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保重。”石头点点头:“赵勇德,走!”
不过赵勇德这家伙似乎对蛇特别敏感,从头到尾,都还是个木头人。石头无奈,只得生拉硬拽的将他往旁边拖。
一只手端着枪,杨开用另一只手摸出了先前让九筒制作的黄色炸药,他抓起炸药,就塞进了脚下的雪堆里,然后匆忙的拖拽出控制引线,朝着九筒的方向丢去。
第七十六章 喇叭口惊变(7)
“九筒,还有气就他妈的给我接住,我先带着这条蛇转一圈,你盯着点,等到再把蛇带到我现在站的位置时,你就引爆!”杨开说完,白蚺已经爬了过来,他只能抱着枪,走到S型的路线,不断骚扰着大蛇的目光,以延缓它的速度。
行军靴闪电般的点在雪地里,杨开在以自己体能的极限,和这条可恶的大家伙玩一回老鹰抓小鸡。
“唰……”他脚跟子一拧,斜着越过了一块凸起的雪坡,连停下来喘口气就不敢,就匆匆的绕了个圈。
这种情况下,停下来喘气?
笑话,恐怕这一刻喘气,下一刻就没气了。
“嗖……”白蚺紧随其后,昂起的蛇头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将雪地搅得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沟壑。
“妈的,真快!早知道就骑着你过大兴安岭了。”杨开一边想,一边完成了绕圈。
现在的他,正沿着来路返回。
杨开甚至可以看见前方雪地上的一块凸起物,那是自己先前埋下去的黄色炸药。
速度还要再快一点,和这条大蛇拉开一段距离,不然即使成功炸死了这条白蚺,自己也得落个光荣牺牲的下场。
“嗖……”白蚺的爬行渐渐慢了下来,它那三分之一体力,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这一幕,杨开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九筒,预备!”杨开大声喊道。
雪地里,九筒艰难的撑起身子,他的身子本就瘦小,尖嘴猴腮的,也不是个好模样。这会儿跌破了脸皮牙齿,更显得邋遢无比,活像是个吃白食被暴打一顿的乞丐。
看到扔过来的电线和起爆器,九筒抹了抹嘴角的血,哆嗦的攥在了嘴里。然后将视线投到了杨开的身上。
他需要测算出一个最合适的距离。这个距离,可以在大蛇经过的刹那,炸断它的脑袋。但又不会伤害的前面的杨开。
白蚺并不知道前面的猎物在叫喊着什么,它也不想知道。它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这个人类箍成肉条,然后消化成粪便。
于是,它不止一次的伸出蛇头,吐出信子,企图卷起这个家伙。
但这个猎物很聪明,三两下就利用角度的优势轻松避过了,这更让白蚺气不打一处出。
距离越来越近,九筒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
他的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起爆器上。
“杨开,趴下!”就在杨开绕着S型路线奔跑时,九筒嘶哑的嗓音突然从风里传来,杨开想都没想,直接向前一跳,然后双手捂头,将蜷曲的身体深深地埋在了雪堆里。
与此同时,白蚺的蛇头刚好游到了黄色炸药的上方。
“轰……!!!”爆炸声如九天惊雷瞬间落于凡世,直接将地表的冰块大片大片的掀了起来。漫天的血雾犹如一滴滴刚落下的秋雨,冰凉,刺骨。
未几,巨大的无头蛇尸颓然的落在了雪地里,蛇头飞出半空十多米,最后咕噜噜的落在了赵勇德的怀里。
因为爆炸只在一瞬,所以白蚺的信子还拖在嘴边上,两只绿莹莹的眼睛依旧瞪着,就跟活着时没甚两样。
“我滴个亲娘祖宗!”赵勇德直接眼皮子一翻,不省人事了。
直到晕倒,那蛇头还躺在他的怀里,特别有缘,仿佛前世是他媳妇似的,恩恩爱爱,缠缠绵绵。
眼见的尘埃落定,九筒丢掉起爆器,一瘸一拐的走向了爆炸点。而石头看了眼赵勇德,又看了眼蛇头,吸了口凉气,然后小跑着奔向了杨开的方位。
“指战员,你没事吧?”爆炸掀起的碎雪,在杨开的背上压成了一座小山。
“没事,不过差点就被活埋了。”杨开呻吟着翻过身,将脊背上的雪块顶了下去,然后对着天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天空,蓝蓝的,他的心也跟着这片碧蓝,慢慢趋于平缓。
“指战员……”九筒一只手捂着嘴,跟鬼打了似的。
“你说你,你这臭技术!”杨开站起身,拍到着身上的雪,将护目镜解下来,不断擦拭。
“幸好我跑得快,扎雪堆里去了……”
还准备再埋怨几句,当看到对方那副怂包像时,杨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九筒自己也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
回过头来,杨开只瞧见石头,却不见了赵勇德。
“咦,老赵呢?”
听了他的话,石头哭笑不得的指了指不远处。雪地里,赵勇德正抱着那只蛇头,昏迷不醒。
“老赵吓晕了……”
“那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救人要紧!”杨开面色一变,当先跑了过去,一脚踢开蛇头,拉着赵勇德,又是掐人中,又是做胸部按压。
短短半分钟,就已经变换了好几个动作,但赵勇德的状态依旧是毫无起色。
此刻的他,面色惨白,肌肉松弛,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发出阵阵听不懂的呓语。
该不会是吓破胆了吧?想到这,杨开迅速将赵勇德再扶高一点。伸出手,捏开了他的腮帮子,往它的口腔里窥视了几眼。
舌苔下,并没有胆汁,只有一些来回流动的唾沫。
“呼……”杨开松了口气,捡起了赵勇德冲锋枪,连着自己的卡宾枪,一并挂在了后背上。随后一只手揽住赵勇德的腰,将这个沉甸甸的东北爷们抱在了怀里。
“石头,你去割一截蛇肉,带回去,够咱们晚上吃的就行。”杨开瞥了眼那条被炸断的巨大蛇躯,说道。
“行!”石头应了声,抽出裤管里那把锃亮的伞兵刀,小跑着去了。
圆形的深坑中,白蚺的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无人问津。因为黄色炸药是在它的身下爆炸的,所以这个可怜的大长虫准确来说,根本不是炸成两截,而是炸成了无数截。
坑洞里,重见天日的土壤已经被彻底烧成了焦炭,空气中尽是一股熏人耳鼻的糊味。虽然分成了好几段,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条白蚺的残骸还是不容小窥,即使是最小的一截,也有水桶粗细,长度也有成年人身高的一半。
这么一大块显然不符合杨开的要求,他说过,一顿的量就够了。石头犹豫了片刻,终于找到了下刀子的地方。他掏出伞兵刀,挑开那块最小蛇肉的表皮,胳膊用力,将刀头顶了下去,一拉一拽,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切口。而后从中间一点点的剖开,因为这玩意太粗,所以石头只能分两次切割,上面切完了,再转过来,切下面。
蛇皮坚硬,蛇肉粗而糙,这让石头无形中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不过,接下来,他也知道杨开为什么点名说今晚吃蛇肉了。这条白蚺的肉质的确很棒,大概是因为活动频繁的缘故,表皮之下,几乎看不到什么脂肪。肉色鲜嫩,透着一股淡淡的粉红色沉淀,横切一刀,露头的结缔组织上更是布满了大理石般的条纹,一条条肉丝紧密衔接,不比自己家乡达官老爷们餐桌上的黄牛肉差。
馋虫勾人,看到这一幕,石头手中的伞兵刀,顿时加上了吃奶的力道。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石头这边,已经将需要的肉块整齐的切割成了一个长方形。他掏出腰上的绳子捆扎了一番,就扛在了肩膀上。
蛇肉压上肩膀的刹那,石头只感觉身子一沉,心里盘算,这重量,少说五六十斤吧?
便是大家再过贪口,怕也够了。
于是他不禁露出了一丝憨厚的笑意。
第七十七章 喇叭口惊变(8)
“指战员,这块够吗?”踩着白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杨开身边,石头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问道。
“嗯,足够了,不错,呵呵。”杨开点了点头,随即歪过头,瞥了九筒一眼:“你小子还能走路吗?”
“差不多!”九筒拄着散弹枪,想起半个小时前,自己还是生龙活虎的模样,半个小时后就成了二等残废,当即哑然失笑。
“那就回去吧,我想大家也等得急了。”杨开挥了挥手,抱着昏迷不醒的赵勇德,走在了前面。而石头则扛着蛇肉,扶着一瘸一拐的九筒,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我说你轻点,轻点,别夹着我胳膊,快断了知道吗?”
可能是石头下手太重,刚刚扶出几步,九筒就骂出声来。
“哦,那我轻点。”石头说完,松了松手。
他这一松手,九筒原本被抬起来的腋窝,顿时落了下来,再一次砸在了石头的手臂上。
“哎呦……”九筒那脸,立马就绿了,紧接着一会儿青,一会儿紫,一会儿白,就跟变魔术似的。
“嘶……”他直抽冷气,显然这一撞,牵动了伤口。
“我说,你他娘的能用心点不?松开,松开……再被你扶着,我就得去给那条大蛇陪葬当小丫鬟去了。”九筒怒道。
“哦,那我松开。”听了九筒的话,石头直接抽出了手。九筒本来就是一瘸一拐的,刚才有人扶着,自然把重心往这边压。这下一失去平衡,直接就栽在了雪地上,一阵阵痛彻心扉的惨嚎。
“你……你他妈纯心叫你九爷死,是不是!”九筒这回算是彻底没脾气了。
“不是你叫我松开的吗?”石头大惑不解,每一个动作,他都是按着对方的要求照做的,但每次照做了,得来的结果,却都被骂的狗血喷头。他招谁惹谁了?
“我……”九筒一只手停在半空,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呀?我叫你把尿撒裤裆里,你撒不?”
“好了。”前面的杨开终于看不下去了,一句话,生硬的打断了九筒的言语:“你又不是不知道石头是个老实人,人家乐意扶你就不错了。还真把自己当县太爷了,挑三拣四的。要是我,就把你丢荒郊野外,自生自灭去。”杨开说道。
“指战员,你这话说的……”九筒傻了眼:“你一文化人,要……”
“赶紧走吧,就是屁事儿多,屁话也多。”杨开说完,将赵勇德递给了石头:“石头,你抱着老赵吧,能抱的动吗?”
“能,再来两个都能!”石头笑道。
“嗯,幸苦了,我去扶九筒,刚才的事,别放在心上。都是兄弟,他这人就那样。”杨开劝了句,就踩着白雪,将九筒拽了起来,夺下他的散弹枪,连通自己背上的两把枪一并挂在了对方的背上,然后弯下腰,将九筒背了起来。
“大爷,这下满意了吧?”
“满意满意,还是指战员好。”九筒眉毛都弯了:“对了,那枪怎么不让我拿着,挂在身上,难受的很。”
“我背着你,再重都是我承担,你埋怨什么?”杨开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再说,让你挂着,是为你好。就你这毛手毛脚的样子,万一走了火,还不变成个麻子脸。”
“哈哈,好,好。”九筒哼着小调,啥也不说了。
雪花,翩翩联联,轻轻悠悠,像洁白的鹤羽,装点着水瘦山寒的世界。
不一会儿,四人终于回到了喇叭口。
看到搜索小队安全归来,华伯涛那蹙起的眉头顿时舒展了开来,朝着杨开微微一笑。
似乎感受到了对方的关切,杨开抬起头,先是愣了下,随即心领神会的翘起了嘴角,同样报以一个微笑。
两个有默契的人,在交流的时候,往往不需要说太多话,也不需要做太多的肢体动作,只需要简单地一个微笑,就能领悟出对方的所思所想。
很显然,杨开和华伯涛,就是这种朋友,神交之友。
众人解下帐篷里的内胆,将那块厚实的帆布平平整整的铺在了雪地上。随后在张鹤生的帮忙下,把赵勇德和九筒,这两个病人安置了上去。
赵勇德依旧处于昏迷的状态,四肢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口处时起时伏,倒真和个死人没甚区别。
九筒则唉声叹气的坐在了帆布上,老实了许多。他的嘴已经不再流血了,这种零下的温度,只要哪里出了血,血液很快就会凝成血痂。而血痂,则会以更快的速度,凝结成冰。
“他怎么回事?”看到赵勇德这般模样,刘雨薇第一时间拿起了急救箱,走到了他的身边,蹲下,打开箱子,慌乱的去找听诊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