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炎进了一条小巷子，燕南还未说话，肖丽便推开车门走下去，燕南只来得及交代一句：“他见过你，别让他认出你。”

肖丽只是摆摆手，趁着黄灯在闪的空当，穿过人行道，过了马路，进了巷道里，里面不见周炎的下落，肖丽便拿出手机，锁定位置，巷道两边是旧楼，高不过五层，外墙班驳，晾晒了不少衣物，gps显示周炎上了楼！

她正想走进去，砰地一声，鲜血的味道在空中弥漫，肖丽快步上前，看到一具尸体横陈在前方，身下已是一片血泊……

第1434章 与石俱焚，同归于尽

肖丽吃了一惊，迅速走过去，躺在地上的却是一名陌生的女性，她一抬头，便看到窗边站着的周炎，他一脸错愕，两只手举起来，交叉在自己身前，大声说道：“不是我！”

那女人的手指动了一下，肖丽连忙过去，探着她的鼻息，她还有气！肖丽迅速地拨通120，报出地址后，低头说道：“你现在能听清楚我说的话吗？”

那女人身材娇小，一双眸子漆黑如星，她不算大美人，但生得温婉，此时脸色雪白，在身下血泊的映衬中，衬得她更娇柔了，她凄然一笑：“这样，就划上句点了。”

“是他推你的吗？”肖丽急声问道。

女人微微一笑，看着肖丽的眸子：“不关他的事，我是自杀的。”

她的气息越来越弱，眼光突然往上移，看着楼上的周炎，嘴角微微上扬，肖丽对死人十分敏感，此刻，就像能用肉眼看到她的性命一点点消失，生命之火渐灭……

周炎疯了一样冲下来，看着已经逝去的女人，大喝一声，蹲在地上开始抽泣，哭得眼泪鼻涕直流，肖丽站起来，退到一边，虽然疑惑很多，但现在并不是发问的时机。

救护车赶到的时候那女人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像，随车的急救医生很有经验，马上报警，接下来又是一番折腾，黄轩和乔烨赶到的时候，周炎坐在一边的台阶上，双眼无神，嘴唇一直抖动，黄轩唯恐他发病，马上上前道：“死的是什么人？”

“我老婆，婷婷。”周炎怅然所失：“真没有想到，我的枕边人，就是老雷的现世。”

黄轩如哽在喉咙，周炎泪眼朦胧，连连摇头：“我现在的脑子很乱，不想再说什么，黄轩，不管你有什么想问的，等一切结束后再说，好不好？”

“有什么我帮忙的，尽管说。”黄轩说道：“最好是来求我的那种。”

“一点也不搞笑，黄轩。”周炎突然脑袋往前一冲，撞进黄轩的怀里，直接晕厥过去！

黄轩无奈，眼看着婷婷的尸体被运走，警员涌上楼上的空楼进行痕迹检查，黄轩看着官晶晶：“能不能先送他去医院？”

“可以，但他现在是第一嫌疑人，我们的人会一起过去，以防他逃跑。”官晶晶摊摊手道：“公是公，私是私，你知道的。”

黄轩无奈地点点头，眼下的情况而言，就算有死者临死前的遗言，但是周炎始终摆脱不了干系，在两名警员的护送下，周炎进了医院，一番抢救后算是没有大碍，但他的精神明显受到了冲击，缓过劲来后一直半坐着，一言不发。

“周炎，到底发生什么事？”黄轩急得在病房里绕来绕去，若是换作平时的情况，自己早就被请出去的，这也就是看在官晶晶的面子上，自己还能呆在这里，和嫌疑人亲密接触。

“如你们所看到的。”周炎没有喝水，嘴唇都起了裂：“我看到监控后，第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我媳妇，沈婷婷，她这些天和我失去联系，我以为她回了娘家。”

“周炎，你现在应该想到了，沈婷婷就是老雷，这辈子是你的枕边人。”黄轩看着屋外的两名警员，低声说道：“她到底是自杀，还是你……”

“我没有！”周炎的眼睛通红，猛然扯住黄轩的领口：“臭小子，你知道我有多爱她吗？我们俩第一次在朋友聚会上相遇，几乎就认定了对方，我之前和金莲的鬼魂……那，那只是一时糊涂，被鬼迷了心窍，这并不代表我不爱她，我他妈的爱她，我不管她前世是什么人，这辈子，她就只是我的媳妇沈婷婷而已，我的天啊，真有死循环这事儿。”

黄轩的手机响起，他接起来，面色沉重：“周炎，情况对你很不利，经过现场的痕迹分析，你们俩有过厮打，而沈婷婷是面对你掉下去的，更符合被人推下去的情况，可是她死前又和肖丽说自己是自杀，但留下的所有证据都在指控你谋杀。”

肖丽说道：“沈婷婷临死前说的是真话，她是自杀的，但是，要拉着你一起下水。”

乔烨的眼睛眨巴着，手悄然按在摄魂瓶上，此时，三只鬼魂呆在里头，小四儿，金莲，还有沈婷婷，他可不会空着手来医院。

周炎吃吃笑着，一边笑，一边摇头，就像遭受了极大的刺激，黄轩的心提到嗓子眼，生怕自己的好友会精神失常，周炎笑得口水都溅出来，自己伸手抹了，似笑非笑地说道：“她恨我，我上辈子没法接受他，这辈子又出轨，伤了她的心，她恨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两名警员突然走开，黄轩暗道不妙，低声说道：“周炎，虽然证据不利于你，但不要轻易放弃，我们一定会想法子证明你的清白，周炎，你听我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砰，门推开了，其中一名警员快速走过来：“这位周先生被确定为犯罪嫌疑人，各位必须马上离开，否则，我们将以妨碍公务追究你们的责任。”

黄轩无奈地看着周炎，他只是痴痴地看着自己，黄轩心里浮现不详的预感，暂且退出去，等来到走廊，燕南说道：“与石俱焚，同归于尽。”

“爱得深了，才会这么干。”肖丽实在是笑不出来：“你们知道吗？沈婷婷临死的时候在笑，似乎很欣慰，气都断了，嘴角还有一丝微笑。”

乔烨脆生生地说道：“鬼的证词不能作为呈堂证供，对吗？”

三名大人横扫他一眼，乔烨便叹息一声：“所以，我们只能知道真相，但是，没有办法说明真相，周炎如果认罪，就会以谋杀……”

“不，如果当时有厮打的痕迹，可以请律师断定为过失杀人，至少可以保住性命。”黄轩的手扬起来，在空中胡乱地挥舞了好几下，最终无力地放下去：“咱们现在帮不了他。”

燕南说道：“既然如此，回他家，替他准备一些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吧。”

黄轩抬头道：“我进过那个地方，知道该带什么。”

燕南和肖丽对视一眼，乔烨看着他们：“黄轩伯伯进过什么地方？”

第1435章 最后的试探

黄轩的脸抽搐了一下，自己在里面可呆了不短的时间，还记得出来的时候，乔宇拍到自己脸上的馊豆腐，他用力地摇摇头：“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走吧，先回去。”

一行人在回去的路上，替周炎准备了换洗的衣物和日用品，经过了允许后，送去给周炎，但中间不允许有对话，黄轩只有用眼神鼓励他，至于周炎是否接收到了，就另说了。

回到事务所，黄轩坐立不安，乔烨将沈婷婷的魂魄放出来，再不放出来，里面就要闹翻天了，金莲为沈婷婷陷害了周炎气愤不已，小四儿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摄魂瓶都要爆开了，沈婷婷的魂魄一出来，瓶子马上晃悠了几下，落定。

沈婷婷像一只受伤的小兔子，飘出来后就蹲在墙角，双手抱住膝盖，浮在半空中。

黄轩以前曾见过她一次，周炎招待自己去家里吃饭，让黄轩印象最深刻的是沈婷婷做得一手好菜，堪比饭馆里收钱的菜色，现在看着她，黄轩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沈婷婷突然认出了肖丽：“是你？”

“是我。”肖丽说道：“你说自己是自杀的，但刻意和他打斗，又面对着他，往后仰着掉下来，造成是他推你下来的结果，这么做，有意思吗？”

“我想知道他有多爱我。”沈婷婷说道：“还有，他曾经毁了我，如今，只是一报还一报而已，你们知道上辈子他对我做了什么吗？不接受我罢了，还把我当成怪物，将我的事情透露出去，让我成了一些人的笑柄，我心里很难受，想起来后，我现在的心也是疼的。”

“周炎带回绣花鞋的那天，我见鬼了，一张熟悉的让我厌恶的脸出现，有些记忆开始爆开，过去的事情突然记起来，我不记得自己的出生，只是记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五个人。”沈婷婷说道：“而我上辈子是个男人，还是个有断袖之癖的男人。”

断袖之癖，源自哀帝与董贤，哀帝早晨醒来，见董贤还睡着，哀帝欲将衣袖掣回，却又不忍惊动董贤。可是衣袖被董贤的身体压住，不能取出。但要仍然睡下，自己又有事，不能待他醒来，情急之下，哀帝竟从床头拔出佩刀，将衣袖割断，然后悄悄出去。

沈婷婷看着他们：“我们觉得我恶心吗？我喜欢大哥，可是他那样伤了我，所以，在抢劫当铺的空当，在金莲勾引当铺掌柜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人，当铺唯一的伙计，他看我的眼神不一样，在我去踩点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面有火光，那一瞬间，我知道他和我是相同的人，我和他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几乎在同时，我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所以，你背叛了，你没有把抢来的东西交给小四儿，而是交给了藏在暗处的伙计，东西不翼而踪，小四儿背了黑锅，而得到东西的伙计为什么和你闹翻，杀了你们四个人？”黄轩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他毒杀了金莲和小四儿，他们一死，我就知道不妙，他一定会对大哥动手。”沈婷婷说道：“我去找他理论，他说他早发现我对大哥的表情不对，逼我杀了大哥，否则，就去举报他，大家同归于尽，没一个能好过！”

“结果呢，”黄轩看着沈婷婷：“你做了什么？”

“我没有杀他，可是，他要杀我，大哥怀疑我杀了小四儿和金莲，都到那份上了，我能怎么办呢？”沈婷婷吃吃地笑着：“在他要杀我的时候，伙计来了，背后杀了大哥，接下来你们要问我是怎么死的吧？其实很简单，他死了，我没有活下去的念想，我是自己服毒死的。”

“阿保说自己杀了四个人，但你，是间接而死。”黄轩叹息一声：“红绣鞋到家的一刻，你记起了所有事情，后来的离家出走，其实是为了现在。”

“没错，我要杀了阿保，确保他不会伤害我和周炎。”沈婷婷说道：“所谓的命运循环不就是如此嘛，一报还一报，离家出走后我就来了帝都，事情就是这么巧妙，帝都这么大，偏偏让我们在街上遇到了，那一刻的感觉太奇妙了，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

“走在大街上，不过是擦肩而过的一个人，却在瞬间让你恍然，脑海里出现了似曾相识的场景，而不同面孔的人就在你身边？”沈婷婷说道。

黄轩咽下一口口水，这样的情景，的确在自己身上发生过。

“那一瞬间，我知道他是我要找的人，我开始跟踪他，为了隐藏自己的本来面目，做了一些准备工作。”沈婷婷说道：“我得手了。”

“但你怎么知道周炎一定会发现你？”黄轩不解。

“我没有预料到后来的事情，直到他突然发短信给我，询问我是不是杀了我，我才知道，他已经发现我在帝都，在那一瞬间，我临时起意，我要给我们俩做一个了结。”沈婷婷说道：“我能做的已经做完了，现在轮到他做选择了，你们猜，他会怎么做？”

黄轩一拳打在桌上，咚地一声，乔烨的小心脏都收缩了，肖丽和燕南对视一眼，死循环并没有真正的划上句号，接下来周炎的选择才是句点。

沈婷婷的鬼魂没有逃走的迹像，安静地呆在角落里，乔烨说道：“我不能让他们仨呆在一起，能用最快的速度送走他们吗？”

“可以，如果你能找到那两位鬼阿姨。”肖丽说道：“宫红缨和小蝉。”

乔烨就趴到事务所的窗户上，看着天安大厦相邻的十字路口，突然掏出一面朱砂令旗，这东西是张小北的新近发明，这东西能引来鬼差的注意。

果然，十字路口处突然多了几名穿着黑布鞋的鬼差，他们向这里探头探脑，没过一会儿功夫，小蝉便欢快地跃进来，“好久不见，各位。”

“帮我带走两个家伙。”乔烨望着小蝉，撒娇道：“我的摄魂瓶太小了，只能留下一只。”

第1436章 句点，拯救

小蝉怜爱地看乔烨，打了一个响指：“没问题，咦，小羽和颖珊，还有你爸呢？”

“他们留在青丘，等着小羽和昆仑胎重新为人。”黄轩说道：“暂时没有任何消息，小蝉，这两只就拜托你了。至于剩下的这只，她需要再等等。”

小蝉点头，带着金莲和小四儿的魂魄先行离开，金莲被锁魂链拴住后，仍不忘记回头咒骂着沈婷婷：“贱人，你不得好死，贱人！”

沈婷婷置若罔闻，全当没有听到，只是蹲在墙角，送走了金莲的小四儿，黄轩如释重负，但仍替周炎揪心，不知道周炎此刻会如何。

空出了摄魂瓶，乔烨将沈婷婷的魂魄重新收进去，这次可清净多了。

小小的乔烨居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好多了，这些人真烦，你爱我，我爱你，他不爱他，他又不爱她，什么乱七八糟的。”

肖丽和燕南忍俊不禁，肖丽更是一巴掌拍过去：“等你步入青春期，长大后就知道了。”

“青春期又是什么？”乔烨眨巴着眼睛说道。

“简单来说，就是对异性产生兴趣，突然想恋爱，开始进入反叛期，与此同时，你的身体也会发生其它变化，比如变声期，还有其它的等等等等。”燕南说道：“如果实在想知道详情，可以去百度一下，有任何事情，找度娘，懂了吗？”

乔烨无语地点点头：“好吧，我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

事务所显得格外冷清，人数减少，再加上周炎的事情，虽然赚了他的钱，但这钱拿得并不让人痛快，直等到傍晚，事务所的座机突然响了，黄轩第一时间接起来：“喂。”

“是我，官晶晶。”官晶晶说道：“我想这件事情用座机通知比较合适，显得官方一些，黄轩，你的朋友周炎认罪了。”

“认罪？”黄轩就像后背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他猛地站起来，座机的线不够长，将座机带得“轰”地一声，黄轩说道：“他认了什么罪？”

“他承认是自己推沈婷婷下楼的，”官晶晶喃喃道：“其实现场有些细微的痕迹可以说明异常，虽然不太明显，但他认错了，黄轩，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吗？”

“这是他个人的选择而已。”黄轩看着乔烨，他手里正握着那个摄魂瓶，虽然看似隔离，但里面的鬼魂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他想补偿，所以承认推了沈婷婷，致他人死亡。”

摄魂瓶里悄无声息，黄轩说道：“晶晶姐，暂时就这样吧，先挂了。”

另一边的官晶晶何尝不是郁闷，经过试验证明，两人当时离着的距离足有半米多远，人的胳膊才多久？隔着这么久，能够触到，但是不足以有那么大的力气推对方出去，这是事件中最大的疑点，除去这个，其它证据几乎板上钉钉。

“你现在满意了吗？”黄轩走到乔烨跟前，乔烨抬头看着黄轩，眼睛眨巴着，低头注视着手里的摄魂瓶，顺势打开了盖子：“你得对她说。”

“周炎承认了，认罪了，哪怕他没有做过。”黄轩说道：“你的奸计得逞了。”

摄魂瓶里，沈婷婷依然双手抱着膝盖，一言不发，黄轩说道：“上辈子，他一定不爱那个叫老雷的家伙，但这辈子，他作为周炎，是爱着自己的老婆沈婷婷的。”

“虽然是死循环，可是，人的感情是分开的，不同的，真实的。”乔烨绞尽脑汁，用力地总结：“嗯，大概就是这样吧，老爸也会这么说的。”

沈婷婷呆着半天，终于抬头说道：“够了。真正的句号该划上了，去找我的手机。”

“你的手机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乔烨有些不解。

“当时事发突然，我把手机的录像打开，藏在头顶的地方，这样可以清晰地录下当时的情形，如果他不承认，我永远不会讲出这一点，我要让他付出代价，但是，我现在可以瞑目了，所以，去找我的手机吧，”沈婷婷说道：“警方似乎没有发现。”

“你放过他了。”黄轩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谢谢你。”

“谢谢他自己吧。”沈婷婷说道：“我想问问这位小朋友，如果还有下辈子，死循环还会继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