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很遥远的记忆了。
“还是那个时候，过得省心啊。”
朱萧索感叹了一句，继续赶路。
连着赶路几个昼夜，他终于在山岭之上依稀望见了一个村庄。
这是他最近几天第一次看见人烟。
这个村子坐落在群山云雾之中。若不是他仔细看了几眼，依稀辨得那云雾之中的炊烟，也要就此错过了。
“不妨前去看看。”
朱萧索冲着村子走过去。
若是只从外部看，那这个山中村落无疑是十分闭塞的，只有一条进村的路和一条出村的路，且都长满了杂草，似乎很久都不曾有人走过。
“自给自足么？”
但是一脚踏入村中，眼前的景象就豁然开朗。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
这迷人的景致，也让朱萧索想要放松一番。
“要不进村休息一下，顺便找他们要身衣服？”
朱萧索挠了挠自己光溜溜的屁股蛋子，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提议。
他大摇大摆地进村，古怪的行头立刻被几名村民注意到，看着他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好久没这么不体面过了。”
“也没办法，就这样吧。”
朱萧索走到一个村民面前：
“请问，你们村的村长在哪？”
村民愣了下，指了指前面：
“在那……”
朱萧索看见有一户房子，孤零零地立在村落中心的位置，想来应该就是村长家了。
“多谢了！”
朱萧索挑着虎皮包裹，大摇大摆向村长家走去。
他走了没多远，村民们小声嘀咕：
“这人是谁啊？怎么没穿裤子？”
“不知道。外面来咱们村子的人，大都稀奇古怪。听村长说的，别招惹他们，少说话就是了。”
“是，圣母大人会保佑我们的。”
当朱萧索走到村长屋子前时，注意到不远处有个祭坛，祭坛上摆着一尊白石雕像。
“看来这里村子还有供奉？说不定是之前那位来过村子的道友，布了些福泽。”
朱萧索敲了敲村长屋子的门，许久都没有人来应。
白日当头，朱萧索猜测村长可能是种地去了。
他闲来无事，看着这个不理尘世的村落，也心情悠然，便随性地闲逛起来。
“也不知道是我的心情好，还是这个村子的景致确实不错。一花一草，都让我感觉十分舒适。上次这般愉快，不知道要追溯到什么时候了。”
他戴着面具，也无所谓别人的目光。
兜兜转转几圈之后，来到了村落中的祭坛旁。
祭坛旁立着一块方形石碑，写着“圣母”二字。
“圣母？应该是描述眼前这位道友的吧。”
朱萧索抬头，仔细端详起眼前的白玉女修雕像。
看了两眼后，朱萧索的双眼渐渐瞪大，身上肌肉紧绷，久久没有动作。
仿佛化做了白玉大雕像前的一尊小雕像。
第6章 如此相像
那白石雕刻出的女子栩栩如生，定是能工巧匠的杰作。
女子气质出尘，裙袂生云，被宽大衣袍裹住了妙曼身形，没有过分勾勒出世俗眼光中的凹凸有致。
就算是见过诸多入神境修士的朱萧索，也要感叹一句。倘若此世有谪仙人物，大约就该是眼前的女人了。
她眉宇之间透出一股英气，虽然面容三十余岁，却依然有着少年的神采。虽然他的眼神十分慈祥，但朱萧索却从其中看出了几分调皮模样。这种违和的描绘，恰给此女子添上了游戏人间的乐趣。手中轻握一支长箫，更是仙气飘然。
若是朱萧索不认得她，恐怕会恭恭敬敬地上三炷香，然后拜一拜，让她保佑自己今后在谪仙国搅动风云之时一切顺利。
但，他认得。
这个女人的面相，有九分很像一个人。
这个人他再熟悉不过。
那是镜子里的自己。
他不禁愣住了。
“那村外人，快从祭坛上下来！不许站在圣母面前！”
朱萧索回头看着几名村民正搀着一名老者踉跄地冲着自己赶来，那老者满脸都是惊怒。
老者还在不住指责刚刚给自己指路村长家的那名村民，那名村民被劈头盖脸地骂着，没有还嘴。
“村外人，快下来！那里站不得！”
朱萧索打量了下，发现这个老者只是凡人气息，没有半点修为。
刚刚在游览村庄时，他也悄悄探查，发现无一人是修士。
既然是纯粹的凡俗村庄，朱萧索也就不再掩藏。
他摘下假发和面具，御风腾空，与高大的白石雕像比肩而立。
“是仙人……是仙人又驾临了！”
“仙人在上，受小人一拜！”
老者连忙下跪，拉着身旁的村民也赶紧跪下。
给朱萧索指路的那名村民，看着在空中漂浮的朱萧索，惊掉了下巴：
“真的有仙人……俺还以为小时候听的故事都是假的……”
老者斥责道：
“李二牛闭嘴！给仙人磕头！小心惹怒仙人，仙人一招摘了你的脑袋！”
李二牛有些木讷地跪下，看看朱萧索，又看看圣母雕像，愣了一下。
又看看朱萧索，看看圣母雕像。
咽了下口水，才道：
“村长， 你看那仙人，是不是和圣母长得特别像……”
“你胡说八道什么！圣母早就回归天界，怎么可能还在谪仙国！”
“不是村长，你抬头看看啊，真的好像……”
老者耐不住李二牛反复催促，只得抬头看向朱萧索。
他已经有些老眼昏花，只得眯起眼仔细看。
或许是看得不太真切，老者也怔住了。过了一会，才嗓子嘶哑地发出震惊的声音：“这眉眼……与我当年见到的圣母简直一模一样！！这不是一般的仙人！是圣子！是圣子！大家快快下拜！”
朱萧索听见老者的惊呼，知道这个老头大概是为数不多见过白石雕像女子的人，应该可以解除他心头的部分疑惑。
于是下落在老者面前。
“你可是这里的村长？”
“是，小人正是桃源村的村长，李延。”
“桃源村？我看你们这里也没有很多桃树啊。好像就祭坛旁边有几株。”
这个名字，立刻引起了朱萧索的注意。
前世陶公的文章，如何在这里现世？
“小人听家里的祖辈讲过，桃源村的名字，是圣母在几百年前起的。曾经我们村子里种满了桃树。但是奈何山中薄田几亩，种出的粮食不够养活众人，就把桃树拔了，改成种地了。”
“你们叫桃源村，又是圣母命名的，桃树可以随意拔除么？”
“圣子明鉴。祖辈们说过，他们承了圣母的恩情，才能在这桃源村里落脚。在他们眼中，桃树和桃源就是圣母的象征，不容亵渎。所以就算饿死，祖辈们也不肯拔除那些桃树。”
“后来有一天，圣母回游桃源村，见祖辈们都饿的面黄肌瘦，有些不解，这才知道是那漫山遍野的桃树碍了事，很是不悦。”
“于是，圣母就说了一句：‘桃源村，未必一定要漫山遍野的桃树。如果你们都饿死了，那这个村子也就不存在了。记住，村以民为本。’”
“然后，圣母就大手一挥，把漫山遍野的桃树都拔除，然后又为我们祖辈开辟了无数山垄水田后，便飘然离去。”
“圣母虽然拔除了桃树，但祖辈认为这里毕竟是桃源村，是圣母赐名的，不能一株桃树都没有。于是就在村子的祭坛旁，又种了几株。那几株桃树，在小人出生之前就已经繁茂无比，想来应该也有两三百岁了。”
“小人在孩提之时，曾经见过圣母一面，那仙人法相让小人终生难忘。没想到，今日有幸能见到圣子，小人真是死而无憾了！”
朱萧索至此也算明了，这个所谓的“圣母”，八成也是个穿越者。
“李延，你现在多大岁数了？”
“回圣子，小人已经一百零二岁了。”
“有没有服用过什么延年益寿的宝药？”
“没有。小人是村子里，活的最久的人了。估计这一次和圣子见完面，用不了两年，也要入土为安，和祖辈们作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