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去官府当值,怎么几日了,还是未回?”
然后,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上台,后面跟着几人抬着一口棺材。
“姑娘,你地娘亲不幸罹难。这是官府的补偿,一点银两,一颗丹药,请收好。”
凡人们并没有看出门道,只觉得这是一个女子孤苦伶仃一生的开始。
朱萧索和庄云却明白。
马保莹是借官府喻仙门,这里讲的大概是她母亲执行仙门任务死了,仙门送来灵石和开脉丹作为补偿。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他们看了一个女子凄凉的人生经历。
自己一个人支撑家里的生计。
没有实力,没有背景,总被恶邻欺压,已经快要揭不开锅。
直到有一天,一个阔家少爷表示愿意帮她解决家里的困难。
她十分感动,就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这个少爷。
鱼水之欢后,少爷给了她点银两,让她能维持生计。
可是,银两总有花光的时候,她就不得不再去找这个少爷。
她天真的认为,自己和少爷有了夫妻之实,早晚会是少爷的人。
可是少爷却告诉她,她错了。
自己只是想和她玩玩。
她崩溃了,不想再去找少爷。
可是,家里豆蔻年华的侄女总是饿得肚子叫,自己也撑不下去。
只得再次去找少爷。
云雨情后,少爷给她指了条路,以她的姿色,做他这样富家少爷们的暗娼,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她良家女子的身份,更是加分项。
她誓死不从。
却不料少爷在茶水中下了迷药。
在她晕晕乎乎的时候,被几个少爷糟蹋了身子。
醒来时,自己衣衫破碎地躺在床上,枕边放着一家首饰店的房契和地契。
她不想拿。
可是家里还有人要等着她回去。
有了首饰店,她家有了生计来源,她觉得这样也算不错,可以和以前的自己划清界限了。
然而好景不长,她发现,首饰的材料来源,打首饰的工匠师傅,都被几个富家少爷控制着。
想要顺利经营下去,她就必须答应那些富家少爷的要求。
她不想答应,她想要做自己。
少爷们又告诉她,她错了,她应该认命,不要做无谓的抗争。
就这样,一环扣一环,她一步步沦为了少爷们的玩物,她也就因此自甘堕落了。
就连自己的侄女,也没有逃脱他们的魔爪。
侄女告诉她,她错了。
当初就不该轻信富家少爷。
后来家大业大,她掌控了整个首饰店的产业,却仍然脱离不了那几个富家少爷的掌控。
表面的她是风光的,可是每天都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直到有一天,富家少爷们在出游时,遇到山崩,集体遇难。
她得到这个消息后,先是大笑,然后又大哭,感叹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
但天不遂人愿。
最后的结局,她依然没有自己的首饰店。
她的首饰店还是被一个少爷收走了。
但这个少爷没有要她的身子。
这个少爷依然告诉她,她错了。
她之前不爱惜自身节操,大错特错。
马保莹斜坐在地,一双桃花眼已经被绝望的泪水打得通红,她看向雅间的朱萧索,倔强地一字一句问道:
“人人都说我有错。可是,我究竟哪里有错?”
落幕。
马保莹最后的绝望,深深印在了观众心中,也印在了朱萧索的心中。
不少人看得也留下了泪水。
过了许久,才有人开始鼓掌,继而掌声雷动。
“好!不愧是恨此身!”
“好戏!好戏!虽然仍是悲剧,但比起之前大火的《女儿叹》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想到恨此身文笔了得,演技也非常!!”
朱萧索没有鼓掌,而是静默坐着。
这出戏,马保莹恐怕是演给自己看的。
马保莹是对自己有想法的,他知道。
可是,他并不相信马保莹借戏自白。
她的人生,真的如戏里这般凄凉?
庄云悠悠道:
“作为义父,我不希望你和她这样的女子有瓜葛。但是客观评论,戏里情节就算不是十成真,也是八成八的真。”
“义父如何得知情节为真?”
“其中一个少爷,是我的同门师兄。和我喝酒时,他常跟我夸耀自己掌控马保莹的过程,让一个修士对他唯命是从。按他的亲口叙说,他的所作所为,比戏里要过分多了。”
“有多过分?”
庄云摇头道:
“你着相了。我说了,作为义父,我不希望你和她有瓜葛,也不希望你因为同情她和她生出情愫。”
“那义父刚才为何和我说这些?假装不知道不就好了?”
“你一直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我不想替你做决定。只是单纯告诉你我知道的事实而已。再多的,我也不想说了。”
说完,就抱起庄英镝起身离开了。
只剩下朱萧索,静静看着空荡荡的戏台。
第33章 这一份手稿
修仙城南有一片大泽,终年雾气不散。
雾中有奇毒,非出圣境修士不能进入。
在大泽中间,有一块露出的土岸。
两个老者,戴着斗笠,正坐在土岸上垂钓。
“归云老头,你是遇到什么问题了么?”
“嘿,上善老儿你多虑了。我就是忽然想钓鱼了,哪有什么问题。”
钓鱼老叟,正是书院前院长归云风,和上善家的老祖宗,家主上善何止的祖爷爷辈修士,上善我知。
“得了,这些年你去你的赌场,我钓我的鱼,咱们向来道不同不相为谋。上次你找我钓鱼,还是因为老沙临死前托孤的事。”
“……你挺了解我啊。”
“废话,咱俩认识没有一千年也有八百年了。”
“哎,是啊,已经这么些年了。能和我有这么久交情的,除了国都里的那些个败类,基本都死了。”
上善我知把斗笠檐一抬,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盯着归云风:
“归云老头,好好地你怎么又提起了国都?你该不会又牵扯进程家的事了吧?”
“你看到那条五步鱼没有?他在我饵前面打转好久了,犹犹豫豫没决定要不要上钩。”
上善我知轻轻吹了口气,原本平静的大泽瞬间卷起巨浪,把那条五步鱼给卷走了。
“既然犹豫,那就不要上钩了。”
这时,一道传音符飘到了归云风面前。
他看了一眼后,有些惊讶,也有些怅然。
“你有事就先走吧,不用管我。”
“好,改日在陪你钓鱼。”
“算了。咱俩究竟是谁陪谁钓鱼,你心里没数?你还是少找我钓鱼吧。”
归云风也没再多言,倏地消失不见。
上善我知瞥了眼归云风落在这里的鱼竿和装了两条鱼的鱼篓,摇头道:
“一看就不是个好钓友。连从不空军回家都不知道。”
然后把归云风鱼篓里的鱼悄悄倒进了自己空空的鱼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