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就是远古时遮龙山当地夷民们用来供奉山神的神器?
第三十章 鬼哭神嚎
我对胖子和Shirley 杨说道:“从前的边疆不毛之地,夷民们多有生殖崇拜的风俗,这和古时恶劣的生活环境有关系。当时人类在大自然面前还显得无比渺小,人口稀少,大大小小的天灾人祸,都可能导致整个部族灭绝,唯一的办法就是多生娃,所以我觉得这玉胎可能是上古时祈祷让女人们多生孩子用的,是一种胎形图腾,象征着人丁兴旺。”
胖子笑道:“还是古时候好啊,哪像现在,哪儿哪儿都是人,不得不搞计划生育了。咱们现在应该反对多生孩子,应该多种树,所以这种不符合社会发展趋势的东西,放这也没什么意义了。我先收着了,回去换点烟酒钱。”
我点头道:“此话虽然有些道理,计划生育咱们当然是应该支持,但是现在最好别随便动这些东西,因为这玉胎的底细尚未摸清。咱们这趟行动,是来献王墓掏那枚事关咱们身家性命的雮尘珠,这才是头等大事,你要分出轻重缓急。”
我话未说完,胖子早就当作了耳旁风,伸手就去拿那罐子,准备砸了,取出其中的玉胎。Shirley 杨拦了他一道,对胖子说:“这些夷人的古物被献王祭司藏在巨虫的肚子里,说明非同一般,咱们在未得知其目的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其余两样东西再说。”
我看胖子两眼放光,根本没听见我们对他说些什么,只好伸手把他硬拽了回来。胖子见状不住口地埋怨,说来云南这一路餐风饮露,脑袋别到裤腰带上,遇到了多少凶险,在刀尖上滚了几滚,油锅里涮了几涮,好不容易见着点真东西,岂有不拿之理?
我对胖子说:“献王的古墓玄宫中宝物一定堆积如山,何必非贪恋这罐子里的玉胎。更何况这玉胎隐隐透着一股邪气,不是一般的东西,带回去说不定会惹麻烦。咱们的眼光应该放长远一点,别总盯着眼前这点东西,难道你没听主席教导我们说‘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吗?”
胖子嘟囔道:“我还听他老人家说过‘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呢。可这云南的池水,一点都他妈的不浅……”
牢骚归牢骚,还是要继续查看大铜柜中的另外两样神秘器物,否则一个疏漏,留下后患,只会给我们进入献王墓带来更大的麻烦。
我们三人看了看方形铜箱的另外两格,另一侧放的是个大皮囊。皮子就是云豹的毛皮,上边还纹着金银线,都是些符咒密言一类的图案,里面鼓鼓囊囊的,好像装了不少的东西,抬出来并不感觉沉重。
见了那些奇特的咒文印记,就可以说明不管那玉胎是否是古夷民留下来的,至少这豹皮囊里的东西,与献王有关。痋术镇魂的戳魂符十分独特,像是一堆蝌蚪很有规律地爬在一处,令人过目难忘。
痋术阴毒凶残,令人防不胜防,但是既然知道了与献王有关,便不得不横下心来,将皮囊打开一探究竟。
当下检视了一遍武器与防毒装备,商议了几句,看豹皮囊口用兽筋牢牢扎着,一时难以解开,只好用伞兵刀去割。我们当下一齐动手,三下五除二,就把兽筋挑断。
拨开豹皮囊,里面登时露出一大堆散了架的人骨。我们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戳魂符里面,肯定都有尸骨,所以见状并不慌乱,随即向后退开,静观其变。
过了一阵见无异状,方才回到近处查看。我把那些骨骼从大皮囊中倾在地上,这一来便立时看出,共有三只骷髅。这三具枯骨身上并无衣衫,不知是烂没了,还是压根儿就什么都没穿。骨骼的形状也很奇特,头骨大,臂骨长,腿骨短小,看其大小都是五六岁孩童,然而看那骨质密度,都是老朽年迈之人,最明显的是牙齿,不仅已经长齐,而且磨损得已经十分严重,不可能是小孩子的。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被戳魂符封住的,都是些奴隶之类的成年人,没见到过有小孩,而这骨龄与体形又太不成比例,委实教人难以揣摩。
我和胖子两人壮起胆子,在乱骨中翻了一翻,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特异之处,不成想这一翻,竟然翻出一些饰物,有穿在金环上的兽牙,还有散碎的玉璧,最显眼的是一个黑色蟾蜍的小石像。
Shirley 杨见了之后立刻说:“这是夷人给山神造像配戴的饰品。这不是人骨,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山魈,常被认为是山精。古籍中不乏对其详细的描述,身材矮小,长臂似猿,黑面白毛,能通人言,于山中能行风布雨。但是现代人从未见过,以为是虚构的生物;也有人说是以黑面鬼狒狒为原形,所以现在非洲的黑面鬼狒狒别名也叫作山魈。中国古时传说中的山魈却与现在的黑面鬼狒狒不太相同,现在看来这些骨骼最有可能是古时山魈的,它们才是山神的真身。”
看来这三只山魈,都是被献王所杀,它们被夷人视为守护大山的神明。还有那玉胎,可能都是被夷人看重的神物。献王侵占了这里,大施暴虐,将山神的遗骨如此败坏,与夷民的神器一同填进了巨虫的肚子里,使其成为了阻止霍氏不死虫消化浮尸与虫卵的“胃瘤”,用这种变态的手段来破坏当地人的信仰,达到巩固统治地位的目的。是否真是这样,恐怕还要等到进了龙晕中的献王墓,得知他生平所为,才能知晓确切的答案。
我们望了一眼不远处那只倒在地上、身披龙鳞妖甲、怎么打都死不了的巨虫,原来这只大虫子并非山神原形,真正的山神却是在它的肚子里。
铜箱的中部,其空间远比两侧要宽大许多,看这格局,摆放的理应是最为重要的物品。我一边同胖子动手去搬中间的东西,一边胡思乱想:“八成是夷族首领的尸体,也可能是献王从夷人处掠来的重要神器。”
中间是个与外边的方形铜箱类似的小铜盒,我们轻手轻脚地抬了两下,却取不出来。上面铸着个鬼脸,面貌极是丑恶,背后还生着翅膀,好像是巡天的夜叉,细处还有种种奇怪的饰纹,让人一看之下,便觉得里面装的不是一般的东西,难道是封印着恶鬼不成?
再细一打量,原来铜匣有一部分中空,与大铜箱侧面的虎形锁孔相联,里面都是镂空的,匣上无锁,只能在铜箱内将其打开。
为了避免被机关所伤,仍然是转到后边,用登山镐将那铸有鬼头的盖子钩开。一开盖子,发出蓝幽幽冷森森的微光,铜函里面是只蓝色的三足蟾蜍。胖子“咦”了一声,用手中的登山镐在蟾蜍身上轻轻捅了一下,当当有声,竟似是石头的,原来这飞天鬼头铜函是供养蟾蜍的青铜“蟾宫”。
那只不晓得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蓝色三足怪蟾,有人头大小,体态丰满,昂首向上,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形制罕见。不论用料,单从形象上已是难得的杰作,实属神物。
我和胖子看得直吞口水,据说嫦娥吃了长生不老药,飞到了月宫之中,变化为了一只蟾蜍,所以它也被视为月宫的代表,象征着高高在上,形容一个人飞黄腾达,也可以说是“蟾宫折桂”。我和胖子心中按捺不住一阵狂喜,想把这只怪蟾从蟾宫中抱出来。这只蓝色的三足怪蟾,一定是这遮龙山里最值钱的宝贝,如此神物,别说装进包里带回去,便是看一眼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Shirley 杨可比我跟胖子冷静多了:“小心,小心,洞里越来越大的植物和昆虫,还有坠毁在丛林中至少两架以上的飞机,其根源可能就在这里了,它守护着王墓的天空……”
Shirley 杨的话音刚落,忽然脚下发出一阵阵骨头碎裂的声音,忙低头一看,放在脚旁的那三具山神遗骨,都在收缩变黑。由于葫芦洞中的氧气含量远远高于皮囊,所有的骨头加速质变,发出一阵尖锐而又奇怪的破裂之声。
我向后退了两步,对胖子和Shirley 杨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邪得厉害,管它是神器还是邪器,干脆全部用炸药炸它个精光,免留后患。”说罢就从胖子的背包里去掏炸药,但是胖子在包里塞了很多黄金残片,翻了半天才把炸药翻出来。
胖子转过身来想帮我装雷管,刚一回身,便是双脚一跳,像是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他忙用手指Shirley 杨的腿。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也是差点蹦了起来,一声声婴儿的啼哭,直钻入双耳。
第三十一章 破卵而出
一只半人半虫的怪婴正抱住了Shirley 杨的腿哇哇大哭,那哭声沙哑得好像根本不是人声,就连我们在深夜丛林中听到的夜猫子叫也比这声音舒服些。
事出突然,Shirley 杨完全怔住了,那半虫怪婴哭声忽止,嘴部朝四角同时裂成四瓣,内部都生满了反锯齿形倒刺,如同昆虫的口器,这一裂开,仿佛是整个婴儿的脑袋都分成了四片,晃晃悠悠地就想咬Shirley 杨的腿。
我看得真切,见Shirley 杨竟然不知躲避,我虽然端着M1A1在手,却由于近在咫尺,不敢贸然开枪。芝加哥打字机射出的风暴,会连Shirley 杨的腿一并扫断,情急之下,倒转了枪托,对准那半虫半人的怪婴捣了下去。
眼看着枪托就要砸到怪婴的头部,它忽然一转头,那咧成四瓣的怪口,将M1A1的枪托牢牢咬住。枪托的硬木被它咬得嘎嘎直响,顺着嘴角流下一缕缕黑水,看似有毒。
我争取了这宝贵的几秒钟,Shirley 杨终于惊魂稍定,轻呼一声,想把腿从那怪婴的怀抱中挣脱,我也同时把枪身向回拉。怪婴昆虫般的怪口里全是倒刺,一时摆脱不掉,连同它的身体,都被我从Shirley 杨腿上扯了下来。
我唯恐手底下稍有停留,这怪婴会顺着M1A1爬上来咬我手臂,便将枪身抡了起来。胖子在一旁看得清楚,早把工兵铲抄在手里,大喊一声:“我操,见真章儿吧!”手中的工兵铲带着一股疾风,迎着被我用枪托甩在半空的怪婴拍出。
在半空中接了个正着,猛听一声精钢铲身拍碎血肉骨骼的闷响,半人半虫的怪婴像个被踢出去的破皮球,笔直地撞到了岩壁上,又是“啪”的一声,撞了个脑浆崩裂,半透明的红色岩壁上像是开了染料铺,红、绿、黄、黑,各色汁液顺着岩壁流淌。
我赞道:“打得好,真他妈解恨!”低头一看自己手中M1A1冲锋枪的枪托,还有几颗虫子口器中的倒刺扎在上面,不禁又骂道:“好硬的牙口,没断奶就长牙,真是他娘的怪胎。”举目四下里搜索,想看看它是从哪爬出来的。
谁知掉在地上的怪婴竟然还没有死,在地上滚了几滚,忽然抬起那血肉模糊的大头,对我们声嘶力竭地大哭,这哭声刺耳之极,听得人心烦意乱。我举枪一个点射,将那怪婴的头打得肉末骨渣飞溅。子弹过后,便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腔子,左右一栽歪,随即无力地伏在地上彻底死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们还没搞清怪婴是从何而来,这整个巨大的山洞,忽然完全暗了下来。河中浮动的女尸映出的清冷光线,顿时消失无踪,偌大的洞穴,就只剩下我们登山头盔上的灯光。
四周传来无数蠕动的物体撞动碎石所发出的声音,一声声婴儿的悲啼直指人心,我心中立刻明白了,是那些从女尸中长出的痋卵,它们不知何时脱离了母体。我们只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装着遮龙山神器的铜箱中,以至未能及时察觉,现在发现已经有些迟了。它们似乎爬得到处都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包围圈。
Shirley 杨点亮了一支冷烟火,高举在手,大概是出于女性的本能反应,她似乎很惧怕这些半虫半人的怪婴,举着冷烟火的手微微晃动。洞中光影摇曳,只见无数爬着走路的怪婴,层层叠叠地挤在一起,都把大嘴咧成四片,动作迅捷,正围着我们团团打转,似乎是已经把这三个活人,当作了它们出世以来的第一顿美餐。只是被那冷烟火的光亮所慑,还稍微有些犹豫,只要光线一暗,便会立刻蜂拥而上。我们的两支M1A1,一把六四式手枪,再加一支单发“剑威”,根本难以抵挡,必须尽快杀出一条血路突围。
我们三人背靠着背,互相依托在一起,只待那些痋婴稍有破绽,便伺机而动,一举冲将出去。它们体内含有痋毒,被轻轻蹭上一口,都足以致命。
我一手端枪一手举着狼眼手电筒,把光柱照向黑暗处挤在一起的怪婴,想看看它们的特征,但它们似乎极怕强光,立刻纷纷躲闪,有几只竟然顺着溜滑笔直的洞壁爬了上去。我暗地里吃惊,怎么跟壁虎一样,再照了照地面的那个死婴,才发现原来它们的前肢上都有吸盘。
胖子叫道:“这些虫崽子怕手电光,咱们只管冲出去便是。”
Shirley 杨对我和胖子说:“不,它们只是还没有适应,并非远远逃开,只是避过了光线的直射,不会轻易退开。它们数量太多,冲出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些怪婴在死漂母体中千年不出,为什么现在突然出来,这岂不是断了谷中痋毒的根源?难道我们无意中触发了某种机关或仪式?想到这我急忙去寻找从铜箱中翻出来的三件神器——蟾宫里的三足怪蟾,三堆山神的骨骼,还有那在陶罐中的碧色玉胎,这些神器会是痋卵脱离母体的罪魁祸首吗?
洞中一片混乱,黑暗中婴儿的哭嚎声越来越响,看来不能以拖待变,事到如今,只有硬着头皮往外强冲。
我提醒胖子,让他从背包中把丙烷喷射器取出来,这时候什么都舍得用了,这叫火烧眉毛,先顾眼下,给它来个火烧连营,咱们趁乱往葫芦嘴的方向跑,一出山洞,占了地利,便不惧这些家伙了。
我们刚要发作,却听Shirley 杨说:“咱们将那只巨虫打得狠了,那半人半虫的怪婴突然从母体中脱离,可能正是由于这洞穴里缺少了让它们保持睡眠状态的红色雾气,与那三件神器并无关联。不过咱们必须把那些神器毁掉,尤其是那只在蟾宫里的三足蓝蜍。那怪蟾的材料,是一块罕见陨石,埋在地下千米都能向上空发出干扰离子,没有了它,谷口的两块大陨石就会失去作用,否则还会有更多的飞机坠毁在这里。”
不容我们再做计议,饥饿的痋婴已经等不急了,完全不顾手电筒的强光,越逼越近,将包围圈逐渐缩小。我们来不及毁掉它们了,何况我们唯一能仰仗的丙烷喷射器只够使用三次,一旦用光了,身陷重围之中,后果不堪设想,只好先冲出去,然后再想办法。
我对胖子与Shirley 杨喊道:“并肩往外冲吧。”此时一只痋婴的怪口已经咬来,Shirley 杨飞起一脚,正中它的脑侧,登时将它踢了出去,同时竖起金刚伞,挡住了后边几只痋婴的纠缠。
胖子手中紧着忙活,举着丙烷瓶的喷嘴,对准前方喷射,数十只痋婴立刻被丙烷引发的烈火包围,变成了一个个大火球,挣扎着嘶叫,顷刻便成为了焦炭。这是我们初回使用丙烷喷射器,未想到威力竟然如此惊人,连岩石都给一并烧着了。
胖子连发两次,在那些怪婴被烈焰烧灼所发出的惨叫声中,我们三人借这混乱的时机,从薄弱处闯了出去,一路狂奔,在起伏的岩石上,高一脚低一脚地跑了一段距离,只听后边哭声大作,心里一急,暗道不妙,听声音已经距离很近,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
顺着水边又跑了几步,便已经无路可走,葫芦洞的地势开始收缩,看来快到葫芦嘴了,石壁弧度突然加大,变得极为陡峭,想继续前进,只有下水游出去了。不远处一个半圆形的亮光,应该就是出口。此处水面宽阔,水流并不湍急,就算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游过去,不到一半就会被大群的痋婴追上。
三人已经跑得连吁带喘了,心脏怦怦怦怦跳成了一个点儿。我一指那片光亮:“你们两个先游出去,我在这抵挡一阵,否则咱们在水中仓促应敌,有死无生。你们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脱身。”
胖子哗地拉开枪栓:“你有个屁办法,我看谁也别跟我争,要留下我留下,老子还真就不信了,八十老娘反怕了孩儿不成。”说着话就要把我和Shirley 杨推进水里。
Shirley 杨拨开胖子的手,到他背包里去掏炸药:“尽快设几圈导爆索,稍稍挡它们一挡,咱们就有时间脱身了。”
我和胖子会意,此刻事不宜迟,争分夺秒地把导爆索从细铁丝的捆扎中解开,胡乱铺在地上。我听那些怪婴狼嚎般凄厉的哭声,由远而近,洞中虽然漆黑,但是从惨哭声中判断,已经快到跟前了,便不住催促胖子:“快撤快撤。”
在胖子把全部的导爆索都布在地上,Shirley 杨已经把装备包的气囊栓拉开,三人更是片刻不敢停留,在催命般的哭声中,一并跳入水中,拉着气囊手足并用,向着洞口划水而去。
我百忙中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无数分不清是人是虫的怪婴,已经如附骨之蛆一般,随后撵到了水边,第一条导爆索刚好爆炸,虽然这种绳索状炸药威力不强,却也足可以暂时使它们穷追不舍的势头缓下来。胖子把导爆索一共布了五层,凭我们的速度,足可以在它们追上之前,钻出葫芦洞去。
我一边全力游水,一边盘算出去之后如何想个办法将它们一网打尽,忽然间觉得身体一沉,腿上像被几只力量奇大的爪子抓住,不但难以再向前游,身体竟也被拉扯得迅速沉向漆黑的水底。
由于我游在最后,所以Shirley 杨和胖子并未察觉到我的情况,我心中一慌,抓着充气气囊的手一松,来不及呼喊,阴冷的河水却已经没过了鼻子。
第三十二章 天上宫阙
登山头盔上的战术射灯一沉入漆黑阴冷的水中,照明范围立刻缩小,在这黑沉沉的地下水域里,仅有的一米多可视范围,跟瞎子差不多。
仓促之中,我赶紧闭住呼吸,低头向水下一看,一只虫人合一的怪婴的四瓣形口器,刚好咬在我的水壶袋上。军用水壶都有一个绿色的帆布套,十分坚固厚实。痋婴的嘴中全是向内反长的肉刺,咬到了东西如果不吞掉,就很难松口,此刻这个怪婴正用两条前肢拼命蹬我的大腿,想把它的嘴从水壶袋上拔出来。
在昏暗的水下,那痋婴的面目更加丑陋,全身都是皱褶,粗粝的皮肤哪有半点像是新生儿,根本就是一只又老又丑的软体爬虫。此刻在水底近距离一看,立刻生出一股厌恶的感觉,还好只是被它咬到了水壶上,倘若咬到屁股上,此番已是休了。
痋婴的力量极大,早在没有脱离母体的时候,它就能在卵中带动死漂快速蹿动,此时被它不断扯向水底,可大为不妙。我恨不得立刻摆脱这只丑陋凶悍的怪婴,工兵铲、登山镐等称手的器械,都在充气气囊的背包里,只好伸手在腿上一探,拔了俄式伞兵刀在手。
本想一刀下去割那怪婴的四瓣口器,但是忽然想到,一割破了难免会流出毒血,那样一来我也有中毒的危险,还是割断水壶的带子稳妥一些。
当下把俄式伞兵刀别住行军壶的背带,用刀刃内侧的勾槽用力向外一蹭,已把水壶的背带挑断。痋婴的嘴还挂在水壶上施展不得,我胸口憋得快要炸开了,一颗心脏扑嗵扑嗵狂跳,急于浮上水面换气,更不想再与它多做纠缠,用空着的脚猛地向下一踩怪婴的脑袋,将它蹬开,自己则借力向水面上快速游去。
还未升上水面,忽然发觉左右两边有白影一晃,各有一只大白鱼一般的怪婴,从水底向我扑至。它们在水中的动作灵活敏捷,不输游鱼。
我心中只叫得一声命苦,便已被它们包在中间,两边具是咧成四大片的怪口,粉红色的倒刺丛丛张开,这时即便不被它们咬死,我的气息已近极限,稍作纠缠,也得被水呛死。
我连想都不想,其实是根本没有思索的余地,见左侧猛扑过来的怪婴先至,只好一缩肩避过它的怪口,紧跟着左手从上面绕过去,掐住它后边的脖颈。
另一侧的也旋即扑到身边,我忙用左手一带,将那被我抓住后颈的痋婴,借着它在水中猛冲之力,斜刺里牵引,与右手边那只随后扑来的痋婴撞在一起。两张八片满是倒刺的怪口咬合在了一处,再也分离不开,一同挣扎着沉入水底。
我死里逃生,立刻双脚踩水,蹿出了水面,贪婪地大口呼吸着葫芦洞中闷热的空气,大脑从半缺氧的空白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向四周一看,水面静悄悄的一片漆黑,也不见了胖子二人的踪影,导爆索爆炸后的回声还在洞内回荡,硝烟的味道也尚未散尽,我把身上沉重的东西都摘掉,抡开双臂,使出自由泳的架势,全力朝着有亮光的葫芦嘴游过去。
越向前水流越急,甚至不用出力,就会身不由己地被水冲向前方,倾斜的葫芦洞,正将里面的地下水倒进外面的深谷。眼看洞口的亮光开始变得刺眼,身后的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骤然响起,想是被爆炸暂时吓退的怪婴们,又追上来了。这些家伙在石壁上都能迅速行动,在水里更是迅捷无伦,我不由得心中犯难,纵然出了葫芦洞,怕也无法对付这些怪胎。
不过愁也没用,只好自己安慰自己,当年解放军不也是在一路撤退中,拖垮了敌人,换来了最后的全线大反攻吗?只好咬紧牙关接着游了。抬头看那洞口时,只见人影一晃,有人扔下一条绳子,由于逆光,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但是看身形应该是Shirley 杨。葫芦嘴的水流太急,我抓住绳子,才没被水冲到下面。洞外水声轰鸣,阳光刺得眼睛发花,一时也看不清楚究竟身在何方,抓住一根垂在洞边的老藤,从水中抽身出去。
身体悬在半空,只觉身边藤萝纵横,Shirley 杨问我道:“我们出了洞才发觉你不见了,正要回去寻你,你怎么掉队了?”
我一摆手:“一言难尽,回头再说详情,胖子呢?”我用力揉了揉眼睛,开始适应了外边的阳光,向下一看,目眩神迷,原来我所处的地方是葫芦嘴的边缘,这是一大片瀑布群。在这三江并流,群峰峥嵘的大盆地中,从虫谷中奔流出来的所有水系,都变成了大大小小的瀑布,奔流进下边的大水潭中。其中最大的一条宽近二十米,水势一泻而下,水花四溅,声震翠谷。
这个大水潭深浅莫测,直径有七八百米,除了瀑布群之外,到处都长满了粗大的藤萝植物,放眼皆绿,像是个绿色的巨桶,更衬得下面水潭深不可测。我们出来的洞口是流量相对较小的一条瀑布,又在瀑布群的最外侧,四周长了无数藤蔓,否则我们一出洞,都免不得被奔流的水势砸进深潭。胖子和装着全部装备的大背囊,都挂在下边的老藤上,那几条老藤颤悠悠的,也不知能否承受这些重量。
这里距离下方的深潭不下三十余米,胖子恐高症发作,干脆闭上了眼睛,连看都不敢看。Shirley 杨已经在石缝中装了个岩钉,并把一条绳索放了下去,垂到胖子身边,胖子闭着眼摸到绳子,挂在自己腰间的安全栓上。
我看这些藤又老又韧,而且还有登山索挂着胖子作为保护,料来一时并无大碍,只怕那些怪胎追着出来,在这绝壁上遇到更是危险。这时是上是下,必须立刻做出判断:向绝壁上攀爬,那就可以回到虫谷的尽头;向下则是深潭,不过照目前的情形看来,胖子是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只有向下移动。
我定下神来,这才看清周围的环境,不看则可,一看之下,顿时目瞪口呆。瀑布群巨大的水流激起无穷的水雾,由于地势太低了,水汽弥漫不散,被日光一照,化作了七彩虹光,无数条彩虹托着半空中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宫阙中阙台、神墙、碑亭、角楼、献殿、灵台一应俱全,琼楼玉阁,完全是大秦时的气象,巍峨雄浑的秦砖汉瓦,矗立在虹光水汽中,如同一座幻化出的天上宫阙。
我被这座天空之城惊得目瞪口呆,Shirley 杨在旁扯了扯我的胳膊:“那就是献王墓了,不过你再仔细看看,它并非是在空中。”
我止住心旌神摇,定睛再看,才看出来这座天上宫阙,果然并不是凌空虚建,而是一座大型歇山式建筑,如同世间闻名的悬空寺一样,以难以想象的工程技术,修建在悬崖绝壁的垂直面上。四周都是绿色植物,更使得这宫殿异彩纷呈,使人猝然产生一种目睹天空之城、海市蜃楼的梦幻之感。
不知是什么原理使这天空之城保存得如此完好,艳丽的色彩竟然丝毫未减,但是眼下来不及多想,虽然水声隆隆不绝,但是洞中那催魂般的哭声在洞外已经可以听到了,那些怪胎转瞬就会追上来。我一指那王墓的宫阙,对Shirley 杨说:“咱们先想办法退到那里,王墓的断虫道应该可以拦住它们。”
Shirley 杨说道:“好,侧面有数条悬空的古栈道,可以绕过去。”
我也看到了那些悬在绝壁上的栈道遗迹,都是用石桩、石板搭建,有些地方更是因地制宜,直接开凿山体为阶梯,一圈圈围绕着环形的险壁危崖,其中还有两条栈道,通向下面的大水潭中。单是开凿这些栈道就令人叹为观止。
我攀着老藤,下到胖子身边,随后把Shirley 杨也接了下来。离我们最近的栈道就在左侧不远,我对胖子和Shirley 杨说:“砍断了藤萝,抓着荡到栈道上去。”
虽然这个办法比较冒险,但是眼下没有更好的法子了。这么高的绝壁悬崖,别说胖子这种有恐高症的人,便是我和Shirley 杨也觉得眼晕,一举一动,都像是站在虹霭之上,每一步都如临渊履冰,惊险绝伦,不得不把心提到嗓子眼上,更何况要拽着断藤飞身到七八米开外的栈道上,谁敢保证那悬崖上的栈道还依然结实,说不定一碰就成齑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