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说:“别着急,你母亲叫安梅?”
“对,对,她怎么样了?”妹妹急的不行。
大夫说:“抢救回来了,已经醒了。”妹妹长舒一口气,眼泪涌出来,要往里进。大夫赶紧拦着:“她现在特别虚弱,你们听护士的,什么时候让进再进。”
大夫说:“你们家属都过来,我告诉你们,你们母亲这种情况没法做手术,血管太靠近中枢,手术的风险太大。”
“那怎么办?”我问。
大夫说:“只能保守治疗,定期到医院体检打点滴,反正这么说吧,情况不怎么乐观。”
妹妹当时就瘫在我的怀里了,刘东站在后面唉声叹息。
过了一会儿,有护士让我们进去。进ICU是要换无菌服的,刘东在外面等着,我和妹妹进去。
我自问自己还算个硬汉,可一进去看到妈妈这个样子,眼泪刷一下出来了。
老妈躺在病床上,整个人像是浮肿了一般,脸色蜡黄,两个鼻子眼里插着氧气导管,身上还有一些其他说不出来的东西。她缓缓睁开眼,虚弱地冲着我们笑。
“妈……”妹妹要哭,我赶紧拉住她,使劲掐着她的手提醒她不要太激动。
老妈想伸手摸我们,可是连手都抬不起来,嘴里虚弱地说着:“妈不中用了,不中用了……”
我忍住巨大的悲痛,安慰她:“妈,你千万别这么想,大夫都说了没事,抢救过来就没事了。”
老妈笑笑,轻轻摇摇头,喉头动了动,再也不说话了。
这时护士进来:“你们谁留在这里照顾病人?只能留一个。”
妹妹举手:“我来!”
我点点头:“白天你来,晚上守夜我来。”
妹妹道:“哥,你让刘东回去吧。他毕竟是个外人,别耽误他时间。”
我知道妹妹这是心疼刘东。我正要出去,妹妹突然拉着我,把我拽到一边,低声说:“哥,我记得三舅临走的时候,给妈一张单子。”
“什么单子?”我疑惑。
“当时你不在场,我在厨房刷碗,听三舅跟妈说,这张单子是他从缅甸古医那里抄来的老药方,如果感觉不好,赶紧配方吃药。妈收了那张单子,不知为什么,她一直没按照方子去抓药。我跟她提过,她还让我别插手。”妹妹说。
我若有所思。
妹妹说:“大夫说妈这种情况没法做手术,只能保守治疗打点滴什么的,莫不如咱们就找到那个方子试试,再差也不能比现在还差。”
“好,我回家找找,你在这多照顾妈一点,等我回来。”我说。
我和刘东一起从医院出来,我对他表达谢意,并含蓄地告诉他,我赞同他和我妹妹交往。刘东高高兴兴走了,告诉我,如果阿姨需要什么帮助,他第一时间就过来,绝无怨言。
把他打发走了,我坐着车回到村里,不少村里人围着我问东问西,我告诉他们,我妈没事。
好不容易回到家,我到老妈的卧室翻找起来,最后终于在床头柜里发现了一张手抄的单子。
这张药方我仔细这么一看,上面需要的药材其他都好说,就是最后需要的那个药引极其特殊,特殊到了匪夷所思。
药引是一份加持过的骨灰!
药方上特别注明,普通骨灰入药的效果一般,只能缓解一时。如果是经加持过的骨灰入药,随着施法人的功力,药力越强,能极大的缓解病情。
我坐在床上,拿着药方一头冷汗,难怪老妈把它藏在柜里不去动。需要骨灰入药,听起来不单单是匪夷所思了,而是透着一股子愚昧和残忍。
但是我信三舅,而且妹妹说得对,再坏又能坏到哪去呢。
我决定试试,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吧。我在屋里踱步,上哪去找骨灰?周围的十里八村,实行火葬多少年了,早年的乱坟岗早就扒了盖楼,活人还没地方住呢,谁还给死人留着。
上哪倒腾骨灰呢?我绞尽脑汁。而且上面还表明不能用才死的骨灰,年头越长越好。
我坐着发愁,拿出手机无意的翻阅着,突然看到一个名字,我猛地一拍大腿,就是他了。
谁啊,正是钱明文。钱明文是做殡葬生意的,要论倒腾骨灰,谁能比得过他。我赶紧把电话拨过去,响了好半天才有人接,我刚要说话,就听到钱明文的声音鬼鬼祟祟地出传来:“喂~~~~”
我一想到这胖子的猥琐样,郁闷的心情缓解了一下,不自主地笑了:“老钱,你咋了。我是王强。”
“强子兄弟,”钱明文压的声音极低:“我正在跑路。”
“跑路,你咋了?”我诧异,这才分开几天,这胖子作案了?
钱明文忽然想起什么:“兄弟,我能去你那躲躲不?”
我诧异莫名,本能的想拒绝,可老妈的骨灰还得托他身上,我犹豫一下:“好吧。”我把地址报给他,末了说:“老钱,兄弟劝你,赶紧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钱明文急了,用极低的声音说:“我跑路不是警察抓我,是有人想杀我!家里和公司都呆不住!”
“谁?苏爷吗?”我问。
钱明文喉头动着:“兄弟,你在家等着,我到了再说。”
我看看表,中午了,老钱一会儿过来,怎么也得请他吃点喝点。我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现成的东西,又买了瓶白酒,然后在家里等他。
等了一个多小时,在我焦躁不安中,就听到有人敲院里的门。
我到院子里把门打开,看到外面站着一个嘻哈族,穿着最潮的卫衣,头上罩着头帽,戴着反光的大墨镜。这人哪都潮,就是身材太差,大肚子挺着,相当难看。
“你是?”我疑惑。
这人摘了眼镜,我吓了一跳,居然是钱明文。这老小子已经四十多岁了,打扮成青春少年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笑。
我笑了:“老钱,你这是闹什么妖,是不是最近追哪个小女孩呢。”
钱明文喉头咯咯响:“进去再说。”他害怕地四处看着。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小红帽
我把钱明文接到家里,让他把嘻哈外套都脱了,要不然老牛吃嫩草的,看着太别扭。
钱明文把外套扔在一边,四处查看:“兄弟,你家安全吧?”
“放心吧,绝对安全,你到底怎么了,鬼鬼祟祟的。”我问。
钱明文这才放松下来,看到茶几上有一堆吃的,过去拿起一个真空包装的猪蹄子,三下两下撕开,大口吃着,吃得满手都是油。我赶紧把餐巾纸递上去,这小子典型的不拘小节,别给我抹沙发上。
吃完了猪蹄子,开始啃鸡爪子,还要我把酒倒上。我坐在旁边抽着烟,慢条斯理看着他。
这小子风卷残云,就跟八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把一桌子好吃的吃得差不多,撑得摸着肚皮打饱嗝,屋里都是油腻腻的猪肉味。
我把窗户打开,皱着眉:“老钱,到底咋了,你赶紧说啊。”
钱明文问我讨了一根烟,美美地抽了一口:“兄弟,实话跟你说了吧,有人要杀我。”
“谁?”我问。
钱明文沉吟一下,说了三个字:“小红帽。”
“什么玩意?”我一听差点跳起来,“小红帽要杀你?”
钱明文恍然:“哦,你也知道小红帽是谁。”
“废话。”我说:“电视台、网络上都是他的新闻,说这小子正在本市流窜。可是,可是你怎么惹着他的?”
钱明文点了点烟灰,眼睛发愣,说着:“说起来就是这几天的事。那天警察突然找上门,拿着一张照片给我看,问我认不认识这个人。我一看,认识啊,是我一个堂弟。他是我叔叔的孩子,我们两家很多年没怎么来往了。我就问怎么了,警察告诉我,这个人现在是在逃杀人犯,已经把自家灭门了,杀了老婆、孩子,还有老爹和老娘,一共四个人。”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喉头动了动:“这小子这么残忍?他图个啥?”
钱明文说:“警察说我这个堂弟精神失常了,还问我最近和他联没联系过。我以为警察认为是我包庇他,我赶紧澄清这小子从来没联系过我。警察又问我,知不知道他参加过什么邪教。我就更不知道了。最后警察拿了一张纸给我,我他妈的一看就懵了。”
“咋了?写的什么?”我问。
钱明文道:“这张纸是封在真空袋里的,上面的字迹保存得很好,看的很清楚。上面用钢笔写着五个人名,上面四个正好是死者,就是我堂弟的父母,老婆和孩子,最后一个人名……”他好半天才说出来:“就他妈的是我!”
我听得全身起鸡皮疙瘩,问然后呢?
他继续说:“上面四个人名都用红笔打了叉,就剩下我自己了,傻子也能看出其中的规律,明摆着就是要来弄死我嘛。”
“奇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疑惑。
钱明文道:“纸上还有三个字,上面写着,‘杀!’下面写着,‘证道’。”
“证道?”我喃喃自语,摸索着下巴。
钱明文说:“谁也不知道他写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另外我这个堂弟杀人的时候,据说戴着一顶小红帽,所以通缉令上的代号就是小红帽。”
“你说的这么邪这么恐怖,为什么这些细节在网上和电视上都没提呢?”我问。
钱明文道:“这样的事谁敢公开宣传,再说凶手还没有抓住,就弄得人心惶惶。”
“现在确认小红帽会来杀你?”我问。
他点点头:“警察说要保护我,但我信不过他们,正好你来了电话,我就想来你这躲躲。”
我拍着胸脯说:“行,到我这就好说了,咱俩人还干不过一个小红帽?笑话。老钱,我还有点事求你。”我把需要骨灰做药的事说了一遍。
钱明文活跃起来:“你还真别说,我真就接过这样的单子,俗称叫骨灰拌饭。这事好办,不是说年头越久越好吗,一个电话搞定。你等着。”
他拿起电话打过去,和那边说了很长时间,捂着话筒跟我说:“骨灰有,那边开价一千,你看看能不能接受?”
我说道:“钱不是问题,关键是骨灰是不是真的,你别找一些洋灰水泥来糊弄,我可是等着救命的。”
钱明文道:“兄弟,别人你信不过,还信不过哥哥我吗。我找的就是火葬场的内部工作人员,绝对是骨灰,而且病死的人骨灰不能要,那病菌都扎进骨头里了,骨头都是黑的,跟武大郎似的,要了也没法吃。要就要健康的,死了很长时间的……行了,你别操心,我一手都给办了。”
他跟电话那边又说了几声,挂了电话:“完事,办妥!明天跟我去火葬场取骨灰。”
我们两个又唠了一会儿,后来他喝醉了,躺在我家沙发上呼呼大睡,我也困得合不拢眼,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迷迷糊糊打盹。
正睡的时候,隐隐约约觉得异样,这幕情景怎么这么眼熟呢,像是在苏爷的密室里,只有我和钱明文,我们在沙发上睡觉,等着午夜的到来,好和小鬼儿对峙。
我有种很奇怪的错觉,似乎我一直都呆在小鬼儿的房间里,其实就没出来过。现在发生的一切,我也不知是什么,是未来的幻象?还是一场梦?
我陷在虚虚实实的幻境里,迷迷糊糊的像是做梦一般。
这时外面下起了大雨,我浑身的骨头缝都疼,关节酸的不得了,寒气逼身。
我勉强从浅睡眠中起来,屋里已经擦黑,钱明文还在睡,跟死猪差不多。
我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外面,在院子的墙边,似乎站着一个东西,特别像人。
我揉揉眼,脚下踉跄,想站起来,眼前迷迷雾雾的,看那东西有一人来高,因为下着雨,看不清具体轮廓,就看到那人头上戴着一顶鲜艳的小红帽。
我吓得“妈呀”一声,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倒退了几步,摔在地上。
我的手机也摔在地上,嗡嗡嗡作响,有人打电话过来。
我终于清醒过来,赶紧抓起电话拨通,传来妹妹的声音,“哥,下雨了,你晚上过来吗?要不然你就别过来了,我自己一人在这可以,妈的情况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