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用筷子还真把二龙的嘴给撬开了,二龙左右晃着脑袋,显得极为痛苦,嘴里不断发出惨叫声。声音已经接近非人,我和妹妹毛骨悚然,在我印象里,二龙是个极为乐观,极为坚强的小伙子,而且身经百战,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算是在阴间教总部服用了彼岸香,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吧?我隐隐觉得,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妹妹的手都在颤抖,我有点压不住身下的二龙了,大声喊:“赶紧的!”
妹妹一咬牙,用力把二龙的嘴撬开,然后把药放进去。放进去,二龙就用舌头顶出来,放了几次,妹妹折腾满头大汗,我全身的力气都要用光了,焦急地说:“赶紧的啊!”
妹妹真行,她想了想做出一个举动,把药放进自己嘴里嚼碎。然后把药末吐在手心,用筷子都拨弄到二龙的嘴里。
二龙满口都是白色的药末子,妹妹用矿泉水给他硬灌了进去,再用手捋顺了几下喉头,二龙咕嘟咕嘟,把水带药都咽下去。
说来也怪,这药一下肚子,二龙的状态好了一些,不再闹腾,我能感觉到身下折腾的力气也小了。我长舒一口气,从他的身上下来,坐在一边连喘带呼,真是个力气活。
二龙满头是汗,缓缓睁开眼看我们,眼里有感激的神色,虚弱地说:“谢谢。”
妹妹非常高兴:“二龙哥,你没事了?”
二龙慢慢从垫子上坐起来,看着我说:“王强,服用彼岸香的时候,我的魂魄出了岔子。”
“怎么了?”我赶紧问。
二龙喉头动了动:“我感觉我的魂魄里又被侵入了另一个灵魂,我的身体里还有一个人格……”
“啊?!”我和妹妹大吃一惊,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在鬼境里你也看到了,”二龙说:“很多魂魄缠在一起,形成了……”
“‘人王’?”我说。
二龙点点头:“对,魂魄纠缠……魂魄和肉身不一样,纠缠之后,还会互相融合。我的身体里,进了另外一个人……”
他猛烈咳嗽着,我赶紧拍他的后背。二龙抬起头,我吓了一大跳,他的双眼近乎深墨的黑色,紧紧抓住我:“王强,答应我!”
“答应什么?”我惊恐地问。
“答应我,找到我师父解铃,”二龙像是要呕吐的样子,胸口不断起伏:“只有他才能救我,只有他才能救我……找到他才能重振八家将……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我说。
“城西儿童医院……”二龙不断咳嗽着:“我师父是孤儿院出来的……孤儿院……”
他昏迷了过去。
我和妹妹赶紧扶起他,妹妹急哭了:“二龙哥,二龙哥。”
正叫着,二龙突然睁开眼,我和妹妹都吓了一跳,他的双眼漆黑,黑色瞳孔占据了整个眼睛。我马上知道,被鬼附身了。
我正积极想办法,二龙突然飞出一掌打在妹妹身上,妹妹没有防备,“啊”的一声滚了几滚,一头撞在墙上,昏了过去。
给我心疼的,过去抱着她,叫着名字。这时,二龙身似猿猴,一个鲤鱼打挺飞站起来,突然奔向不远处放在地上的雾化壶。
我脑子嗡了一声,这个壶实在太过妖异,极其危险,绝对不能落在他的手里。
我顾不得妹妹,双腿一蹬整个人扑过去,一把抱住二龙的腿。二龙拿到了雾化壶,居高临下在看我。我正好抬头,和他打了个对脸,心就是一颤。眼前这个二龙像是变了一个人,脸色泛青,双眼深黑,全身都飘散着浓浓的鬼气。
我极其恐惧,想不明白魂魄融合的时候,到底是什么东西进了二龙的魂里。按说二龙也是修行人,魂魄不会像普通人那样不堪一击,融进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妖怪?
二龙飞起一脚,正踢在我腮帮子上,我“哎呦”一声,脸都麻了,耳朵嗡嗡作响,好像穿孔那么个滋味,一瞬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二龙这一脚能有多狠吧,差点把我踢失忆。我眼睁睁看着二龙拿着雾化壶,三纵两跃进了楼梯,没了踪影。
我从地上勉强爬起来,看看昏迷的妹妹,一咬牙,捂着耳朵跌跌撞撞追过去,楼梯里已经没有人影了,我顺着楼梯闷头往上追。头昏沉沉的抬不起来,只看到脚下楼梯在晃动,我知道抓不住二龙,可也不能就这么让他跑了。
正走的时候,黑暗的楼道里突然伸出一只脚,正踹在我的前胸,一股大力袭来,我本来脚下就软,这一脚把我从楼梯上踹下去。
我打了好几个滚,才落到最下面,一口气没提起来,昏沉沉晕了过去。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脸上凉凉的,我恢复了意识,慢慢睁开眼,看到了三舅和张文涛。
我抽搐了一下,赶忙说:“思思,思思呢?”
妹妹捂着头过来:“哥,我没啥事,你怎么样?”
“三舅……”我咳嗽着说:“壶,壶让二龙……抢走了……”
三舅把我扶起来,用湿毛巾给我擦脸,伸出一个手指头问我,这是几。我说1。他又晃动两个手指头,问我。我说了之后,他又让我的眼睛跟着他的手指左右动。
动了几下,三舅舒口气:“情况不算严重。强子,你身上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疼的地方?”
我知道他这是怕我有内伤或是骨折的地方,我动了几下,感觉还好。
三舅和张文涛对视一眼,三舅叹口气:“没想到我们一离开就会出现这样的问题。经过呢,思思都和我说了,二龙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然后抢走了雾化壶。”
“怎么办?”我着急地说:“二龙哥已经不是他自己了,东西落在他的手里,会不会出问题?”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降灵术
雾化壶让被附身的二龙夺去,肯定会出问题,但出什么问题现在还谈不上。
我仔细回想二龙刚才发疯的经过,有点不寒而栗,那附身的怪东西幸亏没有行凶,真要拿着刀子给我和妹妹一人一下,真没处说理去。
三舅取过来一条毛毯披在我身上,说:“强子,你别担心,我的手铐和脚镣都打开了,这几天跟着老张在县城转转,只要看见二龙那小子,肯定拿下。”
我有种预感,事情没那么顺遂,还是点点头,存了一丝希望。
我们又在密室里呆了两三天,这几天里风云突变,县城发生了大事,听张文涛说,阴间教总堂莫名其妙着了一把大火,火势凶猛烧死不少人,大火烧红了半边天,随着这把大火整个县城天下大乱,很多人出来趁机打砸抢,外面乱成了一锅粥,死了不少人。
这天晚上,张文涛带着五六个陌生人来到密室,有老人有女人有孩子,都是他的家人。他最小的孩子才四岁,让我妹妹抱在怀里哄着,众人团团围坐,唉声叹气。县城外面特别乱,天天都有死人的状况出现。
张文涛安顿好我们,又和三舅出去探听情况了。
过了几天,警察和士兵开进了县城,全城戒严,实行夜禁。满大街张贴着告示和大字报,严厉谴责阴间教,鼓励阴间教的教民去自首,逾期严惩不贷。
张文涛经过慎重思考,把家人暂时托付给我们,他去警察局自首了。后来又是接近一个礼拜的混乱,探听消息全仗着三舅,他是晚上出去,白天回来,每天都带回不算太好的消息。
满大街都是警车,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处处都有关卡,走哪都得查身份证,尤其严查外县人。
张文涛因为积极自首,作为积极分子已经放出来了,协助警方工作,还发了红袖箍戴着。他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家人接回去,跟我们说,他会尽快安排我们离开县城,这里会越来越严,上面不断派下来工作组,整个县城空气紧张,极度压抑。夜长梦多,我们要尽早离开。
这天晚上他来了,带我们出去。我和妹妹在密室里呆了将近半个月,头一次出来放风,外面空气很凉爽,很舒服。我和妹妹贪恋地呼吸着每一寸的空气。
在废楼后面的巷子里停着一辆车,张文涛送我们出去。我问三舅,有没有二龙的消息。三舅面色凝重,摇摇头说,二龙就像是凭空蒸发了,可能是趁着最初的乱乎劲已经离开了县城,去向不明。
车子在夜色的掩护下,穿胡同走小巷,最后停在靠近田野的地头。
张文涛说,这里是他能送到的最远地方,告诉我们顺着田野走,大概两个小时之后,就能到一个叫红河渠的乡镇,到那里每天都有去包头的长途客车,就可以脱身了。
夜晚,寒风凛冽,三舅穿着一身黑色的长风衣,在大风中和张文涛握手告别,颇有点风萧萧兮的意思。
三舅说,等局势稳定下来了,让张文涛带着全家去江北玩,他全程接待。
众人拥抱分别之后,三舅带着我和妹妹踏上了回家的征程。深夜田野里一片荒芜,地上只有黄色的杂草,夜深人静,看不到人烟。我们三人顶风前行,两个多小时后,终于看到了有烟囱冒出来的黑烟,到了红河渠。
先找个旅店歇歇脚,等热乎下来了,我坐在床上唉声叹气,这次内蒙之行救出了三舅,本来挺好的,偏偏把二龙给整丢了。我对三舅说,二龙没发疯之前,已经觉出不好了,留下了线索让我去找他师父。
三舅凝重地说:“强子,你听不听我的?”
“听啊。”我有些奇怪,三舅怎么突然拿这个说事。
三舅道:“你听我的,我就好好跟你说,你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插手这些江湖事。”
“可是我已经答应二龙……”
三舅打断我:“他并没有给你期限是不是?遇到事情先不要着急,着急也没用。二龙找师父多长时间了,也是没什么下落,他都不行,你一出马就行了?你听我说,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稳定住自己的能力,继续提升。我们遇到这么多的事,你对自己的能力应该有一个清晰的判断了,你觉得你现在单独闯荡这片江湖,行不行?”
“三舅,”我沉默一下说:“照你这么说,那我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三舅道:“这样吧,思思也在,咱们今天就定下一个标准。你只要靠个人能力,挣下一百万,我就同意你出山,做你想做的事。”
“一百万……”我喃喃。
三舅点点头:“这一百万,一是对你的考验,二是你往家里挣了这一百万,也算给家里添补家用,尽你做儿子的责任。有这一百万垫底,家里的责任就算是到位了,然后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至于二龙,先交给我吧,我人脉广,先打听着,有什么消息会告诉你的。”
我想了想,大声说:“好!就一百万!”
妹妹说:“三舅,你也别再出去冒险了,等过完年好不好,妈妈一直盼着一家人能在一起过年。”
三舅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好,不折腾了,回家过小日子去。”
第二天,我们上了去包头的长途客车,折腾了一天,晚上终于到了包头。我们又买了三张去江北的票,在二里半机场登机,离开内蒙。
等到家的时候,离着走的时候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站在家门口,我们三人感慨,真是恍若隔梦。
我真没想到,自己还能回来。
进了家门,刘东居然也在,正和妈妈看电视聊天。这小子挺讨丈母娘喜欢,不知说什么,给妈妈逗得直乐。
他看到我们回来,非常高兴,过来和三舅握手,然后和我拥抱,妹妹在旁边撇嘴:“你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刘东哈哈笑:“要不咱俩也抱一个,小别胜新婚。”妹妹红着脸踢他,“去,去,胡说八道。”
老妈的气色越来越好,拉着三舅本来激动地流眼泪,听妹妹这么说,马上道:“我已经批准了,刘东就是我们家一员,就是我儿子,我看谁不服!”
大家都笑了,气氛洋溢着喜悦。
老妈拉着三舅的手,对我们说:“我告诉你们,今年全都在家老老实实过大年,过完年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年前我最大,都听我的,谁也不准再走了!听见没有?”
我们几个小的齐齐喊:“听见啦!”
然后是哄堂大笑。
离着元旦还有一个多月,在家就是舒服,好好歇了几天。反正没工作,天天睡到自然醒,醒了以后没啥事,我就去找三舅切磋,让他教我两手。三舅并没有急着教我巫术,而是先传授我一套静坐的法门,是龙婆坤大师传授下来,养神养体的一套功法。
三舅告诉我,巫术是很复杂的一套系统,有很多发展方向,依着我目前的资质,他认为我最适合学的是降灵术。
使用降灵术的巫师,一般被称呼为灵媒,说白了就是跟死人,跟鬼,跟阴魂打交道的一种法术。很多普通人其实平常也接触过,比如说笔仙、碟仙、还有稍微复杂的问米,请阴魂上身和家属对话,这些都属于降灵术。
三舅说,降灵术学好了之后,他可以教我如何制造鬼境,跟小红帽似的。
造鬼境的本事,三舅并不会,他不是主修降灵术,只是略通其门,但是其中的道理和法门他知道,领着我入门没啥问题。三舅告诉我,到时候他还会为我找一个合格的老师。
目前的情况是吃多嚼不烂,了解后边那么多知识也没啥用,先把入门学好了。
每天早上起来,我先按照法门打坐一段时间,然后吃早饭,吃完饭溜达溜达,再打坐。中午睡个养生觉,下午就不练了,要么出去到县里转转,要么跟着村里人到江里打打鱼,晚上看看书看看片,小日子舒舒坦坦,简直不啻王侯。
要说有什么心事,那可多了,假解铃没着没落,阿赞威答应给我的三百万美金,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情况,二龙下落不明,还有就是老妈一直念叨着,让我找个对象,说我这么大的人,工作工作没有,对象对象没有,在村里都抬不起头。
我劝她别着急,对象嘛,简单,找个女的还不容易,关键是要知根知底,互相有共同语言,投缘。
逍遥日子一晃过了大半个月,这一天不知怎么了,电闪雷鸣的,大雨从早上就下个没完,一直干到中午都没有停的意思。这个天就是适合睡觉天,我中午吃完饭,眼皮子撩不起来,回屋正睡着养生觉,突然客厅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