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种种,听完赵德广的话后,那司机吐了口吐沫,大骂了一句“卵蛋”,随后一边说“耽误了上班的时间,谁负责!”另一边又捎带着脚,把赵德广的十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平白无故遭人骂,赵德广却拿出了惊人的好脾气,他待老司机数落完自己之后,说了一句“那您多主意安全”,便将原本已经扔到车上的行李卷拿了下来,随后退回去,冲媳妇和儿子喊道“回家”!
“回家!”这句话仿佛十分平静坚定的话,却仿佛平地惊雷一般,让在场所有人的耳朵中炸响了开来,以至于大家瞪着灯泡眼,全然不相信眼前的赵德广会做出如此疯狂轻率的举动!
只因为孩子的一句妄语,赵德广竟然要放弃大好的工作机会,更辜负了媳妇的一切安排,这在正常人看来,完全是神经错乱般的行为。
因为赵德广的行为实在让人无法理解,故而大家在沉默之后,又是一阵交头接耳,甚至嘲笑非议。
而就在这样异常尴尬,无解的气氛之中,赵德广死拉着自己那又哭又闹的女人,在老司机的咒骂声音中,一言不发的回到了家。
在之后,赵德广花了大本钱,却也没能去矿上上班的事情,瞬间成了村子里的笑柄,而后他那个脾气火爆的媳妇整整在家中闹了一天一夜,甚至拿菜刀逼着赵德广快去矿上和领导解释,否则她就抹脖子自杀。
在种种打击与为难面前,这老赵家的当家人却如一座申沉的雕像般端坐,他任凭妻子胡闹,却只是坐在炕头上,不停的抽着土烟。
这样的僵持,整整过了一天,第二天天还不亮,北边的煤窑上,便传来了惊人的消息!
原来,那口本就不大的矿井因为设施陈旧和违章操作,发生了严重的瓦斯爆炸,据说爆炸的气浪当时便吞没了矿井中所有的工人,转瞬间夺取了井下所有二十一条人命。
而更为诡异的是,当天发生爆炸之后,一根用于升降梯的高压线杆也因为差劲的搭设,整塔掉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砸在了赵德广本应乘坐的那辆班车之上,将驾驶员砸的血肉模糊,一命呜呼。
之后,又因为小煤窑的偷工减料,粗枝乱造,那一架垮掉的高压线竟然没有可靠的接地保护,故而在高压线接地之后,还发生了严重的放电和跨步电压,非但电死了整车十二名替工的工人,而且还附带电死了后续救援的三名工友。
那一天的矿难,一个悲剧连着另一个悲剧,在一瞬之间,三十七条人命报销了,如果赵德广坐上了那辆班车的话,那么他的一生,也基本上就意味着彻底画上了句号。
北矿矿难的消息传到赵家楼村之后,老赵家先前还嚎啕的妻子瞬间愕然了,赵德广则终于掐灭了一天来没曾断过的烟卷,而原本还嘲笑赵德广神经质或者脑袋进虫的村民们,却无不如入冬的老鸦一般,噤若寒暄了。
当然,虽然赵德广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他心中并不舒服,为此,他还给那些本应该一同上班的工友们烧了纸钱,并让全家人给他们磕头送福。
那一晚上,待赵德广烧过纸钱之后,突然摸着赵海鹍的脑袋,长叹一口气道:“儿子!是爹害了你,也害了那好心的娘家兽呀!”
赵德广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赵海鹍非常不解,不过过了几天,他终于明白老爹的意思。
就在北矿矿难头七那一天,赵家楼村及其附近地区迎来了一场突然的雷阵雨。
那阵雨时间不长,但很急,而且雷打的非常有意思,那一道道白花花的天雷,似乎都击打在赵家楼村村外的一个山头附近。
在之后,雨过天晴,整个赵家楼村又陷入了一种闷热无风的躁动气氛之中,让人打心眼中感觉不安。
这一切的异常,让赵海鹍不得不心生警戒了起来,因为他联想到了自己在前几日的夜晚所遇见的那只老狐狸精,更想到了他们之间,已经被破坏的约定。
而就在赵海鹍因为那件事情而心中游弋不定的时候,进山采柴的村民又给他带来了极端不好的信号!
第二十六章 :危险信号
就在那一场莫名其妙的大雨之后,一位上山的樵夫,为赵家楼村的村民们,带回了一样非常今人震惊的东西。
一只……白狐狸的尸体。
这一只狐狸,是村里人见所未见的,据发现它的村里人说,这只狐尸被发现的时候,正爬在一处被雷劈打的地方,有面缸大小的凹坑之内,绝对是被雷劈中,才死无葬身之地的。
这只狐子的死像非常古怪,因为砍柴人发现它时,这畜生毛皮具好,但头部却被劈了个焦黑,但又双眼微睁死不瞑目。
那一道能将地面劈出大坑的雷,竟然只将它的脑袋劈烂,其精准诡谲,令人咋舌。
除此之外,这只狐尸还有更加古怪的地方,因为它除了浑身雪白之外,竟然还有三条尾巴,一条右腿还有新进被猎人或者什么陷阱打伤的痕迹,端的非常引人遐想。
看着这只来历古怪的狐狸尸体,村子中交头接耳,怎么传说的都有,其中一种比较邪乎的则说,这狐狸搞不好泄露了什么天机,上天嗔怪愤怒,才会降下雷劫,把它胡乱说话的一颗脑袋,彻底劈碎的。
这些个流言蜚语,传来传去也没个准信,但是听在赵海鲲的耳朵里,却是另外的一种滋味了。
一只脚受了伤的狐狸……三个尾巴……被烧焦劈烂的头颅……这一切不都和他那晚碰见的怪老头有神似之处么?
这样的想法,在赵海鲲的脑子中挥之不去,他甚至感觉是不是自己将自己“撞仙”的事情说出来之后,才招惹的那只多嘴的狐遭了“天灾”,进而导致了那畜生的劫难。
凡此种种怪异,令多心的赵海鲲心神不宁,以至于积恐成病,没多久便趟在床上,得了“恐”症。
这种怪病,说白了就是吓出来的,那些恐惧在赵海鹏身体里变成了忧郁难解的实体,让他整天咳嗽不说,还不敢睡觉,因为一闭住眼睛,他就会不由自主的“看见”那狐狸老头,蹦跳着找自己索命。
这样古怪的病况,在赵海鲲身上断断续续持续了好几天,而就在那次北矿世故的第二七的夜晚,他的病况终于迎来了转折。
只是这一次的转……是急转直下的转!
就在那天夜晚,极度疲惫困顿的赵海鲲终于忍不住睡着了,可是他刚一闭眼,就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漆黑的夜晚,走在通往赵家楼的土路上。
蹦蹦跳跳之间,赵海鲲起初走的非常轻快,但是走着走着,却发现自己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最后,他更是感觉自己背部有千斤之坠,膝下更是寸步难行。
在突如其来的重量下,赵海鲲越来越慢,最后终于走不动了,可就在他刚刚停下脚步的时候,却听见自己背后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呼唤道:“走啊!你不是答应老儿,要把我送到亲戚家么?做人说话……可得算数呀!”
随着背后这突如其来的话音,赵海鲲猛然回身望向自己的后背,而后……他的腿便因为惊愕而直接跪在了地上。
毫无意外,赵海鲲背后的那个“人”正是他曾经帮助过的妖狐老头,只是这个老头现在的样子……也太令人惊怖了一些。
此时刻,那老头子的脑袋碳黑一处,双眼的眼白红的如血,一看就如那只被天雷劈死的狐尸样子,让人吓的炸毛。
这样一个东西,无端背负在赵海鲲的肩膀上,又和他直勾勾的四目相对,自然让他看着恐惧而窒息,他惊悚中不惜一切想要把这老东西从自己肩膀子上甩下去,却没曾想,无论如何发力,身体却再不能移动摆脱分毫。
这样的禁锢下,赵海鲲仿佛如堕入阿鼻地狱,他只能在寒冷的道路中忍受着那如山沉重的老头,任凭他对着自己又是质问,又是奚落。
……整整一晚,赵海鲲都是在各种煎熬中度过的,而当第二天鸡叫,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并没能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在之后的一段回忆,赵海鲲的言语形容就比较模糊了,他只是模糊的告诉我们,说自己从梦呓中醒来之后,便浑身都不能动弹了。
可是在那种僵直又不同于普通的昏迷,因为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双耳能听,双目能看,浑身的触觉似乎都还完好。
但……他就是不能动,连眨眼都不行!
赵海鲲突如其来的怪病,令一家人急的团团转,亲娘带着他去县医院看了病,可县里的医生却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再后来,还是整天在炕头上抽闷烟的赵德广发了话。
赵德广从种种迹象判断,便告诉自己的媳妇说,眼下“明路子”走的差不多了,很明显儿子得的不是人间能治的“阳症”,如他没猜错,这赵海鲲睁眼而不说话的怪病,更有可能是阴虚的“鬼病”所致,恐怕是什么东西,把孩子的魂魄镇压在了某处所致。
为此,赵德广让媳妇按照老辈子人的规矩,准备“苹果树枝,蜂蜜,晨霜和月泪”。说是要唤伯奇,让伯奇将困住赵德广的那个噩梦吃掉,使孩子复原。
随后,在赵海鲲陷入僵窒的第四天晚上,赵德广赞齐整了那些玩意,并依法唤出了伯奇鸟,也让那小东西顺利的吃掉了困扰赵海鲲的阴邪梦境。
至此,赵海鲲借着亲爹的法门侥幸痊愈了,这一趟醒来,让赵海鲲明白了受人以诺的重要,也更让赵海鲲谨言慎行了起来。
当然,打心眼里,他还是感觉自己对不起那个狐狸精的,想因他一句话,便让那好心的狐子丧了命,从这个角度讲……当初那狐鬼诚心找赵海鲲的麻烦,他也没的说。
……说至此,赵海鲲又哈哈着补充道:“……可能也因心中有愧吧!我在痊愈之后的第三天,又做了一个狐仙老头的梦,在梦里,那老东西愤愤不平的说,我现在有爹和伯奇护着,但总有护不稳的那一天,到时候,它要让我受千虫蛀骨的痛苦,还要让我化成一堆血水,悲惨的死掉。”
赵海鲲说到这里,赵海鹏宽慰自己的哥哥道:“哥,胡说什么呢?!您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受那样的死法!梦里的事情,千万不要当真。”
第二十七章 :海鹍出山
在听赵海鲲说完他遇狐仙,招伯奇的那一段奇异经历之后,我内心中的期盼和自信感陡然而升。
我知道,这次跟着老赵来找赵海鲲,可算是找对人了,他经历过唤伯奇的种种事情,对于这些必定轻车熟路,而一旦用伯奇将昏迷中的徽嗣杺唤醒,那个徽家三少爷的好日子,也自然就到头……了吧?!
此时心中的忐忑与兴奋一起传来,故而看着赵海鹏,赵海鲲说了几句热络话后,我便又适时问询赵海鲲道:“既然赵大方丈能唤伯奇,那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去处理北边的事物呀?”
我问的急切,赵海鲲回答的也同样干脆,他想都没想,便告诉我道:“既然事情着急,那就今天去,准备好东西……明晚干吧,省的夜长梦多,我也借机会,出去转转,风凉风凉。”
赵海鲲的安排是我求之不得的,因而大家并没有在赵家楼耽搁什么,便立刻准备启程,回鲁北准备为徽二丫头“唤伯奇”的若干事宜了。
这一次出门,从总体上说顺顺利利,请赵海鲲出山,也基本上水到渠成,可就在我以为能够顺利解决掉徽家那一摊子烂事的时候,没曾想在这赵家楼里,却又碰了壁。
就在我们帮助赵海鲲收拾好行装之后,赵海鲲的那个胖老婆,却死活不让大家走。
不知道为什么,赵海鲲的老婆桂玉秀女士对钱非常敏感,她一听说我们要带着赵大哥离开时,便马上质问弟弟赵海鹏,说当初他不是说送钱来的么?为什么现在非但不给钱,反而还要把人也接走?是不是他们背着自己去城里享福,却不带上她这个嫂子云云。
听着堵住门的桂玉秀连连质问,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便赶紧和我弟弟阿四拼凑了一千元钱,一边交给桂玉秀,又一边说了一筐好话忽悠。
在之后,桂玉秀这个见钱眼开的女人果然放我们走人了,临走以前,还不忘吩咐我们“多赚钱!多弄票子!”
听着桂嫂子的背景音,我发誓,这可能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爱钱的女人了。
如抱头鼠窜般,我等逃一般的坐上了汽车,就在大家坐稳的那一刻,我弟弟阿四便忍不住开口,问询赵家的两位大哥道:“我说二位哥哥,您们家的这位大嫂也太厉害了呀!见钱眼开么?”
听了我弟弟这没心没肺的质问,赵海鲲脸瞬间红了。
无奈中他只好回答说了些,家里困难,媳妇性子急一类的圆场话。
到了最后,赵海鲲还意味深长,逐渐小声的对我们补充道:“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以前……哎!怪我!谁让我变成瘸子了呢……”
随着赵海鲲的话音越来越小,我们整个车子里也迅速安静了下去。
在这样的寂静中,我望着从车窗里倒影出的,赵海鲲的落寞表情,感觉好奇而悲伤。
虽然因为赵海鹏先前的提醒,我不敢去问他这位哥哥腿到底是怎么伤的,但是我知道,那一定是一个非常悲惨的故事,以至于这个故事说出来,绝对如撕开伤疤一般的痛苦,血腥。
而赵海鲲这样一双几乎永不能立起来的双腿,想必也是他一生最大的痛苦与煎熬了吧。
……大概在夜幕降临的时候,阿四带着大家,回到了我阔别以久的饭店,鲁味居。
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我都没有回到过自己这一手打拼的饭店了,故而进家之后,一种格外的亲切感扑面而来。
而且尤为难得的是,就在我不在的这小半个月中,我发现赵海鹏和弟弟已经找人,将饭店扩张的事情打理的有些雏形了。
我进来的时候,看见饭店的入口处已经多出了一个旋转楼梯,直通向原本归佟掌柜的二楼,而地下室原本的厨房,也利用挖尸体多出的那部分空间,搞出了两个灶台的位置来。
除此之外,这房间的门窗还扩大了一圈,同时更换了现代化的卷帘门,想来白天会更加的窗明几净,坐在里边用餐的客人也能更加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为我们日后的经营打下坚实的基础,更让我对老赵以及我弟弟的能力刮目相看。
兴奋中,我们坐在新买的椅子中,一边点头一边对赵海鹏道:“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颜呀!好!太好了!有了新的店面,咱们鲁味居一定能完成与老妖精斗争的光荣使命,从胜利走向胜利!从辉煌走向辉煌!谢谢你!赵哥!”
随着我的话,赵海鹏谦虚的摇了摇头,紧接着告诉我道:“在装修上,我并没有投入多少精力,都是阿四帮着张喽的,你要感谢,就谢谢他吧!”
“哦?!阿四!”我高兴中,将头转移向阿四,随后笑着冲老四道:“老四!哥果然没有看错人,把你从村里带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能独当一面,是一个能当大任,挑大梁的!现在做出了这么多贡献,以后哥会好好回报你的!有什么想要的,就和哥说!哥全满足!”
听了我的话,阿四那小子脸突然一红,紧接着冲我挠头吞吐道:“哥!俺啥也不想要!俺就想,您能不能让……”
还没待张阿四这个混蛋把话说完,我便感觉他的话锋和口气都不对劲。
急切中,我急忙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随后强行改口道:“老四!刚才哥说话有语病哈!我又不是老天爷,肯定不能全满足你,所以咱们画一条红线!”
说到这里,我立刻,坚决,特别强调道:“你小子不能提有关于泡脚屋石榴妹子的任何要求!把她弄到我饭店上班,送她弟弟上学这一类,通通不可以!”
听完我的话,想必“石榴妹这”三个字已经到了嘴边的张阿四一脸的失望。
随后,他长叹了一口气,最后冲我央求道:“三哥!我们是真心的!”
“别和我说这种话!”我无情,也更加无奈道:“让你们俩在一起,我婶子就得打死我,到时候你挨爹妈的打,还要拉上我陪葬么!”
听了我的话,张阿四长叹一口气,随后一摔门,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