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弹的效果会持续三个小时，就算人醒来，浑身也酸痛无力，黄轩手放在下巴上，在审讯室来来回回地走动，时间就像蜗牛爬，往事一幕幕浮上来，黄轩痛苦得不能自已。

乔宇没有闲着，一直上下摸索着黄令的身子，当撩起裤腿，看到一个圆形的伤疤，惊愕道：“黄轩，他受过枪伤，在小腿。”

黄轩一愣，随即转身，突然想到母亲那天的说话，“你能走路了？你上次来的时候不是说中了一枪吗？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怎么可能？黄轩不禁苦笑，母亲那一瞬间说的话难道是真的？他去见过沈香兰？

乔宇已经搜身上瘾，结果又有了新发现：“你们看他的大腿处，这一处也是枪伤，但是明显新一些。”

黄令大半条腿都露在外面，燕南没好气地拍他的手：“放下去。”

乔宇赶紧将黄令的裤腿拉回去，“浑身上下到处是伤，脚腕有被割伤的痕迹，左峰简直是神仙，猜出他左脚有伤。”

浑身下下，枪伤，刀枪，莫名的伤痕，层层叠叠，有些地方根本没有一块好肉，黄轩的鼻子发酸，转身抱着自己的头，痛苦不已，父亲在自己的心中是最伟岸的高山，现在，这座高山显得荒凉破败，既让他心疼，又觉得失望，愤怒，还有些许的欢喜。

很难用一句话形容自己此进的心情，黄轩心内还觉得恐怖，如果他曾经去见过老妈，说明他早不像程太太一般不记得往事，而是一直藏在暗处，不愿意出来面对自己。

黄轩越想越激动，一拳打在墙上，手背的皮破了，鲜血淋漓。

乔宇和燕南面面相觑，此时，官晶晶坐在左峰的对面，不稀得抬头看他一眼，左峰玩味地说道：“美女，你倒是开口问问我，问我叫什么名字，年龄，来自哪里，住在哪里，为什么在大街上追着人跑。”

身边的警员一脸兴致地看着官晶晶：“他让你问他。”

官晶晶轻咳一声：“你问。”

左峰却抢先开口：“我叫左峰，今年三十岁，左边的左，山峰的峰，M国籍，在本市没有居住地，住酒店，今天在大街上追人跑，警官，我以为有人挟持人质，所以见义勇为，怎么，见义勇为也是罪？”

警员无言以对，官晶晶站起来，没等她开口，左峰再次说道：“我初来乍到，不知道这边怎么规定，好吧，见义勇为也是罪，我只有认了，美女，等我释放的时候，务必给我一张名片，期待与你的再次相遇。”

“继续接受调查，我会找到你的同伙。”官晶晶冷笑一声：“好好享受咱们局里的咖啡。”

反正只是拖延时间，给乔宇他们减少一些麻烦，左峰收了笑容，眼睛眯起来，这小妞！

官晶晶带着警员出去，附在耳边交代一番，警员一愣：“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想法子让他晚出去一天是一天。”官晶晶拍拍他的胸口：“我看好你。”

警员一脸无奈，官晶晶回到一墙之隔的审讯室，黄令还没有醒来，官晶晶靠在桌上，说话道：“就算他醒了，我们也很难定罪，隔空让两人自相残杀，然后爆尸，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曾经到过现场。”

“何止，他资助陈小小，虽然不久前想杀她灭口，但并没有成功，而且我们无法说有人利用鬼手杀人，这一点是不成立的，相关方面不会认可。”乔宇说道：“到头来，还是会放他走。”

官晶晶低下头：“我现在很纠结，他是黄轩的父亲，也是继父的好朋友，于情，我希望他能平安无事地走出这里，于法理，我觉得自己犯了弥天大错。”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如果可以认罪，我没有意见。”黄轩说道。

官晶晶无助地看着燕南，燕南点头，官晶晶打起精神来：“今天晚上暂停审讯，明天开始我会正式走流程，公事公办。”

她再次离开，此时，黄令突然剧烈地咳了一声，头无力地摆动，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睛，瞳孔瞬间收缩，喉咙涌动，好像在吞咽什么东西，五官扭曲着，脑袋微抬，十分痛苦的样子，然后，他的嘴巴夸张地张大，一口黑气从他嘴里喷出来，哧哧地喷到空气中！

第732章 合而为一，救命

乔宇下意识地去摸阴气测试仪，落了个空，习惯是可怕的东西，让人意识不到改变，这才想到东西已经交给张小北。

他便顺手掏出一张生符，贴在黄令后背，黄令嘴里的黑气慢慢消失，仍有最后的尾声扑扑……

黄轩的脸发白，乔宇说道：“你爸二十年前从鬼崖逃走，身负重伤，现在奇迹般地出现在咱们面前显然是因为另一只长生碗阴碗，阴阳二碗注入了阴阳的两极力量，程太太遇上的是纯阳之气的阳碗，你爸就截然相反，吸收了大量的纯阴之气。”

“这一点你说过，每年阳时阳辰，也就是端午正午时分出生的人的阳气最盛，相对应地，每年鬼节子时出生的人阴气最盛，元朝国师八思巴利用这两种人铸就了两只属性截然不同的碗。”黄轩说道：“这就说明，程太太和我爸分别吸入了大量的阴气和阳气。”

“与普通的情况不一样的是，这两只碗做到了极致。”乔宇沉吟着，扬起手指：“我在想一件事情，你爸一直在寻找长生碗，可能不是在找阴碗，他要找的是阳碗程太太用过的那只，他现在精通阴阳，应该能想到其中的奥秘，两只碗合而为一，才能真正救命！”

黄轩打了一个寒蝉：“所以他想尽办法弄到了八思巴的图纸，知道长什么样子，才能找到下一个碗。”

黄令闷哼一声，睁开眼睛，嘴巴咧到耳朵根：“你们说对了。”

黄轩喉中涌动，看着父亲却无法开口，乔宇和燕南默默地退到一边，黄轩蹲在他身边：“为什么要杀人，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了活下去，为了用完好的样子回来。”黄令显然认得黄轩，而且语气熟悉，这让乔宇有一丝狐疑，这么些年，他并非丢了记忆，不回来真的是因为自己变成了怪人？还是因为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无法停止？

黄轩突然往外冲，乔宇紧跟出去：“你去哪里？”

“拿另一只碗。”黄轩狠狠盯着乔宇的眼睛：“你要帮我救他，他得活下去，我不管他是不是杀过人，他是我爸，我也想任性一回。”

乔宇叹气：“批准你任性。”

黄轩转身离去，乔宇送他门口，正准备折回的时候听到童警官的声音：“你怎么又来了？”

“咱们是兄弟。”这个声音耳熟：“亲兄弟。”

“是，现在表面上咱们是亲兄弟。”童警官说道：“你的父母资助过我，我也一直把你当亲哥哥看待，但是，你不改了那坏毛病，我不会一直帮你。”

乔宇好奇地探出头，原来是童警官和经营陶艺馆的童老板，童老板双手抱在胸前：“童磊，你全家死绝，只剩你一个的时候，是我爸妈出手相助，你看你现在，青年有成，堂堂的刑技，听说在警界也是相当有名的，我现在有难，你就借我两万救救急。”

童磊痛苦地闭上眼睛：“你到底在玩什么？赌博？为什么花钱似流水？我听叔叔阿姨说了，你也问他们借过钱。”

“我……”童老板欲言又止：“你不会懂的，我现在玩的是大买卖，如果成功，大发达！”

“我没有两万，先给你八千。”童磊说道：“看在叔叔阿姨帮过我的份上。”

“世上的事儿就有这么巧，咱们都姓童，咱们童家对你童磊有恩……”陶艺店的童老板还在叨叨不休，乔宇就皱起了眉头。

这是道德绑架，可怜童警官是个正直的人，居然没有辨驳的能力，乔宇靠在门口，童磊折返回来时脸绷得紧紧地，冷不防乔宇从边上斜刺过来，吓了他一跳，身子往后一仰：“你怎么在这里？”

时至深夜，月光下，两道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乔宇看着他：“怪不得上次见到童老板的时候觉得奇怪，刚才想起来，你家当年的灭门案，你是唯一的幸存者，哪来的亲哥哥。”

童磊无奈道：“你都听到了。”

“嗯，想不到你的工资不错。”乔宇打趣道：“八千块说借就错。”

“别吐槽我了。”童磊说道：“他以前挺好的，一直对外宣称是我的亲哥哥，也就这两个月的事，他的陶艺馆生意不错，不知道为什么老缺钱，叔叔阿姨问他也不说，只说自己在弄投资，如果成了，下半辈子不用愁，我正在想法子弄清楚他在干什么事儿，走吧，回去。”

乔宇一愣：“回哪？”

“你不是要进警局吗？”童磊笑了：“你大半夜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合。”

乔宇乐了，莫名地喜欢童警官，这家伙身上总是透着一股一本正经的劲儿，而且……身材不错。

回到审讯室，黄令依然直直地躺在折叠床上，手铐将他固定在床上，燕南将椅子搬在床边，一言不发。

黄令微闭着眼睛，乔宇蹲下，轻声说道：“二十年前，四人一起去了鬼崖，同时失踪，二十年后，四人的子女齐集开始寻找他们，他们算成功了，发现了其中两人的尸体燕南之，肖大鹏，后来找到了幸存的一人乔胜天，独缺一人黄令。”

听到这些熟悉的名字，黄令的眉毛耸动了一下，乔宇叹气道：“我的父亲乔胜天虽然活着回来，但随后迅速衰老猝死，所以四人当中死了三个，只剩下你，黄轩心里难受，我们也跟着着急，确定当年你带重伤逃离鬼崖，我们重新有了希望，直到最近的一次偶然事件，我们知道你还活着，而且随身携带一只长生碗，时间锁定在十年前。”

黄令依然沉默不语，乔宇耸耸肩：“曾经的兄弟情谊让我相信你和死去的三人一样，有情有义，识得大义，现在看来，你变了。”

燕南震惊，用眼神制止乔宇说下去，乔宇撇撇嘴：“爆尸爆得还痛快？”

“和我争抢长生碗者，必死，他们不能挡我的路。”黄令扭头，眼神阴冷：“如果你经历过我经历的，一定不会这么悠闲自在。”

第733章 密码，反转

乔宇的头皮发麻，他承认自己杀人！

失望与愤怒同时浮上来，乔宇曾经进入黄轩的梦里，黄轩在梦中是那么渴望自己的父亲，渴望恢复一家三口的幸福时光，眼下的父亲根本托不起他的美好心愿！

“你让黄轩失望。biqi．me”乔宇说道：“你没有失忆，记得所有的事情，为什么不去找你的儿子，血浓于水，为什么？”

“我要用我希望的面貌回来。”黄令的眼神很冷：“而不是现在的德性。”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这扇窗户可以窥到内心，现在的黄令，简直是一只冷血动物，乔宇曾经期待反转，自己看到的家伙只是一个技术高超把自己化成黄令的人，真正的黄令还在其它地方，但是，相貌，疤痕，甚至痣，都一模一样，还有，他自己也承认！

燕南轻声说道：“不管他做了什么事情，都是黄轩的爸，乔宇，救他。”

“等黄轩拿回长生碗再说。”乔宇无奈道：“不救他，黄轩会恨我一辈子。”

黄轩两个小时以后才回来，从这里到画廊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乔宇眉毛微挑，看来他把东西藏得比较远。

“东西拿来了？”燕南问道。

“拿来了。”黄轩一个箭步迈到父亲身边：“爸，您还记得咱们小时候玩过的捉迷藏游戏吗？您把自己锁在一个箱子里，设置了密码，我把长生碗锁在密码箱里，设置与当年一样的密码，但是该死，我太慌张，不记得了。”

黄轩至今还记得当时的情景，自己听到父亲在箱子里说话，让自己救他，可怜小小的黄轩吓得魂飞体外，含着眼泪一直试密码，当试出密码，老爸从箱子里钻出来搂住自己，黄轩的心脏似乎瞬间强大了，他现在还记得父亲说过的话：“坚定，相信自己的感觉，多试验几次，总能成功，但是，前提是保证自己的安全，黄轩，这话会帮助你一辈子。”

看着眼前的黄轩，乔宇心中一咯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黄轩将箱子摆在床边：“爸。”

黄令的眼睛眨着，似乎沉浸在回忆中，黄轩双手合在一起，因为紧张，手心已经大汗溢出，掌心湿滑，就像握着一条刚从水里钻出来的泥鳅。

黄令闷哼一声：“密码是我和你妈的结婚纪念日，你试试。”

黄轩笑了，双手按在箱子上：“不愧是我爸，恩爱夫妻就是恩爱夫妻，刚才我开车回去取碗的时候，打开车窗吹吹风，脑子突然清楚了，我爸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所以……你不是我爸，不是黄令，说，我爸在哪里？”

尼玛的，反转来了，但来得如此惊骇，燕南和乔宇都呆了，好半天也没回过神，终于，乔宇拿胳膊肘拐了燕南一下：“燕哥，你听清楚了吗？”

“你呢？”燕南反问道：“我现在有点晕。”

“同晕。”乔宇低对，看到床上的黄令露出一丝狠厉的眼色，心里一惊：“但是，我相信黄轩的判断，毕竟，父子连心。”

“密码是235679。”黄轩说道：“我爸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数字。”

“啪”地一声，箱子打开，里面空空如也，黄轩冷笑一声：“你很像，脖子上的三颗痣，后背的铁叶子伤痕，甚至身上遍布的伤痕都像，百分百地像，你还见过我妈，处处铺垫，但是，假的就是假的，我问你，你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你第一次被老师叫过去，原因是什么？”

黄令的眼神里终于划过一丝惶恐，根本答不上来！

黄轩狠狠地合上箱子：“通知官晶晶对他进行全身检查，我要看看他的真面目。”

三人走出去，燕南脚快去找官晶晶说明情况，等审讯室时挤满人，针对那家伙做一次彻底的全身大检查时，三人一脸疲惫地坐在一楼的长椅上，乔宇弄了咖啡，放微波炉热过拿来给他们：“提提神。”

黄轩一脸疲惫，拼命揉着自己的眼睛，燕南说道：“你什么时候想明白的？”

“真是在打开窗户吹冷风的时候，头脑一下子清醒了。”黄轩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逮住这个家伙的时机太合适，合适得有些过头了，我注意到了鞋子，而鞋子就把我们引到了那家旧鞋店，这么巧，就有一个老客户在茶楼看到他，百分百的巧合，很快，我们两支人马都追过去了，顺其自然地逮住他，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想而知。”

“因为他是你爸，他现在这幅德性，你得救他。”乔宇说道：“就算你手里没有长生碗，也会为了他拼命去找。”

“是。”黄轩说道：“开着车，我想得越来越多，回到画廊后，我冥想了十分钟。”

冥想其实就是入静，一种让心绪和身体彻底放松的办法，黄轩入静之后，突然觉得不对劲，将所有的事件重组，大胆冒出一个念头测试，这才有了刚才的结果。

燕南说道：“虽然事情是太过巧合，但是他无法估计我们一定会注意到他的鞋子吧？也无法安排我们撞到那位曾经在茶楼看到他的客人，这两件事情是无法估计的，因为猎宝人拍照也只是瞬间的计划。”

“但是，他一定在想突破点。”乔宇说道：“这些只是因缘际会形成的巧合，这些巧合促成了他计划的提前实行，就算没有这些巧合，他的计划依然是扮成我爸的样子接近我们，再合为一股去寻找剩下的长生碗，救自己的命。”

黄轩点头：“没错，大致的走向会是这样，只是巧合让事情提前，我刚才太冲动，如果贸然把长生碗带来，我会后悔终生。”

燕南愤愤然道：“这么说，还不如刚才让左峰得手，扔进公海拉倒。”

“不行。”乔宇摇头：“他假扮成伯父的样子，这说明什么？他至少知道伯父的存在，和伯父打过交道，对他的情况有一些了解，才产生这个念头，留活口的决定没错。”

此时，童磊和几位下属正将一些液体抹在这人的疤痕上，主要是后背的铁叶子造成的伤，足足五分钟，才看到疤痕边缘有些晕色，伸手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