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披着破烂的袈裟,光着头,头上印着戒疤,他双掌合十,手上挂着一串老旧的木头念珠,就这样一步步的走出来,露出了面容。
是旦玄!
旦玄依然是那副谦和的样子,他的脸,和鞠文泰完全一样,但却多了几分沧桑。
那沧桑非常难以形容,看不见什么伤痕,但却像千万年的苦难,都磋磨在他的身上。
而他的肢体却有明显的错落感,上下很不协调,那感觉就好像被掰坏之后,重新组装上一般。
“王兄,
还记得我吗?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旦玄的脸微微的笑着,虽然满是创伤,但那笑容就像是是一种阳光,将所有人的心底都照亮了,似乎这全世界的黑暗都是一种假象,在他的面前,一切都可以释怀......
“呜呜呜…”
鞠文泰看到旦玄后,明显非常的激动,他并没有认为眼前这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脸,有什么问题,而是激动的扑上去,一把抱住了旦玄的袈裟,开始大哭起来。
“王弟,你去哪里了?
李世民背信弃义,唐人来打我啦!
我的高昌毁了,百姓们都死了,我的母后,我的王妃,我的孩子啊…
他们都死了,都死了…,呜啊啊啊…”
那鞠文泰随后开始放声地哭嚎起来,那哭嚎之声震天动地,仿若这世界上最大的痛苦,凝聚在一起,忽然间爆发一样,让人惊骇。
整个大地都开始震动了,这世界似乎也开始破裂,空气中不停有破裂的裂块掉落下来,这个空间开始不稳定了。
在剧烈的摇晃中,陈智和猴子一时间都站不稳,迅速的靠在一个犄角下,保持身体平衡。
然而旦玄,却依然稳如泰山。
他微笑的看着抱着他的鞠文泰,看着他嚎啕痛哭,用手轻轻放在他的头上:
“都是我的错!别哭了,都是我的错!”
“你为什么不来…”鞠文泰的声音极其悲痛,那悲痛中带着无限的怨恨,让人听起来就跟着难过。
“耽搁了!”旦玄轻轻的说着,那种释怀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他轻轻的拍着鞠文泰的肩膀,
“在长安的时候,因为一个人类的女人,耽搁了…
我也想过离开,但我为必须为我做的事付出代价,否则不配承接佛法,不配做佛家弟子。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啊!”
“那你就不管我了吗?
你知道我后来受的苦吗?”鞠文泰的声音几乎是撕裂的,悲痛到让人无法再听下去。
而他身后那巨大的金属佛越烧越红,红的刺眼,甚至能感觉到滚烫的灼烧感,直逼人的面颊。
“我从没忘记过你!”旦玄依然淡淡的笑着,
“我一直都记得与你的承诺!哪怕死后也会记得,我变化成了你的脸,就是为了死后记住你。
我本想死一次后,就来找你!
没想到却耽搁了…,分身还是不中用啊!记忆太模糊了,我竟然忘记了。
我就这么一代代的活下去,用一个个分身活下去,记忆越来越少…,越来越模糊…,最后竟然渐渐的忘记了!
直到最后回到这里,我才想起来!
王兄,我年纪也大了,这分身,也是最后一个了吧!
我已经没什么力量了,就陪你一起留在这儿吧,有我陪你,你什么都不要害怕!”
旦玄说完之后,下去搀扶鞠文泰。
鞠文泰听到旦玄的话之后,似乎大为放心了。
他之后不再说话,只是死死地抱住旦玄的袈裟,低头不停的哭泣着,像个孩子一样。
然而旦玄这时却忽然扭过头,看向了那只猴子:
“孽障!我问你,你来答!
你总说这世界亏欠了你,人类亏欠了你,西岐亏欠了你,你永远不会宽恕。
今日,我要替你去这火海地狱,在姜族长那里换你这一世性命。
如此这般,你可学得会宽恕,从此不再记恨人类,不再记恨西岐?”
“永远不可能!”那猴子此时的情绪十分激动,他并不说谎,而是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非常坚定的说,
“想要我宽恕!
除非将斗战胜佛活过来还我,否则我永远痛恨人类,痛恨西岐…
只要我活着,必会以杀人为乐。
你一个区区的人类,愿意替我去死,那你便去死,我不会送你一点感激,也不认你的恩德!
你愿赴死时,我愿亲手送你!”
猴子说完之后,双眼冒着血光,无限的仇恨,从他眼中生了出来。
“那好吧……”旦玄说完之后,对着猴子张开了双臂,
“如果你还学不会宽恕,就亲手将我推到火炉之中吧!”
“好啊!”那猴子此时的情绪也十分激动,他随后便跳了起来,毫不犹豫的伸开了双手,向旦玄的胸口一推。
“轰隆…”大火漫天燃起……
“如果你还学不会宽恕,就亲手将我推到火炉之中吧!”
“好啊!”那猴子此时的情绪也十分激动,他随后便跳了起来,毫不犹豫的伸开了双手,向旦玄的胸口一推。
“轰隆…”大火漫天燃起……
第一百零八章 真正的力量
这空间的格局十分的奇怪,被那猴子一推之后,整个世界立刻火红起来。
外面忽然喊杀声震天,无数带着火光的箭矢影子,从外面射了进来。
仿佛无数的士兵,马上就要攻杀进来一样。
而那个大佛的肚子,忽然间变得十分巨大,在那圆形的空间内升腾起岩浆火海,滚热烧灼,让人望而生畏。
而旦玄被猴子一推而下,直向那滚滚燃烧的火海而去,而就在那一瞬间,时间忽然停止了,这世界似乎也消失了一般。
周围的一切忽然变白了,除了一片洁白什么都没有,其他人都不见了,只有旦玄与陈智单独站在了一起。
这时的旦玄穿着洁白的僧袍,身上的袈裟鲜艳明亮,看起来光芒万丈,圣洁无邪。
但他的脸却变了,不再是那张人类的面孔,而是一张苍老的猴脸........
这张猴脸看起来触目惊心,额头和脸颊上满是发白的毛发,苍白的眉毛低垂,上面有数条深深的刀疤,他的左眼早就不见了,只留下了丑陋的黑洞。
他背部佝偻,腿部残疾,身上的刀痕伤疤数都数不清,是真正的百战余生……
他将双掌合十,将手中的念珠放在地面上,面色悲痛的跪在地上,以华夏最大的礼法向陈智施礼,
“施主,贫僧惭愧,尚有余念在凡尘!
我本乃西域一卑微兽人,不识礼仪,茹毛饮血,无名无姓。
幸得结识汝先祖为我指路,才有幸皈依我佛,渡我煞气,归属正途。
我西域兽人本华夏一脉,祖先不堪被神族所辱,所以迁往西域。
西域地属炎热,火焰山终年火山火海,日望有一丝寒凉,而不能够。
那孽障乃我前生之子,这孽子诞下之时,我已身负重任前往天竺。
临行前,给孽子立姓为寒!
本想取得西经归来之后,让他以荣耀之身回归华夏,兴旺我西岐兽人一族!
不想天道无常,这逆子最后沦落为祸,罪孽之深,虽然千刀万剐而不足惜!
但贫僧唯此一子,愿为孽子承担一切罪过!
施主与我相识算是有缘,请族长看在贫僧卑微残留之念,留孽子一条性命吧!”
旦玄说完这句话后,匍匐在地叩头,陈智快速过去将他扶起,紧紧抓住他的胳膊道:
“大师!您不要走,您功德无量,不要抛下我们这些晚辈。
而且……我还有重要的事情问您!
您见过姜子牙对吗?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人,他是不是真的骗了你?
他……他真的是一个骗子吗?”
“阿弥陀佛!”那张苍老的猴脸似乎非常疲惫,他看着陈智,那谦卑的的笑容释怀了一切:
“骗与不骗,便就这样吧……
如果那神尊骗了我,也许便有它的理由。
我没有想,也不必想了吧……”
“可是我必须要知道!”陈智双手死死地抓住旦玄,好像怕他随时会消失一般,
“我必须要知道他是一个什么人,他到底会不会为了一己私利,编造一个弥天大谎!
大师,事关重大,您一定要跟我说实话!”
“阿弥陀佛!”旦玄的声音有些飘散了,
“老朽无权说姜尚神尊是什么人,但我听他说过,他一生最愧对的,是一个被他锁在海眼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