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唐,我们算是互相帮忙,我们完成了任务,你也幸运的找到了线索,大家扯平了!”刘振明的话在胡顺唐听来显得是那么厚颜无耻。
胡顺唐掰开刘振明握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同时道:“刘振明,你现在说话的语气和詹王八一样,永远都把自身利益摆在最前面,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我得到什么了?我根本就不想成为什么开棺人!我能有今天,他也有很大的责任,难道你不知道,詹王八没告诉你,他在将军坟里装神弄鬼?“
“胡顺唐!你别这么犟行不行?”刘振明看了贾鞠一眼,“其实每个詹老板都很担心你们的安危,你们找阎王刀的时候,真以为是运气好,撞到地铁隧道施工单位开什么安全会议吗?那都是詹老板一手安排的!“
胡顺唐咬牙道:“一手安排?那也是有他自己的目的,他属于无利不起早的人,不方便做的事情就让我去做,你现在也一样…刘振明,我们不再是当年管财镇上那两个一个偷西瓜,一个知道帮忙放风不懂世事的孩子了。“胡顺唐说完走到贾鞠身边去,观察着葬青衣和夜叉王的去向,却听到刘振明在身后冷冷的喊道:“胡顺唐!你看着我!”
胡顺唐没搭理他,刘振明操起手中的突击步枪,开保险上膛一气呵成,枪口对准胡顺唐后脑勺,道:“看着我!”
胡顺唐慢慢回头,却发现刘振明眼眶中竟然有眼泪在打滚,皱眉问道:“哟,刘探员,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贾鞠不敢插话,但看到刘振明动手,赶紧轻声道:“有什么事好好说,别动刀动枪的,不要伤了和气伤了人!“
刘振明没搭理 贾鞠,站在那一动不动,枪口也不压低,深吸一口气道:“你以为我想加入古科学部,你以为我想吗??“
胡顺唐不语,刘振明继续道:“户口被注销,不再有身份证,休假只能待在蜂巢里,遵守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规定!连出门逛街都不行!“刘振明说道这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努力地吸着鼻子,不让眼泪涌出来,放低了手中的枪:“我那张所谓的因公殉职通知送到我爸妈手中的时候,我爸妈很吃惊,但我妈却拿着那张通知对派去的人说‘没关系,我很快就会下去陪我儿子了’,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妈得了胃癌,准备住院治疗,但还差很多钱,我爸本来打算和我商量的,但我妈说我还没结婚,没有房子,娶媳妇还得花钱…”
刘振明说道这,脸色又一变,苦笑道:“我去求詹老板,恳求他,希望他能放我见我妈一面,我跪下了,长这么大,我就没有求过别人,除了父母之外没有给其他人下跪过。但詹老板不同意,他说在我加入古科学部那天开始,就应该知道自己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剩下的仅仅只是一副可以供古科学部驱动的身体。”
胡顺唐看着刘振明,没有话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道:“”刘振明,你爸妈只是镇上开凉粉铺的,辛辛苦苦做点小买卖送你读书,上警校,舍不得吃喝,舍不得买两件新衣服,难道仅仅是为了给国家培育出一个正义的.吗?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他妈知道!”留这么咬牙道,双眼因为强忍着眼泪而变得通红,“我向上头申请,问他们能不能把我的工资转交给家里人,上面没同意,真可笑,我妈得了癌症我不知道,治疗癌症得花多少钱我也不知道,我甚至连每个月工资的具体数额都不知道,因为我好想并不需要花钱。但这些都比不上我每天都在经历的这些冷笑话---一群没有了身份的人整天都在挖掘这个世界上隐藏的秘密,却被迫去忽略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视而不见。““难道是我自愿加入的古科学部?不,不是,我不想!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只是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刘振明将手中的突击步枪扔到胡顺唐手中,”我们交换!我宁愿回去当小镇.所长,不,是普通民进!你告诉我能换吗?能不能换?“胡顺唐不发一语。他并不知道在这一系列的事情过程中,也导致刘振明产生了不小的变化,不仅是生理上还有心理上,被詹天涯招募进古科学部之后,完全颠覆了他的世界观,人生观,还彻底改变了他和家人的生活。即便如此,詹天涯还是那老一套,不说明,不解释,他给你的权利去猜测,却不会给你正确答案,除非你自己找到了真想!
当初发现盐爷是真凶对刘振明的打击很大,到盐爷死的时候,留着mm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与盐爷之间的感情,远远超过了胡顺唐与盐爷。詹天涯在提出PASS任务的时候,他毫不迟疑就答应了下来,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幕后的内鬼,真想,可没想到的是内鬼竟然是曾达,自己最崇拜的那个老.。
詹天涯布置任务的时候,说明了任务的目的是查内鬼,但又告诉刘振明,目的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曾达,胡顺唐,夜叉王都不清楚。只是说期望在执行这次任务的同时,能向曾达学更多的东西,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詹天涯早就怀疑内鬼是曾达,只是没有说破,或许是他需要证据来进一步确定自己的判断。
詹天涯这样做很残酷,把所有人都蒙在谷里,关于这一点,刘振明也仅仅是在乘坐上直升飞机后才意识到的。
眼前的胡顺唐在知道任务的真相后,才明白詹天涯安排刘振明一同潜入优抚监狱,并不是因为刘振明进古科学部的时间最短,二十希望他亲眼目睹曾达的所作所为,亲自收集证据,这样刘振明才可以没有丝毫顾忌地下手逮捕自己的老师。
因为刘振明的一根筋脾气,如果没有亲眼看到,他死都不会相信内鬼是曾达。但胡顺唐却根本没想过刘振明假如古科学部之后,会带来的连锁反应中竟包含了他母亲的死。
“我不能换,但你也不能换,但我希望你记得,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特殊的必要性存在,这是我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学到的…“胡顺唐的语气软了下去,”如果咱们要追查根源,去埋怨谁?盐爷吗?没有盐爷犯下的那些案子,就不会有今天我们的改变?不,不是,根源是在开棺人,如果没有那群仁米的人,恐怕你还是那个.所长,而我可能依然坐在省城的某个出租屋内,在网上投递简历,为了下一顿吃的而发愁,胡淼也不会…““你们两个人可以闭嘴停止煽情了吗?”一个男声从旁边的灌木丛中响起。刘振明下意识举起突击步枪,将枪口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胡顺唐伸手去压住他的枪口,扭头看到夜叉王从涌动的灌木丛中钻出来,看着刘振明发红的双眼,有侧目去看胡顺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胡顺唐没有回避夜叉王的目光,刘振明却轻咳一声看向旁边,故意将侧脸到相反的方向。
夜叉王看着两人,伸手指向贾鞠省钱的山下道:“下面有个小木屋,那个葬青衣检查了一遍,正在返回,我不放心还得去复查一遍,你们先下去吧,看来今天是在这里过夜了,对吧?”
最后一句话夜叉王是问贾鞠,贾鞠点头道:“对,这是我三年前就安排好的藏身地。”
夜叉王应了一声又钻进了灌木丛中消失不见,刚钻进去葬青衣就闪身盗了众人的跟前,扫了一眼胡顺唐接着搀扶着贾鞠就向小木屋走去,目光并没有在自己要杀的胡顺唐身上多停留一秒。
胡顺唐看着葬青衣的背影,至今还纳闷,为什么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儿,在听说自己是开棺人后,一门心思要取自己的性命?是因为她与开棺人有仇吗?
顺着山坡的路慢慢下行,葬青衣不时用小刀轻松地将走位带刺的灌木割去,开出一条路来,下行到路程的一半就能看到隐藏在下方树林中的一座小木屋。
从外表来看,小木屋有些年头了,全木质结构,依树而建,利用巨大的树身支撑着木屋的本体,木屋外表百分之六十的地方都被覆盖上一层绿色的青苔,还有些蔓藤。蔓藤的叶子呈紫色,还开着黄色的小花,爬满了半间木屋。贾鞠说这里是藏身地,倒像是他自己的“私家别墅”
【第五卷】烙阴酒第三十五章[最后的刺客]
小屋下方的树林中,树林周围有一片小小的空地,上面挂着各种猎人用的工具。看起来像是故意做出的眼屎,让不慎闯入的人误以为这是猎人小屋,门口四处都堆放着批好的木柴。
四人来到门口,胡顺唐却没有见到声称还要检查一遍的夜叉王,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莽青衣搀扶着贾鞠站在门口,拿出钥匙去开门,却发现夜叉王已经站在了屋内,手中还抓着一个小弩弓在那把玩着,见到葬青衣时,笑道:“蛮精致的,手工不错,就不知道杀人怎么样?”
葬青衣看到夜叉王拿着的弩弓,脸色微微有些变化,继续搀扶着贾鞠进屋,让那个老头儿在木屋唯一一把摇椅上坐定后,自己则转身离开屋子,顺手将门给关上。胡顺唐和刘振明进屋后,环视着这间不大的屋子,屋子两侧都能看到用来固定屋身 的巨大树干,还能看到从木屋缝隙中钻进来的枝叶。
两张小木床放在木屋两侧,屋子中间有个特质的火坑,用来取暖做饭用,屋檐上方挂着干肉,腊肠等食物。还有几棵大白菜。
刘振明四下看着,没有多余的凳子椅子,盘腿就坐在了门口的一侧,将突击步枪靠在肩头,侧头问贾鞠:“贾老爷子,有水吗?”
刘振明双眼发红,声音还有些 嘶哑,胡顺唐正准备出门给他找水,却看到坐在摇椅上的贾鞠伸手指着外面道:“青衣在准备饮食,你们稍等一下。”
“这个葬青衣准备的饮食我们可不敢吃,至少半桶水不能吃。”夜叉王将手中的弩弓抛给胡顺唐,“她先行下来就是为了安装这个小机关。”
胡顺唐看着夜叉王扔来的弩弓。制作的很精良。随便摆在什么地方当工艺品都可以,但听说是机关,也知道八九不离十是用来对付自己的,只得苦笑着摇摇头。
刘振明看了一眼胡顺唐手中的弩弓,侧头向门外看着,正巧看到葬青衣提着两个水桶像丛林中走去,大概是去打水,贾鞠听闻夜叉王说葬青衣是先行下来安装机关,也不明白怎么回事,气鼓鼓地离开摇椅,冲到门口,对着葬青衣在丛林中隐约可见的背影大声训斥起来。
刘振明看了一眼贾鞠。转身来靠着木墙闭上双眼,准备小睡一会。
夜叉王手拿着从弩弓上取下来的那支短箭,举起来将尾端放在先前固定奴工的木墙上,那里原挂着几张诡异的面具,另外一只手则上下比划了一下说:“奴工放置的位置比半桶水你的身高略高两公分,但弩弓前端却故意朝下一公分。半桶水你比葬青衣和贾鞠都高出一个头来,当葬青衣搀扶着贾鞠进屋来,触动机关的时候,她只需要自己率为低头,同时按下贾鞠的脑袋,就能避过短箭,而短箭则会直接刺向在身后的半桶水…“夜叉王故意拿着短箭做出短箭在飞行的模样,慢慢走到胡顺唐跟前,随后将箭头倒转,换成手指,指着胡顺唐的额头道:“你要是躲避不及时,眉心就会中箭。”
说完,夜叉王的手指又指着胡顺唐的鼻子道:“要是你下意识蹲下躲避,时间来不及,你没有那么快的速度。那么短箭不是刺中你的口部就是咽喉,如果说你想向门口两侧躲避,也不可能,你自己看看门口。“
胡顺唐不用看,刚才进门时就注意到门口两侧都堆满了高高的木柴堆。左右躲避不可能,后退的话刘振明又在其身后,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夜叉王及时进屋来把这个机关给取下来,就在刚才进门的刹那,自己就被那短箭刺中了。
夜叉王又举起短箭,注视着箭头道:‘箭头有个小孔,一旦进入人的体内,因为撞击的关系,小孔里面的液体就会流入体内,就算刺中的不是致命部位,你也死定了…好像里面装的是水银吧?最容易找到的东西。“
胡顺唐拿过夜叉王手中的短箭,来到门口站在贾鞠身后,冷冷的问:“贾老爷子,这位从人才市场招募来的刺客葬青衣小姐,到底是做什么的?“刘振明虽然闭眼靠着木墙,却也在仔细听着,夜叉王则双手抓着门框上方开始做引体向上,没有胡顺唐那样愤怒,反倒是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贾鞠止住了对葬青衣的训斥,到觉得他那模样像是做给其他人看的,转身向屋内走去,重新躺回了摇椅上,顺手还从摇椅下方拿出一瓶子酒来,拧开瓶口,闻了闻,脸上立即浮现了一副陶醉的模样,正要对着瓶口喝的时候,却被胡顺唐一把夺走,高高举过头顶,作势就要砸下去。
“没用的,她存在的意义就是要杀了你,你不知道?”贾鞠看着胡顺唐,反倒是觉得胡顺唐这个反应很奇怪。
胡顺唐皱眉,放低手中的酒瓶,重复了一遍贾鞠的话:“她存在的意义就是要杀了我?”
“车(ju)部的刺客,你身为开棺人不知道?”贾鞠继续反问,还是不相信胡顺唐真的不知道。
“车(ju)部的刺客?”胡顺唐轻轻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
“不可能吧,”夜叉王松开门框,脚尖垫地,转身来揉着自己的手臂。“车部的刺客不是在民国时期就灭亡了吗?听说可是一个不剩,被杀光了。“胡顺唐又转头看着夜叉王,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什么车部,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贾鞠拿过胡顺唐手中的酒瓶,将打开的盖子小心翼翼放在脚跟前,对着瓶子大喝了两口,一抹嘴道:“对,就是死光了,最后在四川活着的就只有三个人,吕通鹰,洪振华,还有包利辛,但是他们在追杀开棺人的途中,又被其他人算计,吕通鹰与洪振华当场毙命,就活下来一个包利辛,也就是葬青衣的先人,最后的刺客。“胡顺唐向旁边那树干靠去,静静地听贾鞠说,夜叉王则转身躺在小床上,睁大眼睛盯着小屋的顶端。
“包利辛单独去追杀那个逃走的开棺人,追到了却发现从前本一直在追杀却听说死在川北的另外一个开棺人还活着,可惜的是包利辛的刺杀没有成功。“贾鞠摇晃着酒瓶子,呆呆的看着地面,好像自己亲身经历了那个时代一样。
“死在川北的开棺人?”胡顺唐脑子里面立即蹦出了那个人的名字,“穆英杰!!?”
贾鞠猛地抬头,很是诧异的看着胡顺唐问:“你知道?”
胡顺唐默默的点头,心中虽然吃惊,但同时也感到自己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从在崖墓中看见那具所谓的穆英杰骸骨,就感觉到他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死了。因为自己算是个菜鸟,而穆英杰如此身手,算是资深的开棺人竟然死了?连崖墓中心都没有进去,这可能吗?明显不可能!穆英杰把开关人当年带出来的东西所藏匿的地点,散播出去告诉各种人,各方势力,不可能为了好玩,一定是藏有其他的什么秘密,更何况他还有个孪生弟弟穆英豪。
穆英杰,穆英豪在当年无论是跟政+府,还是跟民间帮会组织都有密切的联系,到底想做什么?
胡顺唐想到这又问,“然后呢?刺杀没有成功,包利辛也死了?”
“不”贾鞠摇摇头“他没死,活着,那两个开棺人也没有为难他,只是与他交谈了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后包利辛离开了,放弃了刺杀开棺人的念头,只因为他知道当时没有办法杀得了这两个开棺人,但 他却告诫自己的后人,如果遇到开棺人,一定要试着杀了他们。““等等!”胡顺唐抬手道,“你刚才说的是包利辛的原话?如果遇到开棺人,一定要试着杀了他们?试着?为什么要说试着?而且穆英杰和穆英豪两人,在那几个小时内跟包利辛说了什么?“贾鞠点头又喝了一口酒:“对,这是原话,青衣的父亲告诉我的,那几个小时内那两个开关人对包利辛说了什么,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而包利辛也没有开口告诉其他人,就连对自己的后人都守口如瓶,只是说这些事情都是天机,就算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的,因为他离开那两个开关人之后所经历的事情,都证明那两个开棺人说的事情是真的。““包利辛经历了什么?”胡顺唐又问,这很奇怪,一个目的就是要刺杀开棺人的此车,却在和开棺人对话了几个小时后放弃了刺杀的念头,转而去证明两人所说的真实性,证明是真的之后,却又告诫自己的后代在遇到开棺人的时候,要试着杀了开棺人,而且是用“试着”,而不是“一定“。
贾鞠突然变得很暴躁:“我不知道!青衣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我只知道我现在的烙阴酒的酒方也是开棺人给的!“
“什么!?”胡顺唐双眼睁大,“真的是开棺人给的?但曾达说过,烙阴酒的救房市一个叫李朝年的人找出来的!“
贾鞠脑袋低垂下去,使劲点了点头:“我是说最早烙阴酒现世,就是开棺人拿出来的,当作酬劳付给了保护他的一个赶尸人,而白骨…“白骨?胡顺唐看着贾鞠的表情,还有握着酒瓶微微发抖的双手,知道贾鞠百分之百认识李超年,否则怎么可能知道李朝年的绰号?而且如蜂巢中的人一样不敢叫李朝年的大名,却是称呼白骨,算是尊称。
【第五卷】烙阴酒 第三十六章[青衣身世]
“咔吱”小屋的大门被推开了,葬青衣浑身是血地站在门口,身上还扛着一头像鹿一样的东西,那东西的颈脖处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还在往外涌。
贾鞠侧目看了一眼葬青衣,皱眉道:“麂子的肉不好吃,腥味重,不吃肉不行吗?”
经贾鞠这样一说,胡顺唐才想起来那像鹿一样的东西是麂,鹿科动作,比鹿稍小,在四川和重庆深山中出没,常是猎人枪下的主要目标,以前吃过,吃的是腌制过的干肉,在嘴里长嚼比较香,但腥味较重,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没有变成干肉的麂子……
葬青衣站在门口,麂子颈脖处的鲜血都滴落到旁边靠木墙的刘振明肩头,刘振明皱眉,挪动了下身体向右侧靠去。
“没力气。”葬青衣没有面朝贾鞠,而是目视前方,目光有些呆滞,“不吃肉。”
不吃肉,没力气?胡顺唐看着葬青衣,说话总是颠倒顺序,而且女孩子声称自己喜欢吃肉的只是少数,大部分甚至明明喜欢吃肉,但为了“减肥”都号称是素食主义者,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女孩儿声称不吃肉没力气。
胡顺唐打量着葬青衣,那名字肯定不是她的本名,也许是其他的特殊称呼,这种称呼怪,人也怪,乍一看是个女孩儿,越看越觉得没有女孩儿样。先前摘下头盔露出的那一头短发,也许是觉得碍事,现在又被她分成左、右、后三部分扎了起来,依然是那身皮夹克,但上面沾满了麂子的鲜血,普通女孩儿肯定早就惊声尖叫着跑开。
“你们吃吗?其实还是很香的,野味,平日里就算能吃,也没有新鲜的。”贾鞠向周围问道,又晃了晃手中的酒瓶,“这里还藏了不少好酒,你们可以随便喝,野味当下酒菜,算不错了,平安回去,我请你们吃其他的。”
葬青衣站立在那没动,像是等着贾鞠的“命令”一样,胡顺唐和刘振明没有任何反应,脑子里各自都在想着其他的事情,倒是夜叉王翻身爬起来,坐在床边,单手抵着下巴看着葬青衣道:“我吃,但不喝酒,喝酒误事。”
“随便。”贾鞠眉头一皱,又灌了一口酒,好像不喜欢不喝酒的人一样。
葬青衣转身扛着麂子离开了,她离开后,刘振明侧头看着门外,看到葬青衣蹲在空地内,跪在麂子跟前双手合十低声自言自语着什么,随即又举起匕首开始“忙碌”。
贾鞠起身来走到门口,一只手搭着门框道:“车部的人就那样,只吃体型稍大的东西,猪、羊、牛,但不吃鸡鸭鱼之类的体型稍小的动物,知道为什么吗?”
贾鞠说到这,侧目来看胡顺唐,但已是醉眼朦胧。
胡顺唐轻轻摇头道:“不知道。”
“因为他们认为大型动物,死一个可以喂饱很多人,但小型动物,一只鸡或许还不够一个胃口大的人吃,杀孽更重。”贾鞠嘿嘿笑道,“听起来有点假正经的意思,对吧?”
胡顺唐看着葬青衣熟练地剥皮,清理着皮毛下的脂肪,刮去放在旁边的小桶里,又开始割脂肪下那一块块上好的活动肉,手法很娴熟,像是天天都在做这些事情一样,而且永远都带着那张冷峻的脸,没有喜和悲,周遭的任何事情好像都与她没有关系。
“我去帮忙。”夜叉王从贾鞠身后走过去,来到葬青衣身边,也不说话征求对方的同意,蹲下来开始收拾麂子的另外一半。葬青衣挪开了一个位置,让给夜叉王,连头都没有抬。
“看吧,除了开棺人之外,她其实对所有人都很友好,还是个孩子,你知道吗?她没有上过学,所有的东西都是我教的,就是……就是……”贾鞠说了半天都没有把下面的话说出来,干脆又灌了一口酒,“就是从小就不喜欢说话,我本来想锻炼她,原意是让她学会七国语言,结果呢一天也说不出几个字来,永远都那么冷冰冰的,其实人不应该是那样的,后来吧,我又寻思至少得让她有办法和人交流吧?这下好了,她开始练字,哇,什么字都写得那么好,钢笔、毛笔什么都好。”
胡顺唐来到贾鞠的身边,看着院落外在收拾麂子的夜叉王和葬青衣:“你养大她的?又怎么知道她是车部最后刺客的后代?难道你也是?”
“哈……”贾鞠这个老头子仰头一笑,看着胡顺唐道,“你看我这模样像吗?不像,我呢,说好听点就是个买卖人,说不好听点就是个当街卖酒的。我只能算她表面上的监护人。”
胡顺唐不耐烦道:“贾老爷子,我是问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就像个故事一样,童话故事?还是其他故事?我不知道怎么定义!”贾鞠转身回到摇椅躺下,慢慢地前后晃动着,“1993年,那年我46岁,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年都发生了什么事,年初颁布了修正的《税收征收管理法》,再后来姓江的当了主席……这些事对我们这些开始做买卖的人来说,好像是金库的大门开了,但却只开了一条缝,有实力的就能挤进去,没实力的就只能在那看着。”
在那年,贾鞠并不算下海的第一批人,改革开放后他下海经商,从倒卖钢材入手,又做过废品回收生意,主要以钢铁为主,全国各地的跑。亲眼目睹国家的巨大转变,下海经商者一批又一批,还有无数人带着自己辛苦积攒下来的钱涌向股市,放眼望去,全国好像都是机会,但彻底改变贾鞠人生的机会也来了,虽然说晚了几十年。
在那个很多人还在奔小康,争当“万元户”的年代,贾鞠已经算是有钱人了,确切地说是个低调的有钱人,祖上是酿酒的,大概是遗传的关系,贾鞠本人也喜欢喝酒,经常喝得醉醺醺的,平时也不怎么料理家中的事务。因为忙碌生意的缘故,没有娶妻生子,父母也早就双亡,家中需要人料理和照顾,他只好打算雇保姆。当时家中能雇保姆的,大部分都属于高干,而且雇来的保姆都是乡下亲戚介绍的,要不就是远亲,但贾鞠没有亲戚,或者说他的孤傲已经导致他被大家族扫地出门,要雇用保姆只能去刚“流行”起来的人才市场,当时称为“职业介绍所”的地方,在那经人介绍认识了葬青衣的父母——包氏夫妇。
包氏夫妇的名字很怪,男的叫包举,女的叫包容,听起来就像是孪生兄妹,包容是嫁给包举之后改的姓,以前叫什么,她自己都忘了,这一点说起来很可笑,也许是隐藏着什么秘密,但这对贾鞠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包容当时已经挺着一个大肚子。也许是出于前几十年自己没有做几件善事的缘故,贾鞠“收留”这对夫妇做了自己的保姆。
包氏夫妇很勤快,每天早上天没亮就起床,收拾屋子做饭,将家里的所有家具都擦得闪闪发光,无论什么时候伸手去摸都没有一点灰尘。
“后来青衣出生了。在那之前,包举一直都在猜测包容肚子里怀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有时候想到这个问题就会睡不着,因为我睡得也很晚,所以每晚他都陪我喝酒,我喜欢看着那个男人的眼睛,因为他眼睛里面好像包含着很多的东西,就像青衣现在的双眼一样。”贾鞠停下摇椅,看着胡顺唐,不知为何压低了声音,“青衣出生后,包举知道是个女孩儿,高兴得很,我还以为他是个重男轻女的人,结果不是,他总是抱着自己的女儿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不用像我一样受苦了’,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一直到青衣满了3岁后……”
那个夜晚,贾鞠正准备上床睡觉,门就被敲响了,贾鞠开门,却发现包举和包容两夫妇双双跪在门口,包容手中抱着在熟睡的青衣,给贾鞠磕头,希望贾鞠认了青衣做干女儿,照顾她到成年。
贾鞠原本就打算收青衣做干女儿,便一口答应,谁知道包氏夫妇却说他们有要紧的事情,要连夜离开前往川北,因为路途遥远,必须将青衣留在这。贾鞠当然不肯,说孩子还小,不能离开父母,自己又不是血亲,他们能相信吗?包氏夫妇却说如今世界上能照顾青衣的只有贾鞠一人。贾鞠再次拒绝,也阻止他们的离开,包氏夫妇无奈之下,道出了实情,说迟早这些事情青衣也必须知道,晚说不如早说。
贾鞠从摇椅上起身,摇摇晃晃走到门口,看着他们将麂子收拾得差不多,葬青衣在冲洗准备调料,而夜叉王则是将门口的柴火劈成小块,准备着在屋子内生起篝火。
“那天晚上,我像个傻子一样听完了包举所说的故事,应该说往事吧,关于那些刺客的往事,他们在前几年间是如何在蜀地内游荡,寻找着那些隐姓埋名的开棺人的下落,又是如何一次次刺杀成功,或者一次次刺杀失败,那些开棺人很聪明,听说开棺要入族谱,这个规矩定下来的原因就是为了一次次清洗自己的身份,让追杀者无从查起。”贾鞠又灌了一口酒,脑袋靠着门框闭眼道,“那夜他们走了,可是后来每年包举都会回来几次,教青衣一些拳脚功夫,说是拳脚功夫,在我看来全是杀人的法子,还有制作各种各样巧妙的机关,不知道是遗传还是其他什么,青衣对她父亲所教的东西,上手很快,相反对我所教的东西没有丝毫的兴趣,只是强制性地记在脑子里,而且对我永远都是那么冷冰冰的,可是呢在生活上却很细心地照顾我。”
胡顺唐沉默着听到贾鞠说完了葬青衣的身世,终于开口问:“那烙阴酒的方子呢?”
贾鞠深吸一口气,打了个酒嗝将包举讲给他关于包利辛的往事复述了一遍,说完后补充道:“包利辛后来一直在留心注意着那个叫李世坤的动向,后来川军围剿了李世坤带领土匪盘踞的天台山,那战后李世坤下落不明,土匪窝也被封起来了。包利辛便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便开始了自己的探索,我听完这个故事,也以为都结束,其实不然,就在青衣15岁那年生日,我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放着一本书,是本关于星相学的书,里面写满了注解,其中还夹杂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的就是烙阴酒的方子。”
包裹?书?纸条?谁给的?胡顺唐脑子里面出现了一连串的疑问,却没有开口询问,等着贾鞠自己说出来,谁知道贾鞠却说一开始不知道,后来某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男人给自己讲述关于星相学的一切,说得很直白,很简单,也告诉他烙阴酒是所有酒的祖先,只要把烙阴酒给做成,富可敌国是自然,最重要的是可以名留青史。
贾鞠对富可敌国、名留青史这些丝毫不感兴趣,感兴趣的仅仅是“梦”中出现的那个人,因为他知道那不是做梦,是在精神恍惚的状态下与那个人交谈。也许是中毒,也许是喝多了酒。
“你还记得那个人的模样吗?”此时在门口收拾柴火的夜叉王起身来到门口,手中还抱着一堆刚劈好的细柴,注视着贾鞠那双醉眼朦胧的双眼,“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