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参看着他:“呵呵,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三舅说。
“说说看。”
三舅道:“彭宗梁死在我手上,素班也死在我家,论起来这两个人的死都跟我有关系。我这就到泰国去找他们的师父阿赞汶洛,给他一个说法。我会把他们的死一力承担。而且,那部《万经之经》的法本也落在你的手里。”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丑时参问。
三舅看看我,眼神里是一种亲情:“我六岁被父亲卖出去,从来没感受到家庭的温暖,自从认了他们娘几个,我过了一段很舒心很温馨的日子,我很知足了!丑时参,你是日本阴阳道里最顶尖的法师,我相信你有办法救我的外甥。我只一个条件,你解了他身上的蛊虫和血降。”
丑时参冷冷说:“你外甥中的是阿赞汶洛独门秘降,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会有办法的。”三舅看看我,轻轻说:“强子,我要去泰国了。我下面说的话,你一定要记牢。”
我眼圈有点湿润:“三舅……”
三舅叹着气说:“强子,你命中注定是要成为一位通晓法术的道法中人。人生有限,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不要畏惧危险……你是个好孩子,以后抉择不定的时候,要跟从自己的心。”
他看看丑时参,抱抱拳:“这里由你善后,我走了。”
三舅头都没回,噔噔噔踩着楼梯上去,开了铁门消失在黑暗里。
我怅然若失地看着他的背影,还记得三舅刚到我家的情景,这人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风波,终于以为一切要平复下来,谁知道他又要走了。
他的消失和他的出现一样,没有任何征兆,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丑时参冷冷地看着我:“我这个人就是信守诺言,答应了你舅舅,就要想办法治好你身上的蛊。”
我苦笑着说:“那就谢谢姑娘了。”
“姑娘?”丑时参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会让你看看这个姑娘是什么样。好了,现在第一件事,你把这个人的尸体扛着。”
彭宗梁已经死透了,尸体邦邦硬,我苦着脸:“扛尸体干什么?”
“埋了。”
我一俯身把彭宗梁扛起来,都说死沉死沉的,一点不假。这人死了以后,沉的像是水泥口袋,我怕他身上的血沾到身上,就反着去背,让他面朝上。这一背非常别扭,压得我喘不过气。
丑时参走到钱明文的铁笼前,用脚踹了踹,钱明文还在昏迷,没有察觉。
丑时参道:“再不起来,我就给你下这个世界上最毒的诅咒,把你活活折磨死。”
钱明文马上睁开眼,一咕噜爬起来,对着丑时参磕头:“活菩萨,别折磨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全靠我一个人养家……”
丑时参没用钥匙,手动了动,牢门就开了。她呵斥道:“出来!”
钱明文磨磨蹭蹭从笼子里出来,丑时参踹了他一脚:“过去扛尸!”
我和钱明文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我们抬着彭宗梁的尸体从楼梯上去,出了铁门。
铁门外面是一条漆黑幽深的走廊,没有光亮。我们抬着尸体走在前面,丑时参提着马灯走在后面。
走廊并不长,走了十几米,又出现了向上的楼梯,顺着楼梯上去,有一道门开着,通向外面。
等走到外面,我这才看到,外面月色朦胧,正是深夜,这里是一片废楼,多少年没人用了,遍地杂草,十分萧条。
我记得彭宗梁引三舅来的时候,曾经告诉他地址,这里是镇子上的老兽医站。估计眼前的废楼以前就是做兽医站用的。
丑时参提着灯走在前面,我们抬着尸跟着。钱明文苦着脸:“菩萨啊,我们这是去哪,大晚上的抬着尸首别让人看见。”
前面马灯摇晃,光线忽明忽暗,丑时参的声音传过来:“我已经下了咒,今天晚上谁撞见我们埋尸,都会不得好死!”
钱明文吓得不敢说话了。我也有点害怕,丑时参也太牛逼了吧,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随便就给人下生死咒。
我们来到兽医站的后面,此地荒芜,地上那杂草都有膝盖那么深,我怀疑这里会不会有蛇。不远处是条臭水沟,散发着浓浓的恶臭。
丑时参道:“把尸体放在这,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找挖土工具,半个小时以后回来集合,等把尸体埋了,你们就没事了。谁如果想跑,可以随便跑,我已经下了咒,跑的人活不过今晚。”
钱明文吓得腿都软了,磕磕巴巴说:“不跑不跑,菩萨说的话,我们肯定遵命。”
丑时参笑眯眯看着他:“我不是你们中国的菩萨。我有自己的中国名字,叫陈雪枝。”
“好名好名,好雅好雅。”钱明文拍着马屁。
我过去拉着他:“行了行了,先把尸体埋了再说。”
我们两个从后面转过来,等脱离了陈雪枝也就是丑时参的视线,钱明文是唉声叹气,坐在地上就不走了。我说道:“钱哥,咱俩就半个小时,赶紧找到工具再说。”
钱明文长吁短叹:“我老钱今年就是流年不利,真是倒了三辈子的血霉,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事。”
“至少你现在还活着,”我说:“落入魔窟,咱俩还能全须全尾活着出来,已经是老天爷保佑了,还要啥自行车啊。”
钱明文闷不做声。
我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钱哥,你不是挣驱邪避鬼的钱吗,以后这段经历就是你炫耀的资本,你把今晚斗法那些事跟客户一说,你这牌面马上就上来了。”
这句话算是戳到钱明文心窝子,他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又有了活力:“兄弟,你这话是真不错。要么说老大夫老司机值钱呢,因为经历的多。”
我们进到废楼里去找工具。等进到楼里才感叹真难为彭宗梁,怎么让他找到这么一处地方。此地几乎一片废墟,根本没有人来。可偏偏藏有暗门,从暗门进去便有一个藏得非常好的地下室,谁也发现不了。
我们在楼里转了几圈,大晚上没有照明工具,借着破窗透进来的月光,终于找到两把生锈的铁锨,把手都断了,勉强可以一用。
等下楼来到暗门前,钱明文打开门往里瞅了瞅,跟我说:“兄弟,这地下室的设计我是真喜欢。等这件事完了,我跟上面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把这个地方重新承包了。就冲这个地下室,包下这里就不亏。”
“你要地下室干什么?”我说:“包二奶还是办会所?”
“嘿,我当仓库用不行吗,说的这么难听。”
我提醒他:“钱哥,你可想好了,这里还埋着尸体呢。你敢要?”
钱明文脸色变了变:“对啊,怎么忘了这个茬。”
我们拿着破铁锨来到前面,丑时参竟然不见了,亮着的马灯放在地上,微微放着光,地上躺着彭宗梁的尸体,周围死寂无声,一阵阵风吹过,杂草忽起忽伏。
钱明文喉头动了动,把铁锨扔在地上,拉着我急切地说:“兄弟,咱们跑吧!”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回来
我急忙拉住他,说不行。三舅跟我说过很多关于丑时参的事,这娘们最大的特点就是言出必行,她说过,我们只要跑了就会受咒而死,说了就肯定会做到,一点不带含糊的。
我和钱明文蹲在楼墙下面等着,今晚风很大,吹得我们瑟瑟发抖。钱明文嘴里不闲着,不停地抱怨,说自己是倒霉催的。我听得不耐烦,站起来提起马灯:“钱哥,那女人不在,咱们自己把尸体埋了。”
钱明文苦着脸说:“兄弟我想过了,咱们这叫毁尸灭迹,别看人不是咱们杀的,可尸体一埋,咱们就脱离不了关系。”
“这么说吧,”我说:“你是怕警察还是怕黑巫术的法师?”
钱明文苦笑着,站起来做了个手势,示意一起埋尸。
我把马灯放在尸体上,然后抬起脑袋,钱明文在后面抬起两只脚,我们吭哧吭哧进了杂草丛。
泥土很潮,踩下去就会陷进半个鞋帮,裤腿都被烂泥溅满了。我们找了个差不多的地方,把尸体扔下,然后我让钱明文在这看着,我回去取工具。
四周沉寂无声,夜风瑟瑟,钱明文吓得脸色煞白,告诉我快点回来。我走到外面,拿了铁锨正要进去,就听到钱明文发出一声惨叫。我赶紧朝着中间灯亮的地方跑过去。
地上黏黏的,实在跑不快,等到了的时候,才看到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来人是个老太太,穿着一身黑衣服,正蹲在地上翻看尸体。
钱明文吓得都快翻白眼了,蹲在树底下打哆嗦,我叫了他几声,连点反应都没有。
我握着铁锨,小心翼翼问:“老人家,你是谁?”
老太太缓缓站起来,用脚跺跺这里,佝偻着腰说:“就是这,埋吧。”
“你是哪位?”我问。
老太太看着我,她长得鸡皮鹤发,脸部皱成一团,看那样子怎么那么像死去的走阴婆婆。真的,越看越像,眉眼间就是这么个味道。
走阴婆婆已经死了,脑袋都被彭宗梁割走了,怎么可能活了。我也是吓得不轻,往后倒退了两步,汗毛一瞬间就全部竖起来了。
老太太瞅着我咯咯乐,腰板竟然渐渐挺直,说话声音也变了:“我是陈雪枝,你看不出来了吗?”
陈雪枝就是丑时参。我心脏狂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丑时参刚才是千娇百媚的日本小女生,怎么一瞬间变成了中国老太太。
“你是丑时参?”我磕磕巴巴问。
陈雪枝用脚跺跺地面:“就是这儿,赶紧埋尸。埋好尸体,我放你们走。”
钱明文赶紧站起来,抢过一把铁锨,开始卖力挖起来。
我和他一起刨坑,手表和手机都没在身上,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别说具体时间了,我们连现在是几号都不知道。我一边挖一边合计,从被彭宗梁绑架来,应该时间不长,最起码我没感觉肚子怎么饿。
一说到肚子,我马上想起里面还藏着一只大蜈蚣,身上立即麻酥酥的,无缘无故开始犯恶心。
挖了好长一会儿,钱明文压根就不是干活的材料,他本来就胖,累的呼哧带喘,就跟拉着风匣一样。我实在看不过去,对他说,你先歇歇,我自己来就行。
钱明文估计巴不得我说这话,赶紧让到一旁。谁知道丑时参说道:“必须两个人一起挖,这个诅咒才能破,要不然两人都要肠穿肚烂。”
钱明文没办法,只好又抄起铁锨。渐渐的坑有了模样,深一米多,长两米,躺个人绝对富裕。
我们两个把尸体抬过来,往里一扔,然后开始掩埋。前前后后干了大概能有一个小时,终于把尸体埋好了,用脚踩严实了。
陈雪枝指着钱明文:“你走吧。”
钱明文高兴得差点没哭出来,把铁锨一扔就往外跑,这胖子干活时候没精打采的,现在一说到跑路,比兔子都快,转眼间没影了。
丑时参从兜里掏出一张字条交给我,我看了看,上面写着地点,是镇子的一个居民区,还有门牌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丑时参道:“后天早上九点到这个地址来。”她没交待太多,慢慢悠悠走出了草丛,一路走远。
这个鬼地方只剩下我自己了。我呆了片刻,想起地下还埋着死人,吓得赶紧跑出来。
我哆哆嗦嗦从废楼里走出去很远,倒是遇到了几家小旅店,但没有身份证不能入住。走到最后眼瞅着都要天亮了。我索性不睡了,身上一分钱没有,只好一路走回了油漆厂。
到油漆厂门口,正赶上早上上班时间,看着熟悉的活动门,宽敞明亮的值班室,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抱着肩膀,又累又饿,疲惫不堪,两只脚几乎迈不动步。
到了值班室门口,顶头上司老张头推窗探出头,正看到我,嘴张得老大:“小王,你,你这几天跑哪了?我还以为你不干了呢。”
我被他接进值班室,躺在床上的时候,把我舒服得直哼哼。
老张头还算不错,上食堂给我打来了豆浆和包子,我拿起来就吃,咽的直翻白眼。
老张头让我吃得慢点,问我这几天上哪去了,怎么也没个动静。
我喝了一大口豆浆,擦擦嘴,问他:“张师傅,咱们单位这几天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啥大事?没有啊。哦,对了,还真有一件事,”老张头说:“以前死过人那车间,又开工了。据说找大仙儿看过,还超度了什么的,反正现在没事了。”
我尝试着问:“那咱们单位的领导呢?”
“领导?”老张头奇怪地看我:“小王,你咋的了,一跑就是两天,回来之后净问些怪问题。领导还那样呗。咱一个打更的哪知道领导的事。”
听他这个口气,可以判断出来,厂子里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至少那些大领导,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