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奇人!”其他几名脚夫虽然没有跪下去,但也是抱拳,用拳头轻轻撞着胸口,以表尊敬——这是何家村尊敬人的一种方式,抱拳为敬,再以双拳轻轻敲击自己的胸口,表示发自肺腑的佩服。
“我不是奇人,我只是个孤独的人,我看你们是有事相求。”穆英豪往篝火中添着柴火。
何患看了看四周,目光从枯树下那位中年人身上扫过,中年人也知趣抱拳拱手算是道别,接着朝着前方的小镇中走去,只是行了一段路还回头来看了看,这才加快脚步离开。
中年人虽然离开,但何患依然不肯说出所求为何事,只是恭敬地说:“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随我们回船上,也有好酒鲜鱼招待。”
“可是我这鱼汤怎么办?”穆英豪觉得鱼汤留在这算是可惜了,毕竟撒进去的那些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精盐,在如今的世道上这种来自四川的上好井盐能值不少钱。
“先生,船上有好酒好菜,我会吩咐人熬上好的鱼汤!”何患有些着急了。
穆英豪却是不慌不忙从口袋中拿出了个红色的小丸,接着扔进柴火堆中,紧接着火势猛地加大,那铁锅中的水也顿时开始沸腾起来,不过几分钟火势又减弱,穆英豪竟然端起边缘滚烫的铁锅,大口将锅中的滚汤一饮而尽,随即擦了下嘴巴,倒了汤中剩下的残鱼,将锅重新挂在腰上,起身道:“走吧!”
穆英豪的一系列举动,让这几名脚夫是更加佩服,认定自己这次真的是找到高人了,只要有高人在,不愁何家村没救,于是立即上前引路,带穆英豪返回他们住家的船只上。
沿着河畔走着,几名脚夫不多言语,只是引路,一直走了半个小时,终于看到在前方河畔旁停泊的几十条大大小小的船只,其中一条稍大的铁船被固定死在河畔,周围满是绑在岸边石柱上的铁链,而石柱上方竖着一面大旗,大旗之上有三个大字——何家村。
“何家村?”穆英豪停下来,看着那面大旗,又回头看着岸边那边不高的灌木,放眼望去,再往前方走就算是黄水河的入海口,而周围也没有村落的痕迹,难道这群脚夫打扮的渔民完全是以船为家?
“先生,请上船!”何患唤了船上的伙计放下踏板来,自己先一步踩了那踏板再轻轻一跃,借着踏板的弹力跳上船去,足以可见也是有些身手,但跳上船后,何患又立即转身,朝着穆英豪拱手致歉。
穆英豪当然知道何患上船的方式并不是为了显摆,只是习惯成为自然,但自己还是没有挪动位置,只是站在岸边环视周围,问道:“何少爷,这里应该不是真正的何家村吧?”
穆英豪问罢,周围几名脚夫打扮的人只是互相对视一眼,见何患没有否认,于是不约而同点点头,其中一人低声道:“我们是有苦衷的,还请先生上船详谈。”
“等下!”穆英豪并未上船,只是沿着岸边向前走着,来到朝着入海口的铁船船头下方后,转身看着已经跳下船紧随其后的何患道,“选择在这驻下船村是谁的主意?”
“实不相瞒,是家父的主意。”何患答道,“但家父已经过世多年,特别叮嘱,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我们绝对不能返回岛上。”
穆英豪点头又问:“令尊也懂风水?”
何患一愣,摇头道:“我们村中并没有懂风水的人,就连真正的私塾都没有一间,何患不才,也只是能识几个字而已。”
“不对。”穆英豪摇头,带着何患走向旁边的小山坡,其他几名脚夫则站在山坡之下仰视着两人,不知道穆英豪准备要做什么。
穆英豪来到山坡顶端,背靠一棵小树站好,掏出自己的罗盘来,左右慢慢移动了一下,接着将罗盘翻转一会儿,再翻转回来,指着上面的指针道:“你看,前方不远便是入海口,入海口之处又称为界地,而黄水河畔沿岸只有这里属全阳界,你们在河畔边固定下来的船只都用的是‘天宫至阳阵’的方式排列,收尾、四方船只都是大小相同,最重要的是……”穆英豪放好罗盘,抬手指着下面的船村中都探出头来看着这里的村民,“船村之中只有男子,没有半个女人,这就是‘天宫至阳阵’的精髓所在,这种阵法的布局,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穆英豪话中之意是何患还是有所隐瞒,何患也听出来其中的意思,赶紧拱手道:“先生误会了,这些布局也只是几年前来这里时,家父依照一位茅山派高人指点布下的,并不是村中人所为,但先生的确说到点子上了,这件事的的确确是与村中现在‘阳盛阴衰’有着绝对的关系!”
阳盛阴衰?穆英豪默默点头,手握着那棵小树的树干,凝视着下方的船村,许久后又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大海,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远方,看了许久后,又沉声问道:“先前你们说什么返回岛上,是指何家村原来是某个岛屿的渔村吧?”
“正是!”何患正要详细说明,穆英豪抬手指着入海口正对着的远处海平面,“那个岛,是正对着入海口的方向吧?”
“先生……”何患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穆英豪是怎么“算”出来的,心中同时暗喜道:也许这次全村上下真的有救了!
第一章(下)[求仙者]
铁船下方船舱之中,一张方形的木桌置于船舱中心,上面整齐摆放着五道菜——德州扒鸡、九转肥肠、香酥鸭、八味白鱼、鲜鱼汤。而方桌的其中三面右侧,摆放着三张小桌,小桌之上各摆放了一坛酒、一个烧制得非常粗糙的瓷碗。
何患和穆英豪入座,随后何患抬手抓了自己右侧的酒坛,揭开封泥,将其中的美酒倒入穆英豪右侧的瓷碗之中,穆英豪轻轻抽动着鼻子,笑道:“是景芝所产的烧酒吧?”
“先生看来很懂酒,这的确是景芝镇义祥烧锅!我手中这坛是同治六年义祥烧锅蒸出的第三锅,少有的好酒!”何患虽然这样说着,但掩饰不住脸上的遗憾神色,“本应该用何家村自酿的何家烧来款待先生的……”
“客气,我闻酒香就行了,不胜酒力,也定下了规矩,不能饮酒。”穆英豪抱歉道,随后又看着自己右侧那个没有人坐的位置,抱拳拱手算是行了礼,“给令尊请好了!”
右侧空出的座位,本应坐着的是何家村的前任村长,何患的父亲何妨。因为何家村的村规怪异且严格,即便是前任村长死前已经指定继任者为何患,但何患在未年满四十岁之前只能做个“代理村长”,而无法真正冠以村长的头衔。
在这个前提下,就算是前任村长何妨已经去世,村中大小活动都必须为何妨留出一方空位,以示尊敬。先前何患没有说明,是担心穆英豪觉得“晦气”,却没有想到穆英豪坐定之后便看穿了这个规矩,还主动抱拳行礼。
何患松了一口气,觉得没有得罪这位高人就好,毕竟他曾经也请过外来的“高人”,但这些个“高人”要不就是来混吃混喝的,要不就是认为有逝者与自己同桌,过于晦气。只有穆英豪一眼看穿,且认同了何家村的这个古怪的规矩。
“何少爷,你的确会配酒菜,这五道菜配上景芝烧酒口感极佳,只可惜我无法饮酒,只能大口吃菜。”穆英豪笑道,抬手拿起筷子夹了扒鸡腿,放入前任村长何妨的碗中,算是对长辈的尊敬,可实际上穆英豪自己年龄也已经不小了。
何患坐下,举起酒碗敬了穆英豪,又敬了自己的父亲,放下碗的时候,又离开凳子作势准备跪拜,却看到穆英豪挥挥手道:“在我这,没有那么多古怪的规矩,我想听听何家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患点头,重新安坐,拿起筷子又放下,沉默了半晌才道:“先生,事情的由来要从何家数代之前说起,至少得追溯到明朝,当时并没有何家村这个称呼,而我们的祖辈也是代王朱橚麾下的一名都司,小官而已,燕王兵变之前代王朱橚因削藩之事,加之次子的背叛,被贬为庶民,离开原封地,前往云南。后来燕王朱棣登基之后,恢复了其爵位,那时我何家祖辈已经被册封为游击将军,可好景不长,永乐十八年又有人上书朝廷说朱橚谋反,朱橚被召往京城,同年解除了大部分兵权,精锐军队也如数交出,我何家祖辈当时不服,连夜率手下五百精骑追赶代王……”
何家祖辈何芝龙追赶上朱橚之后,原以为朱橚会带他们返回封地,没有想到朱橚却口称他们谋反,让他们自行返回京城领罪。何芝龙不服,认为自己忠心不二却落个这样的下场,但后有追兵,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只得带领麾下精骑逃离,辗转反侧终于来到黄水河畔,可朝廷的追兵依然不肯放过他们。
无奈之下,何芝龙只得下令精骑们带马乘船,顺黄水河而下,一直入了大海,在海上漂流了数日之后,终于来到一座渺无人烟的孤岛之上。心灰意冷的何芝龙决定永守此岛,并将那座岛命名为“噬心岛”,后因为名字不太吉利,干脆改为了“何家村”。
穆英豪吃着菜,静静听着何患讲述过去的故事。何患说到这,轻叹一口气道:“那时候,何家村只有男丁,没有女人,只有几匹母马,没有女人又怎能繁衍后代呢?于是他们决定用武力去抢女人回来,可是海沿岸有重兵把守,以他们百人的兵力,成不了什么事,相反还会暴露自己,于是只能在岛上静静的等着,差点没有把何家村变成和尚村。”
奇迹总是能出现,就如当年何芝龙能顺利逃脱一样。过了几年后,一场暴风雨彻底改变了何家村的命运……
那场暴风雨之后,一艘海船因此搁浅在了何家村岛内的礁石群中,船中跑下的水手发现岛中有火光,立即带人前去求助。何芝龙跟着那群水手带人返回海船,救下了船上的二十来人,同时也知道与搁浅海船同行的还有四艘海船。四艘海船中加起来还有近百人下落不明,何芝龙在安顿好获救者之后,又带人在海上搜救,足足花了两天的时间,终于将剩下四艘船中还幸存的漂流在海上的人带回了何家村。
“船上肯定有女人吧?”穆英豪问道,放下筷子,推测着下面的故事剧情。
何患摇头:“没有女人,这也是最奇怪的一个地方,全是青壮年男子,没有半个女人。”
“噢?”穆英豪逐渐深陷进何患所讲的何家村往事之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何家村从那天开始便多了一百来号人,那些人在接受了何家村短短两天的救助之后,决定不再接受村中的“施舍”,同时因为是去是留产生了分歧:一部分人决定留下来,在得到何家村人的同意下,在岛的另外一面开辟新的天地;剩下一部分人则想离开,同时开始利用岛上的东西铸造新的船只。
外来者分成的两个派别产生了巨大的争执,甚至到了舞刀弄枪的地步。这让身为村长的何芝龙很是不安,虽然他们都是军人出身,并不怕那些外来者会将战火引到何家村中。但同时又发现了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那部分要离开的外来者所铸造的船只,十分怪异,竟然只用泥土和木板制作。何芝龙好心要帮助他们,却遭到了拒绝,并要求何家村的人不要接近他们的“船舶作坊”。
何芝龙深感奇怪,趁着夜色偷偷前往了他们那艘货船搁浅的地方,近距离观察之下,发现那艘货船果然也是用泥土和木板制作而成,而这种东西根本算不上船,充其量只能算是孩童手中较大的玩具,入海之后能在海面上漂流一天就算非常不错了。
“那艘船是什么模样?”听到这的穆英豪开口问道,“你家祖辈是否留下了相关的详细记载?”
“没有,我只是听父亲的口述,每一代的村长都必须从上任村长那听完关于何家村过去的故事,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何患一口气喝完碗中的酒,脸上立即变得有些微红,也不知是不胜酒力,还是接下来的故事让他这个转述者都会紧张不已,“造船的人终于走了,留下来的那部分人甚至没有去送他们,等他们乘着那种船离开之后,留下来的那部分人找到了何芝龙,恳求何芝龙将岛屿后方的土地赐予他们,让他们生活,同时还要求何芝龙给他们赐名。”
“赐名?”穆英豪摇头道表示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没有名字吗?”
“没有,他们声称自己是舍弃了名字的求仙者。”何患盯着桌面道。
不管是什么年代,求仙者总是层出不穷,在当时也不算是件稀奇的事情,只是那些人在得到何芝龙的应许之后,五十来人就带着自己的东西去了岛屿的另外一面,在那里开辟了一个新的村庄,但依然起名叫做“何家村”,从那天开始,那座岛上就有了两个何家村。一个南村,一个北村,而外来者所建立的何家北村却定下了一个规矩——不与南村有什么接触,也绝不允许北村人前往南村。
穆英豪听到这,转身走出船舱,坐在船头,看着远处的入海口,在这个位置除了海平线上不时飞过的海鸥之外,根本无法看到何家村岛。何患不知穆英豪为什么会忽然离开,也起身跟了出去,刚站定,就听到穆英豪说:“我猜猜下面的故事——何芝龙钻了规矩中的空子,带着人悄悄前往了北村,对吗?”
“先生真的是神人。”何患现在也不吃惊穆英豪能猜中后面发生的事情,但他能肯定的是最吃惊的事穆英豪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猜到的,他道,“规矩中定下来北村的人不允许前往南村,不允许与南村的人接触,但谁都清楚,其实也就是不允许南北两个村有所接触。何芝龙恰恰就钻了这么个空子,认为规矩中又没有提到不让南村的人前往北村,于是在某个深夜悄悄带了自己曾经手下最得力的两员副将,顺着岛屿旁边的礁石群摸向北村……”
何芝龙三人顺着礁石群摸向北村沿岸时已是深夜,如果换算成现在的时间,大概是凌晨两点左右,可整个北村依然是灯火通明,家家户户的在屋中明灯,从窗纸上还能清楚地看到投射在上面的人影,只是那些人影从轮廓上来看有些奇怪,竟不时能够看到绑有发髻的女人从窗口走过。
女人!?何芝龙和两个副将惊呆了,惊呆之后带来的是愤怒!他们断定:一定是北村的人与外界有联系,带了女人回岛屿上来,却又怕被他们占有,故此定下了那个离奇的规矩!
何芝龙的两员副将何尝和何惧当时操了武器就准备前往村中,要找北村的村长问个明白,却被何芝龙阻止。何芝龙想到既然北村的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带女人回岛屿上来,必定也不怕南村的人发现,况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北村人根本没有船,他们顺着礁石群摸过来也没有看到所谓的“码头”处停着任何船只。北村人要吃鱼,一开始是用自己种植的农作物向南村换,再后来就开始自己在海边挖出“海坑”饲养,从不出海捕鱼。
既然没有船,女人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此时何芝龙心中有个必须去证实的推测——说不定北村人有龙阳之癖,因为没有女人的关系,让那些俊美的男子假扮女人……
何芝龙的这个推测,让何尝和何惧这两个十分正常,又相当厌恶“龙阳”的副将心中厌恶感加剧,口称今夜必须要将这件事给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知道在这座岛屿之上,没有女人的前提下,这群如和尚的前明朝军队的男人相当难熬,之前甚至也出现过有男人互相“喜爱”的事情,被发现后,都被何芝龙下令处死。自此,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潜入村中一探究竟!何芝龙打定了这个主意,原本何芝龙当年就出身于代王的斥候部队,打探消息算是他的特长之一,而两员副将能跟随他多年,也是因为有相同出身,同生共死多年,从前都是在刀尖之上行走,打探地方军营消息,现在只是一个北村而已,对他们来说算是小菜一碟。
潜入村中的三人沿着那些搭建起来的木屋后方慢慢行走着,不时躲避着从屋子中走出来打水的人,只是从背影来看还真的无法分辨走出来的到底是男是女,又不敢直接进屋质问,毕竟有约定在先,没有暴露之前不能“耍无赖”。
“阿珠今年十八了,早就过了出嫁的年龄……”屋子中传来一个女声。屋外房檐下方潜伏的三人听到,对视一眼后俯下齤身,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果不其然,屋子中真的有女人!
“过了出嫁的年龄又怎样?这是咱们的命,谁叫我们会来到这里。”屋子里又传来另外一个女声,同时还有轻微的纺车“吱吱”声响起。听起来像是两个女人在屋子中闲聊。
“大阿母、小阿母,阿珠去换洗了。”此时又一个女人说话了,同时纺车声响起,门打开了。屋外的三人太久没有见女人,甚至未闻女声,听得都入神了,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正呆在门口,等那阿珠开门出来就发现了何芝龙三人,正要惊呼,何芝龙眼疾手快,扑了上去,将阿珠带入屋中,其他两人也同时闪身进入……
进屋之后的三人,还未开口质问,目光就全锁定在了屋内的三个女人身上——这三人不仅仅是女人,还算是女人中的极品!
第二章(上)[消失的北村]
一个漂亮的女子立于正常男人跟前,都会让其忍不住多看上几眼,更何况是何芝龙这三个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女人的军中大汉。特别是闻到她们身上那股脂粉味的时候,三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被何芝龙抓住的阿珠甚至都能感觉到何芝龙的心跳,捏着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手也因为兴奋而微微发抖。
兽性在瞬间被激发了出来,何芝龙、何尝、何惧三人各自挑了一个女人就扑了上去,撕扯着她们的衣服,直入正题。被兽性完全控制的他们,没有去想为什么三个女人没有反抗,没有呼救,还能配合的摆出他们想要的任何姿势……一直到三人发泄了好几遍兽性之后,三个女人这才披着衣服起身,并排站在那冷眼看着在床上、墙边、地板上气喘吁吁,一脸满足的何芝龙等人。
就在三个女人与三个男人目光对视的瞬间,何芝龙等人突然间感觉到了害怕。男人就是这样,在兽性大发的时候,根本不会计较后果,只是等到那股东西从体内喷出,自己全身放松的几秒后,才会去思考接下来将面对的是什么。《大明律》中有“奸者处绞首之刑”,而军中又对聚众者有乱刀剁死的规定,让这猛然间清醒的三人惊了一声冷汗,但随后想到自己身在这孤岛之上,早已脱离了朝廷的管制,松了一大口气,于是领头的何芝龙起身拱手致歉,又表示愿意娶刚才自己的女人为妻,同时何尝与何惧两人也赶紧赞同,并且不断解释自己作为男人的苦衷。
“你们滚吧!”被称为小阿母的美艳女子冷冷道,而躲在其身后的名叫阿珠的女子则是铁青着一张脸,目光盯着地面,不发一语。
“等等!”大阿母似乎有不同的打算,她拉紧了肩头的衣服,来到窗口处查看了一番,发现外面并没有人发现他们,许久才回头来看着何芝龙道,“何将军,你们要娶我们为妻,我们并不反对,但不能在北村,我们可以随你们回南村。”
“啊?”何芝龙有些吃惊,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
“啊什么啊!大阿母难道会骗你?”小阿母抓紧了自己手中还未完全穿好的衣服,又转身对大阿母说,“姐姐,这样真的妥当?”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办法?规矩已经败了,我们只能随他们回南村去。”大阿母说完面露难色,又转身对何芝龙三人说,“我们随你们走可以,但得答应我两个条件。”说到这,不等何芝龙开口问是什么条件,大阿母接着道,“你们怎么来的,便得带我们怎么回去,这是其一。其二,你们带我们回去之后,不能说我们来自北村,也不能说我们是被你们玷污之后被迫跟随,如果违背,得到的恶果你们自己吞!”
何芝龙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默默点头,虽然觉得奇怪,但对他们来说这算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毕竟他们想偷偷返回大陆上逛个青楼都难,更何况还必须找女人繁衍后代,不能让好不容易建起的何家村断送在他们手上。
何芝龙三人在三个女子面前发了毒誓,表示绝对不会将今晚的事情泄露半点,也编出了大阿母等三人是遭遇海难漂泊而来的女子,随后大阿母才点头让小阿母和阿珠简单收拾了下东西,跟随何芝龙三人顺原路返回南村。回去的路上,大阿母告诉何芝龙三人,她的本名叫东山瑾,小阿母则叫东山阿良,阿珠则叫东山秀珠,按照他们老家的称呼,即便是以后她们嫁给了何芝龙三人,也只能称呼为阿瑾,阿良和阿珠,族谱之上可以随夫姓,但平日内只能用这样的称呼。
不随夫姓在当时算是大逆不道,但何芝龙等人已经脱离了大陆,可以说完全脱离了大陆的文明,也毫不迟疑答应了下来。
何芝龙三人领着阿瑾、阿良和阿珠返回之后,在南村引起了轰动,短时间内大部分南村的男人都围在何芝龙、何尝和何惧三人的屋前,要一睹三个美人的芳容,剩下一部分傻乎乎的每日在海岸边晃悠,希望能如他们三人一样捡到遭遇海难的女子,甚至有人放言,不管是不是人,哪怕是个母的都行。
“唉,其实何芝龙带回那三个女子就已经酿成大祸了!”何患说到这,一屁股坐在船头,唉声叹气,仿佛这些事就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
穆英豪点头道:“的确,只有他们三人有女子,其他人则没有,迟早会出事。”
“先生说得没错,没过个把月,剩下的那群男子甚至都开始打起了三个女子的念头,终于在某个晚上这个念头变成了行动,其中一部分人将何尝和其妻子东山阿良团团围住,准备要杀掉何尝,让东山阿良成为众人之妻,何尝哪肯?于是双方拔刀相对,几个回合下来,何尝力竭被擒,眼看着自己的妻子就要被人侮辱,无奈之下只得说出了发过毒誓要隐藏的秘密!”何患看着远方的海平线,皱紧了眉头,“那些男子哪肯相信,又擒了何芝龙、何惧两人对质,两人也担心自己的妻子受辱,只得违背誓言道出了实情,当夜南村的男人如疯了一般涌向北村,砸开北村的那扇‘拒南门’……”
南村男人蜂拥离开,生怕去晚了抢不到女人一样,谁也不再关心何芝龙等六人。等他们走后,阿瑾愤怒地指着何尝道:“你违背了你的誓言!”
何尝一把抱住自己的妻子阿良道:“我这是不得已,如果我不说,他们会把你们都给……”
“那又怎样?这和你们当初做的不是一模一样吗?大不了一死!”阿瑾愤怒道,甩开自己丈夫何惧的手,唯独只有何芝龙和阿珠两人默不作声,只是听着阿瑾的怒斥。
许久,身为村长的何芝龙终于发话道:“他们去了,也不一定是件坏事,如果他们找到了女人,对南村北村来说都是福气,如果没有找到,与北村的人发生械斗,也算是个教训。”何芝龙心中清楚,南村的男人都是军士出身,要是械斗打起来,吃亏的也只能是北村的那群男人,可他说完之后,阿瑾等三个女人只是默默地摇头。
过了整整一夜,前往北村的人没有一个人回来。何芝龙心中觉得奇怪,因为自从手下离开之后,岛的那一面没有看到有火光,也没有听到半点声音,于是趁着其他五人因疲惫而沉沉入睡后,自己拿了马刀,披了曾经的铠甲,悄悄前往北村。
走上大道之前,何芝龙多了个心眼,决定还是从那夜潜入的礁石群摸过去,先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再说。因为是快到正午时间,礁石群中的潮水算是一天之内最低的,何芝龙很轻易就穿越了礁石群,悄悄摸到了北村的外围,这一眼看去不要紧,差点没把何芝龙从藏身的那块礁石上吓得掉落入海中——原本北村村落的位置,变成了从前的那片丛林,没有房屋,没有人,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难道是见鬼了!?何芝龙咬咬牙!提了自己的马刀,摸上海岸在丛林中四下搜索起来,足足寻了一个时辰,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人存在的迹象,似乎那群在岛屿另外一面生活的北村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何芝龙心中一紧,想起那晚的事情,再想起逼他们发誓的阿瑾,结合民间关于“鬼妻”的一些故事,何芝龙一阵阵后怕,立即返回南村,却发现原本被开凿的那座小山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也不见被撞碎的“拒南门”,只得又沿着礁石群摸回去。
何芝龙返回北村之后,将自己所见的原原本本告诉给了其他五人,其他五人当然不相信,立即随他前往大道去查看,穿过大道来到北村原本立起“拒南门”的时侯,果然发现那里又变成了从前那座小山,大家都很吃惊,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从那天起,何家村岛上就剩下了那六个人,其他人再也没有回来。”何患看着海平面道,“但村中把当年那些人的失踪日定为了祭祀日,每年到那个时候都会去礁石群那里祭拜,除了当年那六个人知道实情之外,他们的后代,除了接任村长的人,谁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嗯。真的很扑朔迷离……”穆英豪沉思着,只总结了这么一句简短的话。
何患又拱手道:“以先生之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英豪侧头看着何患,苦笑道:“我怎么知道?风水批命之事,通常都是为了窥视未来,而不是为了回顾过去,天下之大,人口之多,没有人可以清清楚楚算个明白,谁要是告诉你,他能知道所有的一切,保准是骗你的。另外,你找我所问的难道只是这件事?单单只是这件事导致了你们何家村的男人都全数离岛,在这里以船为家?”
“当然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只是太过于诡异,我怕说出来先生也不会相信!”何患面露难色,谁知道此时穆英豪起身指着大海的方向道,“我们上岛吧!”
“啊?”何患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他从前请来的所谓高人,基本上都是骗吃骗喝之后,找个借口就离开了,从来没有人敢“冒险”上岛,而且这穆英豪并不知道村中男丁悉数离开的原因,竟然就要上岛?
“上岛!去的途中你再说说男丁离开何家村岛的原因。”穆英豪简单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将自己的布袋拍了拍,又将那只剩下的德州扒鸡装进去,轻轻一拍道,“你我二人去就行了,其他人跟着太碍手碍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