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只得作罢。
“张道兄,虽然在下发誓,绝不外传贵派的功法,可是贵派为何如此相信在下,居然肯以真传相授?难道只是因为我福山师兄进阶先天之事?”
张敬修微微沉吟,随即正色道,“解元公一路往来太和山和清福宫,可见得路上景象如何?”
“盗匪滋生,饥民遍地,瘟疫横生。再这样下去,距离北方数省的‘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不远了。若无中兴之主,天下必将大乱。”
“不错,老道尝读史书,知晓历朝历代,到了这个时候,若无天降英主,必然动乱此起彼伏,难以遏制。当今陛下到底老了,太子柔弱,在开国时,做个守成之君,自是不难,现在的话,哎……”张敬修顿了顿又道:“若忘是个心善之人,太和派基业交给他我放心,只是他少了些凌厉。解元公的品行,老道打听过,虽然不得详细,但说一句,解元公是君子,也有霹雳手段,不为过吧。这是古之士人的作风,恩怨分明。老道想的是,将来若忘如果遇到麻烦,解元公能帮他一下。”
他和萧若忘名为师徒,情若父子。为人父母者,不可不为子计深远。周清是他为萧若忘找的外援。
“难道萧道长遇见麻烦,王爷会袖手旁观?”
张敬修轻轻叹一口气,“解元公看来对清河王府没多少了解,清河王府的小王爷,多病体弱,王爷将其寄在深山道观养着,为其祈福。将来能不能掌事,实在不好说。”
周清心下奇怪,既然多病体弱,要入道祈福,为何不去太和派,反而去什么深山道观。
他心里猜想,其中必有隐情。
周清没有追问。
这等秘密,知道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不过通过这些问话,周清大致明白,他做的一些事,虽然隐秘了些,但张敬修是千年的老狐那般精明,指不定猜出不少事来。
虽则如此,老道没有点破。
反而欣赏周清的手段。
因为他认可周清的一个品性,那就是“恩怨分明”。
所以现在能和周清结恩,将来自有回报。
张敬修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突破先天,反正他确实老了。甚至人一老,难免昏聩,能不拖累萧若忘都算是好的了。
是以需要周清这个有霹雳手段的君子作为外援。
他理解的君子是古时候那种士人,恩怨分明,不拖泥带水,处事果断。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觉得周清更适合做太和派的掌教。
可是这样的人物,竟不是太和派的弟子,还是清福宫的俗家居士,凭自身的才华,考中解元。
解元不考进士的话,在官场上,确实只是一个噱头,甚至不如三甲进士有前途。
如果扎根地方,那自是意义重大。
可惜唐家解元,年少才高,傲气太过,那么好的开局啊。
张敬修不免为西江省的唐家解元惋惜。
唐家有一位唐家先祖,曾经一度凭借出神入化的霸王枪法排名黑榜第三。这门武器和配合唐家家传的功夫,江湖中何等声名显赫。
到这一代,终归是落寞了。
他看得出唐解元如今装疯卖傻,连娶八房小妾,乃是为了避祸。
可若是当初小心谨慎,何至于惹来祸端。
或者如周解元这种古之君子,能将祸患消于无形。
如今看来,除非有致仕的商阁老帮忙,否则唐解元难以翻身。
……
……
周清第二日下山,回到小院居住。
现在疯老道诵经的规律,已经被福松掌握,乃是五日一次,正是以前清福宫福山在时,考较众弟子的间隔时间。
周清五日一上山即可。
张敬修当初被福山攻击,实是因为露出一丝试探的敌意。他本意便是如此,后面收敛心意,不去招惹福山,也不会出事。而且有福松在旁边,福山要安静许多。
张敬修还另有太和派的玄妙手段,不计气血的情况下,摸清福山现在的状态后,从福山手中逃命还是有把握的。
他暂时在清福宫住下来,等待福山诵经的雷音,如此好揣摩先天境界的奥秘。
周清回到小院,乃是为了纯阴之气,中和五脏雷音的阳刚气血。
大桑树不就是天然的纯阴之物!
到头来,还是得大桑树助他修行。
缘之一物,妙不可言。
“桑树兄,你我当相互扶持,共同进步。”周清回到小院,又对大桑树深深一礼。
大桑树枝叶摇曳,可是比以往那种欢欣,明显多了些许害怕。
每次周清这个老爷对它行礼时,总不见得是好事。
可是啥时候才能又吃上周老爷的丹药呢?
大桑树在等待投喂呢。
周清随后在大桑树下,锻炼五脏雷音。他阳刚气血,至阳之气,从身体勃发时,自然而然渗透进了大桑树的体内,随后大桑树有阴凉气息传递进周清的身体。
一来一往。
周清甚至发现自己鹿戏真言的进度还加快了些许,只是比不得听讲福山诵经雷音的时候。
但胜在细水长流,可以持久。
大桑树因为周清在它旁边修行,阳气渗透进体内,居然枝叶变得愈发繁茂,而且生出的阴冷气息,非但没有减弱,反而随着天气渐渐炎热,不断加强。
到了夏天时,周清的宅院依然阴凉不已。
胡屠户隔一段时间会过来禀报事情。
庭院越来越阴凉,让他觉得十分神异。他认为大桑树有阴德,能庇佑解元公,使其愈发富贵。
故而胡屠户每次过来,都要向大桑树郑重行礼。
这一日,福松下山来到周清的院子里。
“师弟,我和张老道决定了,还是得接天雷,否则先天难破。”
“师兄,当真要如此吗?”
周清还是有些担心。
福松面上闪过苦色,叹息一声,“除此之外,想来是别无他法了。只希望能等到一次威力极小的天雷,助我俩突破难关。不过张老道的希望确实比我大许多。”
“威力极小的天雷?”
周清脑海里一下子模模糊糊的闪过一个念头,忽然灵光一闪。
他实在是当局者迷啊。
福松一句话,突然让他迸发一个灵感来。
“师兄,我或许可以帮你们接引威力极小的雷电。”
“怎么可能。”福松失声道。
“师兄可听说夔牛?此为雷兽,可生电光。虽不及天雷,然源流相同。小弟或许可制作一物,生出类似夔牛般的能力。”
第64章 灵机
“夔牛,身长二十丈,形似牛,声若响雷,通体深蓝。皮肤坚逾钢铁,能发电光。”
周清以夔牛来形容自己打算制作的能放电的事物。
其实能放电的生物还有电鳗、电鳐,但是电鳗在周清前世时,属于美洲的产物,中土的古时不见记载,这个世界的背景和前世中土类似,同样没见过关于电鳗的记载。
至于电鳐,乃是栖息海底的生物,无论是前世的古代,还是今世,要想探索海底,将其捕捞,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
潜水海底,仅凭肉身之力,哪怕先天境界,都大概率做不到。
前世许多潜水达人,利用现代科技深入潜水,都时有殒命的事发生。
一个月后。
张敬修和福松他们见到了周清所言的雷电法器。
由水车、铁皮、铜线浸漆以及磁石等制作,材料并非罕见的事物。这样的东西,能制作出雷电法器?
福松不免疑惑。
张敬修倒是通达,“古有大匠,制机关鸟,飞三日方才落地。这等传说中的机关术,自然与我们道门中传说的法器差不多了。机关、法器,当有相通之处。如今解元公以机关术,制作出雷电法器,实是追溯古人之举。贫道先来试试吧。”
周清将此物制作出来,其实心里也没把握。虽然前世有利用电刺激肉身,进行锻炼的类似事迹。
可是这个世界的先天,显然远远超过前世的人体极限。
如今他凭智慧和知识做出的“法器”,是否能起到和天雷一样的效果,实在是难以确定的。
可是,修炼又叫修真,如果不去尝试,怎么知道真假?
就像张敬修非要见到福山之后,才相信先天确然存在。
这是实证。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如小说里,乾坤大挪移第七层,实则有谬误十九句。那是因为创造功法的人,根本没有修炼第七层的内力。
没有去尝试过,便不知第七层的真假,哪里对,哪里错。
即使有福山这个活生生例子在前,可先天说到底,对周清他们而言,依旧是一个充满未知的领域。
前世的知识,哪里能用在今世的修炼,哪里用不上,周清是需要通过实践来证明的。
至于这个法器能不能像前世那样改变世界,那就是痴心妄想了。电的运用不在于电,而在于一个文明的升阶,产生了相应能运用雷电的器具。
周清一个人的智慧和知识,对比这样的升阶,实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他如果分心于此,那修炼便耽搁了,等于是舍本逐末。
他追求的是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