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rley 杨说:“很奇怪,地底暗无天日,怎会有如此枝叶茂密的丛林?地仙村古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我见众人一路跋山,到此都已疲惫了,便说:“这世上那有什么神仙窟宅?我看此处肯定不是什么善地,大伙都精神着点,跟着我别走散了,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阵。”说完牵着被紧紧捆缚的孙九爷向前攒行。
由于孙九爷不肯吐露那只“巴山猿狖”的去向,我担心它会突然来袭,于是一边行走的同时,还要一边暗中留意四周的动静,只等那家伙一露头,就立刻结果掉它的性命,却始终没见那厮出现。
在一片漆黑的树丛中走不多远,就见迎面有一幢庙宇,这座砖木结构的庙宇没有院落,半掩在地底的古树林中,门前立着两根铁旗杆,殿堂约有两层楼高,屋顶上覆盖着“绿、黄、蓝”三色琉璃瓦。四壁红墙到底。气象森严,庙前古匾高悬,上书“武圣庙”。两边是“忠义神武、伏魔协天”八个大字。
我拿出“瓷屏地图”来看了看,那图中的房舍小如蝼蚁,不拿放大镜都看不清楚,在边缘处似乎绘着一处庙堂,正是这座“关帝庙”。
先前在空无一人的“清溪镇”。我们曾经见过有这座庙堂的遗址,看来地仙封师古在山中建了村子,是把明代的“清溪古镇”原样复制到了地底,据图推测,经过“关帝庙”向前数百米的距离,就是大片的房舍宅院,这里应该已经属于“地仙村”范围之内了。
可“地仙村”里的古墓博物馆在哪?诺大个村庄都是墓室?地仙和他上万眷族弟子的尸体都在哪?眼见四周静得出奇,我一时不想冒然进去,决定先到“关帝庙”里让大伙休整一阵,这座建筑内有墙壁支撑。而且地仙村里纵有什么妖邪之物,包括这不知是人是鬼的孙九爷,量其也不敢在武圣关帝眼前作祟,另外正好借机逼问他口供,等心中有了底再进古墓不迟。
Shirley 杨和幺妹儿两人先到庙中搜索了一番,里面是一无机关二无活人,连只老鼠尸虫都没见到,是个清净整齐的去处。
我放下心来,这才让众人全伙入内,只见堂内雕梁画栋,上设排列如北斗七星的“琉璃盏”,两侧置着六根雕龙抱柱,蟠龙姿态各异,个个须眉皆张,显得活灵活现。
正当中塑着“武圣真君”坐像,手捧《麟经》①,神态“威严端庄、勇猛刚毅”,“关平、周仓”分列左右,架着冷气森森一口“青龙偃月刀”。离近了一看,那刀竟是口开了刃的真刀,而且刀身长大沉重,不是凡人所用的兵器。
到此堂中,不得不教人肃然起敬,胖子“啪”地打个立正,先给“武圣真君”敬了个礼,然后把孙教授推到“青龙偃月刀”前,告诉他:“要是再不招出实情,别怪胖爷不客气了,这就当着关二爷的面,立刻给你这老小子放点血。”
我拦住胖子,把孙九爷推到殿中角落里让他坐着,告诉大伙先吃点东西填饱了肚子,但注意千万别用火烛,烟也先别抽了,免得又着了“观山太保”的障眼法。
为了节约照明器材,我们在漆黑的殿堂内,只点了两盏小型荧光灯,就着灯光吃了几口压缩干粮,然后便开始了对孙九爷的“三堂会审”。
孙教授倒也从容,双手被反捆了坐在地上,但他似乎对逼供这套格外熟悉,丝毫不露惊慌之情,这可能是在文革时锻炼出来的,一直没回答我提出的任何问题,而是问我们有没有听说过“烧饼歌”?
胖子斥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吃烧饼?不交代清楚你的问题,就只有死路一条,别再妄想吃什么烧饼了,赶紧坦白村里的明器都埋哪了?”
我却知孙九爷所言,是指明代奇人刘基刘伯温所做的一套“卦歌”,刘伯温最擅奇门数术,又兼精通形势风水之理,在民间传说中都认为此人有半仙之体,他根据占验推演卦象的理数,将所得结果隐藏在民谣般的“烧饼歌”中,是一种隐晦的“语言”,其中暗藏深意,与“烧饼歌”字面上的含义相去甚远,常人绝难想象,多是参照歌诀,才得以洞悉其中“天机”。
但这仅属民间传说,《烧饼歌》未必真为刘伯温所作,我并不知道孙教授跟我们说这件事想做什么,也懒得同他兜圈子,就问他言下之意究竟是什么:“有什么话最好直说,别再转弯抹角的打什么鬼主意,真把王胖子惹急了我可拦不住他。”
孙教授道:“万事都有个始因,不知其因,怎知其果?我只是想告诉你观山太保的真实来历,说起来那还是一段几百年前的旧事,当年观山太保本是巴山蜀水间的隐士,要不是作此烧饼歌的刘伯温泄露天机,恐怕直到今时今日……都不会有人知道观山的字号。”
※※※
①《麟经》:《春秋》之别名。
第三十七章 观山盗骨图
孙教授说要想搞清楚“地仙村古墓”究竟有什么秘密,必须先知道“观山太保”的来历,这伙“观山盗墓”之徒,与传下“烧瓶歌”的明代奇人刘伯温渊源极深。
在元朝末年,天下大乱,为了反抗元朝暴政,各地农民起义蜂起,俗话说“乱世必出奇人”,此言实是不虚。
当时,朱洪武龙兴“大明”,将胡人逐回漠北,一日在金銮殿上以烧饼为“象”,请刘伯温推算今后天下兴废之事,但天机难言,于是刘伯温当即做“烧饼歌”,据卦撰词,将明代以后的兴亡成败之数,都藏于这首歌诀之中。
这是民间比较普遍的一种说法,不入正史,实际上刘伯温确实曾为朱元璋演卦推算,但事情并非如同那些野史传说一般。
在朱元璋还未“面南背北”之时,刘伯温就觉得此主是“真龙天子”,将来必有“九五之尊”,于是投到他的帐下效力,由于刘基刘伯温谈吐不凡料事如神,十分被朱元璋器重,大事小情悉以问之,刘伯温一向对答如流,屡献良谋奇策。
有一天朱元璋率部与元兵交战,军中粮草接济不上,陷入苦战,恰好刘伯温求见,便以仅有的几个烧饼款待,随后二人说起当前局势。
刘伯温对朱元璋说,眼下我军虽然处境艰难,只因天时未到,等时机来临,我主必定能成就一方大业。
朱元璋隐隐听出刘伯温的话里有话,似乎在暗示自己将来能当“皇上”,再加追问,果然如此,便说:“当年周文王请姜子牙出山,亲自在河边连拽了姜子牙八百单八步。结果周王朝一脉,得享了八百单八年的天下。倘若真如军师所言,我朱元璋这辈子能有开国定基的福分,不敢奢求江山永保万年,也不敢比周文王那等圣君明主,能有四百年的国运就很知足了。”说罢,便请刘伯温演卦推算,看看朱家龙兴的气运能有多少年。
刘伯温见帐中正好有几个烧饼,于是当即以此为“机数”,占验得出“卦象”。但最后所获的结果,却遮遮掩掩的不肯对朱元璋明说。
朱元璋说世间的得失成败,都是天意,但讲无妨,没什么可忌讳的。刘伯温这才说按此卦象来看,胡人虽将败亡,但北龙气数不衰,将来这锦绣河山,还得有胡人的一段天下,我主国运恐怕到不了四百年,甚至三百年都不到。
朱元璋闻言大惊。他倒不是为国运长短担心,担心什么呢?主要是这些年南征北战,曾经见过许多被盗毁的荒坟野冢,尤其是在南宋诸帝的陵寝附近,如今只剩下几个巨大的土坑,里面杂草丛生,多有狐鬼出没。
在元灭南宋之后,这些帝陵都被胡人盗空了,南宋皇帝的尸体也惨遭蹂躏,都被与牛马猪狗的骨头混在一处,给埋在了“镇南塔”下,看宋陵遗址,当真是“田竖鞭骷髅,牧童扫精灵;如今荒凉虚无地、昔日君王埋魂处”,其景象之凄惨,足令见者嗟叹,闻者伤怀。
朱元璋说,要是北方的胡人在几百年后还能占据天下,我即便真当了“皇帝”也高兴不起来,怎么呢?这世上没有不死之人,我如今要真能将胡虏逐回漠北,光复汉家河山,建立这等功业自是快事,可世上从没有不死仙药,有生就有死,有始就有终,“真命天子”恐怕也难逃驭龙归天的一日。
天子死后自然要下葬到皇陵之中,可瞧瞧南宋北宋的帝陵如今是什么下场?还不都被胡人所平,我当了皇上,在位的时候有“文臣武将”保驾,死后葬在墓中,就算在陵区布置了大军守陵,却早晚要有一日国破山河碎,改朝换代多是天道循环的定数,计较不得,这最要命的是将来要亡在胡人手中,咱们现在荡平胡虏,其辈子孙一旦得势,必要大肆报复今日之恨,那我和我的子孙入葬在皇陵……还不是都得被奸贼们一发掘出来鞭尸焚骸?
想起宋室皇家陵寝的荒废景象,再想想自己将来的下场,不免心生寒意,即便当着“皇帝”又有什么滋味?朱元璋知道刘伯温精通南龙风水,就问他世上有没有什么办法,使“皇陵”永远不会被胡人盗毁?
刘伯温说您想的太长远了,现在要琢磨的是怎么夺取天下,皇陵之事等大业已定之时再筹划不迟,此事尽管放心,到时候肯定给主公想个安稳的法子。
由于当时大战在即,这件事说完就完了,谈论几句之后,也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南征北战始终都没机会再提过,直到朱元璋以大明天子开国太祖的身份坐了龙庭,按古例,各朝天子登基当了皇上先不干别的,立刻就要着手筹备自己的皇陵,从选取龙脉,到陵墓规模布局,一丝半毫也马虎不得,都是国家一等一的大事。
洪武皇帝就召来刘伯温,说起以前的那件事来,这建造皇陵的责任,必须得由刘伯温来策划主持,大明王朝的皇陵,绝不能让胡人盗发。
刘伯温当年许了个空头愿,事到临头也是觉得心里没根,忽然双眉一皱,计上心来,先请皇上宽容十天,十天之后必有良策。
洪武皇帝就耐着性子等了十天,果然在十天之后,刘伯温上殿来,行了君臣之礼,便取出一幅图画来:“修造大明皇陵之事,非从此图中来不可。”
洪武皇帝还以为是货真价实的“风水陵谱”,当即龙颜大悦,赶紧叫内侍取到驾前御览,谁知展卷翻阅一番,竟是大为诧异,皇上根本看不懂这张画什么意思,就开金口动玉言问道:“刘爱卿,你这图中所画……却是些什么名堂?”
刘伯温奏道:“陛下容禀,修造皇室陵寝非同小可,臣才疏学浅,恐有负圣望,其中若有些许差错,实死万死莫赎。”
随后,刘伯温为洪武皇帝保举了一位“奇人”,此人身怀异术,通天晓地,足可担当建造“皇陵”之重任,但他本是深山中的隐逸之辈,恐其找借口推诿,故献画一卷,等将他召至宫中,先明示其意,然后不论他答应不答应,只要把这轴图画给他一看,他必不敢再行推托。
洪武皇帝将信将疑,就立刻遣人将刘伯温保举的“高人”请来,此人的姓名是“封王礼”,他本是在巴蜀之地烧炼铅汞的方外之士,也常做些倒斗的勾当,专门喜欢搜寻些“丹砂异书”之类的古物。
封王礼被招致金殿之上,得知是要让他修造“皇陵”,自古有道是“伴君如伴虎”,这是极容易掉脑袋的事情,他哪肯答应,忙谎称自己不懂“葬制”和“寻龙”之道,想要推托掉这份“皇差”。
洪武皇帝一看果不出刘伯温所料,就让人把那卷图画取出来,给封王礼当面观看,封王礼看了图中所绘,当时就惊得魂不附体,跪倒驾前,连称:“皇上恕罪,草民实该万死。”
原来刘伯温这幅画,画中所绘是一派险峻的悬崖绝壁,壁上挂棺而悬,藏了许多“悬棺”,画中有几个盗墓贼,其中一个贼人,抱着松皮粗鳞的棺材盖子正在用力挪动,显然是刚刚揭开棺盖;另有一贼攀在绝险的陡壁上,拿绳索套在棺中古尸颈中,把棺中老者的尸体拽的坐了起来;还有两个盗墓贼蹲在棺材旁边,从棺中抱出一块块“骨甲”,那骨甲上满是“星图”和“蜗虫古篆”。
画幅旁边注着一行字“观山盗骨图”,封王礼看此图看得心惊肉跳,原来画中所绘的盗墓场面,正是其先祖所为。
“封氏”为地方上极有名望的豪族,祖祖辈辈都居住在巫山棺材峡。那峡中地形险恶剥断,藏有无数“悬棺”,封氏先人就曾经在“棺材峡”中盗取过许多“天书异器”,借此发迹,习得了许多失传已久得巫术,进而痴迷“炉火之术”。
到了元末明初,传到封王礼这辈,自称“棺山太保”,仗着精通“棺山指谜术”,在各地秘密发掘古冢山陵,实际上封家有的是钱,其辈盗墓的动机,主要是为了那些藏在墓中的古卷古籍,此刻见了“观山盗骨图”,还以为自家的秘行败露了,惊动了天子,肯定逃不开灭门之祸,而且这件事从无外人知道,这说明皇上身边有“高人”,对“棺山盗墓”之事必定是一清二楚,此时也只好硬着头皮,按照洪武皇帝的要求设计皇陵。
刘伯温当时在朝中早已萌生退意,但在修建皇陵之事上,被皇帝逼得脱不开身,想起世上还有这么一伙“棺山太保”,最是精通陵谱和遁甲之术,就把这件“皇差”推到了他们头上,他还算留些情面,只把画卷称做是“观山盗骨”,并未名言实际是“棺山盗墓”。
封氏专攻奇门异术,行事手段常人难料,而且从骨甲中掌握了许多风水秘术,对陵墓结构和选址都有独到之处,使洪武皇帝十分满意,御赐封王礼和他的几个弟子纯金腰牌,从此以后称为“观山太保”,留在御前听用,专职为皇家建造陵墓。
洪武皇帝出身社会底层,所以对民间风物多有了解,他又问封王礼,即便皇陵得以不遭胡人盗毁,却未必是万全无忧了,因为咱们汉人也不是吃素的,听说自古以来世上便有“发丘摸金”之事,这些人要是打起大明皇陵的主意来却又如之奈何?
封王礼说臣以为民间倒斗之辈,真有手段能盗发帝陵的并非只有“发丘摸金”,更有“搬山卸岭”,“搬山道人”擅长生克制化之术,行踪隐秘难寻,许多年来都很少与外人相通,但他们所作的只为求取“丹珠”,只要皇陵中不置“金丹珠鼎”之物,搬山道人就绝不会打盗发皇陵的主意,倒是不足为虑,而卸岭群盗多为“响马贼”,其辈忽聚忽散,专一的要挖山陵巨冢,最难防范,又常有谋反之意,只有派大队官军加以剿灭,彻底斩草除根,使这个山头的香火断绝才是上策。
另外还有“发丘摸金”之徒,实为一脉,最为精通风水寻龙之道,摸金之首领为“发丘天官”,此贼携后汉印符,上铸“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八字,寻龙倒斗无所不为,但他们十分看重祖师爷传下来的行规,没有“发丘印”和“摸金符”,便不肯做“倒斗”的勾当,所以想对付他们,应当先毁掉发丘摸金的“符印”信物,使摸金之术不复存在于世,便可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皇上见有这等妙策,当即龙颜喜动,随后朱元璋就下了旨,历大明一朝,各地严查“倒斗穴陵”之徒,不过“发丘摸金、搬山卸岭”的踪迹散布天下,朝廷拿他们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直到“永乐”年间才找到机会把“发丘印”和七枚“摸金符”毁去,但世上仍是剩了三枚古符下落不明,“卸岭响马”也屡剿不止,不过这些举措还是起到了一些效果,在明代中期,盗墓倒斗的勾当确实一度销声匿迹。
“观山太保”得朝廷重用,跟随皇室从南京到北京,始终都在禁中听差,由于“皇陵”属于高度机密,故此从不敢对外宣扬,直到“万历”年间,“观山太保”的首领就是地仙封师古了,此人实有通天彻地之能,而且对风水星相之事更为着迷,他见祖上修造大明皇陵之时“百密一疏”,忽略了对朱元璋的祖坟进行迁址,夜观天相,看此地龙气将绝,就上书朝廷迁动祖陵,但当朝皇帝昏庸,国中百事皆疏,并没有理会封师古的进言。
第三十八章 九死惊陵甲
封师古眼见世道衰微,又看圣上无道,一气之下,便找了个借口称病还乡,经过了两百多年,朝廷上对“洪武年间”的旧事,早已不怎么放在心上了,于是就放封师古返回故土。
封家在巫山的基业仍在,收入主要是开凿巫盐矿脉,但封师古对钱财视如无物,回乡后除了引火炼药,就是推演卦象,也常托借云游四海的幌子,带着手下人去各地盗发古墓,醉心于收集古墓中陪葬的种种奇珍秘器。
有一年上,封师古忽然想起祖宗曾经留下一篇遗训,告诫后世子孙,说是封家借着在“棺材峡”盗墓,从悬棺盗取了“遁甲天书”,从而发家成为豪门望族,但“棺材峡”里明挂暗藏的棺材,岂止成千上万?在那深山里还埋着一座规模庞大的陵墓,但这座墓绝对不能碰,否则必有灭族之祸,因为墓里藏着“尸仙”。
封师古有“盗墓之瘾”,又常有“寻仙之意”,所以此心一起,纵有十万金刚罗汉也降服不住,他一想到自家门口就有座神秘古老的乌羊王古墓,便把祖宗的话扔到爪哇国去了,当即率众进山盗墓,不了却在“乌羊王古墓”中,见到了一些令他做梦都梦不到的东西。
清溪封氏一族,都知道封师古在“乌羊王古墓”中见到了一些极为神秘的东西,据说是极古之物,但真正的情况除了封师古自己,几百年来无人得知,即便是他最亲近之人,也毫不知情。
按照封家世代留下的传说,是封师古自盗发“棺材峡”古墓之后,回到家中闭门不出,时隔三月,忽称自己成了“大道”。并说天下浩劫将至,只有“棺材峡”里有个去处,可谓”“神仙窟宅”,堪比秦人避乱的“桃花源”。
封师古自称“地仙”,专要广度世间的凡人,他穷工尽巧,大举在深山中修建“地仙阴宅”。将祖上盗墓所发之物,悉数藏纳其中,历时十余载。始得功成,随后告知众人,要想得一个“出有入无、冲虚清静”的“风身云骨”,必先舍掉自己这一身凡间的“血肉重浊”之躯,愿意进入坟中“活殉”之人方能成仙,等几百年后得了大道,都可跟着地仙重回世间,把天下所有人都给度了,成就一件莫大的功德。
当时,“观山太保”得到皇家钦点。在巫山清溪一带名望极盛,特别是封师古擅会巫蛊妖术,十家里有九家半信他的,愚男愚女们都愿随他习“观山指迷”之术,习他这套妖法幻障之术的,有许多忌讳,一怕黑狗血,二怕黑驴蹄子,三怕朱砂,一见这些事物,施术者“其形必现,其胆必裂”。
“观山指迷”看似奥妙,其实都不外乎是那些“吞符驱水、纸兵甲马”的手段,这套东西大多都是他封家祖上,从“棺材峡悬棺”中的龙骨天书中所得,说的好听点是古时的“方术”,说白了根本就是装神弄鬼的“妖术邪法”。
但在那个年代,越是“邪魔歪道”越是能“蛊惑人心”,所以封师古一说要度众人得道,一时从者如云,一为寻仙,二求避祸,当地的男女老少大多跟着他进了“地仙村”。
封家另有一少部分人不愿意进去“寻仙”,“地仙封师古”也不勉强,只让他们隐藏好古墓入口,并给后人留下“观山指迷赋”,让他们严格保守秘密,尤其是不能让“摸金校尉”知道了底细,冒险留此一条奇绝的“秘径”,是备封家后代将来有难之时,可多召集欲求度化的凡人,来投奔棺材山中的“神仙窟宅”,要是当年把“摸金符”都毁了,如今就不必如此大费周折了。
封师古策划周详,虽然棺材峡云雾锁闭了龙脉,难以被“望”字诀窥探,但仍然留下晦涩艰难的“观山指迷赋”。饶是如此,他也仍不放心,又在周围藏设了“九死惊陵甲”,这是封家先祖“棺山盗墓”时得来的异术,奇诡难料,后人多不知晓,平时想接近“地仙村阴宅”的人,都被“九死惊陵甲”困住害去性命,此甲按照地支循环秘密布置,其“生门”在每一纪,也就是十二年中,仅在地鼠年某月开启三天,每十二年一次的相应的月份日期,又会不断循环变化,外人难以推断,专为对付搜山寻龙的“摸金校尉”。
在最终没进“地仙村古墓”的这部分人中,其中就有封师古的亲叔伯兄弟,按家谱所排,他和封师古都是“师”字辈,名叫“封师歧”,洪武皇帝所赐的“观山腰牌”传到“师”字辈,就有他的一块。
封师歧这一条支脉都留在了山外,因为他认为“祖训”不可违,擅入“棺材山”阴宅,早晚必会闯出一场弥天大祸,于是举家迁移离川。
“封师歧”也是个极有见识的高人,他临终前亲口告诉后人,“棺材峡”里确实藏有“尸仙”,那山腹中有两块风水宝地,其中一处较小的形似“人头”,在古时曾被“移山巫陵王”筑为地宫埋骨。
按照上古风水之理,这人头般的龙脉实为“凶煞之地”,主葬暴君,想要消除地脉中沉积的凶煞之气,从葬活人必要极多,所以古墓中杀殉者尸骨层层叠压,陵区周围更是悬棺密布,具体数量现在根本难以估量,可以说墓内的每一块砖,每一寸土,都被尸气浸透。
在“地仙封师古”盗发此墓之后,墓中凶疡之气已破,但封师古从这座古墓里的陪葬品中,发现许多青铜祭器,得知“棺材峡”中还有一块更大的风水宝地,这块地脉深藏山中,形状如同一座巨大的无盖石棺,奇的是棺中广可数里,周围棺板似的石壁上描龙绘凤,但决不是人工雕琢,而是天然风化剥蚀形成;峡谷般的大石棺中,内部丘壑起伏,生长着许多奇花异草,更奇的是,那地势酷似在石棺中,平躺着一具“无首尸体”,与远处地下的那颗“头颅”遥相呼应。
这座“棺材山”,是从“天地初分”之时便已有了,早已在世间存在了亿万个年头,那时候混沌初分,天底下哪里有人?别说是棺材了,所以那座深埋地下的“棺材山”和“无头尸体”,肯定非人力施为,而是“鬼斧神工”——尽得天地造化神奇的“自生自成”。
想这“巫峡巴山”之地,自古以来崇盛“巫风”,藏在山底下的“棺材山”,很早就被人们发现了,一直保持着在附近“埋棺驱凶”的习俗,使得山中尸气沉重,到了隋唐年间,当地更盛传那棺材山里埋有“尸仙”,但“尸仙”究竟是什么,却从没有人见过。
封师歧到死都认为,“仙道”终属飘渺虚幻,世上即便真有“仙家”,也决不可能会有古尸化为“仙”,僵尸为世间“死而不化”之物,棺材山里的东西非妖即魔,肯定不是什么“真仙”;但观山太保的首领“封师古”,却执意在棺材山里修建“阴宅”,以便寻找“尸仙”,哪里容他良言相劝。
封师歧不知封师古究竟为何如此坚信,还以为他是在“乌羊王古墓”中被鬼迷了心智,多半是入了魔障,而且看封师古神态举止也已和活人大异,那脸上的气色,简直就是一具古墓僵人。苦劝无果之下,只好是明哲保身,带着剩下的人离开故土,并且在死前留下遗嘱,让后人找机会按照“观山指迷赋”,悄悄进入“地仙村古墓”看个究竟。如果封师古已经成了妖化之物,就务必想法子将其铲除,否则那“棺材峡”的地势虽然偏僻隐秘,却早晚都得被人从深山里挖出来,到时候墓中万一真有什么“尸仙”,必要入世害人,后患无穷无尽。
封师歧本就是个有些手段的奇人,修造“地仙村”时他也有所参与。举家从“青溪”迁出之际,恰逢天下流寇之变,到处都不太平,不久又身染恶疾,所以到死也没能再回青溪“棺材峡”,只是留下遗言,封师古所作所为,实已使“大明观山太保”的字号,坠入了万劫不复之境地,我封家子孙后代,要是不把“尸仙”铲除,祖宗们的在天之灵永远不得安息。
在封师歧去世后,他的后代家道中落,每逢赶上“地鼠年”可以进入“地仙阴宅”之期,却不是因为时局动荡就是因为家难,始终不得机缘入内,而且近代中国的历史翻天覆地,经过时势变迁,他这一脉的后人凋零散落,已逐渐把祖宗传下来的手艺丢了个十之七八,虽还记得“观山指迷赋”全篇七十二句,并且留有封师歧遗下的“地仙村”图谱,可要解“观山指迷赋”,须懂得“奇门五行”和“风水秘术”,封家后人对这些秘术就仅知皮毛了。
到民国年间,封师歧的后人是“封思北”,他平生多读道藏,中年后在四川青城山做了道士,仍念念不忘祖宗的遗训,屡次进入“棺材峡”,但不得其法而入,最后坐化在了隧道中,并且告诉他的两个儿子,要是封家后人不除了“尸仙”,就别给他敛骨安葬,他要暴尸于此,亲眼看着有人找到“地仙村古墓”的入口,“百步鸟道”尽头处那条隧道,在墓碑前有具尸体,就是此人。
这“封思北”有两个儿子,按《家谱》中“思、学、言、道”所排,都是“学”字辈,一个是“封学文”,还有一个小的是“封学武”,哥儿俩相差六岁,老父死后再无亲人,就流落在世上相依为命。
由于正值战乱,眼看没活路了,暂时顾不上祖辈所托之事,大哥封学文打算进山当“响马”,在绿林中谋条生路出来,临走前,就把兄弟过继给了一家姓孙的财主,改名“孙学武”,也就是孙教授了。
自此以后兄弟二人音讯隔绝,由于战争的原因,老孙家也逃离了故土,兄弟间就失去了联系,孙学武此后的经历大致都如他先前所说,由于他祖上有“棺山盗骨”的事迹,所以他自幼便识得一些蜗篆异文,加上后有所学,便从事了考古中的甲古文和一些古老谜文的破解工作,直到被下放至“果园沟”劳动改造,才又和同样被下放的兄长“封学文”相遇。
兄弟二人感叹“造化弄人”,想不到重逢之地竟是在这种场合,说起别来的情由,原来封团长果然是进了绿林道,因为还懂点家传的“观山盗墓”之术,便隐名埋姓,在“常胜山”里插香做了“卸岭响马”。
可不久后,由于“常胜山”的盗魁下落不明,在数年之内,从汉代传下来的卸岭群盗彻底“土崩瓦解”,封团长虽是名为“学文”,却最不好读书,死也不想回乡务农,正好在卸岭群盗中结识了两个西北的同伙,也是兄弟两个,哥哥叫老羊皮,弟弟叫个羊二蛋。
老羊皮活的窝窝囊囊、胆小如鼠,而他兄弟“羊二蛋”却野心不小,在“常胜山”瓦解之后,羊二蛋伙同了一批人,准备去关外东三省开山立会,还是要做这些“盗墓穴陵”的勾当。
封团长当时年纪还轻,觉得做“响马子”挺好,有吃有喝还能随便睡女人,看哪个大户财主不顺眼,拎着刀枪闯进去抢他娘的,男子汉大丈夫生在世上,就是要如此快活才好,于是一咬牙,就跟着他们一同去了关外。可到了东北才知道,羊二蛋虽然做了胡匪盗墓团伙“泥儿会”的大柜,却没什么实权,而且这伙人都被日本关东军给收买了,所做的“倒斗”勾当,都是为了给关东军效力,而且好像密谋这要找一处埋葬“黄大仙”的坟墓。
封家祖上的观山太保盗发过唐代的一座妖陵,那处古墓埋的就有狐僵,据说此乃元教前身的邪教墓穴,其中多有妖幻之术,动这种坟墓很容易惹祸上身,另外封团长虽然一身响马骨头,专好做那些杀官造反的事业,却是条极有骨气的汉子,“响马盗”多是崇盗尚义之辈,自古就属“梁山本色”,在“常胜山”的卸岭群盗中,代代都有杀富济贫不畏强暴的英雄好汉,怎能去做“汉奸”祸害老百姓?
当时羊二蛋带着“泥儿会”的胡匪,把手按在枪上逼着他入伙,封团长一琢磨,我要是贪生怕死,现在昧着良心做了“汉奸”,恐怕死后也没脸去见封氏列祖列宗,于是表示万难从命,反倒是对老羊皮兄弟劝说了一番,咱们都是五尺多高的汉子,当初在“常胜山”里何等义气?陈总把头言犹在耳,这才过了几年就忘了?何苦要奴颜婢膝的去给日本鬼子当“走狗”?要我说咱们就抄家伙去干“关东军”一票狠的,才不愧“卸岭群盗”的真实作为。
羊二蛋哪里肯听他的话,最后一言不合,双方当即拔枪“火拼”起来,封团长的“密雷艮”下放到了七八个胡匪,自己也受了枪伤,落荒逃进山里,辗转投奔了“抗联”,参军这些年来“身经百战、屡立奇功”,但由于他身上的“游击习气”太重,直到抗美援朝战争结束之后,还仅是个正团职。
封团长从部队转业到了地方不久,就在“文化大革命”中遭到了冲击,有人揭发他曾经当过“胡子”和“汉奸”,这罪过可大了去了,仅次于革命叛徒,加上他脾气不好,谁斗他他就立刻揍谁,即便是在千人大会上,他也敢撸胳膊挽袖子瞪眼同别人对骂,结果吃了不少苦头。
幸亏有以前部队的上级保着,找个借口把他下放到了“劳改农场”,在“果园沟”开山凿石头虽然辛苦,但总比让他这火爆脾气惹出杀身大祸来好。谁知却让他遇见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孙学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