华之馈赠,倒是省去了许多繁琐步骤!真以为区区一个神藏小修,能传给你什么厉害的道统?”
说话间,她掌中的金色长剑上,血煞光晕迅速蔓延。陈渊听得额头上青筋跳动,微微眯起眼睛。
山中君则脸色惨白,怒道:“妖女竟敢算计我!”却是连连后退。
轰轰轰!
另一边,随着山君败退,人群先是一阵沉默,随即就有几人先后出手,其中赫然就有江中酒!
“此山乃是陈祖圣地,岂能让你这邪魔外道侵染!想要谋夺圣山,可曾问过我等?”
但下一刻,真火熊熊,魔性肆虐,出手之人招式、术法还未施展出来,心头忽然魔念丛生,立刻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接连跌落。
“真是什么无名小卒都敢对我出手了。”
挥手瓦解了众人后,刹非烟并未追击。
“真火?这魔教圣女,居然是阳神魔修!”
人群则是大哗,一时人人自危,再也无人敢随意出手。
刹非烟手提山中剑,居高临下,傲然道:“篡夺山君位格?大错特错!这区区一个千里山脉,如何配得上我的身份?也值得我来谋夺?我今日要做的,不是夺山,而是毁山!要毁了此处的信仰根基!绝了尔等的狂悖无知之念!”
“你!”
狼狈落地后,艰难平息着心中魔念的江中酒等人一听这话,立刻满脸怒意,可惜他们虽要动手,但为魔念牵制,只能生生看着。
就连陈渊的眼神都开始转冷了,心道:“若不是我自来大度,且以谨慎、低调为行事总之,换成个小心眼的,只这女魔头的这些无知之语,便该镇她个千八百年!”
他已然明白了此女的目的所在。
“那个大成的国师想要篡我位格、嫁接根源,这女人所属的势力要毁了此山、坏了见祖城,明显是想坏我风水、破我命格!这两家行径虽然不同,目的看似有异,但着眼点其实一样,便是因为我那陈祖命格,身系造化神藏之精神,为一界之寄托,更承载了天道气运!”
陈祖与造化道祖,明显是造化神藏的精神支柱!
支柱若变,气运自变。
“一个一个的,真当造化神藏背后无人,我是个侥幸脱离神藏的小修士了?就是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人也在谋划,最好能一并跳出来的,这样挥剑之时便少了计较,省得我跳出来战因果的时候,还要分辨敌友,平白耗费心力。”
陈渊已然意识到,这大成的国师理应就是个天外降临的仙人,而这个魔道女人的背后,大概也是同等人物,那么其他的国度、部落,大概也都有仙人坐镇。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这些人的修为境界如何,若都是福德仙,那以我目前的战力,只要他们不联合起来,那都无需担忧。当然,按理说,想要谋夺新生界域天道、凝聚洞天种子的,理应都是福德仙,清静仙大概是不需要再来一遍,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里面混着个清静仙,我这逼格势头扬到一半,发现打不过人家,再战略转移,实在有损陈祖威严!”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正在缓缓落下的刹非烟,在心里补充道:“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再想回来斩因果,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惜,刹非烟并不知道自己正在雷区蹦迪,看着一个个敢怒不敢言的面孔、感受着众人心里沸腾的念头,却越发兴致高涨。
因为她此番潜伏至此,本来就是要打压一个国度、一个小洞天的万民精神!
否则这群人早就都死透了!
“所谓陈祖,也就在尔等心里有点地位,但放到诸天万界中,不过是个小角色,真以为他的什么道统传承,值得吾等觊觎?笑话!”
刹非烟一路下落,竟在陈渊错愕的目光中,直接站在了那山上的陈祖雕像头上!
“你等所谓的陈祖,根本不是飞升,因你等所在的界域,原来元气稀缺,最多只能支撑出一两个灵光修士,灵光若能飞升,那合道又算得了什么?不过,跟你们说这些也是无用,便先将尔等的气运精神尽数击破,打断这大成的脊梁,再说其他!”
在江中酒等人仿佛要择人而噬的目光中,她骤然抬脚一剁!
轰隆!
雕像猛然剧震,竟是齐膝而断,整个向下滑落,仿佛要跪地一样!
“今日,尔等便与这陈祖一同,来跪我魔……嗯!?”
轰!!!
却有一只星辰大手自天空落下,遮天蔽日,仿佛要拿捏整条山脉!
大手所罩,管你什么魔气神光、灵气玄妙,都被一并搅碎,化作蒙蒙光辉,仿佛天地初开,一片虚无!
星坠山河倒日月,心怀天地纳乾坤!
“还有高手隐藏!?不好!竟有令我身陨之劫!”
刹非烟心头猛跳,刹那间心中警兆狂鸣,竟生致命之感,立刻祭起真火绣花针,又祭出十五中魔道法器,护住自身,施展遁术,又有一把漆黑毒钩,直指天上大手!
“得罪了本人还想走?”
冷冷之声传入心,刹非烟心头一阵恍惚,待得回过神来,竟已被大手捏住,什么魔道法器、利剑都被消弭,连自身魔躯都被化开,千年苦修尽付东流!
“不!”
她惨呼一声,随即双目赤红!
“你敢杀我!?不管你是何人,我死也要拉上你!魔尊,请降!”
刹那间,刹非烟的阳神急速膨胀,内里一点魔光涌动,竟是自爆真灵,引动他人投念的降神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