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返回修行之地,闻若雪让牧白自行去歇息,而她自己则来到房间中。
“前辈。”
闻若雪的意念来到自己识海中。
“有事?”
一道带着磁性的女子声音忽地响起。
能够看见,一截残破的黑色翎羽浮现在了闻若雪识海中。
翎羽弥漫着一缕缕黑色神焰,隐约间勾勒出一道模糊的神凰虚影。
“晚辈有事相求。”
闻若雪把今天遇到的事情一一说出。
最后,她乞求似的说道,“前辈能否帮帮我开元道宗?”
“若是本座巅峰时,这所谓的黑云教弹指可灭,可惜……现在的我,连自保都已做不到,又谈何帮你。”
残破的翎羽中,传出那女子略带感伤的声音,“你们掌教说的不错,现在的你要尽快离开宗门,否则,注定自身难保。”
闻若雪神色黯然。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会面临的处境?
“想不想听本座说一句诛心之语?”
忽地,那翎羽中的神秘女子开口。
闻若雪蹙眉,“诛心之语?还请前辈赐教。”
“我且问你,如果你现在有能耐去力挽狂澜,帮你们宗门渡过此劫,你觉得宗门会如何对待你?”
神秘女子道。
闻若雪摇头道:“我从没想过这些,只想击溃黑云教,保全宗门。”
神秘女子对这个答案明显有些不满,一声冷哼:“幼稚!亏我这些年一直指点你修行,竟连这点小事都看不穿。”
闻若雪低着头,如犯错的学童般。
神秘女子叹了一声,道:“我来告诉你答案,若你能力挽狂澜,你非但得不到宗门的尊重和认可,反而会身败名裂,成为千夫所指的罪徒!”
闻若雪星眸睁大,难以置信道:“这怎可能!?”
“为何不可能?”
神秘女子一声冷笑,“试问,你既然有力挽狂澜的能耐,为何在三年前黑云教第一次入侵宗门的时候不这么做?”
“那些曾和你并肩作战三年的同门,该作何感想?”
一下子,闻若雪心中一颤,俏脸发白。
她隐约明白了。
“我再问你,你一个加入宗门才数年时间的角色,却力挽狂澜,挽救宗门于水火之中,你让宗门那些老家伙如何看待你?”
神秘女子语气平静,言辞则如剑锋般,刺入闻若雪心头。
闻若雪手脚发凉,根本不用想,她就知道,宗门必会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
怀疑她来路不正!
怀疑她身上有问题!
除此,哪怕她立下了挽救宗门的大功,可暴露出的实力,足以让宗门那些老家伙们心生忌惮,寝食难安!
到那时,整个宗门上下,岂可能再容得了她?
“诚然,你到时候可以把我供出来,但你可曾想过,一旦这么做了,你的宗门只会更忌惮你,更容不下你!”
“到那时,那些曾看重你的,与你交好的,都会离你而去,就连你师尊屠有方也会怀疑你心怀鬼胎。”
“这样的话,你……还能在宗门待得下去吗?”
神秘女子语气平淡,“归根到底,你只是一个刚踏足神境不久的小角色罢了,只要做一些和自身地位和实力不匹配的事情,注定将招惹灾祸!”
“这,才是真正的现实!”
闻若雪俏脸变幻不定,内心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无力感。
这就是现实?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接受臣服的结果?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许久,闻若雪道:“前辈,若我拥有力挽狂澜之力,而在暗中帮宗门化解此劫,这一切是否就能迎刃而解?”
神秘女子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图什么?”
图什么?
闻若雪顿时沉默了。
神秘女子再问,“这样的宗门……真的值得你去这么做吗?”
情不自禁地,闻若雪想起了今天在宗门大殿时,那些主动请求臣服的大人物的嘴脸。
想起他们对自己的抨击、奚落和讽刺。
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在闻若雪心中涌起,那种无力感也愈发强烈了。
可最终,她叹了口气,低声道:“前辈,若有机会,我一定会这样做的!”
“当年,是师尊屠有方从纪元长河带我前来神域修行,这样的恩情,足以让我倾尽所有去报答!”
说着,闻若雪神色变得坚定起来,“宗门的确有一些软骨头,可无论是掌教,还是师尊他们,都是好的,无非是大势所趋,他们也无能为力。”
神秘女子叹了口气,“你有知恩图报之心,难能可贵,这次我虽帮不了你,却可以给你指点一条明路。”
闻若雪眼眸一亮。
“不过,有些事情我要提前告诉你。”
“前辈还请明言!”
“第一,我并不清楚这个办法是否可行,故而你莫要抱太大希望。”
“第二,若真的帮到你,以后……你必须离开宗门,再不能回来!”
听罢,闻若雪心中一紧,神色明灭不定。
最终,她艰难地点了点头道:“前辈,我……答应!”
“好,现在我传授给你一道秘符的炼制之法,以你的修为,不出三天,当可以成功炼制出来。”
“到时候,你只需在秘符中镌刻求救二字,而后将其捏碎便可。”
“若那家伙感应到,应该不会袖手旁观的。”
说着,神秘女子声音中罕见地浮现一丝无奈,“若非为了你,我可真不想那家伙前来相助。”
“他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神秘女子幽然一叹。
闻若雪内心顿生愧疚之意。
旋即,她也不禁好奇,前辈口中的“那家伙”究竟是谁?
难道也和那位前辈一样,是一位神通广大的九炼神主?
第2343章 必杀名单
牧白坐在山崖之畔,默默想着心事。
他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和黑云教对抗了三年之久的宗门,就决定要臣服。
也不明白,那些同门为何会因为臣服而高兴。
他将背后的长刀抱在了怀中。
以往时候,即便心神不宁,只要抱着自己的佩刀,他的心就能安静下来。
可今日……
却做不到了。
他的心乱了。
宗门是他的家,而他宁死是不会向敌人臣服的,可如今……宗门却先臣服了!
这让牧白想起俗世中的一句笑话: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牧白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发生到了自己身上。
一时间,他也有些迷茫了。
远处云海中,苏奕随意坐在那,拎着酒壶饮酒。
这里是开元道宗内,禁阵重重。
可苏奕的出现,却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哪怕相隔只百丈之地的牧白,也都没有注意到。
“大人,此子心神不宁,可不是好兆头。”
天憎刀传音。
“的确,对如今的他而言,今日发生的这一切,已是天大的难题。”
苏奕道,“不过,这个坎需要他自己去迈过,唯有如此,他才能深刻明白,世间之事绝非是简单的善恶和黑白可以划分。”
天憎刀不解:“可若他不再坚守黑白善恶之道,岂不是等于放弃了自身道途?”
“不,认清现实、洞察世事之后,才能让他更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所求的……是怎样一条道途。”
苏奕淡然道,“若他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有什么资格让你去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