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灯光看了过去,在幽暗的夜里,灯光下的一切是那么的清晰,我一眼就看见那些虫子已经吞完了那些女人的尸体,而除了那个大肚子老妖怪以外,其余的老妖怪全部躺在了虫子的肚子底下。
这里的人们虽然也是见多识广之辈,但这么诡异的情景也是第一次看见,怪不得纷纷惊呼。
可我却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我在虫室里看见的一切,那根恶魔之触一般的吸管,我忽然有点明白老妖怪们要做什么呢。
那些老妖怪不施展巫术和我们拼斗,也不逃跑求一丝生机,打定了主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虫子上,寄托在那个大肚子老妖怪身上,他们是在‘慷慨赴死’啊,说不定也会像我在虫室里看见的那个老妖怪一眼被吸成不知道什么的碎片儿。
此时,师父已经吩咐完了布阵的人,看见此场景,更是高声呼喊人们快一些,我看着那边灯光下,那个大肚子老妖怪盘坐在虫子的中间,看着多年的伙伴死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看着看着,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6个老妖怪钻进了6只母虫的肚皮下面,一个大肚子老妖怪没有钻进去,按说还应该有一只母虫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偏偏又不是师父安排的布阵之人,一个人坐在那里,有些郁闷,承心哥原本在我这里,这时,我看见他已经跑去和那个学生样的特异功能者说话了,他是这样,对女性永远比对男性热情一百倍。
“还有一只母虫在那老妖怪的肚子里,如果高宁此刻还在一个地方躲着,也应该是此副情景。”所有的阵法人员已经各就各位,师父趁着间隙走到了我的身边,看着我望着那边百思不得其解的目光,忽然就开口对我说道。
知子莫若父,师父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我的父亲,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说完这话,他就走了,他一下子提起高宁,我异常的担心,这高宁不是跑得没有了影子吗?师父难道不担心?
“师父,你既然花费半年时间安排了风水大阵,毁了黑岩苗寨的地下洞穴,为什么还要带我到寨子里,地底下转悠一圈呐?”我望着师父的背影高声的问道,我实在想不通,入寨之旅的连番苦战是为了什么。
这时,王师叔走到了我身边,摸了一把我的脑袋说道:“傻小子,自然是要去的,不然怎么布置下最终的阵眼?控制水流的方向?你师父一路上都在按照一定的方法安插着这个。”说话间,王师叔掏出了一把黑白子,这是布阵常用的材料,就是磨圆的黑白石之,但是要有效力,必须经过道家之人的温养,可确实算不上什么珍贵的东西。
“最后你师父还要插下阵眼之旗,引导大水冲出来,否则困水不出,引起山体塌方,这因果就大了。这一趟是非跑不可,他是这个大阵的最终完成人。别问你师父什么了,这个十方万雷阵虽然威力奇大,可是能不能灭了那些东西,还是两说,你师父精心布下这个局,心力憔悴,也忐忑啊。”王师叔在旁对我说道。
我心中一阵内疚和担心,但是事到如今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我原本功力不算深厚,根本不可能参与主持大阵,术法再是精妙也没有用。
这个时候,在灯光照射下,我已经亲眼看见一个老妖怪率先被吸成了人干,那只母虫身上的荧光开始变得耀眼起来,整个虫子也活跃了起来。
那只母虫开始四处爬动,看样子还处于一种才清醒有些迷茫的状态,可是它所过之处,虫人纷纷起身,晃晃悠悠的不知道要做什么。
接着,母虫接二连三的吸干了那些老妖怪,那个大肚子老妖怪已经起身,他开始念叨着奇怪的咒语,那声音之大之激动,生生的传到了我们所在的山坡上,听闻的人无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总是说不清楚的,感觉里面有一股奇怪而疯狂的力量。
奇异的是,那个大肚子老妖怪并没有手舞足蹈的做什么,只是起身之后又跪在了地上,五体投地的跪拜着什么。
见到如此的情景,我知道有些危险了,当母虫们完全苏醒的时候,首先行动的就是这些虫人吗?那些难缠的家伙,只怕天雷啊!接着,那母虫,吸人寿命的特性……
我替师父着急了起来,而这时,师父站在阵眼之位,也就是最前沿的地方,开始念诵起一篇祷文,在任何威力上了一定层次的大阵启动之前,都是要先念一篇祷文的,真心祈求天地之力。
祷文很是简短,当师父念完以后,大喊了一声:“行咒!”
我终身难忘的一幕壮观景象,至此拉开了序幕!
第五十二章 战,战,战
我没有参与到大阵中去,可随着师父的一声行咒的落下,那情景还是让我终身难忘,数十个道士齐齐行咒,齐踏步罡,引来乌云,吹来山风,数十人一起衣襟飞舞,这是何等壮观的景象?
怕是此次以后,国家再难得出动如此多的部门道家之人一起参加一个行动了吧?就算有,也再难看见如此多的道家之人一起主持一个大阵的恢弘气势了吧?
我看得心驰神往,恨不得自己也是其中一员,无奈年纪太轻,功力浅薄,没有资格参与到这一次的行动中,成为主持那最高规模的雷阵,十方万雷阵中的一员。
月亮被乌云遮盖住了脸庞,寂静的山林开始刮起‘呜呜’的大风,在大风中,所有道家之人的咒言整齐划一,在山谷中回荡,衬托的山谷中丑陋的虫人,虫子与老妖就如同宵小一般,不值一提。
那些母虫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中,已经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又发出了我曾在苗寨中夜夜都听见的嘶鸣声,原本曾让我觉得气势十足的嘶鸣声,此刻在我道家人浩然的行咒声下,已经不值一提。
母虫的清醒意味着虫人的有了组织,果然,虫人们一个一个行动了,用着怪异的姿势朝着我们这片山坡狂扑而来,它们原本身子就轻,行动自然也就很快,让我曾经觉得它们是橡胶人。
此刻,它们在母虫的鼓动下,竟然更快了三分,转眼间纷纷就要冲上山坡。
这个时候,慧大爷站了起来,迎着冬夜猎猎的冷风,一把扯下了僧袍,喝道:“道家之人布阵引雷,我们佛家之人又岂能落于人后,走吧,随我下去战个痛快。”
慧大爷的一声呼喊,队伍里十来个佛家僧人全部站了出来,包括那个让人感觉风清云远的觉远大师也是向前迈了一步,脱下了洗得灰白的僧袍,露出了一身短装,表明态度。
虎吼了一声,慧大爷率先冲了下去,面对扑面而来的虫人,一拳就揍飞了一个,接着就是十几个人佛家之人,要论身手,这些修行有道的佛家之人,个个都是隐藏的高手啊。
我看得眼眶一热,心中忍不住想到,这个肌肉男慧大爷,自从展露了肌肉以后,是扯衣服扯上了瘾,可是我喜欢!他那番话说的我也热血沸腾,站起来,扔下了上衣,也跟随着冲了下去。
男儿就当如此战斗!
我冲了下去,跟随又有好些没有主持大阵的人跟着冲了来,只要是觉得手上有几手功夫的,有谁还坐得住?
“哎,在外面,我至少还是师兄,你怎么着也得让我冲前面啊!”跟我说话的是承心哥,此刻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一边和我说话,一边还忙不迭的忙着拨弄一下。
我们身前冲来了一只虫人,我一下撞开了那只虫人,无奈的对承心哥说道:“你不觉得乱发飞扬的样子也很帅吗?”
承心哥在我旁边,也一个肘子砸向了另外一只冲来的虫人,摆了一个很帅的收手式,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也是,乱发飞扬的样子也很帅啊。”
我无语了,专心的投入了和虫人的战斗。
在我们背后,是那恢弘的行咒声音,在我们身边是一群热血沸腾的战友,在我们身前不远处的山谷,那几只母虫焦躁无比,看样子是想要努力的飞起来。
我记得师父说过的话,它们的行动快若闪电,躯壳几乎刀枪不入,还有变态的再生能力,而触碰之人无一不会被吸干寿命,要是飞起来就糟糕了啊,我只希望大阵能在虫子飞起来之前,就正式的启动。
那个大肚子老妖怪还在跪拜,怪异的祈祷着,这让我想起了高宁,师父说的会和这个老妖怪变成一样的高宁。
我和他怎么也算一路冒险走过的人,此刻不由得想着,高宁,你总是以为一切在你的掌握中,和这老妖怪有什么区别?事实上,这个世界上的事根本就是难以预料的,就如你曾经说过,还有三个虫洞,三只母虫,可事实上母虫有六只,这就是你以为掌握,却错误的事情。那么你的成仙,开辟什么人类新路的想法又是你能掌控的吗?
‘啪嗒’一点雨水落下了,接着是阵阵的狂风吹起,可是这欲来的雨,癫狂的风,哪里又能吹熄我们的热血?有人高喊道:“死守这里,让大阵成功启动!”
回应他的是一片叫好的声音,我身处其中,也明白了为什么战场才是堂堂男儿值得浴血的地方。
惨叫声响起,是有人被虫人咬了,毕竟这铺天盖地的虫人太多了,根本不是我们区区二十几个人能完全阻挡的,有人竟然用身体来阻挡虫人!
这是何其的惨烈?!我不禁在战斗中都热烈盈眶,我是深知这被虫人咬了,后果远远不是被咬那么简单,而是有可能被咬一口,新的虫卵或者幼虫就会寄生其中啊!
可是此刻还顾得上什么?不灭了母虫,让它跑出这片大山,那份危害就不是用极大来形容了,那应该是灭顶之灾啊,那母虫的胃口无穷无尽……
我们是站在第一线的人,我们自当用生命来守护,在这里,我们守护的不是任何的政权,任何的统治,任何的人,而是一群人,一片土地,最重要的是心中的道义。
大雨终于倾盆的落下,闪电一次又一次的撕裂天空,只差了那期盼已久的雷声。
行咒的声音还在继续,这怨不得任何的人,越是大的阵法,所需要的启动时间也就越长。
惨叫的声音越来越多,可是义无反顾的人还是义无反顾,没有人退却,更没有人退缩,即使眼看着有一个人战友已经被拖到在地,被一群虫人一拥而上转眼就啃噬的不成人形,牺牲在了那里,也没有人退缩!
每个人只是眼含着热烈,战,继续战斗!
此刻,行咒的声音终于停止了,除了‘哗哗’的雨声,天地仿佛陷入了一片安静,战斗的人由于体力消耗的太多,已经没有力气嚎叫着战斗了,每个人都像是在出演一出激烈的默剧,而虫人不知道疲惫。
“速退!”是师父的声音。
终于,大阵终于要成了,可是有一些人却不愿意退去,我知道那些人是被虫人咬了,怕已经身中了那可怕的虫子,还不如让天雷来劈了自己痛快。
可是同样参加战斗的陈师叔却声嘶力竭地吼道:“我来这里干什么的?我是医字脉的人,我有办法的,大家快退!”
陈师叔的话给了大家信心,大家火速的退去,虫人穷追不舍。
也就在这时候,第一道天雷落下,‘轰’的一声劈在了最近的那个虫人身上,大阵正式开始发动!
※※※
我们在大阵的守护下,终于是安全的退了回来,在大雨倾盆中,有多少男儿放声狂笑,却带着哭腔啊。
笑,是因为战的痛快!哭,是为了牺牲的几个战友!
我坐在大雨中,望着师父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激动的情绪,何时,我也能这样,成带领之人,领同道,守护心中的道义呢?
一道雷落下,两道,很快,这片山谷里,已经是雷电漫天,大阵终于露出了它锋利的牙齿,开始显露出了惊人的威力!
我迎着雨帘,望着山谷中的落雷,心说,狠狠劈下吧,把这个寨子邪恶的根源,都狠狠的劈个干干净净。
第五十三章 天雷道道
咋漫天的狂雷下,这个山谷里开始出现了瑰丽的一幕。
天上,是金色的雷电,而山谷里,却升腾起了点点紫色的萤光,就如夜幕中的点点繁星。
那些紫色的萤光是什么?是虫人被劈碎了之后,脱离而出的幼虫,它们看起来是那么美丽,可是这种美丽是魔女的微笑,背后掩藏的是无尽的罪恶,所以,金色的雷电毫不犹豫的就撕碎了它。
在那一边,雷海之中的母虫一次次的试着要飞起来,可每一次总是被雷电重重的劈在地上,看起来是如此的大快人心,但实际上,我们都清楚,那雷电没有对母虫造成任何的伤害。
万雷阵在继续,半个小时以后,所有的幼虫都被雷电劈了一个干干净净,包括我们从村子里收集而来的虫卵和幼虫,也被陈师叔扔进了雷海,彻底的灭了一个干净。
在那边,那个大肚子老妖怪仿佛不受雷电影响一般,只是不停的祈祷着什么,此刻的他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雷电劈到他身上,竟然没有任何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老妖怪的肚子再次涨大了一些,难道他要生了吗?
抹了一把雨水,我停止了自己这种恶心的想法,王师叔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面前,望着那个在探照灯下面不停的跪拜,祈祷的老妖怪,对我说道:“承一,信不信那个老家伙其实已经死掉了?”
“啊?”我看着在那里还在不停跪拜的老妖怪,觉得有些无法接受这个说法,一个死人还在不停的祈祷,跪拜?
“他是真的已经死了,在他开始祈祷没有多久。我一直注意着他,也注意着他所念的祷文,你知道吗?我对巫术还是有一些研究,他所念的祷文不在巫术,道术,任何术法的范畴里,那是……那是……”王师叔越说到最后声音越低沉,那是了很久都没有说出个什么来。
反倒是沉默了很久,他才从内包里摸出了两支有些潮湿的香烟,递给了我一支,我们俩费劲的在雨中点燃以后,他才说道:“总之,那不是他的力量,他的语言。等一下,只有等你陈师叔行大术来解决了,你看你师父都没有刻意操纵雷来劈他,因为没有用的。”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没有多问什么,我一直都知道,包括我师父在内的上一辈人,一直都埋藏有一些秘密,对我们这一辈的小辈守口如瓶,我问了也是白问。
只是,那老妖怪已经是死人,我莫名的觉得有些悲凉,不是口口声声说着要复兴黑烟苗寨吗?不是充满了野性吗?在洞穴中,和虫子共生了那么多年的生命,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去,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一些后悔!
这也让我想起了师父的那一句话,你永远不可能得到新的生命,你只是在为别的生命做嫁衣。
这些我有些感慨,原来我师父早就了解了,可是那些人不见得会听进去与他们理想所悖的事情,那也只是自己的选择,命运注定,但人的本心未尝不可以在分岔口给予改变,只是他走错了分岔路,选错了拐点。
所以命中注定,是因为一个的内心和性格已经定型,你总会那么选择,要挣脱命运,踏上崭新的支流,除非先挣脱自己本身带来的桎梏。
沉默了很久,我对王师叔说道:“这雷已经劈了快四十分钟了,所有的幼虫都已经消灭干净,这母虫还有多久才能死去啊?”
王师叔望着不停在那里挣扎要飞起来的母虫说道:“我看难呐,这万雷之中,产生真正的天雷是很不容易的事情,看这样子,只能引导真正的天雷去,才能伤了它,这些雷最多是阻止它们全面复苏。”
“那如果天雷不产生,就要如此无穷无尽的劈下去吗?”我看了一眼阵眼中的师父,他的神色明显的有些疲惫,毕竟是伤了本源。
“无穷无尽的劈下去?如果这样有用的话倒也还好,这些母虫是什么等级的生命?它们总归会适应这些雷的,到时候就麻烦了!”王师叔的脸上有着无穷的忧虑,看得我也心中沉重。
“那,那天雷要什么时候才产生?”我担心的问道。
“我们道家一辈比一辈没落,就如一件事情总会从兴盛走向衰败,跌至谷底后,或许又会重新崛起。现在道家是在走下坡路,能真正操纵天雷的道士几乎是没有了,靠这大阵,就只能看运气。天雷总是会有的,但多少没有人有把握!”王师叔叹息了一声说道。
我道家,我道家人啊,我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憋屈,这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可以重新崛起?
就在我有些难过的时候,王师叔忽然大笑了一声,喊道:“好,它出现了,天雷出现了!”
随着王师叔的喊声,我的内心也开始激动起来,天雷有了吗?在这漫天的狂雷中,我根本不知道哪一道是天雷,毕竟王师叔是相字脉的传人,风水堪与是他的强项,天雷他一定是辨识的出的。
王师叔说天雷出现了,我兴奋的看了一眼师父,只见原本在阵眼中是闭着眼睛的师父,此刻猛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念念有词,指引着一道雷落在了最活跃的那只母虫身上。
那一道雷电和普通的雷电并没有多大的不同,甚至比其它被牵引下来的落雷还要细一些,可是从它落下来的那一刻,我凝望着它,内心不自觉的就有些颤抖,这就是天雷之威吗?
随着那道天雷的落下,那最活跃的一只母虫,第一次发出了一种类似于惨号的嘶鸣,震得在场的每一个人耳朵都有些‘闷’,也是落雷已来那么久,第一次我看见母虫身上被劈出了袅袅的轻烟,我看见它半边翅膀被劈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