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手套去掉,就能增加摩擦力,这样就容易得多。”我乐呵呵地回答。
“你是说嫌疑人虽然在盗窃的时候戴了手套,但是在攀爬的过程中是没有戴手套的?”叶茜惊呼道。
“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只要对排雨管进行处理,就应该可以从上面提取到指纹。”我往办公桌上一靠,回答道。
“可是这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指纹能处理出来吗?”叶茜有些担心。
“没问题,只要我出马,肯定可以!”我拍了拍胸脯。
“什么?当真?”叶茜兴奋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只要从油脂上下功夫就行了。”我学着李峰老师的腔调对她说道。
“油脂?”叶茜有些纳闷儿。
“人的双手无时无刻不在分泌油脂,嫌疑人在攀爬的过程中,需要耗费大量的体力,所以新陈代谢加快,双手上的油脂分泌更为旺盛。油脂不溶于水,这段时间光照强度又不是太大,也不用担心油脂指纹会因温度过高而变形,所以咱们只要把这种指纹给处理出来,就一定能锁定嫌疑人!”我一口气说出了其中的缘由。
“那走吧,还等什么?”叶茜拽起我的袖子就要往门外跑。
“等等,我还需要配制溶液,你着什么急?”我赶忙解释。
“那赶紧的啊!需要我干什么?”叶茜说着撸起了袖子。
“姑奶奶,你站在旁边看就行了!”我对着她作揖道。
两个小时后,我被迫跟着叶茜来到第一个案发小区的大门口。由于处理出来的指纹需要拍照固定,我本想拉着胖磊一起来,他一听要爬楼,果断地把相机光圈调整好,一把塞在了我的怀里。他还美其名曰,要给我和叶茜创造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我只能用两个字去形容他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那就是“呵呵”。
“这行不行?我可还没谈对象呢,还没有享受美好的人生呢,不会掉下去吧?”我站在楼顶,低头看着叶茜在我身上捆的安全绳,胆战心惊地问道。
“放心吧,这是我托人从消防队里借来的,绝对妥妥的,我把另一头拴在自己身上,保证没问题!”叶茜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
我哭丧着脸,先瞅了一眼有将近20米落差的地面,然后又看了看十分苗条的叶茜,开口说道:
“哥这是在用生命帮你破案啊!”
“要不这样,我把受害人也喊过来,让他们帮个忙,这样行了吧?”叶茜噘着小嘴说道。
“我觉得还是这样稳妥一点儿!”我冲她嘿嘿一笑。
叶茜闻言,放下手中的安全绳,转身朝楼下走去。几分钟后,我在几人的合力之下,被放到了五楼的位置。此时我双腿跨在排雨管两边,开始小心翼翼地处理上面的指纹。
利用李峰老师教我配制的改良型显现液,排雨管上的指纹清晰地显现出来。就这样,我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沿着五楼一直向下,把整根排雨管上的指纹全部处理完毕。
十 擒猴
这边指纹一固定,我们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小区。接下来的三天,我每天都在与一根根排雨管道亲密接触。
“下一个小区是哪里?”我坐在叶茜的摩托车后座上疲惫地问道。
她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画满横线的A4纸,瞅了瞅,回答道:“玫瑰园小区。”
“什么?玫瑰园小区?”由于命案的原因,我对这个小区有本能的抵触心理,案件现在进入了困境,它对我来说就是心里的痛。
“对,就是发命案的那个小区!”叶茜还不忘在我的伤口上撒把盐。
“几号楼?”我叹了一口气问道。
“11号楼!”叶茜看了一眼回答道。
“走吧,这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再不赶快,马上就看不见了!”我在一旁催促道。
依旧是按照原先的套路,楼顶上几个人拽着安全绳,我一个人下去处理排雨管上的指纹。就在这根排雨管快要处理完毕时,我歪头看了一眼隔壁的楼房。
“咦,这不是命案现场那栋楼吗?”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六楼紧闭的窗户。
此时,我忽然想起了我在勘查中发现的一个细节:
“嫌疑人在作案的时候把窗户框擦拭了一遍!”
“他为什么要擦拭窗户框呢?难道,他是从窗户进去的?”想到这儿,我的心跳开始加速,眼睛死死盯着旁边楼的那根排雨管。
“叶茜,快把我拉上去,换12号楼!”我抬头对着她喊道。
“你去12号楼干吗?那栋楼没有发生盗窃案!”叶茜伸出头,对我喊道。
“你别问了,赶快!”我焦急地催促道。
叶茜看到我着急的表情,冲我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我带着忐忑的心情,被悬在了命案现场室外的排雨管旁。我先是对着管道哈了一口热气,制造一个潮湿的环境,然后将显现液小心地喷洒在了水管上。
几分钟后,几枚清晰的指纹显现出来。说时迟,那时快,我立刻拿出了相机,对着指纹就是一顿疯狂的拍摄。
“放!”我对着楼顶喊道。
接着我又下到了五楼半的位置。对这根排雨管,我显得格外细心,足足用了两个小时,才把整根管道处理完毕。
站在楼下的我,仔细翻看相机中的指纹照片,如获至宝。这时,叶茜喘着粗气,跑到我面前:“什么情况?”
“走,回单位说!”我欣喜若狂地回答道。
刚到单位,我就一头钻进痕迹检验室内,接着我把这些天的所有指纹全部归结到一起,经过电脑初步的比对,这一百多枚指纹,均为一个人所留,包括命案现场外的那根排雨管上的指纹,也是这个人留下的。
得到这个振奋人心的结果,我赶忙把明哥他们全部召集起来,从头到尾把整件事叙述了一遍。
“叶茜,玫瑰园小区11号楼盗窃案的案发时间是什么时候?”明哥灭掉烟卷,有些激动地问道。
叶茜低头看了一眼案件的简要案情,开口回答:“受害人在笔录上说,他在夜里曾听到屋外有动静而醒了过来,因为是在深夜,十分困乏,所以他并没有起床查看,只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床头的手机,便又睡了过去。根据他的回忆,当时的时间应该是11月1日凌晨1点20分左右。”她一说完,便瞪大眼睛看着我们。她就是再笨,也应该能意识到其中的玄机。
“这起盗窃案件发生的时间,距离命案发生不足半个小时,而且,一个是在11号楼,一个是在12号楼。我们在12号楼的排雨管上也提取到了嫌疑人的指纹,这说明嫌疑人当晚一定去过命案现场!换句话说,这个入室盗窃的嫌疑人有可能就是杀害麦芓芊的凶手,这也正好能解释,室内为什么会有财物损失!”明哥兴奋地拍着桌子。
“小龙,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胖磊冲着我竖起大拇指。
我冲着胖磊嘿嘿一笑,谦虚道:“巧合,巧合!”
明哥此时忽然眉头一皱,开口说道:“叶茜,你回头打电话回访一下所有被盗窃的受害人,重点问一下,这些人家里在失窃以后,电话线有没有被拔掉过!”
“好的,冷主任!”叶茜兴奋地点头道。
“小龙,你回头选几张清晰的指纹,上全国的指纹库里查询,看看能不能查到这个嫌疑人的真实身份。”明哥接着又吩咐道。
“明白!”我咧着嘴巴回答道。
明哥之所以会对我下这样的指令,主要还是根据对这一串盗窃案件性质的分析。从嫌疑人的作案手法看,很明显不是初出茅庐的新手所为,不出意外,这个嫌疑人很有可能是惯犯,不排除他有作案前科的可能。
在我们国家,只要是因为违法而被带至公安局,一般都会提取他的指纹和血液样本,所以把现场提取的指纹样本,输入到全国的指纹库里,很快就能反馈回结果。
散会后,我从一百多张指纹照片中,精心挑选出十张比较清晰的指纹,飞快地输入到全国指纹库里等待结果。叶茜那边也传来消息,果真跟明哥说的一样,所有的被盗住户,全部都有被拔掉电话线的情况。这点正好说明了嫌疑人的作案习惯,从而让我更加确定,这个人就是我们要找的杀人凶手。
嘀嘀嘀!我的电脑上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有、有、有结果了!”我有些紧张地盯着电脑屏幕。
“快打开啊!”叶茜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催促道。
“哦!”我僵硬地抬起右手,放在鼠标之上。
吧嗒,随着一声鼠标左键的声响,一个举着身份标牌的男子照片出现在我们眼前。
“刘建元,男,1984年出生,武川省四平市九寨县人,2002年因为盗窃被判入狱三年,2005年4月释放。”叶茜眯着眼睛读出了屏幕上的一串小字。
“磊哥,赶紧查查小区的监控,看看这个人在案发时间段有没有出现在玫瑰园小区!”我赶忙说道。
“好咧!”胖磊又瞅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照片,转身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前后也就半包烟的工夫,胖磊办公室那边传来他的尖叫声:“有!就是他!”
听到他的喊叫,我们所有人一股脑儿地全部钻进他的办公室,一张被他处理过的视频截图照片摆在了我们面前。
“可以抓人了!”明哥说着拿起了手机,拨打了刑警队的电话。
刑警队得知这个消息后,兴奋得炸开了锅。由于嫌疑人是流窜犯,很有可能现在已经不在云汐市,于是一支由刑警队为主力,行动技术支队、网络监察支队、交警支队等一系列职能部门为辅助的抓捕小组,开始了浩浩荡荡的抓捕行动,行动代号为“擒猴”。
经过多方的努力,在全国各个兄弟部门的配合下,刘建元终于在其武川省的家中被抓获,在他的家中,侦查人员还起获了大量的赃物,其中有四件首饰正是死者麦芓芊贴身佩戴的饰品。
所有的证据,完全拧成了一条锁链,刘建元可以说是想狡辩也狡辩不了了。
明哥在得知嫌疑人落网后,便开始认真地制订审讯计划,一天之后,嫌疑人刘建元被铐在了审讯室的“老虎凳”上。
我抬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刘建元,一米七的个头,上身穿一件黑色的夹克衫,下身穿一条灰色的牛仔裤。我始终没有弄明白,这样一个跟我年纪差不了几岁的男子,怎能下得了如此狠手,毕竟他跟死者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没有必要置对方于死地。
“把头抬起来!”明哥走到他面前训斥道。
刘建元听言,慢慢抬起了头,看着明哥。
“你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多大的祸吗?”明哥一副长辈训斥晚辈的口吻。
刘建元叹了一口气没有言语。
“你为什么要杀害一个你不认识的人?”明哥问道。
“我也不想!”刘建元的语气中充满了悔恨。
“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这个道理你懂不懂?”明哥点燃了一支烟卷,塞在刘建元嘴巴里,问道。
“懂!”刘建元叼着烟卷,点了点头。
“你虽然是个外地人,但是在我们这里,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对你动粗,我们心平气和地把这件事情说一说,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明哥站在他面前,吐出一口烟雾问道。
刘建元听到这句话,有些惊讶地看着明哥,使劲点了点头。
“那好,现在我们掌握的证据你也看到了,我不希望从你嘴巴里说出一句假话,否则后果你自己承担,你听明白了吗?”明哥凶神恶煞地说道。
“明白。我也知道我自己这次闯的祸有多大,肯定难逃一死,还不如死得干脆一点儿。你放心警官,知道的我都说!”刘建元咬牙点头道。
“说说你的作案经过吧!”明哥接着问道。
刘建元听言,双眼微闭,回忆起来:
“我们村的村民,很多都是在全国各地,靠攀爬入室盗窃发家致富的。我以前曾经来过你们云汐市,知道你们这边是矿区,人比较有钱,所以半个月前我又一个人坐火车跑了过来。”
刘建元吧嗒了一口烟卷又说道:
“我记得那是10月底的一个晚上,我就沿着你们云汐市的小区一个一个地溜达,一直转到了半夜,我来到了玫瑰园小区的大门前。他们这个小区的排雨管比较粗,很好爬,于是我最先选中了靠里面的一栋住宅,我一看这栋楼的五楼和六楼都没有安装防盗窗,就打定主意,先偷这两家。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五楼,只偷到了几千块钱,接着我又往六楼爬,依旧没有多大的收获。”
“我这个人有些强迫症,如果出来一次不偷个万把块钱,我心里就很不舒服,所以我又走到了前面一栋楼的楼下,准备接着偷。”
“当我爬到五楼时,发现这家的窗户从里面关上了,没办法进去,紧接着我又上六楼,我看这一家家里没人,于是我就戴上手套从窗户翻了进去。”
“你把进去之后的情况说得细致一些!”明哥打断道。
“嗯。”刘建元点了点头,接着开口道,“我这人有个习惯,偷盗之前喜欢拔电话线。因为我18岁那年,就是因为在偷盗的过程中电话机响了,人家才把我抓个正着,这件事在我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每次作案之前,我都会先观察住户家中有没有安装固定电话。”
“我进屋之后,第一眼便看见了柜子上的座机,于是我先拔掉了他们家的电话线,接着在屋里找值钱的东西。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屋外的脚步声。我当时一想,坏事了,可能是家里来人了。就当我准备跳窗逃走时,我听到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这时候我知道,跑是肯定跑不掉了,于是我拿起他们家床头柜上的烟灰缸,躲进了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