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云听了这句话，笑得眉毛都快扬上天了。

　　他之前一直担心朱萧索因为外面的事情繁杂，忽略了朱家的内务，忘了庄英镝的事。

　　没想到，以“体面”闻名于州城的朱萧索，真的是心细如丝。

　　让庄英镝读书，就意味着朱萧索有意要把他这个异父异母的弟弟抬到尊古境。庄云如何能不喜笑颜开？

　　朱萧索从不口头画饼。他动用了朱家的家资，大手笔从拍卖会购置了十余枚舒脉丹。庄英镝、朱七德、朱六松、苟运、沈马、卫民、朱元美和朱润，全部都成为了蓝脉资质。

　　同时，他还私下里买了三枚洗髓丹，分给了庄英镝一枚，助他成功突破到青脉。

　　之后，更是让学识上乘，心性坚韧，身后关系简单的上善求和作为庄英镝的引路人，让庄英镝当上善求和的小书童。

　　对于朱萧索的安排，庄云是一百个乐意。而且，多年来他一直给庄英镝灌输，朱萧索不是亲哥，却胜似亲哥的理念，让庄英镝对朱萧索的安排也言听计从。

　　上善求和对于恩师的请求，自然也是一口应下。

　　唯一让上善求和苦恼的是，庄英镝太过活泼好动，数理方面不怎么开窍，根本不像是能读书的料。

　　在又一次毫无进展的教书后，上善求和偶遇了朱萧索。饶是好脾气的他，也发起了牢骚：

　　“朱教授，英镝这孩子，到底是您的弟弟，还是白思梦的弟弟？”

　　“这孩子……”

　　“我教他，就像当初您教白思梦。神态，语言，举止，都像极了。”

　　朱萧索叹了口气：

　　“老庄家的基因还是不行啊。”

　　“什么是基因？”

　　“……啊，就是，基于族辈传承的因果。”

　　“好简明的说法，恩师总是语出惊人。”

　　自从庄英镝跟了上善求和之后，庄云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一门心思帮助朱萧索管理朱家的事务。

　　不得不说，庄云是个十分合格的守成者。他和朱萧索一样，认为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对于朱萧索挑出来主事的仆从，庄云一直无条件信任。

　　所以庄云从来不过分干涉朱七德对于家族对外事务安排，朱六松对于未来商业方向的规划，以及朱润对于家族杂务的处理。甚至给了他们“事急从权，不必上报”的权利。

　　只有在遇到重大问题时，才会组织一个家族会议，一起商讨对策。

　　这样宽松的操作环境，让朱家的仆从们做事效率极高，主动性更是持续高涨。这几年里，朱家一直在蓬勃发展。

　　确认家族事务没什么问题后，朱萧索就乘着假发飞行法器，赶往求仙城。

　　虽然左江山送给了他一驾战车飞行法器，但朱萧索只用战车往返镇妖城，近两年从没有私下使用过。

　　不是说他不想和镇妖城牵扯太深，而是他发现镇妖城的动向有些不对劲。

　　与妖国的大战在即，最多不过十年。按理说镇妖城应该秣马厉兵，囤金积粮才对。

　　可是，镇妖城却丝毫没有准备大战的样子。在朱萧索隐晦地提问下，左江山并没有接话。

　　这更让朱萧索感到诡异。

　　有些事情，问主帅是问不出来的。朱萧索便联系华加墨和陈古佑，这可是两个坚定的主战派，相信不会瞒着自己。

　　可是，传音符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朱萧索才想起来，除了在镇妖城的将军会议上见过这两人三次，似乎再也没有联系成功过。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两人太过繁忙，现在越想越不对。

　　主战派，被软禁了？

　　本来有志投身镇妖军的朱萧索，忽然间不想把自己身上的“镇妖军”标签贴得太死了。给自己留一些余地吧。

　　但愿是他想多了。

　　话说回来，乘假发的飞行体验也不错，吹吹风，看看景，可以放空大脑。他也很享受这段无人打扰的时间。

　　到了求仙城的书院，朱萧索进入归云风的院落，发现院子里坐了不少人。

　　归云风，上善我知，赵飘岚，沙道净，朱景岳，白慎青。

　　妥协派的巨头们，都到齐了，那看来事情应该不小。

　　“朱教授，坐。”

　　归云风指着身旁的一张椅子。

　　“是，院长。”

　　朱萧索坐定，看着众人一脸严肃的样子，等待下文。

　　“朱教授，你是否还记得，之前我陪你去拍卖会时，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朱萧索对着朱景岳点头：

　　“自然没有忘。”

　　“其实这件事，归云院长是不太同意的，但我认为你可以帮得上。也是我的一力主张之下，冒昧把你牵扯进来了。”

　　“朱城主，但说无妨。”

　　“我和白家主，将要准备明年突破出圣境的事情。今天要商量的，就是有关突破出圣境的事情。”

　　怪不得归云风不希望自己介入，出圣境的突破，他能做什么？

　　不过，来都来了，首先是要表态的：

　　“各位放心，这里的事情，我左耳进右耳出，半点不会留在脑中。”

　　朱萧索给出了保密的承诺，朱景岳就继续说下去了。

　　“其实，说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我想让你帮忙参谋下，我们突破出圣境的理论。”

第11章 开题报告

　　朱萧索立刻起身：

　　“不是，朱城主，你们没开玩笑吧？我连怎么突破卑今境都不知道，你们让我帮忙参谋出圣境的事？”

　　上善我知示意朱萧索坐下：

　　“急啥啊。卑今境有什么好说的，简单地不能再简单了。拿到军功，就能突破，卑今试能赢几轮，就能突破到几重。对你来说，没什么问题。”

　　朱萧索一下子更蒙了：

　　“卑今试是啥？”

　　“不重要，你完全不用担心。”

　　“我……”

　　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让我不担心？老头子钓鱼钓多了，自己成蠢鱼了吧？

　　“今天不聊卑今试，就说出圣境的事。”

　　“那你们说吧。你们说，我先听，能听懂再谈后面的，听不懂我就当来书院看望诸位长辈了。”

　　朱景岳冲着朱萧索感谢地笑了笑，给他倒了一杯茶：

　　“好，那我们就开始吧。首先，我说一下出圣境的突破方式。”

　　“卑今境要突破到出圣境，需要三位出圣境的修士一起发动法术‘证圣’，召唤‘出圣阁’，然后由打算突破出圣境的修士进入‘出圣阁’，完成自己证道成圣的过程。”

　　“当进入‘出圣阁’后，要突破出圣境的修士，将会原原本本讲述自己研究的‘出圣’理论。‘出圣阁’会进行三个验证理论的步骤，之后再确定该修士是否突破成功。”

　　“第一个步骤，验新。‘出圣阁’会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机制，验证你的理论是否是创新性的。如果同样的理论曾被前人提出过，那就会判定突破失败。”

　　“第二个步骤，验真。‘出圣阁’会基于你提出的理论的验证方式，对你的理论进行验证，确保其真实性。如果理论可以被验证，那么就验真通过。反之，则突破失败。”

　　“第三个步骤，验圣。‘出圣阁’会把你的理论，隐去姓名，随机派发给普天之下的十名出圣境修为以上的修士，由他们进行评判你的理论究竟是否足够出圣。如果他们认为不妥，可以在十日内进入‘出圣阁’和你进行辩论。赢的一方会得到奖励，输的一方将会受到惩罚。无人能够驳倒你，你便能够立地突破成圣。若是辩论失败，‘出圣阁’会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换十名修士，再次‘验圣’。若还是失败，那突破便失败了。”

　　朱萧索茶杯放在嘴边，一直没有来得及喝茶，因为彻底愣住了。

　　出圣的方式，怎么听着有一股秃头的味道。

　　这换了皮的查重，盲审，答辩和公示，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脏东西？！

　　重生前就因为发论文头疼，好不容易博士毕了业，重生后还要接着搞论文？那他娘的不是白重生了？

　　痛苦的回忆正在敲打着朱萧索的脑海。

　　朱萧索喝了口热茶，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今天，不该来的。

　　“我们有几个出圣的理论，想让你帮忙参谋一下。”

　　让自己帮忙提前审核论文么？

　　“朱城主请讲。”

　　“第一个题目是，神通‘清灵妙妙目’能否识破绝学‘敛息术’的伪装，与各自施法者修为之间的联系。”

　　“清灵妙妙目，专门用来识破敛息术。但是，如果清灵妙妙目的使用者修为远低于敛息术的使用者，也会失败。这个题目就是基于此事进行研究。”

　　朱萧索心中直呼“好家伙”。真整出科研那一套东西了。

　　“第二个题目是，火系法术的威力与周围环境气温的关系。通常我们以为气温越高，火系法术的威力越强，实则不然。有时候，低温情况下释放的火系法术反而威力更大。第二个题目就是基于此进行研究过。”

　　朱萧索又喝了口茶，味道越来越浓了。

　　“第三个题目是，灵气沿直线传播过程中的损耗计算。众所周知，灵气沿直线传播，但是我们发现，即便周围没有能吸收灵气的灵材，灵气依然很难传到很远的距离，所以中途一定有损耗。这个题目，就是对各种猜测进行验证。”

　　果然。

　　困扰了朱萧索十几年的事情，他终于知道答案了。

　　当年，他为自己发现“灵气沿直线传播”，兴奋地睡不着觉。但是转念一想，这么基础的理论，是否早已被其他人发现过了。

　　十几年过去，他一直没有验证的机会，也没听人说过“灵气沿直线传播”。

　　现在他明白了，他之所以之前没有听说过，是因为没接触到这个层级的交流。

　　朱景岳一句“众所周知”，就敲醒了朱萧索的幻想。

　　指着这么一个基础的理论大杀四方的想法，彻底破产了。

　　这个世界的人， 终究还是有些水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