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美人说起了日本话,被人发现了。
当时对于日本人的仇视,比现在更厉害,而当时来到中国的日本女人,不是女军官,就是慰安妇,女军官是比较少的,因此沼泽美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一个日本人!一个日本的慰安妇!
这怎么行!
不止村里人,连沼泽美人的丈夫和家里人,都仇恨的恨不得把她撕碎了。沼泽美人苦苦哀求,却并没有用,最后她不得不往山里逃,屯里的人一路追踪,将沼泽美人逼入了绝境。
最终,她被逼入了沼泽里,据说临死前,她喊了一段话,发了一段毒咒。
我道:“什么话?什么毒咒?”
安巴想了想,道:“……为什么要有战争,为什么要出卖我,为什么要牺牲我们!我只想和我的孩子在一起,我只想和我的家人在一起。你们这些男人,你们为什么这么喜欢战争,为什么这么血腥,为什么这么喜欢欺负我们女人。我诅咒你们……”
安巴说到这里,就不说了,我听得有些入神,追问道:“诅咒什么?”
安巴道:“不知道,她诅咒的时候,用的是日语,抗日时期,很多人都会听一些简单的日语,当时有人听懂了诅咒,但现在不知道了。以前打猎比较盛行的时候,很多男人,都梦见过沼泽美人……和你形容的,一模一样。”
第四章 沼泽美人(8)
安巴说这话时,脑门上全是汗,一边讲,一边紧张的朝四下的黑暗中看,仿佛沼泽美人就躲在附近一样。他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最后音量微微提高,道:“不行,这可不是小事儿,一定得告诉你们头儿,咱们遇到了沼泽美人,还是赶紧离这片地方越远越好。”说完,他便起身,看样子是想去帐篷里叫醒弯刀等人。
我立刻阻止了他:“先别急,这大晚上的,叫醒了他们有什么用?即便要撤退,也不可能这么晚撤退……你说的那个沼泽美人,真有这么邪门儿?他大爷的,我自认为是新时代的好男人,上得厅堂,事业有成,下得厨房,家务全能,爱护动物,保护环境,团结友爱,乐于助人,就差颁我一个‘感动中国奖’了,她怎么不缠你反而缠我?”
安巴不乐意了,嘴里嘶了一声,道:“啥意思?合着你是暗指我不是好人?我跟你说,沼泽美人只对男人下手,不分好人还是坏人。谁知道她为什么先缠上你……保不齐就是因为觉得你是好男人,所以拉你下去作陪呗。”
我没心情跟他呛,事实上这会儿我整个人都相当懵逼。
刚才还以为只是做了个普通的噩梦,现在听安巴这么一讲,却好像我撞了鬼似的?
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
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以回答,之前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撞鬼了,但事实证明,很多时候,只是我的认识没有到达那个高度,所以疑神疑鬼。
如果说在以前,我对鬼神之说是半信半疑,那么在经历过这几次的诡异事件后,我就和许开熠一样,成为了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但现在,沼泽美人的事儿,直接把我给打脸了。
抹了把脸,我问安巴:“那些梦见过沼泽美人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
安巴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儿,道:“那些人天天晚上做噩梦,很快就疯了,胡言乱语,但最后无一例外都死了,而且最可怕的是,他们死的时候,都是死在烂泥塘里。”
他这么一说,我有些稳不住了,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我和安巴守的是最后一班。
不行,等天亮,我得把这事儿告诉马老太太等人,我可不想最后死在烂泥塘里,如果那沼泽美人,真的是化为了鬼怪作祟,那么只要离开她作祟的范围,应该就没有大碍了吧?我不信自己飞回北京去,她还能继续害我不成。
我将自己的想法一说,安巴立刻点头赞同,说看样子之前的劳务费是不能拿全了。
我说赚再多钱,没有命花,有个屁用。
安巴深表赞同。
天刚蒙蒙亮,我们二人将帐篷里的众人都弄醒了。
傅雪莉睡眼朦胧的看了看天色,有些生气:“才刚亮,说好七点启程,你们急什么。”
我没搭理这女人,而是立刻向马老太太和弯刀,讲起了自己梦见沼泽美人的事,让他们拿个主意。
“沼泽美人?”在旁边儿听的郝云安皱起了眉,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装神弄鬼,不就是做个噩梦吗。”
马老太太的反应却全然不同,她看了郝云安一眼,说道:“以前有一个小组,进行过很长时间的关于鬼魂方面的研究……”她话没有说完,弯刀突然接话道:“是不是那个‘神鬼计划’?”
马老太太似乎有些惊讶,道:“你居然知道?这是几年前的事了,当时这个‘神鬼计划’,在研究到后期时,出了一场意外,因此消息被全面封锁,相干人等也离开了组织,很少人知道这件事。”她看着弯刀,神情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神鬼计划?
我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在哪儿听见过这个词儿,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弯刀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他瞟了一眼旁边的安巴,便又闭上嘴,安巴知道自己该回避了,搓了搓鼻子说:“……那啥,你们自己商量,我去收拾东西。
”不过马老太太显然不想和弯刀在这时候讨论‘神鬼计划’的事,因此叫住了安巴,详细的问起了他关于沼泽美人的事。
刚才我不是讲过一遍了吗?难不成觉得安巴的表达能力比我好?
但很快,我就发现马老太太为什么会再问一遍了,不得不说,这老太太虽然走几步路都喘,但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我之前也听安巴讲过沼泽美人的事,但却并没有听出什么漏洞,可马老太太一边听,却一边儿问出了几个很犀利的问题:“我们来之前,查过这一带的历史,你们屯处于这一片最偏远的位置,从你们到我们昨天走的地方,至少得四天。假设当年沼泽美人生活的屯子,就是你们的团结屯,那她一个女人,是怎么在一群人四天的追踪下,逃入这么深的沼泽地带的?”
是啊!这不符合逻辑啊!
沼泽美人只是个普通女人,又不是梭梭或者小齐这种比较特殊的,普通女人的体力摆在那儿,整个屯的男人出动追堵她,又怎么可能追了四天才将沼泽美人给堵住?
马老太太这么一问,安巴估计也被问懵逼了,砸了砸嘴,在众人的目光中,他又道:“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故事嘛,半真半假,不过您老人家这么一说,我就想起了另外一个版本。这沼泽美人的故事有好几个版本,流传的最广的,就是我刚才讲的,其次嘛……”
他顿了顿,一边儿的小黄毛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小黄
毛一直觉得,自己会被蜈蚣咬,成为了队伍里拖后脚的,一切都怪安巴这个带路的不靠谱,所以这两人一路上就是对头,在弯刀不注意的地方,二人怼来怼去,互相问候着彼此的祖宗。
碍于弯刀在场,安巴没有把小黄毛给怼回去,于是说道:“还有个版本就是,据说这个沼泽美人是中国人,只不过被日本人凌辱怀孕,生下了孩子后,被家里人赶了出去。”那个时代,国仇家恨,再加上思想封建,自己的女儿生下日本人的孩子,因此沼泽美人的待遇可想而知。
第四章 沼泽美人(9)
沼泽美人生下孩子后,本来是要被她的父母给掐死,好保住脸面的,但为母则刚,原本柔弱可欺的沼泽美人,在家里的父母兄弟打算掐死她和孩子的那一晚,她提前偷听到消息,仗着在山里长大,熟悉地形,当天晚上便抱着她的孩子躲到了山里,从此不知所踪。
时间一晃就过了二十多年,当时国家贫困,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靠山吃山,为了填补肚子,打猎就成了农闲后大多数人的选择,因此那时候,这团结沟的山里打猎的人很多。
慢慢的,在打猎的人中,便有人声称,在山里,看见了一个绝色美女,穿着兽皮做的袍子,在山中哭泣,但只要一看到人,就会吓的躲起来。
一开始大家不信,但说的人多了,就有人信了。
人心有时候是个非常奇怪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善良的人,在为这个世界上的丑恶而愤怒着、抗拒着,但也有很多人,仿佛心是泡了臭水一样。
山里有绝色美女的事情传开后,进山的几个猎人
中,就有那么几个心脏泡了臭水的,凑在一起商量着如果逮到那个绝色美女该怎么处置。
绝色美人比较倒霉,还真被这几个人遇上了,虽然她跑的快,但对方人多,很快被堵住了,情急之下,她跳入了沼泽中。
几个猎人大惊,面面相觑,既觉得心虚,又觉得晦气,便赶紧离开了,原本是该对此事绝口不提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人突然都疯了,见人就讲自己在沼泽里逼死沼泽美人的事,不仅讲,还拿着磨石在家中四壁不停的画,画出来的,全是一张张女人的脸,赫然都是同一个人。
当时,沼泽美人的家人,依旧住在屯子里,她的父母虽然已经去世了,但兄弟们还活着。已接近中年的兄弟们,听见那些猎人的疯言疯语,又看到了墙上的涂鸦,便猛地想起了那个二十多年前,打算偷偷杀死却逃走了的妹妹。
难道她没有死?
难道她一直生存在那片林子里?
为什么墙壁上的涂鸦,和她消失时的面貌一模一
样?难道她一直没有老去?又或者说,这些猎人原本遇见的,就是妹妹变成的厉鬼?
没多久,那几个猎人就死了,但接下来的几年,陆陆续续有人梦见了沼泽美人,沼泽美人的身份也逐渐被曝光了。当时的人靠山吃山,即便知道山里也危险,也不得不冒险进山,为了得到安宁,屯里的人商量,找找那片沼泽,看能不能找到沼泽美人的尸骨,如果找不到,那就在沼泽边做场法事超度。
当天进山的,连超度的和尚一共十多人,结果却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等被人发现时,只见那些人都死在了沼泽边上,围成一个圈,集体将头扎入沼泽中,身体却还在外面,别提多诡异了。
后来一直到改革开放,人民的生活好起来,不用再靠山吃山了,才渐渐的没有人进山打猎了。现在当地人都不进山了,反而是一些偷猎者会进来偷猎。
马老太太听到此处,面露思索之色:“听起来,这种说法要更合理。”她紧接着看向队伍里的其他人,并问他们今晚有没有做过和我相似的梦,众人纷纷摇头。
梭梭皱眉道:“如果沼泽美人痛恨的是男人,那
为什么只有开阳梦见了?难道是因为开阳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小黄毛打量了我两眼,说道:“特别呆?”我一噎,直接踹了他一脚:“伤号没有发言权,闭嘴!”他还想说什么,被弯刀看了一眼,立马就怂了。
这会儿天才刚刚放亮,林中寒雾弥漫,郝云安打了个哆嗦,身上的肥肉一抖,于是对马老太太说道:“老师,神鬼之说,很多都是无稽之谈,咱们都是搞科研的,现在一帮人凑在一起,谈论什么沼泽美女,岂不是太可笑了?难道要因为这个理由放弃吗?”
“当然不行。”马老太太立刻就否决了,说道:“时间就快到了,不能放弃。”
时间?什么时间?我下意识的问了出来,而马老太太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愣了一下,旋即摇头道:“到时候再跟你们说,先收拾东西,启程吧。”这老太太其实是队伍里体力状况最糟糕的,但却是意志最坚定的,完全没有一点儿打退堂鼓的意思。
他们到是无所畏惧,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可现在被沼泽没人缠上的却是我,我能当做什么事情都
没有发生过吗?当然不能!
于是我给弯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也表表态,然而弯刀只说了两个字‘启程’,于是便指挥着众人一起收拾东西了。
我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心说:不管我的死活了?靠,不带这样的!
梭梭同情的看了我一眼,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小声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道:“能怎么办?我也不知道,靠!我想撂挑子不干,行吗!”当然,这话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梭梭居然当真了,连忙阻止我,说:“可不行,没有头儿的命令,擅自放弃任务,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我当然知道,所以也只能随口说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牺牲者的‘高薪待遇’,可不是白来的,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也就越多,要求也更严格。
这不是工作,可以说不干就不干,大不了辞职,在牺牲者这个行业里,服从命令,完成任务,是最高要求。
如果中途放弃,就相当于背叛,将会受到严厉的
惩罚,甚至‘抹杀’。
想起牺牲者的抹杀手段,有几个人敢打退堂鼓,无奈,说了两句气话,我只能乖乖收拾东西,跟着众人继续上路。
只是心里有了这桩事,就觉得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安巴同样想打退堂鼓,他虽然爱钱,但并不是个为了钱就不要命的,在他试图向弯刀提出终止合作的时候,弯刀只说了四个字,就将安巴未出口的话给堵住了。
他将枪口对准了安巴,缓缓道:“想当狐狸?”
这个狐狸,指的自然就是昨天中午,被直接打死的小狐狸,安巴骑虎难下,一脸要哭的模样,看向了我这个难兄难弟。
有了个同样倒霉的人,我心情……顿时好多了!人的劣根性啊。
第五章 落月湖(1)
在安巴的带领下,我们继续在沼泽密布的森林里绕路,天快黑时,我们还没能走出森林,但安巴说离平原已经很近了,赶赶夜路的话,我们今晚就能在平原的边缘处扎营,这比在森林里扎营要好的多。
听取安巴的建议后,我们做了火把威吓可能出现的野兽,赶了两个多小时的夜路,周围的林木终于稀疏起来,在夜间的十点多,我们走到了森林和平原交界的地带。
时间太晚,四下里黑漆漆一片,不过没有了树木的遮挡,在这种没有光污染的地方,一抬头,到是能看到满天繁星。
“好美啊!”梭梭在风中感慨了一声:“在北京都看不到呢!”
我道:“去沙漠看,在沙漠里,晚上一抬头,那景象,真是绝了。”
梭梭转头看着我,道:“你去过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