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不带丝毫警告的意味,但却像是一盆冷水一样,足以将此时浑浑噩噩状态下的梁老板给叫清醒。
梁老板情不自禁地停止了自己手中的动作,他艰难地扭过头,看见了自己身后的那一道虚影:
这个人穿着很简朴,带着一股子书生气息,眉宇间也蕴含着苍劲和英气,年纪,应该三十多了,
这是……
苏余杭的虚影。
这条线,是苏余杭许下的宏愿,是他和广播融合后所许下的规则,虽然苏余杭不是广播,其实哪怕是真正的广播意识也没办法左右规则的制定。
规则就是广播,但广播并不是规则,正如对于古代乡下的农民来说,县太爷和皇帝老子其实对于他们的生活掌控程度上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
当这条线面临崩断的结局时,刺激出一道属于苏余杭的精神印记也实属正常。
梁森的胸口一阵起伏,缓缓开口道:
“这和约定好的,不一样。”
“始皇帝让自己儿子活下来是为了什么,你不会猜不到,而且,我没杀他。”苏余杭很平静地回答道。
“你不应该出现,广播不能直接干涉现实世界,就是在故事世界里也不能直接干涉,这是广播的规则。”梁森反问道,“你达成了你的目的,所以,现在的你就是广播,广播也是你,你可以为了自己的权柄和自由去践踏规则,但一旦规则都没有了,你也就没有了。”
“我没有阻止你。”苏余杭回答道,“这只是我的一道精神印记,没有丝毫的实力。”
“你自己心里清楚。”梁森顿了顿,继续道:“扶苏出来时,你出现了一次,现在,你又现身了一次,苏余杭,你很聪明,我也很怕你,但不得不说,现在的你,似乎还没完全习惯如何去当一个广播。”
“我还记着和你的约定。”苏余杭目光依旧平静,“我也完成着对于你的承诺。那么,现在请你告诉我,梁森,你是不是想要毁掉这个约定。”
这是威胁,平静的威胁。
梁森的气息开始逐渐的跌落下去,刚刚那种气冲云霄的盛况似乎只是昙花一现,
而解禀眼中的光彩也正在不断地黯淡下去,但至少,比之前开心了许多,甚至是,欣慰了许多。
毕竟自家老板,曾为了自己,尝试去挣扎过,但老板,可能真的挣扎不过他的天性。
苏余杭的精神印记也正在不断地消散,他不能太过刻意地出现,甚至,他的出现,本身就不符合规矩。
或许,正如梁森所说,苏余杭很聪明,但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聪明到直接就学会如何当广播。
“苏余杭,你知道什么是爱么?”梁森看着前方的解禀问道。
苏余杭没有回答。
“是的,我忘了,你是不懂的,因为你是靠着踩着两个儿子的尸体走上广播的位置。”
苏余杭还是沉默不语。
梁老板本来赤红的目光在此时变得无比的清明起来,刚刚的浑浑噩噩似乎完全消失了,他似乎又恢复了,重新变回了那个大家所熟知的梁老板,哪怕没证道的高级听众提起他时都能用带着不屑的语气说一声:
“哟,那个怂货大佬么。”
“苏余杭,我诅咒你终有一天,会被你的儿子给反噬。”
苏余杭依旧不语,在他看来,梁老板,无非是懦夫选择放弃前的诅咒和谩骂。
但就在此时,
梁森猛地握紧自己的双拳,双拳之中紧握着的,是那一条线,梁老板面容直接扭曲起来,身体开始兴奋的颤抖,呼吸开始变得无比的急促起来。
苏余杭的平静终于消失不见了,而解禀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梁老板大声对着苏余杭吼道:
“看到这条线了么?
撕啦!!!!!!!!!!!!”
第一百五十二章 沙漠中的百合
这一条线,在此时彻底分崩离析,梁老板在此时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和气势让人难以置信,昔日那么谨小慎微的一个人,似乎在这之前谁都没能料到他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或许,这种隐藏还能持续更久,或许这种蛰伏还能继续下去,但实际上,梁老板以前的生活方式和面对广播的方式更像是那种将万贯家财全都埋进坟墓里的人一样,看似富可敌国,却基本失去了流通的可能,也就失去了货币本来所代表的意义。
解禀只感觉身上一松,之前限制着自己的神秘力量在此时消失了,他清楚,自己重获了自由,这算是一个意外之喜,因为在之前,解禀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家老板会为了自己做到这一步。
与此同时,解禀感知到一股熟悉的灵魂正在自己体内抬头,本能地,解禀开始去压制他。
“孤这次,是最后一次借用你身体,只是想和他说几句话。”
扶苏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其实,在封禁的这段岁月里,他并没有再度苏醒过来企图控制解禀的身体,因为他坐牢和解禀坐牢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眼下,自由降临,他身上所背负的帝国使命再度促使着他向前走,所以他必须得有所动作。
解禀没有同意,境界提升的他在面对扶苏时似乎有了更多的底气和资本,再加上这段时间自己对扶苏的一次次驱逐虽然没能真的成功,但至少积累了许多面对扶苏时的经验,对方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像以前那样轻轻松松地就压制住自己的意识获得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然而,梁老板却在此时伸出手,按在了解禀的肩膀位置,刹那间,解禀只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强行压制了回去,而扶苏则开始后来居上。
这是自家老板的意思,解禀相信自家老板不会害自己,所以并未再继续做什么反抗。
下一刻,
解禀的眼眸里闪现出了一抹威严的气息,昔日祖龙君临天下横扫八荒,其大公子扶苏亦是人中龙凤,这种初代皇帝余泽,哪怕是经历了两千年的沉睡已然是无法被轻易抹去。
“孤,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