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话说完宁陵生道:“去他爷爷家,我要看那盏玉杯的器形。”
虽然时间已近不早了,但这件事非同小可,于是我让雪惊秋联系了她爷爷后便前往他的宅邸。
老爷子名字很有气魄,叫雪苍龙,他住在郊外的高档别墅区,我们在一栋三层的欧式别墅前停了车子后有佣人带我们进了屋子,随后我们去了雪苍龙那豪华宽阔的书房。
虽然杯子已经被打碎了,但残体还在,而且收藏古董的人都有编册,他们会将自己买来的古董拍照放入编册里,想过瘾的时候一般都是拿册子出来看,没几个人会把价值极高的古董整日捧在手里玩的。
雪苍龙翻到其中一页道:“这就是九耳玉杯。”
只见黑色背景中那盏玉杯在高清照相机的拍摄下真实的呼之欲出,每一处细节都看的清清楚楚。
器形高十厘米,直径二十四厘米,圆柱形的玉杯壁上浮雕着九颗栩栩如生的狐狸脑袋,而翡翠环则叼在每只狐狸的嘴巴,是一件用工非常精巧奇特的翡翠器物。
宁陵生却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他指着照片上的九耳玉杯道:“秦边,你看这盏玉杯是不是更加类似于一把玉盏?”
“是啊,从器形特点来看很难说这是一个杯子,用这东西装水确实不方便。”我道。
又仔细看了很长时间宁陵生道:“论古董器物的知识我肯定是不如雪老先生,但是这样东西我肯定比你懂。”
“哦,愿闻其详,这个杯子我买的时候花了近十万,你说我有没有被人坑,虽然说已经打烂了,但我还是觉得好奇。”雪苍龙道。
“绝对值这个价,即便是碎片都不止十万。”听了宁陵生的话雪苍龙哈哈一笑,内心的喜悦之情瞬间到达极点。
他之所以会这么高兴不是因为价值,像他这样的富翁对于钱已经没有多少概念了,他之所高兴是因为器物的真实性证明了他的眼力没问题,不过宁陵生似乎并没有打算让他沉迷于喜悦中接着又道:“这个价值我是指特定的买主而言,如果是普通的古董玩家,你手上这个九耳玉杯根本值不了十万块。”
雪苍龙刚刚顶起来的一股气顿时又泄了,他颇为沮丧的道:“别和我客气,你就实话实说,这东西……”
第73章 茄子树
“东西没有问题,但这其实是个食盆,而非玉杯,如果你知道这个食盆的喂食对象,就算送你你也未必会要的。”
“是吗?这食盆究竟是喂何物的?”灯光下雪苍龙脸色分明有些发白。
“这可不叫九耳玉杯。这叫九尾狐妖盏,也叫喂妖玉盏,是高僧用来喂食妖狐的食盆,这东西可是大凶之物啊,你把它当古董收藏在家里,幸亏是被你打烂了,否则时间长了恐怕有性命之忧。”
听宁陵生这么说雪苍龙站立不稳,嗔目结舌的跌坐入真皮转椅中。
宁陵生继续道:“但是这个东西也是个法器,如果运用得当对于修道之人有保命效用,所以你拿去卖给和尚老道这玩意可就值钱了,现如今的行市上根本见不到这种东西,说起来这简直就是神器。”
“神器?这东西究竟神在哪儿呢?”我仔细的看着玉盏问道。
“这东西据说和地藏王菩萨有关,当年菩萨为了修行。只身入九华山内,饿食黄精渴饮露水,苦修佛法,可既然是深山之地,难免有妖物作祟,菩萨就遇到了一只九尾妖狐,妖物身体巨大,想要将菩萨一口吞入肚里,虽然已菩萨神通智慧,绝不可能让一只妖物得逞。但总是来此骚扰也影响修行,而有道高僧不可能出手伤害性命,于是菩萨就打造了一只食盘,每日将黄精变为甘美肉食,妖物自然吃的是津津有味。天长日久妖物不受荤腥,胸中戾气也就被化解一空。”
“这虽然是个故事,但是入山林修行高僧或法师身上都会带着这样一只玉盏,取其决心感化世间万物的寓意,我父亲所在的法管就供奉着一把喂妖玉盏。”说罢他将雪苍龙送给我的那颗翡翠环要去放在玉盏边上道:“既然是法器上的东西,自然就不是凡物。这叫妖尾玉。据说修炼成精的妖物如果能幡然醒悟,尾巴上就会被挂一块妖尾玉,如此就能避开天雷劫,可如果是被人带在身上,一人聚齐没什么妨碍,若是分散在众人身上,阳气重的就会对阳气弱的哪一方产生影响,甚至会让对方失去意识,属于非常诡邪的物品,老爷子,这个东西绝对不适合送人。”
说罢宁陵生又补充了一句道:“就是您的孙女也不能送。”斤引找巴。
雪苍龙顿时恍然大悟道:“是啊,我确实送了一棵玉环给小雪。”
宁陵生看了我一眼,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控制雪惊秋的“凶手”就是我了。
经过解释,我们和雪苍龙终于明白了古董和人之间是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介质存在,所以当古物离开原主人的身体时,这层介质未必一定会断绝,时间长了便会影响另一个人的思想状况,何所谓诡物?
这就叫诡物。
而宁陵生这番介绍也把雪苍龙吓得不轻,问我们古董收藏是不是还能“玩儿”?
宁陵生道:“这个没有妨碍,除非你买到了别人有意要坑你的诡物件,一般物件只要原主人心甘情愿的给你,那就没有问题,否则可千万不能收。”
说明白了情况之后我们离开了雪家,我问宁陵生道:“按你的说法雪苍龙给我这块翡翠时,他内心应该是舍不得的,否则这块妖尾玉就不会对我起到妨碍了?”
“雪苍龙肯定不是小气的人,但这颗翡翠环是他非常喜欢的物件,即便给了你,也难免心里挂念,所以器物就会兴风作浪,但这种状况肯定不算是诡物作祟,而蝙蝠是因为探知了你身上妖尾玉的气场,所以才会有反常表现,跟着趴在你的窗户上。”
这下一切诡异的状况都水落石出,而那把椅子确实是蚂蝗木所制,并不属于诡物范畴,之后被宁陵生寄去了北湾,成了他父亲的收藏品之一。
用宁陵生的话来说诡异邪恶的器物也是是听人话的,只要有足够的能力降服它,它就会变的服服帖帖“比狗都忠诚”。
但是在你没有降服它之前,这东西比之洪水猛兽不遑多让,本来经历了喂妖玉盏这宗诡物之后我觉得自己和这些东西的“缘分”也就到此位置了,没想到的是很快我就又见识了一宗奇怪的诡物事件,不过这个物件,真的是非常特殊,首先它确实是个诡物,但……似乎又不能完全以诡物的性质来定义。
之前我说过这把椅子的卖家吴敏之所以会让出这把蚂蝗木的椅子,首先是因为他不知道这椅子的珍贵之处,其次宁陵生也做了承诺,会帮助他完成一些古董收购的交易,所以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我们,而这次作为“先锋官”的依旧是我。
吴敏是最早发家的煤老板,虽然当时煤炭行业还远没到黄金年代,但总有赚的盆满钵满的,吴敏就是其中之一,他在魔都和首都分别拥有上亿元的房产,时至今日光是租金收入一年就有近千万。
吴敏和一般的煤老板还是有区别的,他不乱玩女人,一心一意守着自己媳妇,生了四个孩子,两男两女,套用现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吴敏早就实现了财务自由,他最大的乐趣是两件事,一是每天带着四个子女玩闹。二是古董收藏。
健康的人生必然非常幸福的,所以当我见到这个人时,他的外表让我大吃一惊。
这哥们看样子最多三十岁出头,白白净净,戴副眼镜,没有丝毫煤老板的粗俗野蛮,和人说话总是笑眯眯的轻声轻语。
总的来说我对他印象很好,他也很尊敬我们,开口闭口的都称呼为“先生”。
寒暄片刻之后吴敏道:“这此请几位来是有一宗很重要的交易需要你们的斑竹…”
我道:“吴总不用客气,您就直说吧,这次要交易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想买一幅西方油画,著名抽象派大师蒙德里安得意弟子舒启卡于1943年创作的《茄子树》。”
我一听差点没笑出声来道:“茄子长在树上?”
“抽象艺术是一门相对而言的艺术,是多种事物结合一体后重新表现的事物,所以和现实有出入并不奇怪。这幅画虽然不属于世界名作,但也是有相当名气的一部作品,但凡对绘画艺术感兴趣的人都知道它。”
“吴先生对于绘画艺术也是十分热爱的?”我道。
“我热爱一切艺术,因为物品只有具备艺术价值,才有经济价值。”
说罢他喝了口茶继续道:“这幅画是一副很邪门的作品,据说这是抽象派大师蒙德里安在临死前一年指导弟子舒启卡完成的作品,换而言之这幅画并非是舒启卡自己的作品,而是蒙德里安借助学生的手将自己的创意表达出来,抽象派的作者作品风格是非常主观的,所以两人合作一幅画其难度可想而知,但舒启卡还是将老师这幅画完全的表现了出来,而且奇怪的是这个人虽然有极其出色的画工,而且在学艺期间也极受重视,否则蒙德里安也不可能让他来为自己画画,可就是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学生在画完这幅画之后割喉自尽了。”
“在这之后蒙德里安让人将这幅画装裱之后挂在床头,在这之后他就陷入了昏迷,而他的太太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吞服安眠药自杀了,他最信任的佣人则在蒙德里安的床前上吊自杀。”
“就是说从这幅画面世之后只要和蒙德里安有关系的人都会因此死亡?”宁陵生道。
第74章 诡物成祸
“是的,蒙德里安死于1944年,他的家人将这幅画藏在地窖里,后来他家道中落,他的孙子将存画都拿出去典当换钱。其中也包括这幅画,而收藏这幅画的人无一例外全都身遭横死。”听了吴敏的介绍宁陵生陷入了沉默中。
我见他面露难色,于是自作聪明的道:“吴总,收藏诡物也是有限度的,如此凶悍的诡物咱们可能搞不定。”
“先别着急害怕,我话还没说完呢,这幅画确实害死了很多人,但总是有人能幸免于难的,比如说吴总,他拥有这幅画前后四五年的时间了,不一样是事业圆满,家庭幸福吗?”宁陵生微微一笑道。
吴敏接过话头道:“没错,这幅画确实有点邪门。但防它的手段也很简单,不看就万事大吉了。”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就这么简单?”
“对啊,很多事情是咱们想复杂了,很多玄门之术其实根本没有人想的那么复杂,都是生活中一些常见的手段而已。”宁陵生道。
顿了顿他继续道:“吴总如果有十足把握,我不阻拦,但是有一分危险我都建议你不要把这样一件诡物放在家里。不过也请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绝对不会让危险发生。”宁陵生十足自信的道。
“好,那我就谢谢几位的帮忙了。”说罢他从包里取出五千块钱放在茶几上对宁陵生道:“这是一点辛苦费。事成之后我另有重谢。”
宁陵生微微一笑道:“吴总客气了。”我听他这么说就将茶几上的五千块钱收了起来。
随后我们开车去了卖主家,那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又高又胖,两人也没说价格,吴敏交给他一张现金支票后。《茄子树》就成了他的藏品。
那人道:“几位也都是见证人,这幅画一旦出屋子,概不退还,若是后悔那也只能是自吞苦果了。”
“您放心,这东西一旦出门就与您再没有关系。”吴敏道。
这幅画的价格在我看来可以说得上是非常贵了,出门后吴敏就说了这幅画值四十五万。按理说出了问题的诡物那是唯恐出不了手的别人不要。所以价格都很便宜,像这样心中有底的人真不多见。
之后那人从他家别墅的地下室里取出了一个很薄但面积宽大的手提木头箱子,箱子表面的原木色漆早就七零八落,露出的木头霉迹斑斑且布满了裂缝,一看就是个老掉牙的物件,他将锁着铜锁扣的箱子交给吴敏道:“只要不打开看绝对没事,切记。”
“我肯定会按规矩来的,即便不按规矩来出事情了也和你无关。”吴敏乐呵呵的道,那表情就像是捡了个金元宝。
出门之后我们去茶楼喝茶聊天,经过一番谈话我才知道吴敏为什么要收这幅画。
吹开浮在杯口的茶叶喝了口茶水吴敏慢吞吞道:“我有一处专门摆放古物藏品的屋子,这段时间我亲眼看到一窝窝的耗子从小屋西边的墙角洞里钻出来往别的地方跑,那样子和逃兵没两样,之后我带了一条大黄狗看它靠近屋子的反应,结果绳子都给我拉断了,这狗死都不进屋,之后我在屋子里做了一场法事,结果……”说到这儿他住了口。
定了会神吴敏才道:“我看到林宝盘腿坐在床上冲我一个劲傻笑。”
“林宝,你……怎么会和林宝认识的?”宁陵生似乎也知道他说的这个人。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知道林宝。”吴敏道。
“宁哥,林宝是谁?”我不解的道。
吴敏道:“我很早就入了道门,说起来也算是吴长眉的弟子,而林宝也是一名道人,他因为修炼邪法被吴长眉的师祖天星道人镇压了,所以论辈分林宝是我的太师叔祖。”
“真没想到吴总居然是名门弟子,失敬了。”宁陵生道。
“宁先生客气了,我也只是捐了份功德,混了个名头而已,算不得吴门正统,修身养性罢了。”
吴敏点头继续道:“林宝为恶时曾经放下狠话,说他早练成了不死之身,天下无人可以杀死他,即便是被割成碎片也能够复原,他曾经是道门中人最大的噩梦,直到今天敢于提及林宝的道士也没几个,但我就是看见了他。”
他的表情十分惶恐,仿佛那个叫林宝的道士此刻就站在我们身边,搞得我也有点疑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但包厢里除了我们四个只有沙发茶几了。
“吴总,难道是这个道士的鬼魂来报复你了”我道。斤引肠亡。
“我根本就不如流,如果林宝还活在这个世上,即便真是要报复也轮不到我头上,比我牛逼的道士多了去,我只是看到了脏东西,只是……”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道:“人对于脏东西的恐惧心理其实是来自于人性,所以当你内心的恐惧被释放出来占据了你的意识后,人就会看到一幕幻象,而这个幻象则是你内心最畏惧的事物,所以林宝没有复活,我估计是屋子里的东西气场太强烈了,以至于对我产生了影响。”
“你存放古物的仓库已经沦为凶宅了?”宁陵生道。
“恐怕是这样,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屋子迟早会变成凶宅,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所以如果不对其采取措施,这里迟早要出大事。”
“既然如此你买这样一副画不是麻烦更大吗?”。
宁陵生道:“世上之物无不适用相生相克的道理,诡物也是如此,任何物体的存在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气场,人之所以会感受到诡物的存在,不仅是看到了脏东西,还因为能够感知到它气场的变化,所以如果人能感受到诡物存在,诡物自然更能探知这种气场,所以吴总买这幅画就是为了镇他屋子里的诡物。”
“什么?用诡物镇诡物。”我下巴差点砸到地下。
“这恰恰就是镇压凶物最有效的手段,我就是让它们互相克制,小屋里诡物的气场过于强烈,已经打破了平衡,所以得有与之旗鼓相当的诡物进入,方能起到压制作用,这就是我买画的原因。”吴敏道。
听了他的我真觉得新鲜,在诡物这行居然也能用以毒攻毒的手段,我道:“可是说这幅画确实过于诡异了,难道你不担心发生意外吗?”
“有些时候必须得铤而走险,我一屋子的古董几乎花了我半辈子的身家,如果不能挽回,这些东西可全得丢进水里了。”
“如果诡物真的……气场爆棚,会产生怎样的后果?”王殿臣道“这个后果肯定是你不想见到的,我曾经亲眼见过一桩诡物为恶,是林宝的拂尘。”
“林宝被镇之后以烈火焚烧尸体三天三夜没有烧毁肉身,是高人一把真火灭了他的肉身,但他生前所使用的一些法器也是威胁,所以必须消除,其中就有那柄拂尘。”
“林宝的拂尘是青玉柄、直马尾所做,在灯火下长须隐隐透出红光,这叫血浸凶光,只有长期饮血的法器才会有这样的效果,而一旦法器有了凶光,那就不是诡物而是凶物了,师祖他老人家给拂尘上了四道灵符,让他的徒儿我的大师伯将这柄凶物放入道观后山的一处枯井里。”
“大师伯拿着拂尘离开法殿后就失踪了,几天没见到人影,道观里的人山上山下全都找遍也没见到他,最后还是一名杂役道人说他曾见大师伯在井口转悠了很长时间,最终将那柄拂尘插在脑后衣领离开。”
第75章 遭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