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急行军
“情况如何？”格里菲斯悄悄问站在一旁的贝尔蒂埃。
“皮耶枫守不住的，如果没有强大的援军，”贝尔蒂埃轻声回答：“我让大队做了出动准备，但是王子还是向倾向于出动正规军团。”
说完这话，贝尔蒂埃似乎觉得在营帐里说这些不合适，就带着格里菲斯他们来到外面。
根据指挥部收到的急报，皮耶枫的问题并不在于守军能否坚守。那里有一个城镇，虽然不大，但是守军构筑工事以后坚持一段时间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真正的问题在于补给。被困在那里的不仅仅是安茹的少女和她身边的三千边民武装，还有上万难民。这些人每天要消耗大量的粮食和饮水。原本就不多的补给在数倍的消耗之下，转眼间就会崩溃。即便坚持下来，难民们也会有数千人遭受不幸。
附近的正规军机动部队都已经被集中到了颈泽附近，其他军队各有各的防区，难以调动。
“会让我们进攻吗？”索尼娅问道：“看起来正规军团的调动有难度，我们辅助军团应该还是能行动的。”
“王子会顾虑我们力量不足，”格里菲斯说道：“从这里前往皮耶枫镇近六百里，急行军以后要立刻投入作战，辅助军团的大部分士兵很难胜任……”就在这时，军帐里传来了王子的咆哮声，在帐篷外面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我命令你们进攻，莫德雷斯。我以未来的国王的名义命令第九军团立刻出发！”
大家急忙往帐篷里张望，发现参谋和将校们漠然地看着激动的王子，第九军团的指挥官莫德雷斯将军很平静：“殿下，我必须指出，元老院给予第九、第十二军团的任务是在指定的时限内抵达条顿堡与十六军团汇合。根据计划，第九军团也必须在今天启程，我们没有力量进行支援。我的建议是，从瓦尔纳方向调集一支援军北上。”
“那至少要半个月的时间！”康茂德王子重重的敲着桌子：“马克西姆斯不在这里，我就是你们的统帅，我要你们执行命令！”
“恕难从命，殿下，”军团长摇摇头：“我们没有接到元老院有关变更统帅的命令。”
“你！”王子伸手去拔剑，一群近卫和参谋急忙扑上去拦住他。
格里菲斯离开了指挥部，听他们继续吵下去没有意义。
这位莫德雷斯将军也是元老，和夏龙伯爵同属元老院军事口的负责人之一。没有元老院的配合，拜耶兰的国王只是一个托着王冠的衣架。
莫德雷斯将军的反应在预料之中，正规军团对于驰援的命令采取何种态度也是很容易预判的。
首先，圣光教会的圣女制度废除很多年了。她的身份非常敏感，如果放任圣光教廷的代言者扩张影响力，神秘世界其他各方都会很不满意。
其次，正规军团的指挥权在元老院名下，如果允许王子伸手变动元老院的任命和计划，那不如给所有元老一条绳子吊死自己来得痛快。
康茂德王子唯一的选择，也是必然的选择只能是出动用国王封臣组成的辅助军团。从敖德萨出发的军队需要在不到一周时间里强行军600多里，否则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圣女多半已经完了；即便到了目的地圣女还活着，援军也不能因为疲惫而崩溃。
这意味着辅助军团的援军必须足够强……自从哈德良国王被遭了记录抹杀刑的那个人弑杀以后，国王直属的封臣开始越来越靠近元老院，他们担任各种公职和军职，但是辅助军团也越来越弱小。
拉莫尔伯爵这样的国王直属伯爵如今都成了元老，当初在霍蒙沃茨神秘会议上参会的某个将军连半个中队都拿不出，还能指望有多强的辅助军团呢。
得到这个消息以后，格里菲斯立刻就开始行动了。一起抵达的贝尔蒂埃、德迪乌斯的步兵中队状态不错，很可能是一同前往的主力。王子没得选，再怎么闹，最后也只有一个选择。
……
果不其然，无法得到正规军团支持的王子对辅助军团下达了支援皮耶枫的命令。
辅助军团中的许多部队是骑士老爷和训练不佳的步兵或者轻装步兵，虽然不是没有战斗力，但是执行长途奔袭的纪律性和组织度是没有的。
唯一能指望的是索尼娅的暴风中队、贝尔蒂埃和德迪乌斯的九个步兵中队。603技术试验中队的一小部分人在贝尔纳的带领下也坚决要求参加。他们必须保持每日100里以上的行军速度，赶在圣女和她的教民、民兵武装全军覆没前抵达当地后立刻展开作战。
格里菲斯首先和三人确认了一下他们是否准备执行王子的命令进行支援，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然后就和贝尔蒂埃开始急行军的准备工作。
他们面临许多问题。
暴风骑兵中队的骡马畜力比较充足，但是再好的战马也不可能进行连续几天的高速机动。战马不像步兵，强行军中会导致马匹大量累死。
为了在5。6天时间里完成600里行军，骑兵部队也必须舍弃全部战马。根据格里菲斯和贝尔蒂埃的安排，全军以步行方式和乘车的方式急行军前进。索尼娅和德迪乌斯留在指挥部里保证安全，同时以王子和大军指挥部的名义提前协调沿途城镇的非凡者、官方和商人为部队提供饮食和马车。
地方上的马车能够让士兵们在每天的行军中休息一段时间恢复体力，但是也跟不上行军速度，仓促之间也绝对找不到足够的数量。
因此，徒步骑兵和步兵们只能轮换着乘坐有限的马车休息，沿途全靠城镇和乡村补给，只携带作战装备。
1200人的援军抵达皮耶枫以后必须立刻投入作战解救圣女和平民。附近的友军不是被牵制在边境线上就是没有多少战斗力的民兵。因此，这一路上不仅不能出现大量掉队，全军还必须保持旺盛的战斗力和士气。
这样的事情只有历史上极少数的精兵才能做到。
行动开始以后，格里菲斯和贝尔蒂埃带着少数人依靠驿站的马匹先行一步。康茂德王子自然不可能带部队执行增援任务，但是他也给予了大量的支持。
这一路上有许多中小城镇和乡村大都已经收到了大军布置的接待安排，提前给步兵们准备营房、热食和饮水。格里菲斯抵达以后，一边检查准备情况，一边要求他们给所有士兵准备热水洗脚。
第一天的行军快的惊人，依靠敖德萨提供的马车和沿途的配合，全军足足走了150里。诺娜、里恩、贝尔纳和各个中队的军官带着士兵来到宿营的村庄时，村民民已经事先准备好的面包、熏肉、菜汤还有大罐的蜂蜜。
所有人用热水洗过手脸以后，每个小队都能分到两个大桶。其中一个桶里装的是结结实实的黑面包。在乡村地区，白面包还是很稀罕的。这种硬梆梆的面包和格里菲斯一年前离开东方前线时吃的差不多，咬上去的时候不小心可能会被磕掉牙齿。
另一个大桶里则是滚烫的浓汤，混合了切碎的萝卜、卷心菜和番茄，熬煮的时候还加入了大量的牛油、肉块和土豆。从军官到士兵都能舀上一大碗蔬菜汤，把黑面包在滚烫的汤里泡软了吃。
帕休和德赛也是排着队，眼巴巴的看着什么时候能够轮到自己吃饭。今天一天时间里，他们先是搭乘马车，然后改步行，前前后后走了150里，快的和飞一样。等到了宿营的村庄以后，几乎所有人都快饿疯了。
看着可以当盾牌的黑面包在浓汤里泡胀，帕休马上咬了一大口。无比愉悦的充实感立刻抓住了灵魂。整个军队的人就像是一窝耗子一样悉悉索索的啃了起来。汤里面的牛油很多，很是油腻，但是对于强行军的军队恢复力气很有帮助。如果有谁吃的受不了了，还可以要来一大勺蜂蜜抹在面包上。
德赛吃的比帕休还快，一转眼就把面包和汤塞进肚子里去了。他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叼着肉干往草垛上一躺。
“啊，不错啊……”他的第二句话是：“这妹子真的是女猎手吗？假的吧！”
啥？帕休惊奇的从汤里抬起头来，看看同伴，然后又顺着他的视线看看前面，发现他在盯着卡莲看。
“是吧，为什么问这个？卡莲很厉害。”
“不不不，我见过女猎手，”德赛摇摇头，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很严肃的说道：“真实的女猎手，胸都很大。你看她，平的和铁砧一样，虚假……”……“外面发生了什么？营啸吗？”正在吃晚饭的贝尔蒂埃听到惨叫和噼噼啪啪的打斗声，立刻跳了起来，一脸惊异的问走进来的格里菲斯。他小时候没少听父辈说军队暴乱的故事，第一次带军队强行军紧张的要命。
“不，一些斗殴罢了，”格里菲斯摇摇头：“我中队的德赛和帕休被打伤了，还好伤的不重，明天不用乘车。”
“那就好，”伯爵家的长子放下心来：“更多的情报被送来了。兽人正在围绕皮耶枫构筑双层防线，一层包围城镇，一层对外，学了我们拜耶兰的工事。我们即便及时赶到，也很难在短时间解围。事情不好办了啊。”
“意料之中的事，”格里菲斯点点头，走到门口招招手：“这支兽人军队出现的很突然，有许多反常之处，显然是奔着安茹圣女来的。里恩中尉和贝尔纳中尉为我们带来了603中队测试中的装备和战术，二位，请介绍一下吧。”
第299章 暴风突击
里恩和贝尔纳中尉从门外进来。骑兵出身的贝尔纳还是一如既往的制服打扮，但是他身边的里恩则完全变了样，贝尔蒂埃差点没有认出来。
这位暴风骑兵中队的常务军官把身上的银色盔甲涂成了黑色，头盔上凸起的顶针和漂亮的羽饰被截断摘除，只剩下一个个圆滚滚的盔顶。他的胸前挂着一个灰布大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什么，佩剑换成了一把打磨的非常锋利的铁铲，腰带上还挂着两把短弩。
在贝尔蒂埃看起来，身姿挺拔的测试中尉贝尔纳反倒更像是骑兵军官，里恩灰头土脸的，像个挖战壕的工程兵。
“我知道了，你们打算掘壕攻击氏族联盟的防线，对不对？”贝尔蒂埃问道：“暴风中队也要参加作业？”
里恩摇摇头，在胸前的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两个黑乎乎圆滚滚的铁球。
“这是手雷，一种用火药引爆的新武器，点燃导火索以后一段时间，爆炸会击碎外壳，释放出冲击波、闪光、烟雾和破片，只要有火种可以点燃，理论上在雨天也可以使用，”贝尔纳说道：“这些武器还在测试中，投掷距离有限，而且容易炸到自己人。里恩用了以后，主动要求试装备一些。我们本来想带火炮，但是跟不上行军速度。”
“这东西有用吗？”贝尔蒂埃贝尔蒂埃盯着桌上的铁球，觉得这东西和炮弹看着有点像：“效果怎么样？”
“运气好的话能炸开飞溅的碎片实现范围杀伤，火光和巨响也很吓人，”贝尔纳说道：“运气不好的话只能得到两瓣铁块，但是火光和声音也还是很吓人。”
格里菲斯接过话题：“皮耶枫附近的氏族联盟军队有大概率不是野战精锐，如果他们筑垒阻击，那么我们就必须突击壕沟和土墙，在双层围墙之间和他们交战。”
“我们的军队人数不多，光天化日之下强攻围墙和壕沟会遭受很大损失。新的装备和战术会给我们带来一定优势。”
测试中队使用的手雷和霍蒙沃茨实验室里提供的东西不太一样。造型粗犷、没有揉入尘晶，共同点是没有经过严格的测试。
格里菲斯对这种东西的实战效果和安全性都不放心，转向里恩说道：“这是深入敌人中的危险任务，我会担任先锋，突破以后你带着中队的其他人跟进，用防御手雷杀伤和阻击敌人的援军确保突破桥头堡，直到乌瑞纳斯大队的步兵伙计们抵达。”
里恩点点头，脸上既没有附和也没有担忧的神色。
援军在第二天天一亮就出发。为了节约时间，所有人都不在村里吃早饭，只是在出发离开村子时从已经等候的村民帮佣那里领取一大块涂了蜂蜜的面包和一把坚果，边走边吃。
他们沿着大路行动，中午时分抵达一个城镇，在那里一半人搭上已经准备好的马车，另一半人跟随步行，前进一段距离以后进行替换。
运送他们的马车抵达下一个城镇就会停下，把军队交给新一批官方和商队组成的车队。索尼娅和一部分留守的人在王子的协助下发来指令，雇佣和协调沿途居民提供配合；格里菲斯则带着人走在最前面，提前赶到下一个中转站，确保当地人按时准备。
这支军队不用为别的事情烦心，每天都是乘车赶路或者徒步赶路，第五天黄昏时分就抵达了皮耶枫的外围。
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没有遭到兽人军队的阻击，甚至连巡哨的侦察兵都没有发现。
……
太阳即将落山，格里菲斯带着军官们悄悄摸到附近的小山上，眺望皮耶枫镇的情况。
这个城镇并不大，西面和北面是溪流、悬崖和峭壁，其他方向已经被氏族联盟围困。
回音水晶的信号已经中断。在成千上万人厮杀的战场上，灵能信号会掺杂大量扰动的杂质，妨碍魔法的生成。若是交战者拥有旺盛的血气，敏感的施法者只要一靠近就会听到说不清道不明的杂音，连集中精神都变得困难。
黑色和白色的浓烟笼罩黄褐色的大地。砍伐的大树成了投石机和云梯，像是地狱伸出的触手伸出地面，在城镇外烧成焦炭般的痕迹。小镇已经筑起了土墙，在土墙外百米远的位置是两道间隔几十米的围墙，一道包围城镇，一道朝外阻挡援军。
火球拖着长长的轨迹，在夕阳下掠过天空，在火光和大地轰鸣中坠落在城镇中，燃起十几米高的烈焰。脚下的沙砾随着每一次坠落跳动。
光秃秃的土地上撒落着芝麻一样大大小小的黑点，有些还在蠕动，在地上涂抹长长的黑线。
为了躲避箭矢，进攻的士兵们在地上挖掘了通往皮耶枫城墙的交通壕，猫着腰穿梭其中。城镇里也时不时的飞出几个火球，砸向城外的空地。
火球若是落进壕沟里，藏身其中的士兵会被滚成一条街的烤肉。因此，小镇外的壕沟和土垒修得弯弯曲曲，如同蛛网一般。
一声军号响过，几队士兵扛着云梯跳出堑壕，出现在焦黑的土地上。他们将盾牌举过头顶，像多足的蜈蚣一般前进。虫子一样的队伍在逼近城墙底部时剧烈颤抖，散成一团，竖起云梯架上城墙。
这个时候，城镇的围墙上就会出现另一条蠕动的虫子，向下面抖落碎屑一般的物体。接触到碎屑的攻城者没了动静，其他人则顺着梯子往上爬。他们爬不到一半，云梯又着起火来，带着攀登者倾倒下来。
没有甲胄煌煌的骑士，也没有万夫不当的勇士，只要一团团渺小的黑影在浓烟和黄土间出没。
这一幕有些滑稽的默剧就像是蚂蚁在顺着树枝逃避洪水，每当逃生在即，树枝却被洪水冲走了。无助的蚂蚁们毫不气馁，又带着别的树枝从别的方向爬上来。
格里菲斯一阵心悸。这绝望的进攻曾经是他生活的一部分，是遥远东方反复出现的画面。时隔一年以后，再次目睹这灰暗而熟悉的景象，他的思绪随着按住剑柄的手一起抖动起来。
他突然有一个想法——霍蒙沃茨舒适的学业也好，带领城防军和民兵的战斗也好，一个接着一个的事件和故事只是眼前这一幕灰暗的剧目的中场休息，他终究还是回到了过去的现实中。
这种难以言喻的熟悉和奇怪感觉仿佛发生过一样，让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不已。
他有些尴尬，有些惭愧，低下头缓了缓，又看看身边的同伴，很担心大家注意到自己刚才的失态。
他发现近在咫尺的里恩脸色苍白，注视战场的双目中几乎没有了焦点。
“圣光在上，这就是地狱吗？”匍匐在一边观察的吉尔小声叹道。
“不，年轻人，”一向沉默的里恩嘀咕了一句：“这是生活。”
……
进攻安排在凌晨以前展开。
氏族联盟的军队包围皮耶枫以后修建了大量的工事来进攻和保护自己，整片战场上密布着围墙、壕沟和栅栏，战斗将会在工事间爆发。氏族联盟的军队里有强壮的兽人，但是混血的半兽人是大军的主要部分。他们没有兽人勇士那样强壮的体魄和坚定的意志，弯弓射箭的时候却是非常敏捷。对付他们要用重甲抵挡，或者快速突破到脸上击溃他们。
暴风中队的军官和军士全体放弃了工事间难以施展的长枪大戟，带上最新研制的手雷和适合狭小空间使用的斧头、小盾、短弩甚至铁铲，他们把银亮的盔甲涂黑，等待格里菲斯发出讯号以后发起突击。
一旦这支突击队完成了突破，贝尔蒂埃指挥的各个步兵中队就会跟上，在氏族联盟的防线内侧展开，打垮剩余的敌人。
……
夜深以后，战场上蛛网一般的的坑道和土垒都平静下来。只有双方投石机时不时进行的攻击和伤员偶尔发出的悲鸣打破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