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萧索揶揄道：“你跑出来不就是为了‘僭越’的么，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若是在平时，这名入神境修士肯定要教朱萧索什么叫做“达者为尊”。
但是今天，他也只能逆来顺受。
入神境修士，心性早已磨砺，不会被朱萧索的言语刺激失态。
没有唾面自干的本事，哪能一步步走到今天？
所以，这名入神境修士对于朱萧索的嘲讽充耳不闻。
仍然自顾自地进行提问。
“朱萧索，我问你，你自己的入神理论，是否依旧与光有关？”
“每个人入神的理论，应当都是自己最机密的事情。你会在入神之前告诉别人，你准备以何种理论入神么？”
那名入神境修士不依不饶：“朱萧索，我再问你，你的理论是否要推翻程家的光的理论？”
朱萧索面露不屑：“哪有你这个问法的？推翻程家理论？你这和直接问我的入神理论有什么分别？你觉得我会回答你？”
“朱萧索，你说与不说，各位前辈都看在眼里，相信已经有了答案。”
“我说与不说你都有答案，你来问我干什么呢？浪费诸位前辈的时间？”
那入神境修士被朱萧索连着回怼，饶是老谋深算，知道必须伏低做小，却也有些忍住不了。
“朱萧索，我问你问题，你一句不答，还反唇相讥！真是没有教养的孤儿！”
朱萧索摇摇头：“这你说的可就不对了。我虽然是孤儿，但养我者谪仙国，教我者天下人。对你这般，完全是因为你不值得我说出有教养的话语。”
“哼，没有教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就凭这一点，杀你也没有任何问题！”
朱萧索更是鄙夷：“你这入神境的修士，怎么说话比脱胎境的还要幼稚可笑？你是来取我命的，又不是来找我谈天说地的，我凭什么对你有教养？”
“牙尖嘴利，我不与你说斗。”
入神境修士在朱萧索这里讨不到什么便宜，就又转而面向三名还源境修士。
“诸位前辈也看到了，朱萧索摆明了是要否定程家的光的理论来入神。”
“他出圣之时，就让无数出圣境修士出圣阁坍塌。他若是入神，那肯定也会让诸多入神境修士的入神台崩毁。”
“岂不是说，他入神之日，就是我辈修士大难临头之时？！”
“他朱萧索一人入神，却要我们数十入神境修士的性命！”
“程前辈，您也别说因为朱萧索的理论对于修仙界的理论进行了修正，所以他做的就是对的。”
“说句不好听的，我们修炼到今天，根本不是为了研究理论，为理论做什么贡献。大家就是为了权力地位。”
“现在倒好，不仅修为不保，甚至可能身死道消！”
“我们没有做伤天害理、惨无人道的事情，甚至可以说除了修炼没有做过什么值得议论的事情！出了家门，知道我们姓名的人都没有几个！”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搭上我们千年苦修和数十人的命，去成就朱萧索。”
“于情于理，叫我们如何能够答应？！”
“请诸位前辈评评理！”
其他几位入神境修士，也做出了相似的痛诉。
就因为朱萧索的理论比他们的理论更正确，更高明，就要剥夺他们继续修炼的机会和活下去的权利，他们不答应。
朱萧索听后，也低眉不语。
虽然他不喜欢这些人，但是他们说得自己确实无法反驳。
原本苦于出师无名的返本境修士，也互相给了个眼神，决定开口，支持这几名入神境修士的诉求。
杀死朱萧索，也算是消除了他们的隐患。
一旁的龟妖看着众人各自打算的模样，眼神之中露出了十分感兴趣的笑意。
但秦疾等人却觉得，龟妖的笑容之中，还带着几分俯视蝼蚁的不屑。
第22章 龟妖一笑
这次出现的入神境修士，痛陈自己多年的辛苦与无辜，反倒比前一个借力打力的谪二家修士更能站住脚。
不仅朱萧索沉默不言。
就连名不见经传但是出手狠厉的神秘女修杨岫，都颔首道：“你们的诉求，倒算是合理，挑不出什么毛病。什么出圣入神，也逃不过‘名利’二字。既然你们直白说出来，我自然不会无故杀了你们。”
“多谢杨前辈理解！”
五名入神境修士听到杨岫亲口确认不会追究，倒也松了口气。
一旁的秦疾也微微点头，算是对杨岫的话语表示了认可。
刚刚杨岫连杀两人，让秦疾都稍有担心，怕杨岫是个比龟妖祸害更大的修士。
好在杨岫不是个嗜血杀人的还源境，否则，三个还源境全都不能主动出手，杨岫还真能在修仙界掀起滔天巨浪。
杨岫认可了几人的话语之后，其他心中萌动的返本境修士，知道此时便是机会。
返本境修士酝酿一番后，纷纷开了口。
“以前我们不知道出圣阁会崩毁，所以才让朱萧索在卑今试上酿出惨剧。现在知道了，大家也都认为入神台会有相似的情况。若是因为朱萧索一人入神，让其他入神境修士丧命，似乎站不住脚。”
“朱萧索没有错，其他入神境修士也没有错。既然都没有错，那我认为，数十人对朱萧索一人，还是保住数十名入神境修士的性命和修为更重要。”
“朱萧索入神理论似乎不止一个，找出其他万适入神理论也不是难事，何必非要推翻前人的理论？”
一名入神境修士一脸苦相地对着朱萧索道：“朱萧索，你要和谁作对，跟我没什么关系。可我只是个光理论副位突破的，早就绝了前途，已经不问世事安心等死千余年了。”
“历尽千辛万苦，得了个副位突破，就是想过点好日子，和你无冤无仇，为何非要害我？”
此刻，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入神境修士，和田间地头辛苦耕耘的老农一般，说话无比质朴。
另有一名入神境修士说道：“朱萧索，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方翘楚，但终究资质有限，比不过真正天骄，更不像你这样光芒万丈。”
“我早就看清了自己的斤两，不奢求研究入神理论主位突破，只是混了个副位突破就满足。修来修去，不就是为了享享福。”
“你这一闹，让我们以后还怎么安心活下去？奋斗了一辈子，连个晚年都不能安享么？”
面对这几名入神境修士的哭诉，朱萧索也是纠结万分。
在卑今试之中，他一心只想着把程前鹏拉下马。
程前鹏不是理论的研究者，害了程前鹏，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至于和程前鹏一个理论突破的十人，有八人已经死在国都之乱中，还有一个是在逃的叛徒孙景武。
所以他当时就决定以光的波粒二象性入神。
但是到了现在，他才意识到程家的理论影响有多深。
公布入神理论的，只有程家，所以天下其他没有家族深厚底蕴的修士，想要研究入神理论，往往只能跟随程家的步伐。
面对这棘手的一切，朱萧索很是苦恼。
就在这时，秦疾出声说道：“龟妖，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龟妖却道：“不要以你们修士的眼光来揣度我们妖，你们修士以为我在笑，没准我正在发怒。再说，我笑不笑与你何干。”
程明雪也出声附和：“秦前辈说得没错，我也看到这个龟妖的眼睛弯了一下，似乎是在嘲讽什么。”
两名还源境修士先后开口，让众人的注意力都暂时落在龟妖身上。
龟妖哼了一声：“无稽之谈！我若笑那便是笑了，有什么好藏头露尾不承认的？没笑就是没笑，不想再与你们解释！”
“不对。”程明雪想了一下，青葱玉指点向龟妖：“一开始你说要留在这里看热闹的时候，眼睛也弯了一下，同样有嘲笑的意味。”
“刚刚你的模样，绝对是在笑什么。”
“笑了你又不承认，肯定有什么古怪缘由。”
龟妖依旧坚持自己的话语：“我说了，没笑就是没笑！你个丑八怪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上善我知正在打坐，忽然听见龟妖骂程明雪，当即火冒三丈：“小雪美得不可方物，这臭王八居然骂她是丑八怪？！”
一旁的归云风淡淡说道：“你也说了，她是妖，又不是人。她觉得漂亮的，估计是壳亮头圆的龟妖，你跟她置什么气。”
“哼。等我入了还源境，非杀了这只母王八不可！”
归云风睁开眼，鄙夷地瞧了上善我知一下，然后继续打坐修炼。
杀龟妖？
等你还源境，这龟妖估计早就飞升上界了。
修士们都盯着龟妖，但是龟妖纹丝不动，拒不承认。
两方在空中形成了僵持。
事出反常。
朱萧索也赞同程明雪的看法。
龟妖定然是知道些什么。
他想了想，问道：“想要逼问真话，也不是没有办法。真假易便，对于妖兽，管用么？”
程前隆摇头：“真假易便这道术法十分特殊，只对人有效。”
“为什么？术法对象还有限制？”
“我研究过真假易便的本源。它是一种类似于设立基准的法术，一旦修士行为超过基准范围，就会引发肠胃不适。”
“这个基准，是综合了修士肌肉的状态、精神的状态、体温的状态等综合得出的。修士在说谎之时，会出现异常，也就是超出基准范围，从而‘易便’。”
“人族的基准，在妖身上，并不适用。”
朱萧索听得心中一惊。
没想到这个粗鄙好用的术法，原理居然如此高深。
创造出这道法术的人，一定是天才中的天才。
真假易便不能用，从龟妖口中套出秘密就十分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