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顺唐那一嗓子喊出去之后,似乎没有太大的效果,被雷声和海浪声直接压过。胡顺唐看着船头前方几百米处还是阳光明媚的样子,向后看也是同样一副场景,仿佛游轮被包裹在一团乌云之中:船走,乌云走;船停,乌云停,好象无论怎样都无法从乌云之中驶离开一样。
雷声大,雨点小,这是一句俗语,但这句俗语在海上仿佛根本无法应验,等胡顺唐翻身从上层甲板上跳下,跌跌撞撞朝着那三人跑去的时候,突然就下了暴雨,如同是有人躲在云层之中向着船身泼水一样,胡顺唐瞬时间全身都被淋湿,船头甲板也变得湿滑起来,他几乎是走两步就摔一跤,完全无法站稳。
前方紧靠着小船的那三人也完全一样,被淋湿后随着摆动的船身晃动着,互相高喊着鼓励着要把小船放下去,完全是准备逃命的模样。
胡顺唐好不容易奔到离那三人七八米开外的地方,抓着旁边的一根柱子,这才被那三人发现。三人发现胡顺唐的时候,十分吃惊,两侧的两人竟然什么都不顾,双手用力将小船推出,跳了上去,再解开缆索——小船顿时落向了海面,而剩下那个人因为站立不稳,来不及上船,只得站在那嘶声裂肺地喊着,咒骂着,却又吃力地躲避着向自己走来的胡顺唐。
胡顺唐离近才看清那人竟是几小时前他们上船时查问薛甲宏的安保人员之一,他穿着连体雨衣,套着防滑靴,明显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胡顺唐朝着那安保人员扑了过去,抱住其腰部就往回拽,此时又一个大浪打了过来,波浪的力道加上船身的惯性,将胡顺唐的身体直接推开,而安保人员也是脚下一滑,朝着船头方向冲了过去,而在前方横着一根倒下来的铁杆,安保人员若要是以这个速度冲过去,绝对会被穿透。
胡顺唐眼疾手快,拔了棺材钉抛过去,钉在安保人员的雨衣衣角处,随即又扔过去一根,两根棺材钉刚好拉住那人的雨衣。等那安保人员回过神来,再扭头向前方看去时,发现那根铁杆离自己只有短短几十厘米……
“救我!救救我!”安保人员喊道,朝胡顺唐伸出手去,胡顺唐用剩下的三根棺材钉,钉死在甲板上,牢牢抓着慢慢爬过去,将那安保人员给拉了回来,再收回棺材钉,两人互相搀扶着,朝着船舱方向走去,虽然只是短短的十来米的距离,但在大风浪之中就足足走了十来分钟。
撞开舱门,胡顺唐反手将那人给扔进船舱之中,关门的同时,将刚收回的最后一根棺材钉直接刺向那安保人员的右耳旁,再抓起旁边柜子中的干毛巾扔过去,遮在其脸上,问:“船上的其他人呢?”
安保人员呆呆地看着舱门,好半天才慢慢抬眼来看着胡顺唐,用毛巾擦着头发和脸,越擦越用力,但也不回答胡顺唐的话,胡顺唐急了,一把将其抓起来,顶在船舱墙面上厉声问:“船上其他人呢!?”
“这是艘死船!”安保人员终于开口回答,“船上除了我们和你之外,没有其他的活人。”
“死船?没有活人!?什么意思?”胡顺唐盯着安保人员的双眼,从他的双眼中没有读出谎言,目光也并不闪烁,看样子不像是撒谎。
安保人员伸手打开旁边的柜子,胡顺唐看着崭新的柜子中还有未干的油漆,伸手用手指头沾了沾,似乎这些油漆涂上去还不到几个小时,这是什么意思?此时那安保人员一屁股坐下来道:“我们原以为整艘船上只有我们三个活人,因为按照计划先前上船的那些人都只是雇来的人,就像演员一样,开船前其他乘客都已经悄悄离船,然后我们三人将船开到渤海,再去黄海,然后弃船就行了……”
“什么意思!?”胡顺唐还是不懂那名安保人员话中的意思。
“这艘船原名叫安阳号,是一艘早就应该废弃的中型游轮,你大概没有乘坐过这类的船,所以看不出来,这上面的装饰都是翻新过的,下层船舱内很简陋,根本无法支持远海航行,不遭遇暴风雨还好,一旦遭遇暴风雨肯定沉没,但是这种暴风雨根本就不在我们的计划之中……”安保人员的话还是说得有些模棱两可,胡顺唐又想起失踪的薛甲宏,担心着胡淼和莎莉的安全,只得从所在的船舱内找出了绳子,分别绑在自己和那名安保人员的腰间,然后离开去寻找其他三人,等确定人都安全了,再想下面该怎么办。只是胡顺唐心中怀疑难道这一切都是蜂后安排的?
但想想又觉得说不通,蜂后让他们到达的目的地是直接前往山东龙口的桑岛,从烟台港下船,再直接前往龙口,没有任何必要在过程中玩这样的手段,这其中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胡顺唐和安保人员在走廊中慢慢走着,船身也摇晃得越来越厉害,好像立刻就会沉船一样,行了几米后,快到胡顺唐和薛甲宏所住的房间门口时,船体开始向右侧猛烈倾斜,安保人员一时没站稳,直接撞向了旁边那扇舱门,径直撞开门之后,连带着胡顺唐一起跌了进去。
安保人员撞进房间,抱着脑袋摔得“哇哇”乱叫,好在胡顺唐用双手撑住了舱门两侧,没有滑到,可就在那一瞬间,胡顺唐看见房间门左右上下铺的四张床上竟然躺着四个还在“安睡”的男女。
三男一女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一眼就能看出上半身和下半身都由皮带绑住固定在床上,现在回想起来,先前上船时是由安保人员领着去了房间,去的时候也没有看见其他房间的门敞开着,这一点的确值得怀疑,但因为没有乘船经验便没有顾忌那么多。
“死人……”胡顺唐把着床沿看着船上“安睡”的男子,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一具尸体,根本不是什么活人,而且是个至少死了很久的人,虽说面部和身体都化过妆,晃眼一看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凑近之后就能清楚看到面部呈现出的那种渗人的青灰色。
胡顺唐看着那尸体下方床铺渗湿的位置,伸手摸了摸,又用手背贴了下尸体的表面,衣服也全部湿透了,应该是从停尸房之类的冻库中搬运出来的,因为船舱较为暖和,便开始融化。
安保人员靠着桌子站着,看着那尸体,又看着胡顺唐。
“从模样上来看,这些尸体不是新鲜的,至少死了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胡顺唐扭头看着那安保人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船上原本计划中只有你们三个活人,就是指除了你们之外,其他的所谓乘客都应该是一具具尸体!?”
安保人员使劲点了点头:“我只是受雇于人……”
“受雇于人!?什么人会干这种事,又有什么意义?”胡顺唐边问边检查着其他三具尸体,差不多都一样,但的的确确是精心修饰过的,尸体内衣内裤穿得很好,外套等东西也在旁边挂得好好的,还有自己的旅行箱,箱子中也放着自己的生活物品,只是无法找到任何可以识别其身份的证件。
“我还有个同伴,你知道去哪儿了吗?”胡顺唐问安保人员,但看他那个模样,估计也不知道,于是立即话头一转又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我叫谢根源……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谢根源却又反问胡顺唐,因为他发现胡顺唐对尸体似乎很了解,不像是普通人。
胡顺唐掏出早先伪造出来的证件,打开给谢根源看了一眼道:“我是警齤察!”
实际上胡顺唐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掩饰身份,另外一方面是想试探下谢根源的反应,未曾想到谢根源看见警官证之后,脸色瞬间就苍白了,不自然地吞了口唾沫。
“先去找我的同伴!找到之后你再一五一十告诉我们!”胡顺唐拽了绳子,拉着谢根源就向一等舱方向走去,沿着楼梯向上爬,但好在是透过船舱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暴风雨已经减弱了,船体也不再摇晃得那么厉害,至少不用扶着旁边的东西就可以平稳走动。
。
“找到他们又怎样?如果我们遇不到其他的船,肯定死定了。”来到胡淼和莎莉的房间门口时,谢根源冷不丁说了这样一句话,等胡顺唐转身看着他,谢根源又苦笑道,“弃船逃亡的工具只有那么一艘小船,其他的逃生船只是摆设,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是固定死的。”
门开了,薛甲宏站在门内,身后坐着的是端着热茶双眼发直的胡淼,还有蹲在地上检查着一具男性尸体的莎莉。薛甲宏看着胡顺唐身后还跟着谢根源,倒是有些诧异,但也没有立即问什么,只是开门让他们进来。
在场五个人中,倒是谢根源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因为这四个计划外的乘客竟然对这么诡异的一艘船没有表现出害怕,相反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冷静,那个模样最漂亮的女孩儿,竟然蹲在那“摆弄”着从其他船舱内搬来的尸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谢根源站在门口的角落,目光一一扫过薛甲宏、莎莉和胡淼,唯独只有胡淼的精神状态和常人无异,双眼中透出了害怕。
“警齤察!”胡顺唐冷冷地看着他,又问,“现在轮到你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谢根源话中“不知道”三个字还未说出口,薛甲宏反手已经将宝剑拔了出来,用剑身剁下那死尸的一只手,看着雪白的切口处,深吸一口气道,“这个家伙死后被人把血给抽干了。”
薛甲宏刚说完,谢根源就立即拼命摆手道:“我不知道!别问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第五十六章(下)[邪盒]
“我把二等舱都查看了一遍,也去了货舱,房间内全是尸体,都是搬出来没多久的冻尸,死亡时间查不出来,但至少死了很久了,一部分尸体上还有缝合的痕迹,像是车祸事故的死者。”薛甲宏抓着那只断手,仔细看着切口,还凑近闻了闻,“船下面的机房更诡异,一头一尾竟然有平衡舱这种东西,我砸开了船头的平衡舱,你猜我发现什么了?”
薛甲宏问完,还未等胡顺唐猜测,坐在那看着尸体,捧着杯子的胡淼目光呆滞地插嘴道:“尸体……”
莎莉回头看着胡淼,起身来坐在她的身边,抓住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下来,不要害怕。胡淼无意识的抓着莎莉的手,目光依旧落在尸体上,没有恐惧,却带着一种无尽的厌恶感。
“是什么?”胡顺唐问薛甲宏,同时看见缩在门后的谢根源也看着薛甲宏,仿佛他根本不知道下面还有平衡舱这么一回事。
“骨灰坛!”薛甲宏起身来,“而且不是普通的骨灰坛,不是木制的,不是石制的,也不是陶制的,是用骨头拼凑起来的那种‘邪盒’。”
“邪盒是什么?”胡顺唐问着,打开舱门看了下外面,薛甲宏则看向窗户口,外面的暴风雨已经停止了,阳光又重新撒了下来,只是海面上看不到陆地,也看不到任何船只,连只海鸥都看不见,足以说明这艘椰香号所处的位置离陆地和岛屿非常远。
“邪盒算是以前一种未经证实的穿搜阴阳的人造物件,虽说未经证实,但我也听说过有人做过这类的实验,好像是最早出现的地师所发现的方式,要知道异术者最感兴趣的就是禁术和阴间,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能识破阴间的秘密,随意行走阴阳界,也差不多能驾驭所有的异术。”薛甲宏坐回床边,喝着自己带来的茶水,茶水早已发黑,十分苦涩,但现在船上的食物和水都不敢入口,只能将就了。
邪盒的制作必须要以“人”为标准,整个邪盒从里到外都必须要用人的骨骼来制作,一个邪盒等于是一个完整的人。邪盒本体属阳,内中属阴,死者也必须用寿终正寝的老人骨骼,用头部以上的骨骼来做邪盒本体,头部以下的骨骼则焚烧为骨灰,而之所以有“邪盒”这一称呼,所指的也是烧制骨灰的这一过程,因为中国古代,受传统“入土为安”的影响,必须要土葬,认为火葬是对死者的刑罚。(《周礼》有记:众生必死,死必归土。)而同时“孝”字之中又带“土”,如果不予以土掩厚葬的方式,是非常不孝的。在当时唯一实行火葬的只有边疆的少数民族,后来火葬的实行,是从佛教传入中土之后才有,所以当时称这种骨灰坛叫做“邪盒”。
五行的概念在远古时代就已经盛行,在成文的宗教思想形成前夕,人类的宗教崇拜来自于自然,而邪盒也不例外,当时制作邪盒的其理论支持来自于什么地方不得而知,只是知道制作邪盒一般都只是五个,找属金木水火土命的寿终正寝者各一,从而可以打开阴阳界之大门。
“这仅仅是一种方法,至少我没有在一些文献之中查询到有人成功过,毕竟后来阴阳缝的出现,打消了一部分异术者去制造阴阳缝的念头,其一是因为没有必要,其二是因为没有人可以穿越阴阳缝,你也很清楚这一点。”薛甲宏喝着苦涩的茶水,不时皱紧眉头,像是在喝一碗苦得让人头晕的中药。
“不管那是什么东西,我得下去看一看,如果与阴阳缝有关系,那事情就大了,据我的经验,我们是无能为力的,只能通知古科学部来处理。”胡顺唐说完,看薛甲宏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又补充道,“不要误会,不是我总想和他们保持合作,我也是被迫的,再说了,薛先生你也许没有亲眼见过阴阳缝里面会跑出什么东西来,即便是没有那些个鬼魂怪物,单单是那股寒流也能造成大面积的伤亡。”
胡顺唐说完,转身要出门,胡淼却忽然跳起来,跑过去抓着胡顺唐的手道:“别去!船肯定会一直开,只要遇到大陆我们就下船!肯定没问题的!”
胡淼眼眶中的眼球都在微微颤抖,每次胡顺唐的离开都让她有揪心般的难受,她曾经试想过,如果短时间内他们的生活无法恢复正常,就算有一天他们能成为普通人,她也会变得不敢离开胡顺唐一步,谁知道两人短暂的分开,再相见又会过多久?
莎莉来到胡淼身边,胡顺唐却顺势抓了胡淼的手道:“那你陪我。”说罢,胡顺唐又看着莎莉道,“你和薛先生在这里等着,顺便看着这个家伙,问清楚到底这艘船的问题,我去查看下货舱,顺便看看船上有没有类似无线电,或者无线网络之类的东西。”
“无线电已经被破坏了,无线网络只是个摆设,我说过了,这艘船只是个注定要沉没的模型!”谢根源在胡顺唐要离开的刹那张口道。
抓紧胡淼手的胡顺唐回头看着他:“如果是这样,我还真佩服你,你算是视死如归的典范,都到这种程度了,你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你真的不怕死?”
谢根源摇头:“我只是走慢了一步,但先前那种天气,就算是我也上了小船,恐怕也是死路一条。”
“你明白就好,对先前那短暂的诡异天气,你难道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老实的把这艘船的目的说出来,大家互相帮忙,也许就能逃出去。”胡顺唐带着胡淼就向外走,可走到门口胡淼却伸手把着门摇头,只是摇头,一句话也不说,随后挣脱开胡顺唐的手,回到了先前自己坐的位置,握着已经冰凉的杯子,很是神经质。
胡顺唐很诧异胡淼的行为,但也明白长久以来的古怪经历已经让她产生了这种怪异的变化,以正常人来说没有崩溃已经算不错了,换个人早就精神分裂了。
“我不去,你也不要去……好不好?”胡淼抓着杯子,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抬眼看着胡顺唐。
胡顺唐摇头道:“我不去,大家只能困死在这里,我必须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保证会平平安安的回来。”
此时的莎莉虽然很想和胡顺唐一起去,但又无法开这个口,虽然她已经下定了决心,绝不再做出任何会导致胡顺唐和胡淼关系产生裂缝的事,但即便是说出来胡淼能信吗?
“好!”胡淼颤抖着说,“那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我和你一起去吧!”薛甲宏起身来,又补充一句道,“这里有莎莉守着就行了,从某种角度来说,她的能力比你我都强。”
胡顺唐默默点头,看了一眼莎莉,莎莉却避开他的眼神,安慰着精神濒临崩溃的胡淼,一侧的谢根源缩在那,也不说话,没有任何表示,满脸的那种僵硬表情总是在传达一个讯息:我们死定了!
两人从房间离开后,莎莉起身来将那具尸体搬出去,放在走廊,又抬手放出寒气将其重新冰冻一遍,再转身回房间时,发现谢根源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莎莉。
莎莉推开挡在门口的谢根源,又反手将门关好,指着对面的床铺道:“坐下!”
谢根源愣了下,小心翼翼坐下,不敢直视莎莉的双眼,随后又听到莎莉问:“这艘船到底是什么东西?”
谢根源不语,只是将双手放在桌面上,食指屈起轻轻敲击着桌面,显得很是不安……
椰香号下层船舱内,胡顺唐和薛甲宏几乎是在一堆杂物之中穿行,下方堆积的所谓货物几乎都是木箱,而且是劣质的木箱,其中装着的也都是些阴冥纸器:元宝蜡烛、纸钱金箔、纸人男女等等,可从做工看得出,并没有制作现代的物件,例如汽车、手机、电脑之类的东西。
“这些纸器堪比工艺品了,这种做工现在已经很罕见了。”薛甲宏从木箱之中抓出一串吊钱来,指着纸制吊钱的边缘道,“看见这种纸钱边缘没有?现在都是用机器做的,但这个完全是人用剪子、锉刀等纯手工做出来的,单是这吊纸钱,懂行的不会开出少于五十元的价格,这一箱子至少值几千块,普通人家可不会买这种东西来祭拜。”
“这种手艺在大城市几乎已经绝技了,但我也会做,只是做不到这么好,我家从前是开棺材铺的,这些东西算是必备物件。”胡顺唐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从散落在地上的阴冥纸器的缝隙中踩过去。小时候,胡虎就教过胡顺唐,看见阴冥纸器,特别是有主的,千万不要下脚去踩,必须避过,如果旁边有面粉亦或者石灰所画的圈,圈中又有焚烧的火堆,一定要俯身将东西捡起来扔进去,说这样做和阳间的“拾金不昧”是相同的道理。
两人绕过几个大箱子,放眼望去下面密密麻麻堆砌的全是这种阴冥纸器,只是没有大件的物品,例如纸屋之类的东西,几乎全是与正常物品同等大小的纸器。一部分箱子因为船身颠簸,互相碰撞而导致破损,剩下还算完整的箱子外表都打着封条。
胡顺唐小心翼翼靠近其中一口打着封条的箱子,盯着封条上那些古怪的符号,同时也发现了封条下,箱子表面所画的那个熟悉的图案……
第五十七章(上)[畜血镇邪图]
“五星镇邪图!?”看到箱子表面所画的那个图案后,胡顺唐不禁失声道。
薛甲宏也凑近来看,再蹲下看了箱子其他的几面,又轻轻抬起看了下底部,发现箱子的每一面都画有五星镇邪图,胡顺唐立即转身查看其他的箱子,发现所有箱子表面都画有这种图案,只是有些箱子表面破碎后不易看清楚。
五星镇邪图是用来封印阴阳缝的,现在贴在这些箱子的表面有什么意图?再者,来前在哈市那家餐馆内,蜂后将坐标等位置告知给自己时,詹天涯曾表示反对,还说那年海现阴阳缝反应,只得借海军演习之际,向坐标处投放了塑封弹,将阴阳缝给封锁起来,所以就算前来寻找,也极有可能空手而归。
“这艘船与蜂后有关联吗?”胡顺唐仔细观察着箱子上面的图案,虽然图案的的确确是五星镇邪图,但绘上去所采用的颜料却像是血。
薛甲宏摇头,用指甲扣下图案上干枯的部分,用舌头舔了舔,接着吐出来道:“是畜血,总之不是人血,人血不会有这么重的腥味……不对劲,这不是五星镇邪图,而是畜血镇邪图。”
“畜血镇邪图?是什么?”胡顺唐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名称。
“说直白点,是炸齤弹!”薛甲宏起身来,朝着机房周围环视着,心中默默数着那些个箱子的数量,又道,“如果有九十九箱,那必定是畜血镇邪图无疑了,这种东西对八字较重的人无害,但一旦启动,在其范围内的生魂、鬼魂就会顿时灰飞烟灭,是从前道教衍生出来的一种奇术,只是五星镇邪术这种东西产生时,道教实际上还不成气候,但因为这种奇术过于残忍,八字较轻的人遭遇后,体内的灵魂也会因为溃散,很容易落个‘离魂’的下场,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变成植物人。后来道教封存了这种奇术,只不过后来结合了道、佛二教的茅山派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回了这种奇术。”
“薛先生,你是指茅山派也参与到这件事中来了?”胡顺唐觉得阵阵头疼,如果真是无意之中卷入茅山派的漩涡里,要轻易抽身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况且现在自己已经算是个“名人”,估计不少异术者已经盯上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阎王刃和炙阳简。
薛甲宏无法确定,只是说:“畜血镇邪图的的确确是以前茅山派常用的奇术,是否被其他人掌握就不得而知了,但看现在船舱下方的这种布局,我只能肯定一点——有人想开启被封印的阴阳缝!”
薛甲宏的话让胡顺唐顿时惊了一身冷汗,谁这么疯狂想干这种事情!?尼泊尔铁翼山脉中的经历已经证明,如果阴阳缝开启,这个世界就完蛋了,在没有重型武器的前提下,那些个爬出来的怪物几乎是无敌的。
“用这些东西就能开启?”胡顺唐望着那些画有畜血镇邪图的箱子,都是些普通的东西,里面只有阴冥纸器,说是炸齤弹是不是太牵强了些?
“船头和船尾装有邪盒。”薛甲宏抬手分别指着船头和船尾,又用脚跺了跺地面,“而船身中间又装着画有畜血镇邪图,内装阴冥纸器的箱子,一共有九十九个,而这艘船装着的又全都是死人,我先前检查过,这些死人只是躯壳,就算是鱼饵。我估计这艘船是定好了方向和坐标,到一定的位置再停下来,接着自行沉船,船沉下去之后,再接触到海底的阴阳缝上方,畜血镇邪图则会启动,阴阳缝周围无关的生魂、灵魂则会瞬间消失,接下来就轮到船上的尸体和邪盒发生作用了,最终阴阳缝就会被开启,开启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开启的阴阳缝会扩大从前的几倍!”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肯定与蜂后无关!胡顺唐能肯定这一点,虽然说他不是太了解蜂后这个人,但蜂后是个爱国者这是百分之一百的,一个爱国者不会干出这种不可理喻的事情来,古科学部多年来其中的重点工作就是塑封阴阳缝,又怎么会开启呢?那个谢根源一定还知道些什么,没有说出来!想到这,胡顺唐转身要回到一等舱,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看着周围的那些阴冥纸器,从口袋中掏出打火机来,薛甲宏见状立即上前一把抓住他拿打火机的手,厉声问道:“你想干嘛!?”
“烧了这些东西!他们就无法得逞了!”胡顺唐拿开薛甲宏的手,点燃打火机,薛甲宏又一口气将火焰吹熄灭。
薛甲宏指着周围的机器道:“这是在海上!下面是机房!整艘船的运作全靠着它们,如果你一把火烧了这些东西,我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薛先生,你见过阴阳缝吗!?”胡顺唐逼近薛甲宏,摇头道,“我估计你没见过吧?你不知道里面会出现什么东西,单单是冒出来的那股寒流,就能瞬间冻结一切,更何况里面的那些怪物,如果现在不毁了这些东西,等海底的阴阳缝扩大了,从这里过往的船只,甚至天上的飞机出事了怎么办?那就不单单是几条人命!而是成百上千!”
薛甲宏沉默不语,也不再阻止,胡顺唐蹲下来就用打火机准备点着那些纸器,却没有想到无论打火机点多久,那些纸器根本没有燃烧的迹象!胡顺唐又立即换了其他的纸器,来来回回好几次,实验了各种方式都无法点燃,气得差点把打火机给摔了。
薛甲宏站在一侧冷眼旁观,许久才道:“你以为他们没有想到这一点?我估计这些纸器肯定提前被做了手脚,有防潮防火的物质,所以价值不菲,要让其燃烧只能使用冥火,但异术者之中会使用冥火的全国几十亿人找不出十个来,你我都不会!”
“还有一个办法!现在船在开动中,我们把箱子搬到甲板上扔到海面!”胡顺唐不依不饶,俯身就搬起一个箱子,刚搬起来抬眼看着舱门口又只得放下,因为舱门太小,箱子无法搬出去。很明显这些箱子都是在船舱内制作完成的,无奈之下胡顺唐只得操起棺材钉,一一砸烂那些箱子,砸的过程之中却偶然发现船舱的地面有些异象,立即用棺材钉将表面上的东西全部拂去,这才看清楚船舱地面也都画满了畜血镇邪图!
“妈的!这些混蛋考虑得太周详了,除非毁了整艘船,否则的话肯定不起任何作用!”胡顺唐插回棺材钉,揉着额头,船舱下面有九十九个箱子,这艘中型游轮这么大,指不定其他地方还藏着什么东西,而现在能做这些事情的只有自己和薛甲宏,估计还没有做完,船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想办法毁船!哪怕让船停下来也好!我就不相信船上没有可以联络外界的东西!”胡顺唐看着复杂的机房,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只得转身朝一等舱方向跑去,完全不理会在那叫着他的薛甲宏,等胡顺唐刚跑到舱门口,船身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接着船体开始向右侧猛烈倾斜,随即开始旋转了一圈,旋转的过程之中还剧烈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