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疯狂嘛。”罗兰走近了一点，一大群好奇的军官和参谋站在附近望着他。

　　“士兵，”罗兰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军团兵转过头，咧开嘴。他的面部肌肉已经无法控制，凝固成一个扭曲的让人毛骨竦然的笑容。

　　“汉克，大人，我是汉克，”军团兵抬手摸了摸头，是想摘下帽子向面前的将军行礼：“恕我无礼，大人，我找不到自己的帽子了。”

　　这不一个挺常见的大兵吗？可能是战斗时的疯狂耗尽了……罗兰向前走了两步，离栅栏近了一点：“你身体怎么样？”

　　“好极了，大人，从没有这么好过，”军团兵汉克一边说话一边抽搐着身体，就像只拔掉了脑袋的蟑螂。他挠了挠自己的头，扯下来一大把带血的毛发和皮肤。

　　罗兰拿出一瓶地嗪溶剂晃了晃：“谁给了你这玩意？”

　　“噢，我的小美人，小玩意，嘶，恕我无礼，大人，是我们的百夫长，每天我们都有一个剂量，有战斗的时候还有额外的配额，”汉克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小的瓶子：“您能不能，给我一点。噢，我的老伤又开始疼了，该死的兽人在我的胳膊上砍了一刀。我现在全身都疼，请，给我，给我……一些。求您了。”

　　重伤的军团兵灵活的爬过来，隔着面前的栅栏伸出手，朝着罗兰手中的药瓶抓了抓。

　　罗兰点点头，转过身去对司令部成员发表自己的观点。

　　情况已经很清楚了。元老院给他们的士兵提供的地嗪混合剂是一种中枢刺激类药物。服用后，士兵可以摆脱恐惧和疼痛，无视伤势，还可以保持兴奋和专注。混入地嗪中的其它成分在一定程度上改造了士兵的身体，让他们可以暂时接受魔法能量。

　　兽人狂战士也服用类似的东西，草药和矿物碾磨后的药水可以狂化他们的意志，大幅增强力量。但是比起地嗪混合剂还是差远了。

　　【“给我，快，我需要……”士兵在一旁发出嗡嗡声。】“歪门邪道，”一旁围观的维尔纳批判道：“麻醉剂刚用的时候是精神百倍，一旦断开就会萎靡不振，危害极大。若是元老院的军队只能靠这东西来维持攻势，意味着他们已经失去了胜利的信念和战斗的目标！”

　　“胜利是不会被区区药物所左右的！”

　　【“给我，嘶……”】司令部成员人人点头，高声赞同。邦联军队的士兵来自工人、矿工、自耕农和义军，支愿反抗拜耶兰元老院、贵族和巫师的压迫，政治教育、信仰已经在这支军队扎下了根。

　　“这是夏龙不能进行战役迂回的一部分原因，”罗兰补充道：“他的军队拥有的超人战斗力和作战意志，是建立在药剂和水晶的作用下，这些设施降低了他的军队机动性。”

　　【“快把那东西给！嘶……”】罗兰理清了思路，对于战局和元老院军团的情况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元老院的军队没有迂回邦联的侧翼，主要有几方面的考虑……”

“他们需要在此地与我决战，如我军保持兵力退出战场，即无法阻挡军团前进，但维罗纳战役已证明，即便是装备、整训较弱的义军亦可威胁其补给线，并寻机歼灭孤立的大队，甚至威胁军团；魔药和水晶进一步增加了他们的后勤压力，消灭了小部队的独立性！”

　　“为保护补给线，及确保兵力不致因分散而弱小，元老院需征召更多新军。根据邦联情报员可靠的情报，元老院正在讨论以新军组建大共和军的提案……”罗兰越说越激动。他觉得自己找到了胜利的钥匙。略让人奇怪的是，面前的司令部成员们出现了骚动，好几个人不可思议的盯着罗兰。

　　【“你说的挺有道理，罗兰。”】有一个诡异的，似曾相似的气息，似乎很久以前接触过。罗兰正在发言的兴头上，没有在意：“但是……大共和军依然是对元老院的威胁。为组建大共和军需要让渡的政治权力，使得对邦联的战争失去意义。元老院怎么会接受呢？”

　　夏龙，我的这位老朋友，没打下这个棱堡是输，迂回包抄吓跑了我们也输，组建大共和军把我们全杀了，还是输……很好，这样我就可以针对性的调整战略……罗兰的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一连串念头。他想好了一个绝妙的结论，说给大伙听：“政治上的失败必然导致军事……。”

　　“总指挥！”哈兰迪尔、夏伯阳、维尔纳，在场的卫兵们全都朝这边扑了过来。

　　罗兰感觉自己飞了出去，扑通一声砸在对面的墙上。

　　一声巨响，受了重伤的军团兵砸碎栅栏冲了出来。他变成了一个怪异的，像颗巨型花生一样的怪物，先是撞上罗兰的护盾弹飞开去，然后拧断了扑上来逮捕自己的卫兵的脖颈，又一次直扑罗兰。

　　罗兰恍惚感觉有一座山迎面砸来，所到之处司令部大大小小的军官像一桌掀翻的台球飞的到处都是，整个世界都在混乱的闪光和嗡鸣中颠倒，有什么东西突然勒住他的脖颈，骨头吱嘎作响，喘不过气来。他眯着眼睛，勉强看见一个巨大的物体正从背后勒着自己。

　　“保护总指挥！”

　　“闪开，你们这些笨蛋！”

　　见多识广的哈兰迪尔扔了一颗手雷过来。这东西不可能一下把罗兰炸死，倒是把那怪东西和罗兰都掀翻在地。近卫部队的人冲上去，把勒的半死的罗兰拖了出去。

　　……

罗兰昏迷了一小段时间，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是一片地动山摇。他躺在司令部的行军床上，屋顶在颤抖，灰尘和碎石簌簌的落个不停。

　　参谋们匆忙的跑来跑去。

　　“你醒了！”哈兰迪尔奔过来，把罗兰扶起：“快，军团打上来了！”

　　“我昏迷了多久？”

　　“没多久，但是我们快要顶不住了！”哈兰迪尔扯着嗓子大喊：“夏伯阳已经到前线去了，你来看看情况。”

　　一群人保护着总指挥，来到司令部附近的观察哨上。

　　浓烈的血腥气、汗臭和硝烟的气味笼罩在战场上空，令人作呕。排枪齐鸣，硝烟弥漫，黑压压的军队在棱堡的边缘战成一团。

　　一个巨大的球状闪电突破越过了壁垒上的胸墙，刺目的电弧在人群中挥舞。身披重甲的圣骑士被金光环绕，紧随其后。

　　前来堵口的骑炮兵把几十发霰弹轰在圣骑士的身上，竟然只是炸开一片光影的波纹。七八个手持明亮双刃的拜耶兰士兵从圣骑士和球状闪电的缝隙中一跃而出，如气旋星爆一样冲进战列步兵的防线。

　　“！”

　　罗兰立刻意识到形势危急，元老院已经投入了高阶非凡者。他刚刚酝酿了一肚子的战略战术计划，这会都来不及执行了。

　　必须坚决的击退这次进攻，然后才有调整战术的机会。

　　罗兰把命令交给哈兰迪尔，让他动用压箱底的预备队：“不惜代价把敌人赶回去！”

第559章 战列对战列，霍蒙沃茨的阴影

　　一团刺目的闪电越过了邦联的防线。它十分明亮，呈圆球形，直径超过三米，仿佛漩涡般聚集的电弧和气团，飘浮在地面上却又给人一种沉重的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球状闪电所到之处，士兵、武器都燃烧起来，弹药发出此起彼伏的爆鸣，留下一地焦黑的烧灼印痕。不远处的几个战列步兵瞄准它进行了一轮射击，铅弹在厚重的护盾上撞碎，没有落地烧成了烟。战列步兵还没来得及充填，一根闪电的长鞭就抽打过来，将他们拦腰斩断。

　　“火力支援！”

　　防守这里的步兵中队长高声呼叫骑炮兵支援。话音刚落，巨大的球状闪电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发出低沉的沙沙嗡鸣。这神秘的存在似乎是某种等离子体或云雾状物质，没有固定的形态，时时处在动态变化之中。

　　球状闪电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人形，挥舞电流汇聚的双手，眨眼间将中队长烧成焦炭。

　　这样的魔法生物不止一个！它们突然出现在壁垒上，引起邦联步兵的极大恐慌。坚不可摧的圣骑士和超人一样的军团兵还在邦联士兵的认知范围内，球状闪电就完全超越了常理。

　　空中回荡着密集的撕裂和破碎声。未知带来的的恐怖让人无法阻挡，随时会被碾成粉末的强大恐惧紧紧扼住心脏。

　　为了白刃战而组成密集队形的邦联步兵抵挡不住这个魔法生物。他们被击退，但是没有溃散，等球状闪电通过以后，就再次填补战线和跟上了的军团兵展开白刃战。甚至有最勇敢的军官和军士自发组成小队，带着燃烧瓶和火油扑向球状闪电。

　　银白色的闪电球被惹恼了，举起双手，凝聚出呼啸的电弧，重重掷下。

　　“湮灭，如你所愿。”

　　一道尖锐、细长的闪电在胸墙、壕沟和营垒间犁过。第一批扑向球状闪电的邦联士兵当场烧成一团灰烬，后面的人一跃而起，把燃烧瓶，油壶和各种能找到的助燃物扔过去。

　　烈焰烧灼，浓烟滚滚。魔法生物怒吼着无法辨认的音节横冲直撞。

　　这些勇敢的战斗成功的牵制了魔法生物一小段时间，哈兰迪尔从箭袋中抽出一支血光萦绕的铁箭，搭上弓弦。血色的箭矢仿佛活着一般，发出心跳似的阵阵颤动。哈兰迪尔瞄准了战线最危急的方向，持箭矢的右手青筋暴起，气息和灵能向着箭矢灌注进去。

　　“掩护我。”

　　负责掩护的散兵在各个方向上开火。球状闪电遭到接连的射击，晶莹的护盾也波动起来。它立刻转向，发出电弧击穿空气时的恐怖回响，咆哮着寻找胆敢挑战自己的凡人。

　　“用破魔箭打它的护盾！”

　　哈兰迪尔手中的弓弦如闷雷般发出巨响，血色的箭矢离弦而出。箭杆在飞行中灰飞烟灭，仅剩血色箭头拖着血色的残象袭来。

　　这一击与球状闪电相撞，先是撕裂了外层的魔法护盾，接着撞击在内则的巫师护甲上，激起炫目的闪光，在惊人的轰鸣巨响中击碎了什么。

　　片片水晶般的破片像雪花般散落下来。

　　哈兰迪尔看见球状闪电在一瞬间衰弱变小，箭矢直达内部人形的躯体，撞击在护甲一般的实体上。突然，光球泯灭了，球状闪电的强光像是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击竟然让混乱的战场出现了一阵死寂。刚刚还在肆虐的球状闪电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泯灭了！

　　下一秒，元老院的军团沸腾起来，其它的球状闪电和强大非凡者到处寻找能够威胁到它们的敌人；邦联的步兵发现这些怪物也不是无敌的，更加勇敢的投入到战斗中。

　　就在步兵的后面，一个个灵动的影子飞快的游走，模仿刚才的战例狙击。他们的装束与普通的步兵和军官都不同，装备特制弓箭或步枪，射速较常规装备有所降低的同时强化了对大型生物和重甲目标的穿透力。特殊的箭头还能在发射时可以被灵能强化，对灵能单位造成骇人的狙击杀伤。

　　他们是交给哈兰迪尔的邦联军最精锐的突击队，主要由曾经在迦南服役的半精灵游侠和邦联阵营的非凡者组成，甚至还有卷毛狒狒研究会的高阶战力。每一个突击队员都有专门的观察员和护卫辅助，可以自主选择战术和战机。

　　罗兰将这支部队的命名为“追猎者”，专门猎歼突破防线的敌军非凡者单位。

　　……

哈兰迪尔发动反击的同时，维尔纳·奈格里也在要塞东侧投入了预备队！

　　棱堡可以容纳的军队有限，罗兰的一部分预备军于要塞东面的开阔地上列阵，展开反击。那里散落着石砌的庄园、村落和果园，邦联事先加固了庄园，在附近筑起矮墙，挖掘了壕沟。

　　维罗纳第一方面军的部队在维尔纳·奈格里的带领下，展开成散兵线和横队。战列步兵、骑兵和炮队在建筑和果树间停下来，布置阵地，开炮轰击正在攻击棱堡的军团的侧面。散兵和一部分线列步兵继续向前。

　　发现这支军队后，元老院大军侧翼的辅助军团，同样用燧发枪武装的战列步兵，立刻赶来想要夺取邦联的炮兵阵地。他们排成一个巨大的方阵，得到的大炮支援缓缓推进。

　　维尔纳·奈格里手中的炮兵很强大，6磅炮和12磅炮持续发射，从一里的距离一直打到两百步。被炮弹命中的战列步兵无不支离破碎，溅射的血肉像绿草丛中开出一偏偏红色的血色花朵。方阵有些位置变得残缺不全，倒下的士兵残留在大军经过的道路上，变成战场的遗迹。

　　元老院的炮兵也进行了猛烈还击，把一些邦联战列线消灭掉了。夏龙麾下最好的将军之一普洛松指挥的方阵丝毫不乱，步兵跟着鼓点越走越快，涌动起伏的头盔和枪管如同阴沉的海洋。

　　“散兵展开攻击。”

　　维尔纳·奈格里确认双方进入了散兵交火的位置，发出攻击命令。

　　这种战术在邦联军中早已推广，精选的散兵担任主力交战前的屏障，在双方进行会战射击前用较小的代价打乱对方的节奏，尽可能把他们拖延在己方炮火下。

　　前进中的辅助军团立刻遭到灵活而精准的射击。散兵特意瞄准了军官和军士进行猎杀。

　　辅助军团的士兵看到邦联散兵几乎是在眼皮子底下开枪，自己却不能还击。前进二十步，辅助军团已经挨了两三轮射击，终于，一个忍耐不住的士兵举枪给了对面的散兵一发铅弹。枪声一响，方阵顿时如同开了锅一般，火光闪动连成一片，将方阵的边缘淹没在一片白烟之中。

　　忍耐不住的辅助军团回敬了一轮猛烈的齐射，几十名邦联散兵被击中倒地。其他散兵则在蹲低身形，躲过最密集的射击后继续射击。

　　对射之中，方阵也停了下来，遭受火炮的持续炮击。很快，大方阵就越来越混乱，射击变得零散，动摇起来。

　　“停止射击！”

　　“刺刀冲锋！”

　　指挥方阵的元老院将军忍耐不住了，发出白刃冲锋的命令。

　　辅助军团立刻在激昂的鼓点中开始冲击，士兵血液中的疯狂爆发出来，嚎叫声响彻大地。邦联炮兵飞快的朝着扑向自己的人还进行了两轮射击，将上千枚霰弹泼洒向密集的队列，每次射击后，辅助军团就齐刷刷倒下一片，但这还是没有阻挡方阵的前进。

　　严阵以待的维罗纳第一方面军的士兵给了扑上来的辅助军团一轮排枪，接着立刻展开血腥的白刃战。混在战列步兵中的非凡者率先突破工事，后面的步兵源源不绝的涌上来。庄园和果树下的矮墙边，明晃晃的刺刀一丛丛的往来。双方的死伤开始激增，尸体瞬间填满了壕沟。

　　“夏龙是给这些辅助军也磕了药么？！”指挥作战的奈格里越打越是心惊。他指挥的可是罗兰特意给格里菲斯准备的邦联最好的部队，还有防线依托。元老院的辅助军团一路走来，挨了炮击，狙击和一轮排枪，竟然还能攻势不绝！

　　漂亮的庄园被拆成了废墟。双方喊杀震天，辅助军团不断突破防线，然后被维罗纳第一方面的士兵用坚决的反冲锋打退下来。

　　步兵激战开始后，奈格里突然发现元老院方阵的后方出现了强大的骑兵部队。军团骑兵入江入海，一个中队接着一个集结起来。

　　元老院的军团骑兵集结、进攻如疾风暴雨一般。即将遭到骑兵冲锋的部分邦联步兵立刻转变为空心方阵。

　　但是，早就见识过的奈格里觉得眼前这支军团骑兵比过去还要凶悍——骑兵群可以在超过五百米以上距离以密集骑阵接敌，并在最后阶段展开猛烈冲击。

　　隆隆铁蹄声中，三千甲骑兵、骠骑兵和龙骑兵卷起漫天烟尘扑向邦联侧翼，直有地动山摇之势。

　　……

“恶战之后常有暴雨。”

　　奥菲利亚站在窗前，浓厚的云层中闪耀着电光，阵阵惊雷滚滚传来。明明还是白天，外面却已经如深夜般漆黑一团。

　　“可是我们在霍蒙沃茨，不在前线，”米典麦亚在休息室的桌上倒了两杯葡萄酒，惬意的靠在沙发上望着朋友的背影：“罗兰和夏龙的军队各有优势，胜负很难预测。来一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