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道:“祭拜倒也免了,咱们不妨动手,把这倒掉的泥像推回原位,给山神老爷敬上支美国香烟,让他保佑咱们此行顺利,别出了什么闪失,日后能有寸进,再来重塑金身,添加香火。”
胖子在旁说道:“我看信什么求什么,根本就没半点用,老子就是不信天不信地,只信自己的胳膊腿儿。这山神孙子要是真有灵验,怎么连自己都保不住?依我看就让这孙子躺着最好,俗话说好吃不过饺子,站着不如躺着嘛。走走,到后边瞧瞧去。”
我见没人肯帮手,只好罢休,跟着Shirley 杨和胖子进到后殿。这间后殿已经修建在了虫谷左侧的山峰内部,比前殿更加窄小,中间是道翠石屏,上面有山神爷的绘像,身形跟正殿中的泥塑相仿,只不过比较模糊,看不清楚相貌,两边没有山鬼陪衬。这块石屏好像并非人工刻绘,而是天然生成的纹理。
转过翠石屏,在神殿最尽头,横向排开了九只巨大蟾蜍的石像,我一看便觉得眼前一亮,果然应了“九曲回环”之数。这种机关在懂“易龙经”的人眼中一目了然,如果不懂风水秘术中的精髓,只知晓易经八卦,多半会当作九宫之数来作应对,那样一辈子也找不到暗道。
我再仔细一看,发现九只石蟾蜍的大口,有张有合,蟾头朝向也各不相同。这些石蟾蜍的嘴都可以活动,也有石槽可以向四方转动身体,加上蟾口的开合,如果算出有多少种不同排列,也要着实费一番脑筋,而且这些石头机关,应该从左至右按顺序一一推动,如果随便乱动,连续三次对不准正确的位置,机括将会彻底卡死。
于是我让胖子帮忙,按九曲回环之数,从左至右,先将蟾口分别开合,再以《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盾”字卷,配合“易龙经”中的换算口诀,把石头蟾蜍一只只地按相应方位排列。
做完这些事之后,内殿中什么反应也没有,按说这“九曲回环朝山岸”应该是错不了的,为何没见有暗门开启?
Shirley 杨头脑转得较快,让我们到神殿外去看看,我们急忙又掉头来到外边寻找,最终找到山神殿外,只见殿前的葫芦不知什么时候,裂为了两半,下面露出一道石门。
这石门被修成了蟾蜍大嘴的形状,又扁又矮,也是以火红的赭石制成,上面刻着一些简朴的纹饰,左右分别有两个大铜环,可以向上提拉。
原来这道机关设计精奇,纵然有人知道那九只蟾蜍是开启石门的机关,只要不懂破解之法,就算乱敲乱炸也找不到设在外边的入口。
Shirley 杨问道:“这道石门修得好生古怪,怎么像是蟾嘴?不知里面有什么名堂,其中当真就有通往主墓的地道吗?”
我对Shirley 杨说:“镇陵谱上的标记没错,这应该是条地下通道,而且一定可以通到离水龙晕最近的那个穴眼星位,去明楼祭祀,似乎只有从这里经过才能抵达。至于为什么用蟾蜍作为标记,我也猜想不透。”
蟾蜍在中国古代,有很多象征意义。有种年画,就画的是个胖小孩,拿着渔竿,吊个金钱和一只三脚蟾蜍戏耍,叫作刘海儿戏金蟾。俗话说三条腿儿的蛤蟆难寻,就是从这个典故引申出来的。但是也有些地方的传统风俗中,特意突出蟾蜍身上的毒性。不过现在咱们对面的这两只蟾蜍石像,既不是三条腿的,身上也没有疣状癞疙瘩,可能只是这山神爷的玩物。
胖子拍了拍手中的芝加哥打字机说道:“大不了在下边碰上只大癞蛤蟆,有这种枪,还怕它不成,就是癞蛤蟆祖宗来了,也给能它打成蜂窝。”
自从有了美式冲锋枪,我们就像是多了座大靠山。不过我还是提醒胖子:“献王墓布置得十分严密,这石门虽然隐蔽已极,但是难保里面还有什么厉害的机关,咱们下去之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倒也不用惧怕。”
说罢三人一起动手,用绳索穿过石门一侧的铜环,用力提升,随着“砰”的一声石门开启,显露出一个狭窄的通道。我用信号枪对准深处打了一发照明弹,划破了地下的黑暗,惨白的光芒照在洞穴深处,我们看见那里边有无数巨大的白骨和象牙,是条规模庞大的殉葬沟。
①匫,音hū。
第十九章 化石森林
隧道被照明弹的轨迹照亮,可以看见左右两端,在不对称的位置上,各有一个洞口。主道两侧堆满了森森白骨,只能分辨出有大量锥弧形状的巨大象牙,照明弹射到尽头,还可以见到那边有水波的闪光,应该是蛇河的地下水系。
虽然这条隧道十有八九有厉害的机关,但是与那无边无际的山瘴毒雾相比,冒险从地底隧道中进入献王墓还是可行的。反正我们三人身手都还不错,也不像上次去新疆的沙漠,带了一群知识分子,做起事来束手束脚的十分累赘。
于是我们在洞口处稍作休整,打点装备,由于没了竹筏,如果有地下河的话,就需要进行武装泅渡,所以一切不必要的东西,都要暂时留在供奉山神的神殿之内。
先换上了鲨鱼皮潜水服,戴上护肘和护膝,登山头盔上的射灯调整到侧面,重新替换新的电池,头盔上再装备潜水镜,简易的小型可充填式氧气瓶挂在后背,每人只带一个防水携行袋,分别装有应急药品、备用电池、冷烟火、防毒面具、荧光管、蜡烛、僻邪之物、狼眼手电筒……
胖子的那套潜水紧身衣穿着不太合适,就不打算穿了。我对胖子说:“你不穿也没事,反正你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
Shirley 杨说:“不穿不行,你不记得遮龙山下的水有多冷了?在水中时间一长,就容易患上低体温症,就算衣服窄了点也得凑合穿上,不然你就留下等我们,不准你进去。”
胖子想起Shirley 杨在遮龙山掉下竹筏的那一幕,游回来的时候嘴唇都冻紫了,看来这附近虽然潮湿闷热,但是地下水阴冷异常,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那献王墓的大批明器已经距离不远,如何肯留在这里等候,只好吸气收腹,强行把那套潜水服穿了下去,穿上之后连连抱怨:“他妈的鞋小裤裆短,谁难受谁自己清楚。”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已经是金乌西坠,宿鸟归巢,借着黄昏的暮色,我们三人进了隧道。
Shirley 杨带着金刚伞,举着狼眼,在前边开路。我和胖子合力,抬着那一大堆装进防水胶袋中的装备走在后边,顺着这条略陡的斜坡缓缓下行。
入口处这段坑道明显是人工修建的,两侧都是整齐的大块青条石垒砌,石缝上都封着丹漆,地面的大方砖非常平整,倒像是古墓中的甬道。
在坑道的两边,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全象骨,就是整具大象的骨架,很明显是在外边宰杀后运来的。在殉葬坑中安放全象骨或者象牙,是为了取象的谐音“祥”。早在商汤时期,便已将象骨象牙作为陪葬品了,在殷墟就曾出土过大量象牙。
这些殉葬的白骨都特意半埋,而不是像殉葬沟那样全土掩埋,这是说明墓主是为得道成仙,已经不太在乎世俗的东西,殉葬品半埋,表示有随驾升腾之意。
我数了数,单这一个殉葬坑,便一共有六十四副全象骨,象牙更是不计其数。还有一些散落的小型动物骨骸,由于时代久了,都腐朽得无法再分辨那究竟是什么动物了,据Shirley 杨推断,有可能是猎犬和马骨,还有奴隶的人骨。
我们再一次领略到了献王墓规模的庞大和陪葬品的奢华,我对Shirley 杨和胖子说:“似古滇这种南疆小国的王墓都这么排场,为了一个人,数十万百姓受倒悬之苦,到头来那死后升天成仙,保得江山万年,也不过是黄粱一梦,这些东西也留在深山之中,与日月同朽。现在看来有多荒唐,像这种用民脂民膏建造的古墓,就应该有多少便倒它多少。”
Shirley 杨说:“我也没想到献王墓单是殉葬坑便有这么大。”说话间Shirley 杨已经当先行至“╣”形坑道的交口处,只听她奇道:“这些是做什么用的?”
我和胖子用狼眼手电筒往那拐弯的地方一照,只见里面并不是坑道,而只是石墙上凹进去的一块,只有几米深,散落着几截长竿,看来是可以连接到一起的。我也觉得奇怪,便想伸手拿起来瞧瞧,谁知这些长竿一碰之下,就烂成稀泥一样。由于有地下水,两千年前的东西,一触即烂。
这个在坑道石壁上的凹坑,似乎是专门用来放这些长竿的,难道是用来测量水深的?三人不得其解,想不出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走到坑道的尽头,已经距离地面约有数十米落差了,从这里开始,就不再是人工开挖修建的坑道,而是地下天然的山洞,而且无路可循,想从这里继续向前,就必须下水游泳了。
水边排列着几条木制古船,可能去明楼祭拜王墓的人就是乘这些船过去,但是年代久远,这些木船也都烂得差不多只剩下船架子了,再也难以使用。
我们把大背包上捆绑的气囊拉开,让它填满空气,漂浮在水面上,冲锋枪等武器就放在最上面,以便随时取出来使用。把狼眼手电筒收起,打开头盔上的战术射灯照明,然后也跟着下水,扶着背包上的大气囊,涉水而行。
在水中走出十几米,双脚就够不到地面了,冰冷刺骨的地下水越来越深,我看了看指南针,水流的方向正好是和虫谷平行。
水中有许多巨大的天然石柱,好像海底的珊瑚一样,千枝百杈,由于洞中漆黑,看不大清楚这些奇怪的石柱是怎么形成的。
洞顶距离水面的位置很低,显得格外压抑,我抬头向上一看,有很多植物的巨大根茎都从上面生长了下来,有些甚至直接伸进了水里,形成一个罕见的植物洞顶。
地形逐渐变低,水面和洞顶的距离也逐渐拉高,呼吸较刚才顺畅了不少,而头顶垂下来的植物根茎,与那些古怪的石头珊瑚,却越来越密集。水中还有一些鱼儿,不时在水下碰到我们的身体,随后远远游开,我暗中庆幸,还好不是食人鱼。
为了确认前进的方向,Shirley 杨让胖子把信号枪取出来,再次向前方发射了一枚照明弹,胖子数了数剩余的照明弹数量:“还有八发,这次带得太少了,得悠着点用。”说完在信号枪中装了一发,调了一下射程,向前发射出去。
照明弹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最后挂在不远处交缠在一起的植物藤蔓上,这一瞬间,白光把四周的山洞照得雪亮,一副罕见而又可怕的自然景观呈现在我们面前。
原来那些珊瑚状的石柱,都是远古时代树木的化石。
化石是埋藏在地层里的古代遗物,由千万年泥沙掩埋所形成,最多见的是动物化石,因为动物的骨骼和牙齿有机物较少,无机物较多,被泥沙掩埋后,腐烂的程度就会放慢,被泥沙空隙中缓慢流动的地下水冲刷,将过剩的矿物质沉淀下来,形成晶体,在骨骼彻底腐烂前,这些矿物的晶体如果能彻底取代有机物,就会形成真正的化石。
但是植物的化石少见得多,这是由于植物腐烂的速度远远快于动物的骨骼。Shirley 杨兴奋地说:“遮龙山在亿万年前可能是一座巨大的活火山,在最后一次末日般的火山喷发过程中,附近还发生了泥石流,岩浆吞没了山下的森林,被高温在瞬间碳化了的树木立刻被随之而来的泥石流吞没,温度也在瞬间冷却。”
过了千万年的漫长岁月,随着地壳下陷,又经过地下水系的反复冲刷,在泥沙中封存了无数年的森林,又在地下显露了出来。
我却没觉得这些石头树有什么稀奇的,当年我在昆仑山也挖出来过,不过最近Shirley 杨一直都显得忧心忡忡,神色间始终带着忧郁,也难得见她高兴,便对Shirley 杨说:“咱们来云南这一路虽然没少担惊受怕,却也见了些真山真水,看到些平常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东西,也算得上是不虚此行,得到了不小的收获。”
胖子插口道:“只看些破石头,未免显得美中不足,再摸上几件惊天动地的明器回去,在潘家园震大金牙那帮孙子一道,然后杀出潘家园,进军琉璃厂,才差不多算是圆满。”
我刚想说话,那枚悬挂在前方的照明弹却耗尽能量,慢慢暗了下来,洞中又是一片漆黑,只剩下我们头盔上战术射灯的微弱光亮。我感觉我们仿佛正漂流在一片黑色的海洋中,全世界只剩下了我们三个活人,一种突如其来的孤独和压抑,传遍了我的全身神经。
我对自己会产生这种感觉,感到非常的奇怪。从光明到黑暗的那个过程中,我仿佛被一阵微弱的电流击中,随后便有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心情顿时变得沮丧。我看了看Shirley 杨和胖子,他们两个人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是这种微妙的变化是如何产生的,它究竟预示着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感到一阵恐慌?
这时那枚被发射到了正前方的照明弹,终于完全熄灭,然而我们发现在照明弹最后的一线光芒彻底消失的同时,在那黑暗的地下水深处,慢慢出现了一个微弱的白色人影,虽然洞穴中非常黑暗,但是那个人影上的白光却越来越清晰。那仿佛是个全身素缟的女尸,她似乎是从水中漂过来的。随着那女尸离我们越来越近,女尸那如冰霜般的容颜也渐渐清晰。我的心跳开始加快,梦魇般的恐慌也愈发强烈。
第二十章 死漂
女尸的身体裹着一层微弱的蓝光,那是一种没有温度,象征着死亡与冰冷的光芒,一看之下便觉得幽寒透骨。不知这具女尸,抑或女鬼,为什么会突然从水底浮了出来。
我尽量让自己狂跳的心率降低下来,但是身体中莫名的恐慌却始终消除不掉。我心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于是伸手去取黑驴蹄子,打算等那女尸从水底接近的时候,就突然把黑驴蹄子塞到她口中再说,如果不是僵尸而是幽灵,那就用染有朱砂的糯米招呼对方。
Shirley 杨与胖子也都各自拿了器械,静静地注视着从水底浮上来的女尸。
谁料那具四仰八叉,从我们斜下方水底慢慢漂浮上来的女尸,忽然消失在了黑暗的水中,也就是眨了一下眼的工夫,再看水底,已经漆黑一团。那团裹挟着女尸的幽暗蓝光,也好像照明弹的光芒一样,消失于无形的黑暗之中。
三人面面相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管她是妖是鬼,倘若直接放马过来,双方见个你死我活的真章,也胜于这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又无声无息地消失。
水深不可测,我们好像是游在黑暗无底的深渊之中。胖子不由得担心起来:“我说老胡,你说那女尸是不是咱们平时说的河里的死漂儿(水中飘流的浮尸)?”
我摇头道:“谁知道是死漂还是水鬼,不过是水鬼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否则尸体怎么会发蓝幽幽的冷光,但也没听说过水里也有磷光鬼火。”
我和胖子历来胆大包天,但是平生只怕一样。因为以前有件事给我们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十六七岁是一个人世界观和价值观形成的重要阶段,那个时期发生的事,往往会影响到人的一生。
以前每到夏季,孩子们都喜欢到河里,或者池塘中游泳,大人们为了安全,经常吓唬小孩,说河里有抓替身的水鬼,专门用鬼爪子抓游泳人的脚脖子,一旦被抓住,凭自己的力量,绝对无法挣脱,就会活活憋死在水底。不过我和胖子小时候对这件事根本不信,因为我们上小学一年级便知道,水中挂住人脚的东西是水草,而不是鬼手。
后来我们十六七岁当了红卫兵,天天起哄到处纠斗牛鬼蛇神的,有一次正赶上三伏天晚上,天热得好像下了火似的。我们这些人闹得累了,刚好路过一个废弃的小型蓄水坑,旧蓄水池底下有不少泥,但是上面的水有循环系统,还算干净。不过这个蓄水池很深,不容易摸到底,有些人当时热得受不了,就想下去游个痛快,但是另外有几个比较犹豫,对是否要下去游泳,持保留意见。
正在此时,来了个穿白褂的老太太,招呼我们道:“来水里游泳吧,这水中是凉爽世界,水下别有洞天,我孙子就天天在里边游泳玩。”
一听说有人天天在里边玩,那就没危险了,于是大伙都跳下去游泳,等上来的时候,那穿白褂子的老太太早已不见。
还有个跟我们一起的小孩说他哥不见了,但是他哥到底是谁,我们都不太清楚。我们那批人除了少数几个互相认识以外,都是在革命斗争中,也就是打群架的时候,自发地走到一起的革命战友,人又比较多,所以说谁谁也搞不太清楚。于是就问那小孩他哥长什么样,什么穿着打扮。
但是那孩子太小,说了半天也说不清楚,我们就没当真,以为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人,更有可能是革命意志不够坚定,游了一半就临阵脱逃,回家吃饭去了,于是便作鸟兽散,各自回家去了。
没想到过了两天,我们又路过那个小蓄水池,见到那里很多人正在动手放水,原来那小孩把他哥游泳之后失踪的事告诉了家长,那小子的爹是军区管后勤的一个头儿,带着人来找他儿子。我和胖子当时喜欢看热闹,哪出了点事都不辞劳苦地去看,这次既然撞上了,自然也没有不看的道理。
结果等把蓄水池的水放光了之后,果真是有个和我们年纪相仿的少年尸体,已经被水泡得肿胀发白了。他的尸体被大团的水草缠在水底,当时人们都非常奇怪,哪来的那么多水草呢?
蓄水池中是不会有水草的啊,把水草都捞上来清理掉,那里面竟然有一具白骨,就是这具在水底都烂没了的人骨,钩住了那个红卫兵的脚踝,他才被活活淹死在了蓄水池底下。
当时没人敢信世界上有鬼,即使信,也没人敢说,只能归结到巧合上。这个半大孩子肯定是在水里游泳的时候,不小心把脚插进水草里了,刚好赶上水草里还有个很早以前被淹死的人,挣扎的时候纠缠在了一起。
而那个引诱我们下水的白衣老太太,则被说成了是潜伏的敌特分子。这件事当时在我们那一带,流传甚广,版本也很多,但是我和胖子是为数不多的亲眼见证者,那被水浸泡腐烂的死尸,把我恶心得三个月没好好吃饭。
这次忽然看见水底浮起一具女尸,又如鬼似魅地消失,自然恐怖难言。虽然我们知道那女尸忽然在水下失踪,只是我们目力不及而已,诡异的尸身仍然存在于黑暗幽冷的深水中,而且迟早还会再次出现,届时将会发生什么,鬼才知道。
我心中越想越觉得不妥,必须尽快通过这片阴森幽暗的水域,便奋力向前划水。
顺着缓缓前流的水脉,穿过大片的化石森林,终于在前边发现了一个半圆形的洞口,直径不大,仅容一人通过,那边是另一个山洞。
我对胖子和Shirley 杨说道:“这地下洞穴一个接一个,也不知离献王墓究竟还有多远,但是咱们既然已经进来了,索性就一口气走到尽头,等出去之后,再作休整。”
Shirley 杨点头道:“从澜沧江与怒江这一段地域的山脉走势判断,虫谷的纵深应该不会超过三四十英里,我估计咱们已经走过了三分之二路程,不会太远了。”
洞口内部的山壁光滑如冰,用射灯一照,石壁上都散发出闪烁的红光,整个洞穴呈喇叭形,越往里面越大,其中也有许多的植物根茎从头上垂下,坠在半空,那些上古森林化石更加密集,外形也极其怪异。这些事物混杂在一起,使得洞穴中的地形极其复杂。
我和胖子把气囊和登山包重新扎紧了一些,准备快速通过这片区域。这里空气似乎远不如前一个洞穴流畅,潮湿又闷热,蚊虫开始增多,呼吸都变得有些吃力了。
地下的岩洞中竟然也有一条如此浓郁的植物带,溪谷中渗下来的水,顺着那些植物的藤萝根茎不停地滴落下来,整座化石森林似乎都在下雨。由于洞穴弧形的结构,使得水滴声听上去十分空灵,颇像是寺庙中和尚敲木鱼的声音,给原本寂静无声的岩洞增添了一些神秘的气氛。
我们只好忍耐着洞中的湿闷,又继续前进了数百米,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在漆黑漆黑的洞中,水面都被巨大的化石树分割得支离破碎,形成了不少漩涡和乱流,已经不能再完全依赖水流来判断方向,一旦偏离了方向,就要用指南针重新定位。
前方的水面漂浮着很多水草,阻挡了我们的前进。我们只好取出工兵铲,不停地把这些漂浮着的水草拨开。浮萍和水草上生长了很多的蚊虫,不断地往人脸上扑来。
正当我们不胜其烦的当口,忽听前边有阵阵嗡嗡的昆虫翅膀振动声,我下意识地把冲锋枪从防水袋中抽了出来。胖子又打出一枚照明弹,光亮中只见前边被垂悬下来的植物根须和藤萝遮挡得严严实实,无数巨大的黑色飞虫,长得好像小蜻蜓一样,只是没有眼睛,如黑云过境一般,在那片植物根须四周来回盘旋。
这种昆虫谁也没有见过,可能是地下潮湿的特殊环境里才存在的。昆虫是世界上最庞大的群体,还有大约三分之一的品种尚未被人类认识。
这种好像黑色蜻蜓一样的飞虫看上去并不会攻击人,但是庞大的群体看了也不免令人头皮发。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闷热的空气中似乎埋藏着一股躁动不安的危险,便问Shirley 杨那些飞虫是哪类昆虫。
Shirley 杨说:“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是一种潮热的湿原才有的黑色蠓蚊类幼虫,但是那种昆虫最大的只有指甲盖般大小,而对面的这些飞虫,大得好像大蜻蜓……”
Shirley 杨的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因为我们见到一只拳头大小的水蜘蛛爬了过来。我们所见过的普通水蜘蛛体积都是极小,可以用脚撑在水面上行走,而不落入水中,而这只怎么这么大?
见了这么大的水蜘蛛,三人都觉得心中骇异,肌肤起栗,尚未顾得上细想,又有两只也如拳头大小的水蜘蛛从前边游过,爬上了附近一棵横在水面的古树化石上。
胖子惊奇地说:“这里的虫子怎么越来越大?外边可没有这么大的水蜘蛛。”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对Shirley 杨和胖子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山洞,石壁光滑异常,而且还带有很大的弧度,又是红色的,颇像咱们在山神庙中所见的那只葫芦,咱们莫不是掉进葫芦中了……”
Shirley 杨环顾四周,看了看附近的植物和昆虫,对我和胖子说:“有个问题必须要搞清楚,是这洞穴中的虫子和化石树越来越大,还是咱们三个人越变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