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阳的胳膊刚接下,还疼着呢,加上在冯思琰面前大失颜面,一时间也没有心情跟我搭话,只是坐在那里按着肩头,两只眼睛狠狠地盯着一块空地,好像那水泥地面就是高建宁一样。
我安慰了他两句,然后一拍屁股走人,因为演戏不是我的专长,时间长了我肯定会乐得笑出声来。
刚一出门,就听后面哐的一声,王旭阳也出来了,直着脑袋向前走,从我身前经过时也没有打招呼。
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看来还是我的管理水平不够啊,否则这小子在鸿洋手下怎么就像个跟屁虫。
正准备下楼,突然听见楼道里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探头一看,原来是姜大人和付震。我见势不妙,立即撤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稳,门已经被推开了,只见姜大人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而付震就跟在后面。看付震的样子,似乎也动了真格的,原本随和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愤意。
我不知道这两尊神又在搞什么玩意儿,但是现在我是特务办组长,想躲是躲不开的。于是冲着高建宁和冯思琰使了个眼色,让二人出去,然后泡了两杯茶。
姜大人把茶接过后往桌子上重重一放,而付震却对我点了点头,同样没喝。两个人坐在那里,阴沉着脸,半天没有说一句话。我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正考虑是不是该脚底抹油,这时鸿洋也进来了,看样子今天是走不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姜大人以一敌二啊。
沉默了一会儿,付震的脸色铁青,突然道:“姜海涛,我知道你对十年前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可是你的那一套完全就是无稽之谈,根本站不住脚,这样搞下去是要出大问题的。”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无疑已接近最根本的东西,于是站在一旁洗耳恭听。鸿洋似乎也做着同样的打算,他的样子很郁闷,看来也不想掺和到两人的宿怨之中。
但付震既然让他来了,就一定有原因。
果然,姜大人把手一摆道:“那件事你不用跟我说什么。”说完看了看鸿洋,神情一下有些沉郁起来。
这时我才看出一点门道,原来鸿洋也掺杂在其中。不过这小子只比我大一点,怎么可能和姜大人和付震这种老杆子打到一起去了。
这时姜大人又道:“我不能让你再犯过去的错误,当年小洋的父亲就是因为你的一时之错而付出了代价,现在你还想一意孤行,我告诉你,办不到!”
听到这里,我有些糊涂了。照姜大人所说,当年付震做错了事情,结果让鸿洋的老爹付出了代价,无论是什么代价,肯定很大,说不定是生命的代价。既然如此,鸿洋为什么会‘认贼作父’。对不起,我知道这四个字用得很不恰当,可是我当时也只能想到这四个字。
付震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他冷静地道:“小洋是明白事理的,不会跟你一样。当年的事情我早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战场上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没有人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最后,你我也是一样。”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道:“你的头脑应该清醒一下了,现在科学都已发达到这种程度,你还相信那些鬼东西,真是活见了鬼。即使当年我听了你的话,小洋的父亲可能会活下来,但是别的人去了照样是死!”
我的心里微微一震,原来鸿洋的父亲是烈士,以前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现在我开始听出点眉目:当年在战场上,付震和姜大人在同一个班,而且鸿洋的父亲也在那个班里。后来在战场上,鸿洋的父亲被派出去执行任务,结果光荣牺牲。而在此之前,姜大人曾经建议不要让鸿洋的父亲去,但是因为理由不太科学,所以没有被付震接受,结果姜大人就把鸿洋父亲的死算在了付震的头上。
绕了一大圈,我总算明白了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怪不得姜大人对鸿洋一直有些成见,但又不愿过多为难于他,原来他是故友的儿子,但是又‘认贼作父’了。
由此,我也完全理解了特务办成立的意义,可能姜大人当初的打算就是成立一个专门侦破‘神秘’案件的小组,而小组的成员肯定都是小挫那样的,说不定还会有哪个山上的高人坐镇,但是这一切都被付震给破坏了,局里面顶不住压力,只好让姜大人做出让步,将我、张杰威等人调了进来,组成一个‘四不象’的班子,而真正的核心人员其实就只有小挫一人。或许在姜大人的手上,还握有另外一些人,只是我们谁都不知道。
只听付震说道:“今天,我把小洋叫过来,就是让你明白,小洋没有怪我,他的父亲也不会怪我,因为做为一名指挥者,我那样做是没有错的。现在,你是这几起案件的指挥者,就必须保持一个科学的态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会害更多的人。”
姜大人脖子上的青筋一下鼓了起来:“我害谁了?!”
第二十八章 神秘卡片
“包强,难道不是吗?如果早一点把这件案子当做正常的刑事案子去办,那么他就不会整天往档案室钻,也就不会被轻易地钻了空子。”付震的话一点情面都不留。
虽然付震的话有些牵强,但是也有一定的道理。如果‘死神’案件按照正常刑事案子去办,那么肯定轮不到小挫,他也不会死了。
可是换了其他的人呢?
‘死神’案件已经引发了教堂神父被害案,现在又是小挫因此而死,我想即使换了其他任何人也是一样,都会遭到‘死神’的追杀。
我突然冒出一个阴森森的想法:小挫会不会真的是被‘死神’杀死的?
因为现在引火装置还没有得到确认,如果王旭阳也不是纵火者,那么火源的来历就很神秘了,这不正是‘死神’所擅长的吗?
想到这里,我不知道谁是谁非,‘死神’的阴影已经将我牢牢罩住,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条黑色的影子慢慢地爬了出来,它静静地、没有一点声息地伏在天花板上,看着下面的每一个人。只要有谁落了单,那么它就会立即猛扑下来,用各种诡异的方式将人杀死。
我感觉身体有冰凉得快要打冷战了,于是赶紧把泡给姜大人的茶喝了两口,这才稍稍觉得是在人间。
这时只听付震突然道:“你不会认为档案室纵火案也是神秘事件吧。”
姜大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时鸿洋开口了:“姜伯伯,我知道您一直不理解我,但是这句话我还是想说,世上无神鬼。”
姜大人怔了一下,突然长叹了口气,然后道:“既然如此,我马上就打报告上去,将这几件案子全都交到你们手上。”
付震正要开口,姜大人突然又道:“不过,你的那点小心眼我是清楚的,别以为骗得了人,到时爬到上面去了,你尽管找我报仇,我随时奉陪!”
付震做了一个奇怪的表情,看了我一眼,声音低了一些:“这都哪儿跟哪儿,你认为我是那种人吗?”
姜大人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我想姜大人跟付震几十年的关系了,应该是了解他的,可是付震怎么看也不像背后戳刀的小人啊!
不过这人怎么说得清楚,有句老话叫‘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说得挺好。
话说转来,姜大人将‘死神’等案件交过去,这倒让我有点担心,我怕真的是‘死神’出没,那刑侦四组岂不就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我对刑侦四组绝对没有半点好感,但毕竟是同事,不能看着他们往火坑里跳,于是说道:“两位领导,现在案件正进行到关键时刻,临时易帅可不是件好事。”
两个人同时看了过来,鸿洋也是一样,那样子就像是我突然从地里冒出来一样。要知道我可一直呆在这里,听完了你们说过的每一句话,怎么转眼就不认得了,难道还想把我灭口了不成?
没有管他们,我继续道:“现在案情复杂,有递增的趋势,并且环环相扣,我个人认为,暂时不要作调整,等有一点眉目后再调不迟。”
付震突然笑了一下,说道:“看不出你小子的官瘾比我还大。”
我撇了撇嘴道:“我是削尖脑袋的不想当官,但总是官运连连,想推都没法推,你说咋办?”
这番话有点愣,权当我为姜大人出口气。看他刚才那窝囊的样子,真不敢相信这就是从前那个雷厉风行的姜大人,说实在的,我心里真难受。
付震果然被这话给雷了一下,而姜大人的气色则恢复了一点,冲着我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我立即明白那是一种鼓励,于是立即拿出一付舍我其谁的架势,准备和付震来一次短兵相接。
“好,不错,有胆识”付震一连几个称赞,让我心里有点发毛,我知道这家伙可不是易与的人,搞不好在哪里给我下个绊,就跟上次‘大辩论’一样,到死都不知道已经死了。
看他的样子,好像又准备和我辩论,我立即甘拜下风道:“当然,我只是个人建议,采不采纳全在你们两位领导。”
“采纳,说得这么好,怎么不采纳呢?”
付震一句话就把我搞得莫名其妙,又有些心惊胆战起来。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我是哪里说得好,除了抬扛之外没有别的,那么他这样做是顺水推舟,还是想明白了,要把我送到‘死神’的口中?
果然,付震开口了:“照你所说,咱们兵分两路,长青路和教堂的案件交给你们,另外两件我们来办。”
“不行!”我突然冒了一句出来:“小挫的案子必须特务办来处理!”
小挫?付震有点莫名其妙,鸿洋解释道:“就是档案室牺牲的那位警官,原名包强。”
付震的脸色突然一变,喝道:“你算老几,敢跟我这样说话,我为国家流血卖命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吃奶呢,站一边儿去,少开腔!”
我愣住了,没想到他当场发飚,居然一点弯都不转,直接就开炮了。
这时,姜大人突然说话了:“付震,你少在那里做个熊样吓人,王磊是特务办的组长,也就是二把手,他凭什么不能开口?”
看来姜大人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被付震压了一头,所以之前才会一直受憋,现在我的事情完全与那些纠葛无关,所以他正好拿来借题发挥,向付震报一箭之仇。
付震眼睛一转,说道:“他的话就代表你的话,能算数?”
姜大人哼一声,大声道:“当然,你以为特务办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告诉你,他们个个都能独当一面!”
听到这话,我心里美滋滋的,要知道从到特务办的第一天起,姜大人对我们就是一吼二吓,从来没有好脸色,现在居然把我们夸得像花一样,明知是场面话,但还是觉得舒服。
付震看了姜大人和我一眼,微微一笑道:“好,就听你的,咱们换过来,出租楼和档案室的案子交给你们,另外两件归我们。”
我毫不犹豫地答道:“好,一言为定!”
话刚说完,我突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这家伙一定是早就想好了,要把两件被定性为‘神秘’案件的案子抢过去,刚才不过是使了个小小的花招,而我想都没想就入了套。
先前姜大人表态说要将所有案子交给四组,这明显就是一种气话,就是上报到局里,局长也一定不会批准。而现在就不一样了,四件案子平分,一组负责两件,只要两组自己同意,局里肯定同意。
高手,真的是高手!
在笑谈之间就占据了两件案子的主办权,原本处于从属地位的刑侦四组,现在一下就跟我们平起平坐了。并且还顺便完成了付震的个人目标,那就是让姜大人的封建迷信思想成为空中楼阁,没有施展之地。
这时,只听付震道:“小洋,就用这里的电脑,马上把报告打出来,我和姜主任立即签字画押,然后上呈局长批准。”
一切都有条不紊,手段老练辛辣,不给对手留一点机会,看来这次真是上当了。
就这样,两件大案白白地转到了刑侦四组手上。昨天还跟在我们屁股后面乱转,今天就扬眉吐气,成了我们的竞争对手。
事后,我主动向姜大人做了深刻的检讨。好在他在这方面还算一个合格的领导,有责任不推卸,只是把付震大骂了一通,并且告诫我们所有人,以后不准跟四组的人交谈,特别是付震,见面都要转个弯绕开。
说这话的时候,王旭阳也在场,但是姜大人根本不怕他传话,也许更想他把话带到付震的耳朵里吧。
晚上回到家里,心情十分烦燥,坐在沙发前看了会儿电视,又啪的一下关了。这时我看到桌子上还摆放着那十八张卡片,为了让脑中那拧成一团的麻花散开,于是开始摆弄起来。
我突然发现卡片的边角上有的是伸出一个小凸点,有的则是一个小凹槽,再仔细一看,原来两条相对应的边上分别有一个小凸点和小凹槽。
这究竟是一种造型还是另有他意?
我的眼前一闪,突然想起小孩子玩的泡沫拼图地板,不由得灵机一动:会不会这玩意儿就是那样拼的?
拼完之后会出现什么呢?
记得当时在花店破获祁婉和李绍靖之案后,我曾经接到过一封诡异邮件,而那封邮件的署名为‘蓝瑾萱’。当时我就怀疑在噬脑系列案中,有一个隐藏更深的凶手,是他在操纵祁婉,然后展开了一系列的凶杀事件。
我一直都认为祁婉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女人,她不可能没有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所以一定会留下什么线索。当时她和李绍靖引火自焚之后,我曾经对花店进行了仔细的搜寻,想要找到相关的线索,但是却一无所获。记得当时我几乎翻看了每一样东西,但唯独没有看到挂在蓝花楹树上的这些小卡片。所以说,如果她真的留下了什么东西,那么就一定在这十八张卡片里面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第一种就是我多疑了,根本就不存在隐藏更深的凶手;第二就是祁婉早就知道这个人,并且为了保护‘他’而选择了引火自焚。
实际情况到底是哪一种,只有当我完全解开卡片的秘密之后才能知晓。如果没有秘密,那么一切都子虚乌有,如果有,那么我将这个真正的凶手绳子以法。
一想到最后两人同时被大火焚烧的情景,我的心里不由得一寒,这个女人和游巧林之间有着某些相似的地方,不但对别人心狠手辣,对自己也同样如此,好像生命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游戏的筹码,无论谁的都一样。
但是我却做不到,甚至害怕看到活生生的人死去,以前不是很明显,自从小萱离开后,这种情况就犹为明显了。
不过我也知道,在很多时候,我要直面死亡的威胁。
现在我的工作重心在档案室纵火杀人案上,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为小挫报仇雪恨。可是这十八张卡片像是具有某种魔力一样,深深地吸引了我,让我情不自禁地继续走下去。
稳了稳心神,我将这十八张卡片随意拼接在一起,这时却发现不能做到,因为那些点槽虽然细小,但是却各有尺码,如果拼错就会感觉松一点,或者紧一点。
这个发现让我的心里隐隐有一些奇妙的感觉,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将十八张卡片不断地接下又拆下,直至找到最合适的一对。
终于,一付完整的卡片拼图出现了。
一个D12,然后是3749四个数字,由于它们全都是用虚线构画,并且虚线之间的间隔很宽,所以分开之后,根本就看不出一点痕迹。
这两组数字代表了什么意思?
按照破解密码的一般方法,两组数字通常是由地址和通关密码组成。
这里所说的‘地址’是一个所指极为广泛的术语,它既包括具体的地理位置,也包括虚拟的地置,可以是一幢楼房,也可是一颗树,甚至是一只乌龟,总之你能想到的事物,都包括在其中。
而‘通关密码’则是当你看到乌龟的时候,只要念出这段咒语,那么乌龟就会把肚子里你想到的东西吐出来,否则你就是把它炖了吃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