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的闲聊,让朱萧索意识到,文通天准备滕王阁的时间,远不止两三百年,而是在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文通天的目的,绝不会是为了给国主献上寿礼,更不可能是单纯地想青史留名。
他还有更大的计划。
朱萧索又接着问了许多。
此地是洪仙城,豫章县。本来是野城孤县,城名和县名都是大约七八百年前文通天命名的。
到了夜晚,这里的上空有四颗星辰格外耀眼,分别是翼星、轸星、牛星河斗星。这两颗星辰,也是文通天七八百年前命名的。
除此之外,文通天还做了许多工作。
在滕王阁的旁边有两座山,分别是衡山和庐山。南部有两个原始落后的部落,名字叫瓯越和蛮荆。依然都是他起得名字。
文通天的师父陈蕃,在这里为一名叫徐孺子的散修设下了卧房,后来徐孺子感念陈蕃的真诚,展现出还源境的实力,将陈蕃点化。文通天的一身文采,也都是师父陈蕃教授的。不过,文通天的师父陈蕃,只有文通天自己见过。这些话也都是文通天自己说的。
此地镇守的都督姓阎,此州的州令,姓宇文。
陪同程前鹏来这里的神威军将军,姓王。他有两把灵剑,被文通天命名为紫电和青霜。在朱萧索之前,除了文通天外,谪仙国最出名的词人姓孟,此人一直唯文通天马首是瞻。
等等等等。
凡如此者,以数十记。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能严丝合缝地与《滕王阁序》中提及的典故对应。
从开头第一句,到最后一句,文通天都在近千年的岁月中,铺设了符合此世的故事。
“多谢诸位的解答,叨扰了。还未请教两位姓名?”
“哈哈,朱教授客套了。在下彭泽,平时没有别的喜好,就是喜欢喝酒,也是文圣邀请来这里,参加国主寿宴的。”
“在下临川,和文圣一样,也是文经流派的修士,依靠文圣的荫庇,在文界也有几分薄名。”
朱萧索和文家不和,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这两人受到文通天的恩惠,却来讨好朱萧索,首鼠两端,着实让人不喜。
但想到文通天的为人,朱萧索只能说,这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朱萧索哈哈一笑:
“两位的解答,令朱萧索醍醐灌顶,再次拜谢。以后有机会,一定再与两位相叙。”
“好,我们在阁中相见!”
“回见。”
这滕王阁,巨大无比,居然能有四分之一个黄狗县的面积。
朱萧索在滕王阁外,又逛了一圈,才进入了阁中。
阁中又重新按照国宫中一百层阶梯的次序,也摆了一百张长案。长案上美酒佳肴,红果绿蔬又摆得满满的。
瞎子也能看的出来,文通天准备十分充分,恐怕大有说头。
程前鹏坐在主位,道:
“文圣,你送朕的这座滕王阁,朕很满意。之前听沐宰相说你在大兴土木,朕还以为你在建自己的府邸,没想到居然是为了给朕贺寿。果然是用心了!”
文通天笑道:
“没有圣上,就没有微臣的今日。这一切,也都是报答圣上的恩情。”
程前鹏心情大好:
“不说这么多了。这滕王阁虽然宏伟壮观,但终究少了点意味。文圣,你文采斐然,既然建了滕王阁,不如赋诗一首,让天下人知晓你的功劳吧。”
文通天辞让:
“这是圣上的滕王阁,微臣不敢造次。与其让微臣一人留下拙作,不如让各位宾客都加入,进行一次为国主贺寿的文会。”
程前鹏笑道:
“你啊你,时时刻刻都想推广自己的文经流派。好,朕就依你。在这里,进行为朕贺寿的文会。不知哪位,愿意先开个头?”
有文通天在这里,大家都知道,自己不过是陪衬。
但文通天也有死忠,立刻出头,写了几首不咸不淡的贺寿诗文。
这几人,是名副其实的“抛砖引玉”,就是为了给文通天的出场做铺垫。
接下来,其他宾客也都或多或少地表达了对国主的恭贺。
一转眼,已是傍晚时分。
只剩下了朱萧索和文通天两人还未开口。
大家也并未对两人催促,因为两人的文名,都是享誉天下的。
他俩要是谁先献上词文,哪还有其他人张嘴说话的份儿。
最好的,当然要放在最后出场,这是体面人的规则。
朱萧索冷眼旁观,知道差不多是时候,该自己出手了。
恰好他与文通天四目相对,文通天和蔼一笑:
“朱词宗,值此良辰美景,可有佳作献上?你之前的大作《临江仙》,可是让老夫叹为观止,不愧被称作天下词宗。这次,想来应该也有词文问世吧?”
朱萧索微微一笑:
“文圣既然让我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文通天面色依旧和蔼,仿佛一个欣赏后生的长辈:
“还请朱词宗让老夫一饱眼福。”
“对了文圣,之前我遇见了您的后辈文易克,他说我的《临江仙》是抄袭您遗失的作品,不知此事是真是假?我真的很担心,这次我作出好文后,又要被说是抄袭您没有问世的手稿。”
第82章 斩你入神路
文通天笑道:
“克儿孩子心性,算不得真。朱词宗的那首《临江仙》,确实与我无关。朱词宗放心,老夫绝对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我得先问好,您今天打算献上的作品,从来没有告诉别人过吧?抄袭这个帽子,我可不想戴上。”
“献给圣上的文章,当然不会让别人知晓。我要献上的文,只有腹稿,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好,有文圣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朱萧索又道:
“文圣,我这个人有怪癖。文思不能被打断,当我作文思考之时,您可否噤声?”
文通天笑容渐消:
“朱词宗,你这有些不尊重人了吧。”
朱萧索拱手:
“圣上,不是小人拿做派,实在是有这个怪癖。被人打断,文思全无。若是小人在作文之时,文圣忽然开口接出下句,小人恐怕不能全毕此文,会圣前失仪。若是如此,小人恳求不作文。”
这时,立刻有官员道:
“朱萧索,你太张狂了吧!”
“无妨,既然朱词宗执意如此,请圣上禁住微臣的声音吧。”
“既然文圣答应了,那就如此吧。”
朱萧索看着失声的文通天,嘴角一扬:
“文圣,我作文时,希望你不要失态。”
文通天敷衍地笑了笑,眼中充满对朱萧索的轻视。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朱萧索身上。
朱萧索闭目,心中沉思。
文通天安排的这一切,毫无疑问,只有一个可能。
入神。
虽然在外人所知,他修为只有出圣境一重。可真实修为到底几何,谁能了解?
他安排了诸多的人和事,就是要在此世重现“滕王阁”。借王勃的《滕王阁序》,合乎此世之“故事”,走出文经流派入神的道路。
不为了入神,还能为什么?!
虽然朱萧索不知道这样做,如何能得出叩开入神台的理论。但除此之外,文通天没有第二个理由,耗费这般精力谋篇布局。
朱萧索目露狠色,血气翻涌。
陈朴南,马保莹,你们应该还没走远吧?
你们的死都与文家有关,有劳你们在轮回路上驻足。
且看仔细。
我,要斩断他文通天的入神路!
“今天,我不作词,而是想献上一篇文章,为滕王阁作序。”
文通天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朱萧索搞什么名堂。
“文章?好,那朕就听听朱词宗的作文水平,和文圣比,到底几何。”
朱萧索望向阁外,已经飘起了霏霏细雨。他悠然开口: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在场的文经流派修士付之一哂:
“切,老调重弹罢了,没什么可说的。”
文易克也道:
“我还以为有什么惊人之作,止增笑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