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只是含糊的回答了一句:“应该差不多吧,不过他比我有本事。”
冉雪梅也没有再追问,而是问我:“愿意听我讲讲我女儿的故事吗?”
我说:“你说吧,毕竟我跟你女儿年纪差不多,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的,或许我能帮你们解开呢。”
第398章 第398章雅的故事一
冉雪梅苦笑道:“误会?都闹到那个程度了,还有什么好误会的,如果不是她真的做的太过分了,人家原配能雇人拿硫酸泼她?
好在她那天躲得快,及时逃到车上,把车门关了,才没有被泼到身上。车门都被硫酸烧成那个样子了,这要是泼在脸上,可怎么得了。
但就算是这样,她都不吸取教训,越玩越野,我和你陈叔实在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我也不怎么会劝人,冉雪梅说这些的时候,我就安安静静的听着,尽量不插话,我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冉雪梅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其实,我闺女小时候也挺可爱的,浓眉大眼白白净净的,在村里谁见了都会夸几句,就算是不认识的过路人看见了,都得多看几眼,说从来没见过这么招人喜欢的小姑娘,别是天上的七仙女跑下来了吧。
我们小雅不光漂亮可爱还聪明,上小学时,没少往家里拿奖状,老师也天天夸她,说她组织能力强,年年都是让她当班长。
有这么出众的一个孩子,我自然也是脸上有光,虽然在村里,很多人都觉得没有儿子怎么怎么样,但是我闺女这么争气,我也从来没有觉得会在那些有儿子的人面前矮一等。
邻居们都说我是上辈子积德修福做了善事,所以这辈子才能得这么好一个孩子。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们小雅初中还没有毕业的时候,村里就有人来上门提亲,想要跟我们结亲家。”
说起这些的时候,冉雪梅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幸福温馨,充满阳光欢笑与夸奖的日子,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
不过也不得不说,女人讲故事真的是很拖沓,讲了半天了,她闺女初中还没毕业。
看到冉雪梅憔悴惆怅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点色彩,我也不敢催她,就让她在过去的幸福中,多沉浸一会儿吧。
不论儿女后来有多不成器,父母总能记得他们最优秀的时刻,就像我上高中后,成绩一天不如一天,但是我妈提起我小学初中时的辉煌,还是那么陶醉。
冉雪梅回忆了一阵,又继续道:“但是自从上高中后,小雅就变了,变得开始虚荣,开始攀比,开始抱怨这个家的贫穷让她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
然后开始化妆,开始旷课,开始跟一些不三不四不求上进的人在一起,我们劝说她的时候,她居然说,我们不配有那么好的女儿。
说我和她爸比那些小混混更加的不求上进,这么多年就知道开个破车,只能窝在村里,连套市里的房子都买不起。
说我们重男轻女,说我们是因为没有生出儿子所以不努力工作,不好好挣钱,她出生的时候我们是什么样子,她十八岁的时候我们还是什么样子,非但一点进步都没有,反而还倒退了。
说如果她是个男孩的话,我们为了给儿子娶媳妇,早就努力挣钱去了,但她是女孩,我们两个就偷懒,吃饱混天黑的有一天过一天。
说她从小那么努力那么刻苦,付出了常人无法想像的努力,但还是得不到同学的尊重,得不到老师的认可,就是因为她有一对拿不出手的父母。
说我们在她的人生路上,非但一点都没有帮到她,反而是处处拖她的后腿,没有给她上升的路上提供一个可以垫脚的台阶,反而还在她的身后挖了一溜坑。
说我们要房没房,要车没车,要存款没存款,十几年老司机,居然自己连辆车都没有,真是可怜到好笑。
她付出了努力,承担了压力,我们却只会坐享荣耀,非但没有任何愧疚,反而还觉得一切都理所应当。我们不配拥有夸奖,不配受到表扬,因为我们并没有比其他孩子的父母多付出任何东西。
天地良心啊,我们真的从来没有觉得她是个女孩就不重视她,她是我们俩的宝贝,我们俩的荣耀,这在我们心里从来没有变过。
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那个乖巧可爱聪明懂事的女儿,突然就变成了那个样子。
我和她爸都文化程度不高,被她抢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爸爸发了很大的火,骂了她,她就赌气走了,半年都没有回家,我去学校看过她几次,她态度一直冷冷的。
我问她在学校里缺不缺什么?她说除了钱,什么都不缺,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买到。
我给了她钱,但是从她的表情我可以知道,她对我给的数目非常不满意,甚至是觉得那些钱实在是少的可怜,少的丢人现眼。
但是我也真的没有更多可以给她了,我们收入本来就不高,我和她爸也还得生活,而且她还要上大学,大学的花费肯定比高中要多,我们不能不提前积攒着点。
我也去找过她的班主任,问老师原本好好的孩子,怎么到他们学校里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结果老师还把我数落一通,说我不会教育孩子,现在他都不敢让那些成绩好的学生跟小雅走的太近,怕小雅把那些好学生给带坏了。
我当时真的都绝望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我也懂,我们小雅本质不坏,她只是对我和她爸爸有气,老师和同学多往好的方向带带她,她肯定还是能够变回来的,但老师居然把她当成了一块墨,怕她把别人给染黑了,整天让她跟那些没有任何前途,没有任何希望的渣子门在一起,时间长了,这孩子怎么可能不被毁掉。
孩子还是要在人家学校里上学的,我也不能把她班主任怎么样,只能是说了很多好话,希望她能帮帮小雅,小雅真的不是个坏孩子。
可是那个老师只是敷衍我,我第二次去看小雅的时候,发现她居然还是在那个坏孩子的宿舍里,教室里的座位,还是在差等生的角落,旁边的学生没有一个肯认真听课的。
我又去找了老师,希望老师给调整一下,结果老师还是说,怕小雅影响了其他的学生。
我问老师,那我的孩子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废了?
结果老师说,他不想任何一个学生掉队,但是他也要顾全大局,每一个孩子的本质都不坏,每一个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到老师更多的关照,希望自己的孩子周围都是最优秀的学生,但是学校里没有办法照顾到每个人,老师的精力也是有限的。
想要进步,想要改变,也得让老师先看到孩子和家长的决心才行,老师愿意给任何一个学生机会,但是不会在那些不知道珍惜的学生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我问老师,在他眼里,我们家小雅就是不知道珍惜的那种人吗?在他眼里,我们家小雅就已经无药可救了吗?
老师说,孩子是什么样的,我自己清楚。
我再要跟老师争论的时候,那老师就说他要上课了,让我先回去,我说我等他下课,但是老师说,我跟他说再多也没有用,我要是想聊的话,还是多花点时间去跟小雅聊。
小雅根本都不想跟我说话,我怎么跟她聊,怎么劝她?
就这样拖拖拉拉,一直到了高考,好在小雅底子好,就算是不好好学习,也凑合着考上了个学校,我和她爸也不敢挑三拣四,高高兴兴的就送她去上大学了,原以为,上了大学一切能有些改变,结果,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我也是刚刚高中毕业的,冉雪梅说的这些,我全都可以理解,这样的学生我见过,这样的老师我见过,这样的家长,我也听说过。
第399章 第399章雅的故事二
这样的问题我解决不了,这样的母亲,我也安慰不了。这个故事很悲惨,但我不知道这应该怪谁。
冉雪梅错了吗?老师错了吗?
甚至小雅,我们可以说她自暴自弃,甚至可以说她自甘堕落,但是她承担的,她承受的,上一代人真的理解吗?那个一直很懂事,一直很听话,是其他家长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的优等生,过得快乐吗?
我只能庆幸,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在我的身上,没有发生在我亲人身上。
冉雪梅的语气很平静,但我知道,她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只要稍微丢一颗小小的石子下去,就会掀起滔天的波澜。
所以我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一个字的评论都不敢有,我现在不论说出什么样的话来,都有可能让冉雪梅的情绪直接失控。
她压抑着,克制着,只是因为陈宿的情绪已经失控了,已经醉的不知东南西北了,所以她就必须得是清醒着的,她还需要看守好我这个犯人。
冉雪梅呆呆的看着窗外,似乎是已经又陷入了小雅上大学后的那个噩梦里。
我也扭头看了一眼窗外,一群麻雀从外面飞来,落在院子里的树梢上,叽叽喳喳蹦跳一阵,又朝外面飞去。
结果麻雀刚刚飞到院子的边缘,还没有越过墙头,直接就跟被箭射中一样,一只不剩,噼里啪啦的全掉了下来。
这些冉雪梅自然也看到了,她叹了口气,起身出去,把掉在墙角的麻雀一只一只捡起来,收集到一起后,在地上挖了个小坑,然后把那些麻雀一只一只的放进坑里,埋了起来。
埋好后,还对着那个小土堆拜了拜,叹了口气,又回到屋子里来。
冉雪梅看了我一眼,问:“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麻雀不飞到院子里来吗?它们飞得进来,却飞不出去,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批了,虽然外面看不到什么伤,但是捡起来的时候,那小尸体是软的,连腿都跟面条似的,好像里面的骨头全都被撞碎了一样。”
从冉雪梅的表情看,她不像是故意在吓唬我,而是真的很可怜这些麻雀。
院子里是有法阵的,而这法阵应该是给我准备的,许进不许出,只要敢离开这个院子,我立马就得跟那些麻雀一样,死成软体动物。
不过想要不让这些麻雀进来,还真的是挺难的,以前家里在院子里或者房顶上晒点东西,麻雀就经常会去啄食,为了防着麻雀,劳动人民也想过不少办法,专门找一个人看着,扎个稻草人吓唬,或者干脆把要晒的东西用网遮起来。
这些方法虽然有效,但是也只是针对靠近地面和房顶的麻雀有效,现在这院子里的法阵能量覆盖到不知多少米的高空,麻雀们从这院子上空经过都会中招,还真的是不知道怎么才能拯救他们。
我问冉雪梅:“这麻雀尸体总是这么往下掉,你们院子周围都是死鸟,邻居们不会起疑心吗?”
冉雪梅说:“院子里的东西邪门的很,好想是能够把杀死的东西抓回来一样,就算是刮风的天气,有飞鸟在顺风的方向被打落了,也不会被吹到外面,所有的尸体,都是落回院子。”
我说:“那要是人进来呢?万一有人来串门怎么办?难道来了就出不去了?”
冉雪梅说:“不知道,我们这几天都关着大门,不敢让任何人进来,就是怕万一有人进来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得去。”
虽然麻雀很可怜,但是我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思考他们的事情,我关心的是我怎么出去。
有这样的法阵在,我是一点逃出去的机会都没有啊,墙我翻得过去,但是这法阵破解不了照样是白玩,没准还会因为翻墙丢了小命。
想了一下,我问冉雪梅:“除了麻雀,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会死在墙角吗?”
冉雪梅说:“有,除了麻雀,还遇到过两只鸽子和一只燕子,死状和那些麻雀一样,我也把他们埋了。”
我说:“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了吗?”
冉雪梅一愣,问我:“还应该有什么吗?苍蝇蚊子之类的飞虫也有,不过那些东西我不埋,尸体慢慢就被蚂蚁叼走了。”
我赶紧道:“没,没什么了。”
实际上,我想的是,燕子、鸽子、麻雀、苍蝇、蚊子,这些都是会飞的,属于从空中进来,又要从空中离开的,那么从其他地方进来的呢?
比如想要出去串门的老鼠,为什么没有死在门口或者墙角,是根本没有,还是冉雪梅没有注意?
莫非这法阵对于贴着地面,在很低的位置行动的活物无效?
虽然我很想知道,墙根有没有蚂蚁的尸体,但这些我不能问,否则冉雪梅肯定是要怀疑我打算挖地洞逃走的。
为了不让冉雪梅知道我又琢磨逃跑的事情,我赶紧转移话题,问:“小雅上大学后,发生什么了?”
冉雪梅刚才好像已经忘记了那个噩梦,我再次提起,冉雪梅脸色又是一暗,叹了口气,道:
“开始的时候,也没什么,就是每个月问我们要的生活费越来越多,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还上了大学了,我们家里又不打算再置办什么,所以能满足她也就尽量满足了。
村里上大学的孩子不只她一个,平常遇上了其他孩子家长,我们也会聊到孩子,小雅每个月的生活费,已经是别人的三倍多,而且人家那个孩子还是在北京上大学的,小雅只是在永城。
北京的消费水平肯定要比永城高得多,人家孩子的钱都够花,我们给小雅那么多钱,一直认为是富富有余的,所以,当我们接到那个陌生人的电话,说小雅欠了他们的钱,连本带利要十几万,而且那边还把小雅的裸照发过来的时候,我和你陈叔都懵了。
我们做梦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以前在新闻里看到过,说有些女大学生为了借高利贷,用自己不穿衣服的照片做抵押,没想到这种事情,有一天居然会发生在小雅的身上。
我给小雅打电话,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在电话里头哭了,哭得那么无助,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她说那些人威胁她,她害怕,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求我们救救她。
那是那几年来,她第一次好好跟我说话,第一次重新把我这个妈当妈,她是我的宝贝女儿,她不论遇到了什么困难,我们都得帮她解决。
我告诉她不要怕,天塌不下来的,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我和她爸帮她扛着,钱的事情,我们会帮她想办法。
小雅也跟我们承认了错误,她说都是虚荣心惹的祸,宿舍里的同学都买很漂亮的衣服,用很高级的化妆品,那些人明明长的没她好看,但是人家肯花钱打扮,所以走出去后,那些不怎么样的女孩子个个都跟公主似的,而我们小雅却成了丑小鸭。
小雅知道我们也没有多少钱,所以她才会借钱去买衣服,买包包,买化妆品,把自己也打扮的美美的。
当时只是借了三万块而已,结果短短几个月,利滚利居然变成了十几万,她还不起了,那些人就把她的留作抵押的照片发到了家里,还说如果家人也不帮她还钱的话,就把她的照片发到网络上去。
我问她,在借钱的时候,知不知道这些钱迟早是要还的?
小雅说她知道,她当时也想过怎么还钱了,如果不是后来出了意外,这笔钱她早就自己还上了,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