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又是哪根葱?”两秒后,顾蛟龙高声冲觉哥嚷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呵……”封不觉轻笑一声,应道,“顾少帮主息怒,在下只是前来说几件各位可能会感兴趣的事,并没有要妨碍诸位掌门的意思。”
“我们可没时间听你说什么故事。”罗残道,“我劝你还是赶紧……”
“且慢。”不料,中年男子这时却抢道,“我倒是想听听……他能说出些什么来。”
他这话一出口,那三名掌门都愣了一下,他们看觉哥的眼神,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当然了,这时的他们,依然没有把这张年轻的生面孔当回事儿,他们只是在疑惑那个中年男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呵呵……其实我要说得也不多,一时半刻就能讲完。”封不觉见没人打断自己了,便顺势接道,“简单地说……今天这个局,是你一手策划的。”他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笑道,“不出我所料的话,你应该就是当初那个‘不知晓剑谱真正的价值,拿去当铺将其低价典当的东瀛浪人’。”
话音落时,除了中年男子、织田爱和佐佐木铭之外,在场的所有人皆是神情一变。
封不觉则是不以为意,娓娓道来:“事实上,对于剑舞草记的价值,你清楚得很……所以你才会拿它当‘诱饵’,来布下这个局……”他停顿一秒,接着道,“首先,你故意让江三得到剑舞草记,然后,你再制造出江家堡的灭门惨案,将剑谱夺回;你知道,段克亦肯定会来给徒弟报仇,将事情追查到底……因此,你正好利用点苍派的名头,将剑舞草记现世的消息传出去。”
“人们在听到相关的消息时,都会想当然地认为……这是‘点苍派查到的’,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
“但我一听这事儿,就觉得事有蹊跷……”
“且不说段掌门和他的弟子们是怎么从一个完全没有活人的凶案现场里得到‘凶手是为了夺走一本剑谱才灭人满门’这种结论的……就算他们认准了杀人者的动机是‘为了夺走某件重要的东西’,并以此为线索追查下去……想要查到所谓的‘东瀛浪人’、‘当铺’这条线上,其可能也着实微乎其微。”
“而事后流传出的那条‘剑舞草记会在除夕夜出现’的消息,则让我彻底确定了……行凶者本人,就是放消息的人。”
“正如你所说……那条消息描述得实在太具体、太精确了,不但时间地点、连你的穿着打扮都交代得丝毫不差。”
说到这儿,觉哥不禁笑出声来:“呵呵……最可笑的一点是,既然这条消息已经传遍了江湖,引来了那么多的门派和人,那么消息中的‘那个人’十有八九也已经知道这事儿了……在这种前提下,他怎么可能还会在消息中所说的时间和地点出现呢?明知整个武林都在埋伏他,还来送死吗?”
他这个问题,显然是抛给那几位掌门、和正在周围潜伏着的其他武林人士的。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封不觉抬起一手,指向了那个中年男人,“那个带着剑舞草记的人……那个放出消息的人……那个通过重重算计、造就了今日这般局面的人……并不认为自己会死。”
他说着,转过身去,看向了那三位掌门:“会死的……是你们。”
第1260章 剑神一笑(十六)
“哈!哈哈哈哈……”觉哥话音未落,顾蛟龙便大笑出声,“还以为你有何高见……结果竟说出了这种废话。”
他说着,便上前几步,眼睛望着封不觉,手指则指向了前方的中年男人:“按照你的意思,凭他们这区区三人,就想对抗整个中原武林?”
“不止三人。”中年男人接过了他的话头,“原本……有五个人。”
“呵……”封不觉闻言,恶意满满地笑了,“现在,一样是五个人。”
“哦?”中年男人从他这话里听出了什么,神色微变。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镜’已经死了。”封不觉道。
“我知道。”中年男人道。
“但你还不知道的是……‘花’的任务,也失败了。”封不觉道。
这个消息,让中年男人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阴沉。
“这不可能……”他应道。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封不觉道,“反正你今天注定是要死在这里的,我想你也没有余裕再去关心别人了。”
中年男人沉默了,但没有沉默很久。
“你既然能看破我的计划……”他再度开口时,声音变得很冰冷,杀意已在他的周身弥散开,“……就该明白,哪怕只有靠我一人,今日之局,我也有九成的把握。”
“你原本的把握有几成,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封不觉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轻松念道,“你只要记住……既然现在我来了,那你就连一成的机会都没有。”
这话,未免有些狂了。
至少在那中年男人听来,这是不自量力。
但周围的玩家们却没有那种感觉,因为……说这话的人是封不觉。
你永远不知道他是在虚张声势还是在阐述实情,对他来说,“不可能”和“可能”之间的界线很模糊。
“你们聊完了没有?”完全没听懂那两人在说什么的顾蛟龙这时又发话了,这位海龙门的扛把子可是很讨厌被人无视的,“什么五个人十个人的?你……”
那个“你”字出口的瞬间,他便反手往自己腰间一摸,快速出刀,刀尖直指中年男人的鼻梁。
面对这突然的出手,中年男子却是纹丝未动;结果……那刀的确也没有碰到他。
顾蛟龙的臂展加上刀身的长度,刚好让刀尖来到了距离中年男子的脸两公分的地方。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打得什么主意。”顾蛟龙就这么拿刀指着对方,高声言道,“本少也是讲理的人……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只要你交出剑舞草记,我便饶你不……”
最后那个字,他没有说出来。
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来了。
冷欲秋的剑很快,快似闪电。
当他的剑刺入顾蛟龙的咽喉时,后者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
“有些人的兵刃,就算出了鞘,也和放在地上没什么两样。”冷欲秋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收回了剑,边收边道,“还有些人的眼睛……”他说着,又看向了罗残、凤美玉和那些三帮弟子们,“……虽然睁着,但和瞎了也没什么区别。”
“冷欲秋……”凤美玉即刻用森冷的目光瞪住了冷欲秋,厉声道,“你这算是何意?想从咱们的嘴边儿抢食?”
她此时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凶狠,这并不是因为她有多恨对方,更多的……是一种本能。
方才冷欲秋是从哪儿杀出来的、是怎么拔剑的……凤美玉和罗残都没能看清;也就是说,如果冷欲秋刚刚的目标是她或者罗残,那他们两个的下场多半也和顾蛟龙一样。
因此,凤美玉现在的反应,就好像是弱小的野兽遇到了比自己更强大的捕食者时一样——唯有张牙舞爪,期盼着从气势上压倒对方,才能占得一些先机。
“抢食?呵呵……”冷欲秋笑了笑,“别把我说得和你们这些人似的……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来临闾镇是为了抢剑舞草记。”说话间,他瞥了眼已经倒在地上的顾蛟龙,“我杀顾蛟龙,只是因为……”他又退后半步,转头朝身旁的中年男子看了一眼,“……他冒犯了我的师父。”
“什么?”
不仅是罗残和凤美玉,所有明处的、暗处的武林人士,以及几名尚不知晓这一情况的玩家,都被这话给惊了一跳。
他们虽不清楚那个中年男人的实力,但冷欲秋的实力人们还是略知一二的。
即使假设这个男人的武功只比冷欲秋高那么一点点,今天的这场胜负也是很难料了。
“诸位中原武林的帮主们、侠客们、武道家们……”片刻后,那中年男子,忽然运用内力开始传音,“事已至此,我就有话直说了……”
他才说了半句,已经有很多人冷汗直流;而这些紧张的、恐惧的、震惊的人,多半都是武林中准一流以上的高手……正因为他们的武功修为已到了一定的境界,才能体会到支撑这次传音的人内功有多可怕。
“在下……贺阳信次。”那中年男人说出自己的名字时,人们也都明白了觉哥所言非虚——这还真就是个东瀛人,“用你们中原的说法……吾乃‘神传极剑流’剑派的掌门。”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中原了,他对汉语的掌握、对中国文化的了解,比起很多中原人来可能都要更深刻。
“今天,我设下此局,将各位引来,只为一件事……”做完了自我介绍,贺阳信次便接着说道,“素闻中原武林钟灵毓秀,卧虎藏龙……在下不才,想以自创之‘神传极剑流’剑法,向天下英雄讨教一二。”他微顿半秒,“诸位……不必跟我客气,无论是一拥而上、还是暗箭伤人……在下都能接受。只要你们能杀了我……”
话至此处,他从怀里拿出了那本让所有人武林中人魂牵梦萦的那件东西。
“……那这本由‘剑圣’裴旻所著之‘剑舞草记’,自当归你们所有。”虽然贺阳信次所说的内容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不利到了极点,但他的语气依然很平静,平静得让听的人都感到头皮发麻,“但……倘若今日无人能胜过在下……”他又把秘笈收回了怀里,“那么……从今日起,中原武林,便由我贺阳信次统领,谁若不从……七日内,我便会让他的门派从世上消失。”
“笑话!”听到这里,罗残忍不住打断道,“且不说你今日能不能活着离开此地……就算你的武功真的冠绝天下,就凭你们这几个人,也想把别人的门派赶尽杀绝?”
“你说的……的确有些道理。”贺阳信次终止了传音,用普通的说话方式,对罗残道,“像江家堡那样的地方,几十口人,杀起来是很快的;但像你们丐帮这样帮众满天下的门派……当年连朝廷都没能杀尽,我肯定也办不到。”
“哼……”罗残听到这儿,冷哼一声,脸上还闪过了一丝得意之色。
然,下一秒,贺阳信次便将话锋一转:“不过……那也没关系,我可以只杀掌门。”
罗残的脸僵住了,他的身体则已本能地运起了真气。
“杀一个掌门不够,我就杀两个,谁当上掌门,我就杀了谁……杀他的时候谁在他周围,我也一并杀了。”贺阳信次的话还在继续,“我想,不需要太久,这个门派就不会再有人愿意当掌门了……就像一条没有头的蛇,很快就会是一条死蛇了。”
“岂有此理!”罗残再也等不了了,他暴喝一声,当即摆出架势,欲先发制人。
这个时刻,倒并不是罗残急着想出手,只是因为贺阳信次和冷欲秋仅仅是站在那里,也几乎要用气势将众人压垮……罗帮主若再不出手,只怕他身后那些帮众就要四散逃跑了。
“欲秋。”贺阳信次这边,却是对罗残的行动不以为意,他淡定地喊了冷欲秋一声。
“师父,有何吩咐?”冷欲秋在师父的面前,就可以正常说话。
贺阳信次随即就转头朝封不觉那边看了一眼,言道:“要活的。”
“明白。”冷欲秋应了一声,一晃眼,就从原地掠出去十余米,直扑路边屋顶上的封不觉。
觉哥也是机警无比,见得此景……转身就跑,一个闪身便不知跃出了多远。
冷欲秋见状,不禁对觉哥的“轻功”暗暗心惊,但他既已承了师命,肯定得竭力为之,故而运上了十成的脚上功夫,拼命追了上去。
同一时刻,罗残也出手了。
降龙十八掌乃是外功巅峰,天下无双,即便罗残的天资不算绝顶,但能将这失传的武功重现出来、且融会贯通,其武学造诣亦可见一斑。
眼下,罗残全力施招,打出的掌劲骇人之极……别说是十八掌了,在旁观战的武林群豪中,有自信接下他二招三式的人都屈指可数。
然而……
“这掌法确是不错。”贺阳信次低着头,看着手中那条正在滴血的右臂,波澜不惊地评论道,“可惜……你的功力太差了。”
话音落时,罗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他双眼暴突,缓缓转过头,茫然地看向了自己的右肩。
他不敢相信……自己不但没看见对方出手,甚至连自己的手臂被人斩断都是后知后觉……
不止是他,正在看着这边的各帮派掌门、弟子……也全都没有看清贺阳信次干了什么。
他是什么时候移动的?什么时候出手的?用何种方式斩断罗残右臂的?又是什么时候回到原位的?
这些问题就像恐怖的梦魇,迅速在人们的心中蔓延……
“多余的动作太多、且太慢,内力运行的速度也是慢若静止……明明内力也不算多强。”贺阳信次说话间,随手将罗残的手臂扔到了地上,“你这样的人,也能当上一帮之主……中原武林的水准,令人担忧啊……”
他这无疑是在嘲讽,但一时间,也没人出来反驳。
随之响起的,只有罗残倒地时那痛苦的呻吟……
“啊……啊——”一息过后,一名海龙门的帮众率先惨叫出声,并连滚带爬地开始逃跑。
他的举动,瞬间就激起了连锁反应,海龙门的人几乎在转眼之间就跑了个干净,连他们少帮主的尸体都不要了。
丐帮的人倒是比他们好点儿,也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嗓子……“快保护帮主!”接着,便有几个离得近的丐帮弟子冲上去把已经昏迷的罗残拖了回来,跟着大伙儿一起撤了……
这两派一跑,按说白梅教也没必要再留了。大家都不傻,谁都能看出来,这个贺阳信次的武功之高,已经不是用“人数”可以填的程度了;虾兵蟹将再多,对他也不管用。
没想到……
“白梅教众听令!”凤美玉的神态,却是出奇得冷静。
“在……在!”她身后的弟子们被她这么一喝,也纷纷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