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封不觉一边撕开手上的油条,一边笑道,“咱们和尸刀还真是有缘呢,三场比赛遇到两次,而且分别是人家的二队和一队。”
“亏你还能摆出这副轻松的样子来……”若雨从觉哥手上接过一截油条,塞进嘴里之前,念道,“……你在第一轮里闹出的事情还没完吧?这下好了……接下来的十六个小时里,尸刀那边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对你和琴琴施压,只要能给你们带去哪怕一丁点心理上的影响……他们也算成功了。”
“然而……他们注定会失败的。”封不觉接道,“因为这场我打算让安大小姐替补,就算她被对方给气炸了,也不会影响到比赛。”他耸肩笑道,“至于我呢……你了解我的。”
“是啊,就算人家告诉你,明天你就会死掉,也不会影响你今天的比赛状态对吧?”若雨接道。
“那倒未必……”封不觉喝了口豆浆,瞥了若雨一眼,“如果我知道自己明天会死,我很可能就不会把时间用在比赛上了。”
“不要用这种色迷迷的眼神盯着我。”若雨看都没看觉哥,便冷冷地吐了个槽。
“好吧……”觉哥抿了下嘴唇,将视线移开了,也将话题一并转移了,“按照惯例……研究敌方比赛录像的工作还是由我来做。”他顿了顿,“吃完早饭我就登录游戏(在游戏世界看录像更有效率,而且觉哥可以用他在数据世界的超脑速去观察和分析),用八倍速看的话……中午以前应该就能把他们的比赛看完大半了。”
“辛苦你了……”若雨说着,拿起塑料杯子,用吸管喝了口杯中的豆浆,随即接道,“我今天没什么事,午饭我来做吧。”
“行啊~”封不觉贼眼珠子一转,顺势接道,“要不然……以后每逢比赛日,都由你来做饭吧。”
“可以啊。”若雨回道,“理论上来说,除去明天零点那场,就算我们一路杀进决赛,最多也还有五场比赛罢了。除了这五顿饭之外,今年剩下的日子里全部由你负责如何?”
“听这意思……你至少要在我这儿住到年底啊……”封不觉借坡下驴,试探地问了个自己比较感兴趣的问题。
“我爱住多久就多久。”若雨冷冷回道。
“喂喂……这话好像应该由我这个主人来说吧……”觉哥虚着眼道,“虽然我也只是租住在这里罢了……”
“既然你也这么说了……那我就住到你买房为止吧。”若雨接道。
“我买了房你再搬进我买的那套房子是吧……”封不觉嘴角抽动着念道。
“那得看情况了。”若雨道。
“什么情况?”封不觉接道。
“如果你表现好,到你买房的时候……也许我可以考虑把我的名字也写到你的房产证上。”若雨说到这儿,也不知怎地别过了头去,“那样算来,房子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了,还有我的一半。”
“嚯~”然而,封不觉的反应却是……瞪大了眼睛,用吐槽的口吻道,“仿佛你白占我一半的产权还是赏我脸了哈?”
很显然,聪明一世的觉哥,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是没有听出若雨这话的弦外之音。
“我吃饱了。”两秒后,若雨就搁下吃剩的早点,走向了房间,“我换套衣服出去买菜,你自便吧。”
话没说完,人已进了卧室,门也被带上了。
“大多数时候……你都显得很聪明喵~”这时,数米外的阿萨斯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背对着觉哥说道,“但有些时候,你蠢得让人想抽你。”
“哈?”封不觉道,“我又怎么了?”
“你自己慢慢琢磨吧喵。”阿萨斯说着,从沙发上跳了下来,缓步走向了卫生间,“别来问我……我被你急得都快变态了。”
这猫在觉哥家里待久了,吐槽功力明显见长,她说着这话,就跑进了卫生间,顺尾带上了门。
“这一个个儿的……都在发什么神经……”封不觉耸耸肩,念叨了一句,继续看他的网页……
……
当夜十点,尸刀工作室,董事长室。
一个提着手提箱,西装革履的男人,在这个夜晚造访了这里……
而坐在董事长室里等待着他的,自然就是尸刀的“老板”了。
尸刀的这位董事长名叫蒋道德,四十五岁,S市本地人。十四岁时随父母移居海外,后毕业于首尔大学;毕业后他便返回国内创业,曾经还当选过省级的十大杰出青年。
如今的他,是知名企业家,也算是国内游戏行业发展期的那批先驱者之一。
但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履历光鲜、能力不俗、身家过亿、连名字都很爱国的男人……还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特殊身份。
“我不知道这次会面的意义究竟何在?欧阳先生。”蒋道德看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欧阳笕,绷着脸道,“我想我的秘书已经很明确地向你传达过了,关于你那名委托人和尸刀之间的纠纷,你应该跟我们公司的法务部门去沟通,即使你来找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蒋先生,我想您是有所误会了。”欧阳笕虽比蒋道德年轻了十几岁,但那份从容的气度却是丝毫不逊于眼前这名中年人,“我今天来这儿,只是受我那位委托人所托,捎一件东西给你。”他说着,就把放在右手边地毯上的手提箱拿了起来,摆到了他和蒋道德之间的桌上。
蒋道德见状,神色微变,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来;他心里也明白……这又不是在拍电影,对方总不见得提着个炸弹来见自己。
很快,欧阳笕就打开了那个手提箱,并将开启的箱盖内侧对准了蒋道德。后者抬眼一看,便发现箱盖内嵌着个显示器;而且此刻,这显示器上……正映着一个男人的脸。
“这是什么意思?”蒋道德一边问着,一边从桌上的雪茄盒里取出了一支雪茄,并放在鼻尖闻了闻,“你是谁?”
“我是谁,你很清楚。”屏幕上的封不觉歪着头,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蒋道德回道。
“欧阳先生。”蒋道德把玩着手中的雪茄,并瞥了欧阳笕一眼,“这位就是你的委托人吧?”他也不等欧阳笕回答,就冷笑一声,接道,“呵……难道他是想通过视频通话的形式来向我求情吗?”
欧阳笕闻言,笑而不语。
“我只是想跟你玩个游戏而已。”两秒后,还是封不觉接话了,“你可以将其当成是……一场赌局。”
听到“赌局”这两个字时,蒋道德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异芒,不过他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回道:“年轻人,我很忙,我大半夜的留在公司不回家,可不是为了陪你玩游戏的。”他用一种长辈训导后辈般的语气念道,“我不知道你自以为这是在干什么,但我劝你一句……做人还是脚踏实地一点,不是人人都会来陪你玩那些幼稚无聊的把戏的。”
说完这段话,蒋道德就打算伸手去关上那个手提箱。
但……
“蒋先生。”封不觉的嘴角挂上了邪笑,并迅速接道,“据我所知……最近几年,你都没怎么回过‘家’了吧?”
蒋道德的手僵住了,眼神也变了。
“比如今晚,即使你没有留在公司,也不会回所谓的‘家’去吧……”封不觉笑道,“虽然尊夫人风韵犹存,但您显然对那几名年龄可以当自己女儿的女士更为青睐啊……”
“封不觉!”蒋道德用冰冷的神态瞪着屏幕,“你还嫌自己那张嘴惹得麻烦不够多是吗?我告诉你……说话最好注意点分寸,像我这样的人,如果想要整你,就跟去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你在S市共有四处宅邸,其中一处登记在你本人名下的,目前是你老婆和岳父岳母一起住着。”封不觉无视对方的恐吓,接着说道,“而另外三处……分别登记在三名年轻女性的名下。最近这六七年里,除了逢年过节、以及你儿子回来探亲的那段日子之外,你基本上都不会回自己的‘家’去过夜。”
“我警告你……”蒋道德也不搭理觉哥的话,他用手指指着屏幕,怒目而视道,“……别以为你写个三流小说就是什么公众人物了,我能让你半年之内上街要饭信不信?”
“呵……”封不觉笑意更甚,继续无视对方,接道,“当然了,如今这世道……像你这样的企业家,豢养个二三四房什么的,那也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法律上来说……这种你情我愿的交易,也不至于让你吃官司。”话至此处,他语气一变,“嗯……但我听说……蒋先生你最近好像正考虑去从政啊……假如你在竞选某某代表、某某委员的过程中……曝出那种花边新闻来,影响就不太好了吧?”
“欧阳先生!”蒋道德站了起来,看向欧阳笕,“你都听到了吧?你的委托人这是什么意思?敲诈勒索?”
“呵呵……”欧阳笕轻笑两声,“如果他刚才所说的也算是敲诈勒索,那么蒋先生你那句‘整死你’就是谋杀未遂、而那句‘半年内让你要饭’则是恐吓了。”
蒋道德被欧阳笕一句话就说得无言以对,面对眼前这个讼棍和视频另一头的疯子,他想靠逻辑和语言在交涉中占得上风显然是不可能的……
“好了,蒋先生,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时,封不觉又一次开口了,“首先,把你手上那个雪茄型的录音装置关了吧……”
此言一出,蒋道德当即一怔。
“除非……你想让我们刚才的谈话内容公之于众,或者是你真打算把那玩意儿搁进嘴里抽抽看……”封不觉笑着接道。
“哼……”蒋道德冷哼一声,虽然他并不知道觉哥是如何看穿这“录音雪茄”的,但既然已经暴露了,他也只能愤然地将这玩意儿折断了扔掉。
“很好,那么……让我们进入正题吧。”觉哥整了整神色,肃然接道,“我的时间不多,十二点以前我还要登陆游戏去打比赛,所以……听好了……‘赌皇斋’会员——蒋道德先生,接下来……你我之间,将会有一场正式的赌局。”
第888章 赌皇斋
赌皇斋,创始于清朝末年。起初,它只是一间开在街边的小赌坊。名字也不叫“赌皇斋”,而叫“赌斋”。
据说赌斋的老板是个还俗的和尚,也不知他从哪里学了一身出神入化的赌术,还俗后就做了这让人家破人亡的买卖。
时至今日,这位和尚老板的名字已无从考证,反正当年大家就直接称他为“和尚”,如今则称其为“赌僧”或者“老祖师”。
或许是和尚当久了,赌斋的这位老板就算是做了这沾黑的营生,也没忘了捎上点儿出家人的清规戒条。
在和尚的赌坊里,凡事都要做到“绝对公平”,谁要是在他的场子里出千、或者合起伙儿来诈人钱财,必定会被老板一眼识破、并当众揭穿;轻则赶出赌坊永不接待、重则打个半死扔上街头。
赌徒们的心理十分微妙,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其实都是输不起的,但却又不愿承认自己输不起,所以才会输得更多。
而赌斋……给了他们一个能够“输得心服口服”的地方。从那里出来的人,哪怕是输得一贫如洗,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佳,无话可说。
对赌徒来说,那就够了……仿佛输的也不是他们自己了,而是老天爷。
久而久之,那“赌斋”的名号也就传了开来。
终于有一天,赌斋的名头传到了某位地方官员的耳中,此人也是嗜赌之辈,隔天就乔装改扮,进了那赌坊。
可惜……这位刘大人的赌艺和运气皆是不佳,进了赌斋后没多久便输得身无分文。
按理说,他这种有口皆碑的贪官,输了就输了呗,反正也是搜刮来了民脂民膏,输光走人就是了……然而,这位刘大人的赌品也是非常糟糕的,他输了之后竟然当即亮明身份,并大声吵嚷起来,说是庄家出千诈他钱财。
于是,店里的伙计便叫来了老板……也就是和尚。和尚将事情的经过听了一遍,从容一笑,提出要和刘大人再赌一局。
这一局,他用自己的全部身家,去赌刘大人的一句话。
和尚输了,就输那万贯的家财,刘大人输了,只输一句话,而这句话就是——“我刘某今日输得心服口服”。
刘大人答应了这个赌局,并火速败下阵来。
但是……他没有履行约定,只是大袖一摆、冷哼一声,便离开了赌斋。
他哪儿能知道……这一走,便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第二天的夜里,这位刘大人在自己家中暴毙而亡,死状凄惨,死因不明。
虽说死个地方大员,也不能说是小案了……但当时恰是义和团闹得最凶的时期,加上朝政腐败,内忧外患,朝廷哪儿有工夫来细查此事。在当地执法机构调查无果的情况下,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官面上虽没人再查,民间关于此事的流言却是愈演愈烈。
半年不到,“赌僧杀刘贪”的故事就在江浙二省传得妇孺皆知,而且每个人的版本都会自行添油加醋,越说越玄乎。
“赌斋”的名号也随着故事一并流传开,这使得赌斋的生意迅速发展,很快就从小赌坊变成的大赌场。
不久后,便有许多赌坛高手纷纷慕名而来……向那赌僧挑战,但无人能胜那和尚;而且这些人输了以后,还都被那和尚的赌术与气度所折服,或结为知己、或拜入门下……至于这些赌斗的故事,自然也无一例外地变成了街头巷尾流传的市井传说。
再后来,一次偶然的机遇,让“赌斋”今后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那次,另外两家赌场的老板之间起了冲突,欲以赌博分个高下,但他们谁也不信对方所指定的人手,导致赌局无法开始。最终……也不知谁说了一句,“那不如请赌斋的和尚来给你们主持吧”。
结果……他们还真就去请了,和尚也真的去了。由于他那“绝对公平”的原则,整个赌局的过程进行得滴水不漏。赌局结束后,败方也是二话没有,交出赌金、走人……
这样一来,便开了“赌斋为他人主持赌局”的先河……
从那以后,来找赌斋做公正的赌局越来越多,和尚一人无疑是忙不过来的,于是他结识和收揽的那些高手们便也以“赌斋”的名义出面,出去主持赌局。
至1920年,和尚寿终正寝之时,赌斋已经不再是一个赌场了,而成了一个专门为人主持赌局、并从中抽取提成的组织。
二代老板将一生无败的“赌僧”奉为祖师爷,并将赌斋改名为“赌皇斋”,意指和尚为赌中之皇。
时间匆匆而过,到了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S市租界林立,帮派盛行。
此时,正值赌皇斋的巅峰时期。他们所服务的对象,也鲜有平民阶级了……那段日子里,能请到“赌皇斋”来主持赌局的,最起码也得是江湖大佬、社会名流或军政要员那个级别的人物。
而赌局的内容,通常都是巨额的财产,或者……命。
赌博就是这么一回事,随着一个人输掉的筹码越来越重,生命在他心里的分量就会越来越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