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全乱了,此时此景诡异到让人窒息。
突然香港男记者喊了一声:“我明白了。”
“怎么回事?”唐硕问。
男记者用蹩脚的普通话说:“我们都错了。其实这两个人并不是被水晶封住的,我们都被自己的眼睛给骗了。”
所有人都看他。
男记者拍拍这面水晶墙说:“这仅仅只是一面墙而已,像是房间的落地窗。里面的两个人是从别的地方进入到里面的空间,我们现在仅仅是通过落地窗看到他们。”
“这不对,”我马上反驳:“从刚才发现一直到现在,你们看,两个人的姿势一直就没变过,是被凝固住的。”
悬浮的阿赞汶洛还在悬浮,三舅坐在地上还在坐着,甚至那两根蜡烛的火苗走势都没有变。
“这,这……”男记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了。”
唐硕咳嗽一声:“我说诸位,行到这里,虽然还有诸多谜团,但依我们的能力来说,此处已经到了尽头。再往前一步,那是不可能的,莫不如就这样,见好就收吧。我说胖子,”他对摄影师说:“你今天拍到的这些素材,拿回去足以震惊香港了,咱们还是不要得寸进尺好。”
摄像师点点头:“收工,打道回府。”
我大喊了一声:“等等,不对啊!”
“你又怎么了?”唐硕不耐烦。
我说道:“吴大师哪去了?”
洞窟并没有岔路,也没有耳洞,就这么直来直去的,那么吴大师怎么没了?
“吴大师,在这!”一直沉默的向导说话了,他用手指着水晶面,他的喉头颤抖:“他也进去了。”
正文 第八十一章 阿赞汶洛
我们凑过去看,在水晶面所呈现的空间最右下角,隐隐有个人影。这人影并不大,也就成人的巴掌大小。
我们蹲在地上仔细看,从人影的轮廓来说,还真像是吴法师。
吴法师本人不会这么小,之所以呈现视觉上的这么大,是因为透视关系上的近大远小,按照身形比例来看,他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刚刚进入这一方空间。
还得说香港这两个记者见多识广,男记者说:“如果吴法师是刚刚进入的,那么说明,想进入这里面,只有一个入口,这个入口是在水晶墙对面很远的地方。”
假如把里面的这方空间看成是一个巨大地下室,我们所看到的水晶墙面是落地窗,那么进入这个地下室的唯一入口,是在这道落地窗的对面。
我用手电仔细照着这一面水晶洞壁,它是全封闭的,周围的山洞也没有其他岔路。从这面洞壁的对面进入,这只是一个理论上的可能,我们完全找不到通往对面的路在哪里。
“他是怎么进去的?”唐硕难以置信。
我们本来想走的,吴法师突然出现在里面,又引发了一阵好奇。
摄像师拍摄了一会儿,大家做了一些猜测,都是不着边际,唐硕道:“差不多就走吧。”
就在我们要走的时候,男记者还在紧紧盯着水晶墙面看。我们叫了他一声,他似乎没有听到,目不转睛看着。
“怎么了?”摄像师过去问。
男记者回过头看我们,脸色极度苍白,好半天才说了一句粤语。这句粤语说的很快,也比较复杂,他们几个都听懂了,只有我没听出来。
我有些着急,问他是什么意思。男记者咽了下口水,慢慢的,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里面,并不是凝固的。他们,都在动。”
我用手电照过去,光斑下,阿赞汶洛依然悬浮在半空,三舅依然坐在那里,身前蜡烛的火苗抖动,要说唯一有明显变化的,是吴法师的身形,好像大了一些。刚开始是巴掌大小,现在已经到了膝盖长短,说明他正在向着我们这个方向靠近。
男记者又在用粤语说,唐硕看我着急的样子,直接用普通话翻译,说:“他说,水景墙里并不是凝固的,里面也在动……只是里面的时间和我们的时间不一样。”
“什么意思?”我眨眨眼。
唐硕说:“就是字面的意思,里面的时间和我们的时间不一样,属于两个时间系统。可能我们的一个小时,是里面的一秒。所以里面才会让我们觉得动的特别慢,不是不动,而是相比较我们,动得慢。”
我喉头咯咯响:“你觉得对吗?”
唐硕苦笑:“我不知道。但是前三十多年的人生经验告诉我,即便听上去再荒谬的事,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就算如此,也是于事无补,我们没有任何办法。”我说。
众人觉得差不多,该离开了。我有些落寞,三舅就在眼前,却没有找到他的办法,只能看着他像是油画上的一部分,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突然摄像师大叫一声,他用手电紧紧照着墙,喉头咯咯响。
我们看过去,这一看全都吓坏了。本来阿赞汶洛是背对我们的,不知什么时候,他在墙里竟然转过了身,依然悬浮在半空,居高临下紧紧盯着我们!
我发现他和照片上的形象一模一样,根本就没有老的迹象。我拿出照片进行对比,照片上他多大,现在的他还是多大。一开始我们都猜测他有八十岁了,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也就是五十岁左右。
“这,这怎么回事?”我有点吓蒙了。
唐硕大声说:“时间!是时间!还有外面那个女孩的尸体,为什么不会变老。这里是阿赞汶洛的修行洞窟,这里的时间和外面的不一样!”
我们一时搞不清楚其中的关节,但觉得唐硕的分析有道理。男记者把笔记本翻出来,快速在上面记录着什么,然后他和摄像师商量着。我们在旁边看着,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商量了一阵,摄像师把摄像机架好了,准备拍摄。唐硕过来拦住:“你们要干什么?赶紧走啊!”
摄像师说着粤语,我大概能听懂,他们说这里的素材很特别,打算现场做一段采访。
唐硕有些焦躁:“不可以,时间来不及了,咱们赶紧出去吧。”
这两个记者很固执,非要坚持做完这段专访才行。向导过去拉住唐硕,说道:“就让他们做吧。做完了,大家都踏实。”
男记者把刚才计划好的大纲看了一下,然后站在镜头前,侃侃而谈。他说的是粤语,又快又复杂,我几乎一个字都听不懂。
说着说着,说到一半觉得不对,停下来还要重新录。唐硕都快疯了。可他一个人走,还不敢,人多在一起活命的几率大。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阿赞汶洛的身形似乎比刚才更大了一些,我揉揉眼,仔细去看,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阿赞汶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我们所在的这面水晶墙移动过来。他的这个移动并不是线性的,看不到其中的延续状态,而是像掉了帧的电影,每一次变化,身形会变大,距离会变近。
移动的过程相当诡异。
强烈的不安让我几乎窒息,我大吼了一声:“别录了,危险!”
所有人都停下来,现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静了片刻,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突然水晶墙面里伸出一只手,正是阿赞汶洛的。他这一手正抓住了男记者的头发。
男记者背对着水晶墙,没有任何的防备,陡然抓住,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了一声,手脚乱蹬。
向导大喊了一声:“赶紧救他!”
等我们再反应已经晚了,阿赞汶洛竟然活生生把男记者往里水晶墙里拖。水晶墙是固体平面,刚才我用匕首都很难刨动它,现在阿赞汶洛竟然能把一个大活人给拖进固体里。
我们眼睁睁看着男记者竟然真的被拖了进去,水晶墙像是屠刀的平面,刹那间有大量的鲜血渗出来,密密麻麻,鲜血淋漓!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看傻了。
里面的空间和时间果然难以想象,男记者被拖进去竟然化成了一帧一帧的图像,展现了他死亡的整个过程,就像是一个变态漫画家的作品,充满着超现实主义的魄力,以及说不出的恐怖气氛。
“跑啊!”唐硕大喊了一声,掉头就跑。
我还傻愣愣站在原地,看着阿赞汶洛又在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水晶墙面,似乎要从里面冲出来。摄影师还在收拾摄影机,我过去拉住他,这个胖子非常焦急,指着摄像机叽哩哇啦说了一串话,眼瞅着要来不及了,向导还真不错,帮他一起扛着机器,我们往外跑。
后面卷进来一阵恶风,整个洞窟似乎都在昏暗下来。我们顾不得往后面看,连跑带奔,真是把吃奶的劲头都用上了。时间不长,又跑回了在石头莲花上打坐女尸的地方。这几个人跑得贼快,这时候活命要紧,真是亲爹顾不上野娘。
我突然脚下一拌,在后面摔倒,他们几个连跑带窜,根本没人回头看我,刹那间跑进黑暗里不见了。
我再想爬起来,就感觉后面恶风将至,我看着那石头莲花,心一横,来了个就地十八滚,咕噜噜滚到石头莲花的后面,刚藏好,就看到一道黑影,仿佛脚不沾地一般,从后面一掠而过,追了过去。
我是又惊又怕,藏在石头后面大气都不敢喘,刚才过去的是阿赞汶洛?
这个时候,我竟然感觉到一阵好笑,他们拼死拼活逃命,反而不如我躲在石头后面安全。
我擦擦头上的冷汗,坐在那,就感觉心脏噔噔噔这个跳,都快从腔子里跳出去了。
这个阿赞汶洛实在是太吓人了,一开始我还真是幼稚,想着跟这样的黑巫师谈判,让他到中国给人治病,这不相当于与虎谋皮嘛。
我坐了一会儿,等气喘匀了,正想从石头后面爬出去,忽然听到人说话:“你是谁?”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天空的样子
我本来就是在高度紧张,突然有人说话,吓得我手脚发凉,一瞬间跟死过去似的。
等明白过来,才看到说话的人,正是在石头莲花上打坐的女尸,这一下更毛了,吓得我倒退了两步。她眨眨眼看我:“你干嘛,我跟你说话呢。”
“你,你没死啊。”我好不容易说道。
“你胡说什么,你才死了呢。”她竟然从石头莲花上下来。她好奇地看我:“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外来的人了,你是怎么闯进来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有点害怕:“你,你不会是阿赞汶洛的帮手吧?”
“我是他的徒弟,”她说:“不过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帮他的。来,我带你出去。”她伸出一只手给我。
我犹豫着,还是握住了她的手,这个女孩的手很柔和,很温暖,握住之后很是受用,我本来紧张的心情一下安抚了很多。
我懵懵懂懂被她带着走,她果然对这里很熟悉,走了一条我们没有发现的密道,七扭八拐,回到了洞窟的门口。她指着眼前黑森森的甬道说,只要从这里出去,就可以回去了,至于能不能逃出去,看你自己的命了。
她说话声音很好听,糯糯雅雅的。我对她很有好感:“你跟我一起走吧。”
她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离不开这里。我师父会发现我离开。”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赶忙把身上的铝制衣服脱下来,递给她:“这是铝衣,能够隔绝法术,你穿上它,他就发现不了你。”
她眨眨眼看我:“谢谢你,你人真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不过还是你穿吧,赶紧离开这里。我很小的时候就在师父身边,他人很厉害,很恐怖。你还是走吧。”
我看着她,既然她不走,我也没办法。
我说道:“我不能自己走,还有好几个同伴在洞里,被你师父追杀呢。我要救他们出来。”
“他们都活不了的,”她说:“这里是我师父修行的密地,私闯进来的人都不能活着出去。”
“那,那我也不能自己出去,要找到他们。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苟且偷生。”我说。
女孩的眼神里波光流转,她看着我好半天,点点头说,“好吧,我带你去找。”
我们两个重新回到洞穴,她走一走停一停,站在原地似乎侧耳倾听,我们顺着一条密道,越走越深,忽然她的神情凝重起来。
我赶紧问怎么了。
她惊疑道:“不好了,他们去了镜子洞。”
“什么镜子洞?”我疑惑。
她拉着我就走,我们在洞窟甬道中狂奔,这里的洞窟并不大,岔路密道十分隐秘,不知道的人根本发现不了,我这才知道,原来这地下形成了一个如此庞大的复杂体系。
我们到了一处入口,她停下来,指指里面,做了个口型,示意不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