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父亲就是我父亲,你走之后我会去的,他以后养老我全权负责。”二龙说。
我说道:“你带手机了吗?”
二龙道:“你现在不能往家打。”
我摇摇头:“我知道。我不是往家里打电话,我是让你打开手机的录像功能,我想说两句话,我走之后麻烦你带到家里。”
二龙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放在桌子上,靠着茶杯支起来。我对着手机深吸口气:“爸爸。你看到录像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我浑浑噩噩一生,如今走到尽头,平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奉养你到老。爸爸,我走之后你千万勿念。好好保重自己,我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今日给你磕三个头,权当报答今生养育之恩。孩儿不孝,先走一步!”
说到最后我泣不成声,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磕三个头,再起来时,脑门已渗出血迹。
二龙没说话,慢慢走到桌前,把手机录像关掉,又重新检查了一遍刚才拍摄的影像。
我跪坐在地上,万念俱灰。
到安龙大座的典礼现场去捣乱,不管有没有成功,都不会活着回来。这和荆轲刺秦王没什么区别。日后洪先生若大成,我会被历史列进奸臣传,如果他败了,我或许会被列入刺客传,又或者我压根就不会留下任何姓名,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在历史长河中湮没。
我在会所住下,每天都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没人找我。二龙有时候会过来,大部分时间也看不到他的人影。
我在脑子里反复推衍未来安龙大座那天,我会怎么办,会发生什么,我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想了无数种可能,每天吃饭都味同嚼蜡。
这天我正在地下一层的游泳池游泳,这里空无一人,只有我自己。正游着,二龙从外面进来,蹲在水池边看我:“老齐,跟我走一趟,有个人想见你。”
“谁?”我问。
二龙道:“我也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这个人是和鸟叔单线联系的,他能让你混进安龙大座的现场。”
我愣了:“这人这么大能量?”
二龙把手伸过来,我犹豫片刻,抓住他的手湿淋淋出了水面。他颇有深意地看着我:“老齐,你是条好汉。”
第四百六十章 有情公子
我到更衣室换了衣服出来,和二龙走秘密通道从后门出去,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车,看不出牌子。车门开了,鸟叔在里面坐着,招手示意我进去。
二龙轻声叫住我,帮我把衣领抚平:“老齐,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保重!”
“我的黄鼠狼呢?”我说:“没有它,我心里没底。”
“放心。”二龙说:“一直好吃好喝地养着,鸟叔会让人捎给你的。”
我临上车时,看着二龙:“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二龙没有任何玩笑的表情,非常严肃拿起手机晃了晃:“放心。”
我深吸口气,上了车。车里很宽大,后座只有我和鸟叔。车子发动起来,窗户上落着灰色的窗帘,看不到是向哪开。其实我对京城并不熟,就算让我记。也记不住。
鸟叔看看我:“看你面色红润,刚才干什么了?”
“在游泳。”我说。
鸟叔轻轻撩起窗帘往外看:“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
我没有答话。
“小齐,到过长沙没有?”他问我。
我摇摇头:“我去的地方很少,学校毕业后几乎一直在家乡呆着。”
鸟叔喃喃像是自语:“应该出去走走。”
车里的气氛压抑又奇怪。鸟叔像是在和我唠家常,话题变得很快。我没有多说话,只是应付两句,能看出鸟叔的心理状态不算好,他在靠闲聊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我心里有些凛然,刚才二龙说鸟叔要带我去见一个能量很大的人。难道这个人气场之大连鸟叔都有些胆寒?不至于吧,鸟叔是什么人,见多识广,三教九流哪里的人不认识,偏偏现在如此的不镇定。
正想着,车子停下来,鸟叔撩开窗帘看看,随即打开车门,示意我出去。
我狐疑着钻出车门,外面是胡同,空无一人,天空飘着小雨。有几分萧瑟。
在我们这辆车的旁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奥迪,能看出来奥迪车门略开,没有上锁。
“去吧。”鸟叔说:“要见你的人在车里。”
我深吸口气,下了车来到奥迪车门前,轻轻拉开,钻了进去。
刚一进去我就愣了,奥迪表面看着普普通通不甚起眼,里面的空间竟然改装过了,最大的特点是后车座是两排面对面的座位。
我的对面坐着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小伙子,面相都是极好的,细皮嫩肉脸色红润,虽然不说是极品帅哥,可气度没的说,一看就是家境殷实的富二代。
我仔细看了看,猛然屏住呼吸,其中有一个小伙子我居然认识,他叫汪想明,是现如今最高调的富二代,爸爸上了富豪排行榜,一出手就给他好几亿开公司练手,他的生意也是做的风生水起,投资的都是最前端产业,赚的钵满盆满。这小子还是网络红人,经常发发微博啥的,每一条都数千评论,转发更是无数,一举一动牵扯世人眼球。
难道他就是要见我之人,为什么鸟叔会那种反应。按说鸟叔不应该忌惮这么个后辈。
汪想明对于我们普通人那就是神的存在,可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他未必算得了什么。
我尝试着问:“你是汪想明?”
汪想明呵呵笑,转头对旁边的小伙子说:“行,还真是一眼就能认出我。”
那小伙子咳嗽了几声,好像身体有些发虚,有气无力地说:“老汪,你可是名人,认识你不算什么。”
这小伙子想必是汪想明的死党朋友之类。我忽然明白了,能把我带进安龙大座典礼现场的人就是汪想明。按说这也合乎逻辑,他是富豪之子,现在又站队到洪家,凭他的能力往里安插几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我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会和鸟叔联手,意图破坏洪先生的典礼,难道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更深层的原因?
“我了解过你,”汪想明说:“江北八家将,很传奇的名号,据说出了很多的高人。有很多传奇。我告诉你,一会你要见的人特别爱听故事,你先想好几个段子。”
我眨眨眼:“我见的人不是你?”
汪想明哈哈大笑:“我哪够资格。咱们废话也不多说了,你来之前思想动员会已经开完了吧,你能登上这辆车说明已经下定决心,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不用藏着掖着。半个月后,在南顶娘子庙进行大典,你的任务就是进去破坏这一典礼,你要见的这个人会把你带进会场。”
“我知道。”一想到马上就要赴死,我也不客气了,用不着和他唯唯诺诺。
汪想明说:“咱们接触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这人就喜欢交朋友。”
我叹口气,也不那么拘谨了:“有烟吗?”
汪想明道:“我们都不抽烟,一会儿你要见的人也不抽烟,你先忍忍吧。等安排你住下,我拿特供的香烟给你抽。”
在车上我们天南海北聊了聊,汪想明别看是富豪,又是富二代,性格却极爽朗,大说大笑,大玩大闹,没有架子。
我也放开了,和他们说说笑笑。我感叹:“可惜啊,再有半个月我就要赴死了,很难得认识你们这些朋友。”
“不要这么说,”汪想明道:“老齐,你放心吧,你走之后每年清明我都会到坟头给你烧纸。”
我白了他一眼,这小子说的是人话吗。可想想也确实是那么回事。
旁边那小伙道:“老齐还没女朋友吧。”
“啊,”我尴尬一下:“还没……黄了,黄了。”
“这样吧,”小伙道:“老汪,你能不能给咱老齐介绍个好姑娘,就这半个月好好陪陪。别让老齐带着遗憾上战场。”
汪想明大大咧咧说:“交给我了。我手头的姑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是想要偶像组合啊,还是想要当红女主播,看好谁就告诉我。”
汪想明手里有钱,投资了一个网络直播平台,还签约了十几个重量级的网红,其中不乏宅男女神。
我嘿嘿笑:“这不好吧。”
“我说老齐,咱就别装正人君子了,一共就半个月时间,你放下心好好玩玩。说你是八家将,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别端着,入世才能出世。”汪想明说。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说:“行啊,全凭哥哥做主。只是,我只和人家相处半个月时间,然后就没下文了,她要爱上我怎么办?”
汪想明和那小伙子大笑,汪想明乐的眼泪都出来了:“我保证她爱不上你。现在这姑娘,你还当以前呢,这头你没了,那头她就跟别的小伙跑了。你纠结的问题在人家那里都不算事。”
我心内怅怅,有些莫名的忧郁,说不出话来。
汪想明还想说什么,小伙子拉拉他摇摇头。
车子在一个地方停下来,汪想明把门打开,我往外看,这是一片很安静的别墅区,看不到保安的影子,大道上空无人影。
我有些莫名其妙,心想这是什么地方。
我随着两个人下了车,他们一路说说笑笑,轻松自在来到一处二层小别墅前,上去叫门。我心狂跳,一会儿要见的可是大人物,会是什么人呢?
不多时门开了。开门的是个青春靓丽的姑娘,估计还不到二十,长头披肩,嫩的一掐一包水,她惊喜:“哥,你们来了。大家都等着你们呢。”
我心里纳闷,这什么情况。还没等走进去,听到里面有人在唱卡拉OK,一群人大说大笑,热闹非常。我真是纳闷,哪个大人物住的地方能这么乱搞?
我进去后看到别墅客厅相当大。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音响,七八个年轻人正散落坐着,其中有个小伙子声嘶力竭地唱歌,唱的是好声音的歌曲,沙哑派,别说还挺有味道。
这七八个人。姑娘小伙子各占一半,一个个眉清目秀干干净净,一看就不是凡人。尤其这些姑娘,看着青春烂漫,骨子里却极是雅致,一笑一颦全是大家闺秀的范儿。绝对不是胡同妞。
我拉着汪想明低声说:“这怎么个情况。”
汪想明大笑:“你一会儿要见的主儿号称京城四公子之一,自己还起了个雅号,名曰有情公子。我们这些孩子都是跟他玩的,从小玩到大,绝对服他,他是我们老大。”
我有些拘谨。坐在一边看着。汪想明对唱歌的大男孩说:“酒桶你别唱了,来新朋友,我介绍介绍,他叫齐震三。大家呱唧呱唧,让震三唱一个。”
我赶忙推脱:“不会,不会。我真没唱过。”
有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眼睛忽闪忽闪看着我,把麦克塞到我手里:“来一个嘛,你不会唱我带你唱。”
我这个从来没享受过异性温暖的屌丝,听着她温柔可心的话语,眼泪差点没出来。冲她也得给面子。我和这个女孩合唱一首老歌《渡情》,博得满堂彩。
正唱的起劲,楼上下来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哪位叫齐震三?”
我赶忙说我是。中年人道:“公子要见你。”
我深吸口气,终于要来了,我分开人群跟着中年人到了二楼。这里应该是加了隔音设备,一到二楼立刻没了声音,下面音响歌声瞬间屏蔽了一般。
走廊有些幽暗,我走在其中,非常不适应。
我们来到一扇门前,中年人敲敲门:“他到了。”
“进来吧。”里面传来声音。
我推开门走进去,里面是书房,一张老式藤椅上坐着个人。一看到他我就愣了,没想到啊,居然是他!
第四百六十一章 有死无生
他看到我微微一笑:“很意外吗?”
我沉默一下:“早该想到了。”
他让我上座,亲手端着茶壶为我斟了杯茶,我赶忙说:“不敢,不敢。”
“让我倒吧,”他说:“你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