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平心静气后,再去看那女子,马琮更觉惊艳。先前在坑上远看,只觉女子妩媚多姿,风情过人。但其实凑近细看,才发现这姑娘其实生了一副精致柔婉,我见犹怜的小家碧玉相,那妩媚的风情,却多是来自弧线优美诱人的身体曲线。这般反差最是让马琮迷醉,一时不由怦然心动。
但有队长常斐然的元婴威压,他一时也生不出其他心思,只是收敛心神,目不斜视,然后用余光欣赏女子的清秀和妩媚交织的独特之美。
另一边,常斐然则全然不为美色所动,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问道:“此地是军事管制区域,姑娘可知擅闯此地,是违背了律法?”
女子轻轻点头,面露苦涩:“抱歉……我当然知道,但实在也没别的办法了。我有个朋友,五天前在这里失踪了……”
“失踪?”常斐然不由皱起眉头。
这几日,为了太虚青庐流量而跑来军管区作死的人越来越多,因“意外”而实地闯入的也有不少。
但每一个闯进来的,最后都会被巡逻战士当场捉住,而后记录在案,交青萍司处置。虽然随着此地形势严峻,意外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但终归是整片区域都在大阵之内,还不至于在此地遗落下什么失踪人口。
常斐然耐心问道:“你有没有问过青萍司?”
“问过的,他们说从来不曾见过我那朋友,还说……还说若是因擅闯禁区而失踪,那是活该去死,不值得为此浪费宝贵的人力去搜救。”
马琮闻言,忍不住皱眉骂道:“这是什么话?”
宫道子冷笑:“差不多是你来救人路上说过的原话,没亲眼看清人家美貌之前,我看你也没怎么急着救人。”
“你?!”
“哼!”眼看争执再起,常斐然也不惯这两人毛病,一道强令自神念而发,顿时封住了两人的开口能力。
另一边,女子也只是苦笑摇头:“最近这些时日,往禁区乱跑的人很多,青萍司可能的确是不堪其扰吧。我不怪他们一时情急,但我那朋友,的确已经失踪很久,等不起了……”
常斐然问道:“你怎么确定她是来了这里?”
“因为她之前亲口这么对我说的……她以前和我一道在绘卷工坊作原画,我们是很要好的同事,后来工坊倒了……我,我推荐她可以试着经营太虚青庐,但她的事业并不太顺利。前些日子,她听说拓荒前线的话题人气爆火,便说自己也要来这里碰碰运气。”
说着,女子一脸愧疚,又是低头道歉:“抱歉给你们添了麻烦,但我那朋友恰逢家中父母病重,急需用钱,又不愿受亲朋好友接济,就铤而走险了……”
常斐然又问:“你觉得,当初是你推荐她经营青庐,所以她的失踪你也有责任?而求助青萍司不成,就干脆自己跑来救人?”
“……”女子虽不言语,答案却显而易见。
而对此,马琮只觉心中仿佛有明月照雪,生出一片清澈的感动!
多么人美心善的姑娘啊!这才是真正的白月光!
另一边,常斐然也不由叹息:“你就没想过,你又不是专业搜救人士,跑来这里,除了搭上自己,还能做什么?”
女子咬了咬牙,说道:“我认真做过准备的,只是没想到这里的情况,远比我预期要复杂,深入到一定地界后,大部分仙术法宝都完全失了效用。而不久前,我在附近隐约锁定了朋友的方位,却在攀爬山岩时一时情急,没留意脚下山岩竟异常脆弱……”
说着,她又高高捧起手中那已经摔碎的花盘。
“这是我朋友以前最爱用的留影花盘,不久前换了专业款式,便把这花盘送给我……但上面依然有她留下的神识印记,以追溯法,能清楚地判断出她目前所处的大致方位,就在这片禁区里,就在不远的地方。请问,请问你们可以去救救她吗!”
说完,她努力挣扎着,仿佛要不顾断腿伤势,跪下来求人。
而一旁的马琮和宫道子也是身姿摇晃,仿佛要随之一道跪下来求常斐然救人。
只是就在此时,看着那美丽的姑娘,一脸凄然而恳求地望着常斐然,目光中全然没有其他人的影子……马琮心中又陡然生出别的滋味。
啧啧,不愧是祝望兵王啊,英雄救美简直是顺理成章的必备戏码。
明明刚才分兵前来救人的时候,还明确交代留守的人,决不允许节外生枝,就算天崩于前也不可擅离营地之外。
可是眼下有了美人恳求,那真是什么原则和规矩都可以抛到罡风层以外了!
呵呵,等这次行动回去,怎么也要总结一下,报给军法官们知晓。反正常斐然堂堂祝望兵王,应该也不在乎这一两道违规记录吧!
就在马琮这么愤愤不平地想着时,余光所见,身边竟似点燃了一团和自己类似的火!
他歪过头,却见宫道子同样一脸狰狞,瞪视着常斐然的背影,显然心中和自己转着同样的念头!
这下,马琮心中的邪火顿时熄灭了一半。
等等,这是怎么了?自己有这么喜欢争风吃醋吗?!哪怕在最懵懂无知的蒙学院时代,他也只是偷藏小黄书而已啊!
然而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理性,马琮却又看到,一直表现地如同磐石般坚韧的队长常斐然,轻轻挪动了一下脚步,恰好将身后两个手下人那扭曲的嘴脸,全然曝光在那女子面前!
霎时间,马琮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继而却又像是在脚下点燃了火。
常斐然,原来一切都是你这个畜生捣鬼!
水火交济下,体内真元汹涌不断,常斐然施下的强印顿时摇摇欲坠。
然而就在蓄势待发,千钧一发之时,却见天边一道红云似闪电般靠近过来。
一个温和的声音随之在几人耳畔响起,恰似一阵清风,吹散了一切的污秽。
“你们几个,这是中的什么邪啊?”
说话间,来人转过头,目光落在地上那落难女子身上,两只深邃柔和的眼中,陡然迸射出异彩。
“樊璃?两年不见,你什么时候改行作红颜祸水了?”
第409章 无能之算
再次见到樊璃,王洛既是惊艳,也是惊讶。
惊艳于两年不见,曾经我见犹怜的社畜小姑娘,竟能出落得如此靓丽动人。纯以颜值而论,樊璃大约和石玥相仿,然而那楚楚可怜的气质,以及丰腴婀娜的身段,却让她释放出了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力。
惊讶于两年不见,那个被原生家庭问题困扰,一度要到青萍司地下囚牢求解脱的小姑娘,如今竟然成了一己之力带崩三名精锐定荒军的红颜祸水。
王洛若是再来迟个一时半刻,这深坑旁至少要多出两具尸体,严重的话也可能是四具,毕竟争风吃醋到了不可开交时,全灭结局也是蛮常见的……
而对于身边人的异象,樊璃自然也有所察觉——女性向来对周围的好恶心思,体味的特别敏感——因此眉目间的不安早已遮掩不住。此时见到王洛从天而降,听他提及红颜祸水,顿时忐忑不已,身子不由瑟缩向后。
而这一动,却令王洛天降来的清气化浊,再次牵动周围三人的敌意,顷刻间三人就化敌为友,向王洛投来同仇敌忾的目光。
这一次,就连常斐然也未能免俗。
王洛眉毛一扬,啧啧称奇:“厉害,连兵王都直接中招了!此地情况的确是越来越严重,不能再拖了,那么……”
眼看周围空气越发凝重,仿佛大战将启,王洛却不慌不忙,取了一枚帅印出来。
“看这里。”
下一刻,三名剑拔弩张的玄甲战士,当场就跪拜下来,在帅印前深深低下了头,就连常斐然也没有例外。
从关铁军元帅手中借用的帅印,神通可镇压祝望百万军,以法宝品级而论,是不折不扣的大乘法宝,威能权效仅次于玉座王权。
区区元婴级的兵王,纵使有兵王玉符加身,也抵御不了这种天然位阶的压制。
帅印微光照耀下,常斐然等人就连最细微的神念波动都难以自主。一时间别说什么争风吃醋,甚至有些激情过后,无欲无求看破红尘的恍惚。
随着几人脸色逐渐缓和,王洛撇撇嘴:“都坐。”
于是三人原地正坐,神态虽然缓和入定,姿势却一丝不苟,等候着帅印主人的训话。
“嗯,这里有个军阵设计题,你们三人集思广益,解来看看吧。”
说着,王洛将一枚金丝玉纹的卷轴递给常斐然。兵王展开卷轴,立刻被卷中的谜题吸引了注意,与两名手下人沉浸其中,默然不语。
而后王洛便不再管这三人,饶有兴趣地看向樊璃。
两年不见,樊璃显然经历过许多事,身上有了格外诱人的成熟痕迹。但这些痕迹却并没有让她变得从容勇敢。反而比起先前,樊璃分明更加羞涩和胆怯了,一时间甚至不敢抬眼直视王洛。
王洛于是温言劝慰:“不用害怕,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你是纯被牵累的。另外也不用担心那三人,卷子上是今年仙盟破阵大赛上预计要出的决赛试题,茸城书院的出题人拿来给我掌眼,老实说,我做不出来。所以你也不用担心那三人能做出来。我不叫醒他们,他们可以在这里解到死。”
樊璃愣了一会儿,才勉强点头微笑。
王陆于是笑问:“好久不见,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还搞得一身伤?莫不是拓荒大旗照耀下,年轻的热血难耐,便投笔从戎,亲临前线奋力杀敌?”
樊璃被这一串激昂的词语说得一阵头晕,连忙道:“我,我是来找朋友的。”
之后,便结结巴巴地,准备将刚刚的故事又复述一遍。只是王洛却没急着步入正题,仍和她寒暄。
“哦,你交了朋友?是怎样的人?对你好吗?可以让我们这些石街老街坊们放心把你托付给对方吗?”
樊璃又是张口结舌半晌,却终于噗嗤一笑,心中的紧张渐渐退去,而后便开始了一段简单的故事,关于她这两年的故事。
概括来说,两年里,樊璃已经解决了原生家庭的困境,也找到了新的事业——她以前兼职经营的太虚青庐,意外有了人气,逐渐成了主业。而主业又助推了她的原画人气,让她能以自由身不断接到各界的约稿函,生活完全步入正轨。
此外,还结交了要好的朋友,除了原先的街坊们之外,既有狱中同居过的狱友韩行烟,还有当年就和她关系不错的社牛女同……事。
“她姓舒,名叫舒泉。我们……之前在工坊的时候就很要好。”
“她性格很好,画工也不错,只是运势不佳。之前的工坊倒闭后,她又找了一家工坊,却遇到黑心老板,白干了数月,一无所得。她平素花钱就大手大脚,顿时窘迫起来……然后就机缘巧合,与我在石街重逢了。她现在就住在先前秦叔住过的南厢房,平时画些画,但她明显更喜欢经营青庐……”
随着樊璃轻柔地讲述着朋友的故事,王洛耐心听着,时不时插入一个恰到好处的问题,把控着故事的节奏。
与此同时,他左手背后,不断掐指计算。
算樊璃的故事,算她故事中出现的主角舒泉,算这一切和眼下赤垄地的异象有多少关联。
感性来说,王洛并不想怀疑樊璃,虽然过去只有数面之缘,但樊璃给他留下的印象颇为不错。
但理性来说,他没有理由不去怀疑樊璃。一個怯怯懦懦的小姑娘,再次见面居然是在拓荒前线的赤垄地,周围还围了三个眼看就要自相残杀兄弟阋墙的玄甲定荒军。
这幅画面若是放到各国兵院的实景考察题里,正确答案一定是樊璃化荒。偏偏在王洛这个大荒看来,樊璃还真就与荒芜绝缘,她身上的异象,纯粹是外力牵累所致。只是,即便以王洛的眼光来看,一时间也看不透这外力究竟是什么名堂。
此地纵然是位于百里山垒边缘,距离荒原只有区区数十里,但终归也在定荒结界之内,是不折不扣的仙盟领地……什么样的荒芜神通,能不依靠渗透入界的荒魔为支点,直接在荒原上,将手伸到定荒结界里面,直接影响到祝望兵王的神智?
在过去一千多年的定荒历史上,都几乎不曾有过先例!
而要解开眼下的矛盾难题,唯一的办法就是算。以樊璃这直接当事人入算,算她的言谈举止,算她的小故事,算和她有关的每一个细节……借着循循善诱的问话,将所有的条件都拼凑起来,以自身凝练的神识为基,左手指诀为引,牵动一道无形大阵,以推衍真相。
以算阵来整合碎片信息,判断真相,一般来说误差会相当之大。但王洛此时主持的大阵却格外不同。
它的理论框架,设计完成于新仙历1100年,之后仙盟用了七十年时间完成了该理论的实用化,又用三十年将此阵真正建设出来,投入实用。它的综合算力之强,堪称王洛生平仅见,比当年大恒司命的牵星阵还要强大。
大阵不借周天星斗之力,也不依靠山川地脉,而是整合上万名修行人的脑力……如今灵山以东的后勤区域里,便有一栋气势恢弘,仙光璀璨的楼宇,其中容纳了上万名来自百国的人算子。这些人每日都要进入楼宇中,在专属于自己的算阵中落座、入定,而后将自家神念沉入大阵,成为大阵的一环。上万个环节以玄妙之势齐齐共鸣,便有了推衍日月星辰,天地万物的能力。
而借着这股近乎不容置疑的强大算力,王洛很快就对樊璃的小故事做了全方位的剖析。
她并没有说谎,但她的故事也并不全对。
那个叫舒泉的姑娘,并没有樊璃说的那般好,先前在工坊时,两人也谈不上多么亲密。
那是个爱慕浮华,耐不住性子的姑娘,人虽不坏,却总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和樊璃的亲密关系,完全是她刻意经营使然。
一年多前,在石街的一次偶遇,舒泉惊讶地发现过去那个不起眼的樊璃,竟俨然在石街过得不错!住得好,人缘好,事业也蒸蒸日上!
于是,她便用一张名为开朗阳光的面具,不由分说地闯入樊璃的生活,再施以小恩小惠,成为了樊璃的闺蜜。期间,她当然也是真的有些喜欢樊璃,也真的靠着自己那泼辣性子,帮樊璃解决过许多麻烦,很多时候更是真的以樊璃的亲姐妹自居……但归根结底,她当然是想白嫖樊璃的资源。
既有石家祖宅这等优质住宅,还认识石玥这已然通天的大人物,更在太虚青庐小有名气,事业飞腾,频繁接到许多富户的商单……这样的大腿,岂能不抱?
然而被抱上的大腿,却完全没有被人白嫖的自知,反而越发感动于闺蜜的日常小恩惠。在闺蜜为求富贵,舍命一搏却不幸失踪后,樊璃简直比闺蜜的亲生爷娘还要焦急。脑瓜一热,便仗着自己腹内金丹饱满,紧急看了些野外求生的教材,就急匆匆闯进了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