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前隆道：“那我就去把沙道净带过来吧。”

　　说着，离开了屋子。

　　朱萧索看着沉默的归云风，叹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

　　这时忽然传来“轰”地一声巨响。

　　朱萧索和归云风愣了一下，连忙出了屋子。

　　同时，上善我知等人也走了出来，惊疑地看着不远处的情况。

　　那用于关押沙道净的房舍，已经支离破碎，感受不到任何生机和气息。

　　朱萧索正在纳闷，忽然抬头，却看见两个身影凭空而立。

　　正是沙道净和程前隆。

　　程前隆冷冷道：“连我返本境修为设下的禁法都能解除，你藏得好深啊，沙道净。没想到，你居然是内奸！真是把你老子的脸都丢尽了！”

　　沙道净瞪着一双狼目：“程前隆，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脸面是自己挣的，和我爹有什么关系？”

　　朱萧索满脸不解：“之前沙副院长是不是内应还存疑，程院长只是想要再审问下他，为何他就暴露了？按理说沙院长忍了这么多年，不会这么快就沉不住气吧？”

　　沙道净听见了朱萧索的话语，说道：“朱萧索，你错了。这程前隆可不是来提审我的。他一进门，就要杀我，我不得已才暴露了修为。”

　　“杀你？”

　　朱萧索又看向程前隆：“程院长，不是说只是审问下吗？”

　　程前隆悠悠道：“只有他有嫌疑，审问也是浪费时间，不如直接杀掉。”

　　“可是！”

　　“没什么可是。这不是也试出来了，他沙道净就是内奸么？”

　　程前隆背后又生出三道光圈：“既然试出来了，就说明是好方法。沙道净，受死吧！”

　　空中程前隆的身影瞬间消失，化作一道金光，冲向沙道净。

　　沙道净大喝一声，身上迅速被金色长羽覆盖，变成了一只金翅大鹏。

　　朱萧索等人震惊不已。因为这金翅大鹏与妖兽无异，完全不像金家修士那样的半人半妖四不像。这意味着，沙道净的兽化理论，远比金家强大得多。

　　金光袭来，大鹏振翅一拍，将这道金光弹开。自己也掉落了几根金羽，在空中倒退了数十丈。

　　程前隆再次用三道金环化作一张金光网，网中立着一道阵法。随即程前隆身上威压节节攀升，周身金光四溢，再次化作金色流光，向金翅大鹏冲去。

　　金翅大鹏躲闪不及，被金光砸中，坠落翻滚不停，快要触地时，才又勉强恢复，一边翅膀上已经有斑斑血迹。

　　金翅大鹏看了眼金色巨网和中心的阵法，又看了眼高空之上的太阳，狼目一转。

　　程前隆稍稍站定，然后单手掐诀，背后三道光圈各自分开，与他一齐化作四道金光，如同天坠流火，再次杀向金翅大鹏。

　　四道金光包围住了金翅大鹏的退路，让他前后左右不得挣脱。

　　金翅大鹏一声长啸，双翼长羽闪动金芒，瞬间扶摇直上，冲入了云端。四道金光也立刻调转方向，跟随大鹏冲入流云。

　　但两人冲进云中后，瞬息之间发生了变化。

　　只见青天之上的流云波澜翻覆，越来越浓。忽地如同墨色荡开，遍天化为乌黑雷云，遮天蔽日。那金色光网也瞬间变得黯淡无光，中心的阵法更是停止了运转，化为死寂。云中又传出一声长啸，巨网与阵法应声崩裂，化为光尘。

　　众人只能听见密云之中传出阵阵轰鸣，响彻四野，不知道两人的斗法究竟如何。

　　忽地又有几根金色羽毛飘下，但这金羽并未落地，而是化作几道罡风，在求仙城上空卷过。

　　这罡风如神鬼挥刀，无数楼舍被连根拔起，在半空之中被撕得粉碎。

　　忽地空中数十闪电并起，接天连地，将幽暗的求仙城映照得如同白昼。银蛇乱舞，扫过之处尽化为焦土。

　　闪电擎出阵阵雷鸣，如大瓮骤裂不绝于耳，震得千原动，万山摇。朱萧索直觉毛发惊悚，筋骨发麻。

　　又是一道惊闪划过暗空。电光消失之处，程前隆正身披金甲，与金翅大鹏缠斗不止。程前隆数道法术齐出，瞄准金翅大鹏那受伤的左翼猛攻。金翅大鹏只得遮掩抵挡，似乎有些支撑不住。

　　程前隆再次掐诀，背后三道光圈，瞬间化作无数金环，织连成为一张巨网，想要将金翅大鹏网罗其中。

　　金翅大鹏携风后退，想要躲开，却逃不过巨网的追捕。

　　他立刻又抖落几根金羽，再次化出几道罡风，阻住了巨网的前进，拉开了距离。

　　这时，程前隆并未追击金翅大鹏，而是让巨网继续逼退他，自己则脚踏金光，再次冲向雷云，几脚将雷云踹开了一个洞口，阳光瞬间从洞中投射而出，正好落在朱萧索的脸上。

　　接着，程前隆双手深入云洞之中，大喝一声，双臂用力一展，将连绵雷云撕成两半，中间裂开一道贯穿长空的缝隙。

　　然后程前隆金光环绕的双手缓缓攥拳，用力一握，两半雷云随即崩裂，化为漫天碎云。而那本在围捕金翅大鹏的金网，再次悬浮空中，接住了午日阳光。网中生出一道阵法，飞速运转。

　　程前隆周身再次被金光环绕，立于空中，如双日耀世。

　　金翅大鹏见状，立刻又要冲入云中。程前隆立刻化为金光，击在金翅大鹏的脖颈处。金翅大鹏应声坠落，砸在黑雪岭之上，掀起黑色尘烟。

　　金光环绕，如同神临的程前隆当空道：“沙道净，你可还有什么招数？”

　　过了片刻，一个身影从尘烟中飞出，正是沙道净。

　　他擦了下嘴角的血迹：“不愧是让妖国闻风丧胆的战绝，返本境修为与至尊妖兽血脉，都无法在你手下占到便宜。”

　　“废话太多，既然没有招数，就受死吧。”

　　程前隆周身忽然分出无数金光，向沙道净刺去。这些金光封锁住了所有方向，让沙道净避无可避。

　　沙道净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金光交汇，射出耀眼光芒，让朱萧索睁不开眼。

　　等到光芒散去，他再看向空中，却发现原来沙道净站着的地方，多了一个长满鳞甲的黑色圆球。

　　这黑色圆球慢慢展开，变成了一只黑鳞虎猰。

　　程前隆皱眉：“你居然融合了不止一种妖兽血脉？！”

第70章 各行其是

　　黑鳞虎猰掀起一阵旋风，摇身一变，又成了沙入江的样子。

　　“程前隆，你应该知道，和你斗法的时候，我已经收手了。若是我全力放出返本境的修为，动用本源法术和妖兽神通，这求仙城之中，早就哀鸿千里，那还会是现在这一片祥和的样子！”

　　程前隆看了眼被罡风刮得满目狼藉的求仙城，又冷冷盯着沙道净：“你管这叫，一片祥和？”

　　沙道净哼笑：“你不要这么抠字眼。我是否收手，你心里有数。还是说，你想在求仙城看到我用出全力的样子？”

　　程前隆没有回应。因为他知道沙道净说的是实话。

　　“程前隆，你我都不动用本源法术，仅凭一身修为和神通神法相斗，我确实打不过你。若不是能兽化，恐怕几招就被你摘了脑袋。不愧是战绝，当真盛名之下无虚士。”

　　“不用再说夸奖老夫的废话了。”

　　“可是你应该也明白，只要不动用本源法术，你一时半会杀不了我。我虽然受了些伤，却也没丧尽天良，在城中用本源法术与你一较高下。咱们两个，算是点到即止了。”

　　“你想说什么？”

　　“你既然杀不了我，那就让我走吧。”

　　“放了你这个人奸？沙道净，你没跟妖国的那帮畜生打听过我当年的所作所为么？”

　　“哦，你是说，不论妖兽和人奸是否投降，一律杀光？”

　　“哼。”

　　沙道净鹰眉一挑，露出笑意：

　　“你杀人奸，和我有什么干系？我又不是人奸。”

　　“你这一身的妖兽血脉，不是人奸，又是什么？！”

　　“我？”沙道净不屑一笑：“什么叫人奸？帮妖兽做事的才是人奸！我可不是那种不入流的东西。”

　　“你们不是好奇，为什么妖兽的实力近些年里节节攀升，已经拥有越阶甚至越境作战的能力了么？”

　　“是因为我和华加瑛发现了妖兽血脉之中的潜力，想办法推了它们这些禽兽一把，让他们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程前隆第一次露出了惊骇的神情：“什么？！是你把妖兽提升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沙道净，你可知道多少镇妖军的将士因为你死在了兽潮之中！我必杀你，为将士们祭旗！！”

　　程前隆周身光芒更甚，化作一道金色球形闪电要直劈沙道净。

　　“轰”地一声炸裂巨响，狂风卷起尘沙，让碎云漫天的清空染上了淡淡黄色。

　　黄沙之中，程前隆再次站定，发现自己扑了个空。

　　回头看去，一只九尾灵猫正悠闲地伸着懒腰。九尾灵猫收起尾巴，站起身，再次化作沙道净。

　　“程院长，你一把岁数，也该克制下自己的情绪了。我说了，不动用本源法术，你是不可能杀了我的。但若是咱们都动用本源法术，你也未必能稳胜过我。”

　　程前隆挥出一掌，荡开了烟尘，冷冷道：“沙道净，你口气不小。可是，你化作的这些畜生，老夫当年，都杀过。一群废物合在一起，也成不了什么宝贝。”

　　“程院长，就不要说这种没有意义的狠话了。妖兽不会本源法术，我可是会的。你在入神境无敌，在返本境则未必然。别说你，就连那已经被挫骨扬灰的沐羽，都不能稳稳压过我。”

　　程前隆听后眯起了眼：“你连沐羽都认得？”

　　“我兽化理论的灵感，还是改良的他老人家的。只可惜，他害怕我的融合理论有未知的副作用，不肯采纳。否则，定能在国都……哦，也不对，就算是现在的我，也不可能打过还源境的修士。算了，不提他了。还是说说我吧。”

　　沙道净望着悠悠青天，负手而立，颇有几分看透天下的气度。

　　“我说了，人奸这种下作的称呼，不适合我。你若是非要给我的身份定下一个性质，我想，大概是超然物外之人？”

　　“超然物外？你算什么东西？！”

　　“程前隆，人也好，妖也好，不都是此界的生灵么？天地之间，万物共生，适者生存。为什么人就一定要比妖高一等？”

　　“因为你我是人。”

　　“不，程院长，你的思考还是太狭隘了。你我是人，只是因为你我意识的载体，是一具人类的肉身罢了。可是决定你我是什么的，难道是我们的肉身么？不应该是我们的意识么？”

　　“人会思考，妖也会思考。人有爱子之心，妖有舐犊之情。人会为了变强不择手段，妖会为了称王内部厮杀。人性的光辉与晦暗，妖性也都有。那么，人和妖，又有什么分别呢？”

　　“其实不止人和妖，还有山间的树，原野的风，头顶的日月，以及脚下的沧桑，都是万物平等。你杀了无数妖兽，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殊不知也只是天地万物中的一环罢了。”

　　“金家的邪教，都没你这么能妖言惑众。你若是建立个邪教，恐怕会有不少蛇鼠追随！”

　　“只有弱者，才会像金家那般聚拢起来。我不需要。”

　　程前隆咬牙切齿：“沙道净，你可真是沙入江的好儿子！”

　　“你认识我父亲？”沙道净又缓缓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