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炎声音冰冷，又有些落寞，“可惜……还没等我将族人们转移，太子就已经下令灭我全族，将我逼入如此绝地，我投靠妖族又怎么了？我就是要化身为妖，让大雍灭亡！”

　　林越得到过端木炎的秘密，自然知道他说的确不假。

　　只是，当年出手救他的妖族，应该是那位投靠妖族的皇子吧。

　　“殿下。”

　　端木炎看着林越，说道：“过去端木为了妖族对殿下出手，但从未下过死手，又或者是对殿下的家人出手吧？”

　　他低沉道：“只因为……看到殿下，端木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我明白殿下如今的处境，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殿下被太子所杀，还请殿下明白这一点。”

　　“没有对我家人出手？”

　　林越笑了，嘲弄地说道：“百里凤至又是怎么回事？我不信这是她自己的想法。”

　　“百里凤至……”端木炎看了百里凤至一眼，忽然神念传音道：“殿下放心，百里凤至并未受到操控，只是经过梦境引导了她的想法，让她更容易相信我等而已，况且我等告诉她的也的确是事实，她才会相信，否则仅凭那少许微弱的梦境之力，根本不可能真正操控她的心灵。”

　　他传音道：“太子必然是经常注意着殿下的，所以她也不能直接将此事告诉殿下，否则她知道这秘密的事情，就有可能被太子所知，只好出此下策。”

　　林越微微挑眉。

　　难怪百里凤至前些天忽然来问他是不是天机难测之人。

　　看来端木炎将此事也告诉了她，她被引导之后就相信了，既不想看到他被杀，又不能说出来，只好瞒着他，找机会直接挪移带他来此。

　　“不能直接告知我？”

　　林越微微皱眉道：“神念传音也不行？”

　　端木炎微微摇头，说道：“太子可借助天道推算，直接说或者是神念传音，都没有区别。”

　　他叹息道：“天道无形，天道亦无所不在，我等天机难测之人告知她的秘密，她只是将秘密存于心中，天道也无法探知，但只要她有告知的过程，即使只是神念的传递，亦会在天地间留下痕迹，就有可能被太子所知晓，这就是天算。”

　　林越沉吟了一下，倒也没觉得意外。

　　毕竟，传说中心灵一道的证道强者，甚至可以隐藏自身留在天地间的一切痕迹。

　　如二皇子甚至能做到以我心为天心，在不知不觉间影响命运。

　　太子这般恐怖的存在，能够做到这一点也很正常。

　　“哪怕是入圣强者，开辟了内天地之后，以内天地之力传递消息，虽然能避开太子，但举动也都在太子的掌控之下。”

　　端木炎感叹道：“也就证道超脱的强者，才需要太子仔细推演，不过……只要身处大雍，身在何处，所做何事……依然瞒不过太子，这就是天道！”

　　林越沉默了半晌，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百里凤至，说道：“起来吧。”

　　任凭炎月神君怎么劝也一直跪着的百里凤至，闻言终于站起身来，低声道：“殿下……”

　　旁边的炎月神君冷哼一声。

　　端木炎却是露出一丝笑意，看来这位殿下已经明白百里凤至并非是在害他了，多少已经开始信他了。

　　林越微微摇头，随即转头看向端木炎，说道：“你所说的这些事情，听上去确实不假，但也没到让我完全相信的地步，况且……”

　　“况且殿下认为自己有二皇子护着，觉得不必担心太子的威胁？”端木炎似乎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吗？”林越说道：“如若太子真想杀我，为何至今还没动手？”

　　端木炎微微颔首，说道：“我承认，二皇子的确是在护着殿下，但殿下认为二皇子的目的就很单纯吗？殿下可知二皇子从某方面来说，可能比太子更加可怕更加无情？殿下可知二皇子如今已是自顾不暇，甚至可能都活不了太久？”

　　“什么？”林越微微皱眉。

　　“殿下，我妖族亦是人族。”

　　端木炎注视着他，说道：“或许是受民间话本和一贯的观念影响，殿下认为我妖族十恶不赦，乃是人族大敌，但可曾想过，妖族或许只是被迫适应永夜的另一种人族？”

　　林越看了一眼百里凤至，又看了一眼炎月神君，随即说道：“我并不讨厌妖族。”

　　端木炎露出一丝笑意，“那殿下……”

　　“但仅仅三言两语，就想让我投靠妖族？太痴心妄想了吧？”林越反问道。

　　“殿下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端木炎沉吟了一下，说道：“那殿下可愿意看看证据？”

第111章 梦

　　“证据？”

　　林越看着端木炎。

　　“殿下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去问问星主。”端木炎说道：“我可以告诉殿下我等妖族与星主会见之地，殿下不妨亲自去问问星主，为何要对付人族。”

　　他又说道：“当然，那地方被星主以乾坤之道和星辰之道布置的阵法笼罩，寻常方法是找不到的，不过殿下上次不是从端木这里得到了一份大挪移令吗？以大挪移令就能进入星主的那处秘地之中，星主长期有一道化身驻留在那里。”

　　说话间，他以神念将一处地图信息送入了林越的脑海之中。

　　“知道了。”

　　林越平淡点头。

　　“殿下可要现在去看看？”端木炎问道。

　　“你放我离开？”林越问道。

　　“殿下与太子水火不容，终究是对立的。”端木炎说道：“当然，保险起见，还需要殿下留下一部分元神在我这里。”

　　林越微微眯起眼睛：“元神？”

　　“以防万一罢了。”

　　端木炎说道：“此时端木若是要动手，殿下也是必死无疑，部分元神也只是避免殿下被太子所杀，神魂被拘，倒不如留此后手，魂飞魄散，不是吗？”

　　林越笑了，“不过是想要挟我的理由罢了，还这般冠冕堂皇，一副为我好的态度？”

　　“殿下不肯？”

　　端木炎皱眉道：“莫非殿下还认为端木方才所说的是假话？”

　　他深吸一口气，陡然咬破舌尖，口含法力，低沉道：“端木炎愿以本命道心立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如违此誓，我端木炎愿即刻道心崩溃而亡！”

　　一层虚幻的血雾笼罩着端木炎，随后化为无形波动融入其体内。

　　“道心血誓？”林越有些动容。

　　这也算是一种值得信任的誓言之法了，其他道心誓言还有可能绕过去，道心血誓却是几乎不可能，或许也就证道强者才能无视吧。

　　端木炎居然敢这般立誓？

　　“殿下现在可信了？”端木炎看着林越。

　　“信。”林越微微颔首。

　　端木炎顿时露出一抹喜色，说道：“殿下若是不愿交出部分元神的话，那就由我等封禁，以免殿下大挪移令一走了之，我等可以带殿下去见星主，之后殿下再随我们回妖族，这样可好？”

　　他期盼地看着林越，等待着他的回答。

　　“回妖族？”

　　林越却是嗤笑一声，嘲弄道：“本宫何时说过愿意当妖族了？”

　　端木炎皱眉道：“殿下方才不是说，不讨厌妖族？难道殿下还不信端木的话？”

　　“我自然信，也不讨厌妖族。”

　　林越淡声道：“但我相信也不讨厌的人多了去了，这世上有多少敌对关系都是毫不相关的？你我敌对，乃是阵营决定的，与你说的这些有何干系？”

　　端木炎紧皱着眉头，说道：“殿下与太子终究是死敌，纵使二皇子护住殿下一时，难道还能护住殿下永远吗？况且二皇子也是……”

　　“我不管二皇子是什么样的人。”

　　林越打断了他的话，“二哥助我良多，我还尚未报恩，就因为你这三言两语，我不信他，难道还信你这以人为食的妖族？可笑至极。”

　　“殿下不怕死？”端木炎眼神微冷，“莫非殿下觉得端木三番两次手下留情，还如此好言相劝，坦然对待，是不敢杀殿下？”

　　“哈哈……”

　　林越笑了，“有些话就算是真话，也只是部分真话，以及你以为的真话，真以为你立个誓，我就会信你？星主在对付人族？呵……你不了解星主，更不了解我。”

　　他缓缓张开双臂，说道：“要杀我？不妨试试。”

　　百里凤至脸色一变，忍不住说道：“殿下！”

　　炎月神君也是眼神渐冷。

　　端木炎看着林越，声音低沉道：“殿下在主动找死？”

　　林越只是看着他。

　　端木炎也看着他。

　　一言不发。

　　随即，林越忽然又笑了，微微摇头道：“难怪要说什么我可以随时离开……果真如此……”

　　“什么？”端木炎看着他。

　　“从大挪移令发动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林越冷声道：“虽然我人族没人用过妖族的大挪移令，但也从未听说大挪移令能够同时让两个人挪移的事情，顶多携带元神或者尸体。”

　　他看了百里凤至一眼，说道：“而百里凤至，方才竟然能够带着我一起挪移？”

　　端木炎神色不变，只是说道：“殿下不了解大挪移令罢了。”

　　“是吗？”林越嗤笑一声，说道：“看来你们都没有看出来啊，方才我烧掉的血契，并非是百里凤至的血契。”

　　“什么？”

　　炎月神君脸色微变。

　　端木炎也是缓缓眯起眼睛。

　　“凤至。”林越转头看向了百里凤至，说道：“我能通过血契感知到你的气息，离我很远很远，可是你明明就在我的眼前。”

　　百里凤至一愣。

　　林越又抬起头看着这一方被世界树隔绝的小天地，嘲弄道：“这就是所谓的世界树隔绝一切？”

　　他看了端木炎一眼，“难怪你之前敢说随时放开世界树的隔绝，任由我离开，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世界树隔绝天地吧……也是，这等至宝，怎么可能因为一次谈话，就随便拿出来浪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