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三个字,我一阵恍然,随后扭头过去,问一位排队的老爷子道:“老人家,这个展位,是马路东街的望月仙汤楼?还是北街北道的五味仙汤楼?”
“自然是望月楼!”被我问到的老人立刻点头道:“在咱们市,除了这一家仙汤楼是真的,哪里还有别的仙汤楼呢!”
“对!对!”另一个买汤群众也随声附和道:“我们来,就是支持真正的老字号来的!”
“喔!”我点头,随后知道……我这是遇见目前为止,最强劲的对手了。
见我恍然,蔡秋葵便也跟着好奇,于是他把话筒递给我,借着仙汤楼川流不息的人群和三个大字的背景,问我道:“霍老板,这仙汤楼的来历您知道么?和电视前边的观众们说说吧?”
闻言,我虽然知道接下来的话很可能会提升对手的名气,打压自己的店面,但我还是开口,并对镜头竖起了夸赞的拇指。
因为,我不想昧着良心说胡话,而仙汤楼也的确是好店面。
上来,我告诉大家道:“仙汤楼全称‘望月仙汤楼’是业界传奇,更是市里字号最老的店面之一,据说在民国的时候,这仙汤楼就有,而且是和五味居,笔筵斋齐名的饭店,这仨地方,合称‘鲁北三范’。是鲁菜中数得着的鳌头。”
说至此,我又无不遗憾道:“不过,那俩地方现在已经消失了,这仙汤楼,是硕果仅存的一家。
第二十一章 :仙汤楼
说起仙汤楼,那可是我们市区响当当的老字号招牌,是一处以汤菜而闻名本市的“银杏树”。天籁小说
虽然时代在变,但是仙汤楼的老汤却没变过,多少年下来,还是那个味。
所以,他家的展位前人气旺盛,铁杆粉丝众多,那真的是一点儿都不奇怪的。
因此,这间百年老店担当的起行内的任何恭维,虽然它……已经今非昔比。
听完我的恭维,蔡秋葵似乎有点不解,于是又开口,笑问我道:“这样啊?但既然仙汤楼是百年老店,可为什么只安排了一个小型展位呢?这可有点屈才呀!”
对此,我回想着仙汤楼的历史,心中无奈,但又没法明说,因此也只好在电视记者面前打哈哈道:“这个……可能是报名晚了吧!咱去看看,回头再问……”
说完这些话,我与蔡记者走向仙汤楼的展位,与此同时我也把我原本想说的话,在心里小声默念了出来。
其实,我霍三思一入行便老早知道,仙汤楼之所以从鲁北“名楼”混成了中小餐饮,并不是因为报名晚或者时运不济,纯粹是拜胡老二这只疯狗所赐。
而仙汤楼从辉煌到没落的故事,也可以说是饭店联合会内的“公开秘密”。
入过饭店联合会的人都知道,十几年前仙汤楼的大当家叫申一跳,这人“吊汤”手艺一流,号称鲁北第一勺。
申老爷子六十多岁,只有一个儿子叫申沉,申沉自小聪明伶俐,也跟着父亲学了一身的好本事。
后来,处于“事业上升期”的胡老二,急于扩张饭店联合协会的地盘,不知怎么着就看重了百年老店仙汤楼的威望。
胡老二感觉,要想让联合协会变成本市最大的饭店互助会,那就得拉有影响的大饭店加入,树立典范才成,否则,就算是把全市的大排档都招揽进来,作用也是有限。
看上仙汤楼的招牌之后,胡老二先是来文的,对申家父子送钱拉拢,随后又拿饭店联合会副主席的位置诱惑申一跳。
可是申一跳这个人比较正直,他知道胡氏三兄弟背景不太干净,而且饭店联合会挣得也不是什么清白钱,故而刻意和胡疯狗拉开了距离,始终在拒绝胡老二的诱惑。
再后来,胡老二火了,为了竖威,便决心利用非常手段,搞垮仙汤楼。
胡老二甚至还放出狠话道:“这仙汤楼不是号称望月仙汤楼么?不加入联合会,我就让你们见不到下个月的满月!”
随后,阴险狠毒的胡老二,便盯上了申一跳那年轻气盛,少不更事的儿子,申沉。
当时,胡老二暗托了一个手下,故意和年轻的申沉套近乎,每天施以小恩小贿,不是带着他打游戏,就是带着他赌马机。
就这样,正处于青春亢奋期的申沉管不住自己,很快便和胡的暗线打成了一片,每天称兄道弟,玩的不亦乐乎。
半个多月之后,胡老二看见时机成熟,便设下了一个大局,让申沉往里跳。
那一天晚上,申沉跟着胡老二的暗线赌钱,结果被人家座牌,输的一塌糊涂,自己写下了十几万的欠条不说,还被胡老二的暗线逼的第三天就要还钱,还不出来,就找人上店门讨要。
申沉虽说是个少当家,可让他三天之内拿出十几万的现钱来,完全不可能,而开口和老爹要,那后果也是不言而喻。
左右为难间,申沉绝望的抱着那昔日与他称兄道弟的暗线,哭着请求宽限。
眼见少掌柜哭穷,昔日带着申沉满世界转悠的暗线,此刻又摆出一副同情的样子。
他拍着申沉的肩膀,告诉他道:“小子,别说哥不帮你!有个活儿现在让你干,等你办完了,今儿的账一笔勾销!怎么样?”
申沉被胡老二和暗线的局迫的死死的,于是他点头问是什么活儿?
胡老二的暗线一咧嘴,随后交给他一个报纸包,让他连夜把报纸包送到某一个地点,交给某一个人,便可以了。
送一趟报纸包,能抵得上十几万赌债,换谁谁心里也感觉不对,于是申沉当时便伸手,打开纸包,看了一眼!
而那里边……是一整块毒品!
眼看着那害人的东西,申沉不干了,他把纸包扔在地上,摇头哭泣表示拒绝。
申沉不干,那胡老二的暗线自然也不干,于是他在胡老二的授意下对申沉连哄带吓,逼他就范。
哎!怪只怪申沉社会经验太少,被逼到这个份儿上,似乎是条绝路,而且他在那暗线的诱导下也渐渐感觉这是个轻生而讨好的活,只一趟就能还清所有的借贷,总好过付出十几万,还挨上老爹的板子。
于是,大晚上的,申沉便拿着那纸包出去交货了。
再之后的事情,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申沉被早就得到消息,并布置好的警察抓了,虽然后来证明是被迫的胁从犯,但运毒数量太大,也被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
有这一次打击,对仙汤楼的老板申一跳可是致命的,那老爷子受不了这份刺激,便得了半身不遂,没几年便一命呜呼了,临死的时候,甚至都没能看见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从监狱里走出来。
老爷子病了之后,根本顾不上仙汤楼的生意,胡老二便又趁火,用卑鄙的手段,在仙汤楼闹事。
每一天,胡老二的人如狼群一般撕咬着老店,他们不是放苍蝇,便是在检查人员来之前偷灭火器,不是砸玻璃,就是往人家后厨里塞死耗子,直到生生把仙汤楼弄关张了,才肯罢休。
但是,申一跳老爷子还真有骨气,人家都被胡老**到这个地步了,还硬生生不肯低头,最后仙汤楼关门的时候,申一跳愣是拒绝了胡老二几百万的收购计划,只抱着一块缺角的百年老匾走人,放在家里对哭。
再后来,胡老二买了仙汤楼原本的地皮,盖了一座“五味仙汤楼”,以次充好。
而三年之后,申一跳的儿子申沉被放了出来,彻底痛改前非,在我们市区马路东街的偏僻底面上,又挂起了仙汤楼的牌匾,娶妻生子,养家糊口。
至此,本市出现了两个仙汤楼,一个是真楼,假牌子,一个是假楼真牌子,而这两块牌匾背后的各种心酸,只能是当事人心有体会了。
想至此,我明白的紧,这仙汤楼的申沉和胡老二的仇,那是血仇,梁子也比我的大,可申沉明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这届展交塞的举办方,却还要来参加……这个中的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他们或许……是来报仇的?!
第二十二章 第一个对手
跟着蔡记者走到仙汤楼的展位前后,那个帮客人盛放食品的小伙子继续埋头工作着,我一上来并没有打扰他,而是本着观察敌人的眼光,在看他们卖的是什么东西。『
看了一会儿之后,我明白了,他们的菜品,是地道的鲁菜小吃,分别是鸡蛋油旋儿和鸡丝混沌,油旋单包,两个一组,混沌单盛,一人一碗。
这样的搭配稠稀合适,软硬适中,真的和今天我的设计,有异曲同工之妙。
难怪……人家的摊位会这么火。
油旋我没吃到,所以是否好吃,手法如何,咱真的不好评价,不过当我抬头,看见展位里边那位做油旋的师父和他使用的鏊子砖灶时,我被惊到了!
当真佩服的紧!
一个没忍住,我立即喊出了一声“好手艺!”
可能是我的话声太大了一些,那仙汤楼展台上,为客人包装吃食的小伙子立刻“颤”了一跳,随后他抬起头,瞪着干瘦的眼睛框子,与排队的食客们一起好奇的望着我。
小伙子见我站在摊位旁边,似乎误解了我的身份,故而他伸手指了指他家摊位前排队的食客,有点不客气的冲我说道:“想吃排队,不能扰乱秩序。”
“我们不想吃!”我微笑,指了指身边的记者和摄像道:“我们是记者,想采访一下您的店面。”
待我说完这话,小伙子并不像别的商铺那般立刻笑迎我们,而是再次抬眼,望了一下他面前那长长的食客队伍。
璇儿,他摇头告诉我道:“我们没时间,您要拍,就拍吧!”
这话,说的可是真不客气,不过这小伙子我却很佩服,因为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出的是一种责任,一种时刻把客人放在第一位的心思。
百年老店的传承,很不寻常呀!
对于小伙子冷淡的态度,我挺理解,但周寿机和蔡秋葵显然不能,这蔡记者当时便皱了皱眉头,面露难堪,周摄像则直接关掉摄像机的声音,随后质问那小伙子道:“我说小伙子,我们是给你们做宣传的,能不能认真一点儿?”
闻言,那小伙子头也没抬,又回答道:“我们没请你们,客人在没时间。”
哎~~!别看这小伙子看上去沉默寡言的,但说话也真毒,三两句下来,竟然把我们三个成年人顶撞的一愣一愣的。
不过,就在他弄得我们大家都有些下不了台的时候。在里边做油旋的大师傅,走了出来。
那大师傅一脸短小的胡子茬,肌肉结实,两只手臂满是条纹状态的伤疤,显得有些凶悍疲惫。
伸手,大师傅拿抹布擦掉手臂的油腥后,先冲我们陪了个笑脸,随后转身责备那小伙子道:“申望!我说过多少回了,不能和人这么说话,不记打么?”
小伙子被大师傅一说,显然有些不太满意,不过他明显惧怕大师傅的责备,故而还是回答道:“明白了,爹!”
小伙子叫申望,而他又管这个大师傅叫爹,于是我联合着自己头脑里的信息,立刻明了了眼前大师傅的身份。
这位手臂上满是横纹伤口的师傅,应该就是仙汤楼的老板申沉,而眼前包装食材的小伙子,是他儿子,申望。
眼看见五脏庙里的大方丈,我忍不住点头,用火工语恭维申沉,同时也替申望说好话道:“申大方丈比蛟龙,好严慈,水壶有心,何必煮凤凰蛋呢。”
我的话是恭维和劝诫,把申沉比成“蛟龙”,是在恭维他制作油旋的本事好,可通天,说他“好严慈”,意思是恭维他作为父母,家教好,懂得教育孩子。
另外,我说壶有心,则是指他的孩子也不错,有心思,懂得孰轻孰重,壶因为带“嘴”,所以在火工语中一般代指男孩。
最后一句何必煮凤凰蛋,便是总结,告诉他不要骂孩子了,他做的也没错。“煮”字是煎熬的简称意思,而“煎熬”,在火工语里是骂和体罚的意思。
头一次说完整的整暗,我搜肠刮肚了半天,不过说出来之后,还有点小自豪。
接下来,如果申沉是庙里的人,便会拿暗语接我的话,如果不是,则什么也答不上来。
不过我想,他申沉作为鲁北百年“大银杏”的接班人,不是五脏庙夫子殿门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吧!
果然,就在我暗语出口之后,申沉愣了一下,随后回应我道:“庙里的兄弟,来这儿饮茶?还是吃苦瓜?巨胜子还是叫幡子?”
听了申沉的话,我立刻愣了,掌心也开始出汗。
申沉的话,似乎是问候,但实际上,那是**裸的叫嚣和警告呀!
因为我知道,在火工语里,饮茶那是谈判的意思,吃苦瓜则是见红见血,要火拼杀人的干活,巨胜子是黑芝麻,引申出来是“麻烦”,叫幡子是死人的招魂幡,又指官道的警察。
这一句话联系起来,就是问我是来谈判的还是来踢场子的,如果我敢惹麻烦,那他也不含糊,会立刻报警!
我……哪里招惹他了?
起初,对于申沉的威胁我郁闷了一下,但随后转念一想……感觉他可能认错我的身份了。
毕竟,申沉和胡老二有仇,这次展交赛,又是胡老二的主场,故而他见我说火工语,保不齐认为我是胡老二派来找茬的。
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我也是够郁闷的可以,既然这样,咱自然也懒得再和他废话。
有什么,我还是和他直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