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下是你家？”

　　收回目光，廉歌看了眼被擒拿住的中年鬼差，出声说了句，

　　“……对，天师……山坡底下就是小鬼的家……小鬼生前的家。”

　　那被擒住的中年鬼差转过身，转过头，再朝着那山坡底下望着，

　　擒着他的两个鬼差沉默着，却任由中年男人转过了身，

　　有些起伏的山坡阻挡着视线，那中年鬼差的目光有些恍惚，

　　“……家里有小鬼的老母亲，有我的妻子，还有我的儿子……”

　　“……我出门的时候，我母亲的身体还算健康……我儿子才两岁不到……现在该有七岁了吧。”

　　说着，先是露出些笑容，紧随着，笑容褪去，脸上渐痛苦起来，眼眶红着，再转过了身，朝着廉歌哀求着，

　　“……天师，天师慈悲，天师慈悲……求求天师，求求天师让我下去吧……让我下到山坡底下看看吧……天师，求求你，求求你……”

　　似乎是因为这次魂体凝实了许多，那中年鬼差挣脱了两个鬼差擒住他的手，在廉歌身前跪了下来，

　　痛苦着，眼眶红着，不断朝着廉歌，一遍遍哀求着，

　　“……小鬼甘愿受罚，小鬼就想，下去看看，天师，求求天师，天师慈悲……求天师让卑职下到山坡下，让卑职看一眼……”

　　看着这在身前跪下来的中年鬼差，廉歌没有避让，听着耳边的哀求声，转过视线，再朝着那山坡底下看了眼，目光停顿了下，

　　肩上，小白鼠也立着前肢，朝着那侧张望着，

　　那陈胖子和另一个负责这附近区域的鬼差，也朝着那侧望了望，有些沉默。

　　“……卑职属下冒犯，还请天师恕罪。”

　　旁边，那领头的鬼差，朝着廉歌躬身再说道，紧随着再看了看那地上的中年鬼差，再将身子压得低了些，

　　“……鬼差邱鸿国擅离职守，卑职纵容，甘愿受罚……天师慈悲，还请天师开恩，能让邱鸿国能归家一次。”

　　那领头的鬼差，也跟着朝着廉歌哀求道。

　　“先起来吧。”

　　从那山坡底转过视线，廉歌手一轻挥，将那中年鬼差虚抚了起来，

　　“天师……”

　　那中年鬼差慌张着，还想再跪下哀求。

　　“下去看看吧。”

　　“……谢谢天师，谢谢天师……”

　　“……天师慈悲，谢天师开恩。”

　　廉歌说了句，转过身，再挪开了脚步，朝着那山坡底下走去，

　　中年鬼差感激着，一遍遍朝着廉歌说着，领头的鬼差躬身，再恭敬着朝着朝着廉歌说道，

　　旁边，先前擒住中年鬼差的两个鬼差再上前，擒住了中年鬼差的肩膀，

　　押着中年鬼差，一众鬼差跟在廉歌身后，往着山坡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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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为什么星城那位负责人会选择包庇，纵容那个老哥……按地府律法，这种事儿，纵容了，比那个老哥擅离职守还严重吧……搞不好去地狱底下压些时候，遭不少罪……”

　　“……是那个星城的负责人和那老哥生前就关系好吗？可是不太像啊……”

　　“……老大，老大……你怎么不讲话啊……”

　　“……你知不知道，你就是声音压得再低，在场的，也都能听到你说话。”

　　走在几个鬼差最后，负责附近辖区，前来协助擒拿的陈胖子，压低着声音同旁边和他一起来的另一个鬼差出声说着，

　　那鬼差听了几句，转过头，幽幽说了句，

　　让那陈胖子噎住了嘴边的话，止住了声音。

　　只是抬起头，望了望前面几个都没回头的鬼差，又将声音再压得再低了些，凑到了另一个鬼差的旁边，出声再问道，

　　“……那老大……到底是为什么来着？”

　　“……为什么？”

　　另一个鬼差看了看陈胖子，抬起头，再望了望前面几个鬼差，先是重复了遍，再转回了头，

　　“没有为什么。能成为鬼差，谁还没个故事，可能他的故事和他的故事类似吧。”

　　出声说了句，另一个鬼差有些沉默下来。

　　“……我就没有故事。”

　　似乎有些自豪，那陈胖子紧跟着出声说道。

　　“……想想你的父母。”

　　另一个鬼差转过头，看了眼那陈胖子，出声说了句，

　　那陈胖子闻声，渐沉默了下来，没再说话，低下了头，只是跟在一众鬼差身后，似乎想着些什么，

　　走在前侧那领头的鬼差似乎听着身后的话语声，抬起头，望着远处，目光有些恍惚。

第624章 儿子，孙子

　　“……昨日深夜，此处山体突发滑坡，山石滚落，压塌了山坡下的房屋，将其掩埋。”

　　顺坡往下，廉歌挪着脚，走着，身后，一众鬼差跟着，那领头的鬼差沉默了下，出声再说道，

　　廉歌静静听着，走着，也没出声多说什么，

　　身后，那被擒住的中年鬼差眼眶愈红，朝着那山坡底下望着，

　　“……因为这里地势的原因，周围的住户，一户户都隔着比较远，隔着这边最近的户人家都在山那边……这山坡底下……就只有我家……”

　　脸上有些痛苦着，中年鬼差出声说道，

　　“……那时候是深夜，我母亲，我妻子，我孩子，都在屋里……都被埋在了底下……”

　　旁边，几个鬼差听着，都有些沉默，

　　“……我走了过后……一直在托人关注着家里的消息……今天凌晨的时候，我带一批新死亡魂回到地府……听到……听到我母亲……我妻子……都已经去世……”

　　痛苦着，中年鬼差眼眶红着，出声说着，浑身都有些颤抖，有些说不下去，

　　旁边，那领头的鬼差听着沉默了下，接过话，再说了句，

　　“……他孩子还活着。”

　　“……知道消息过后……我从地府再出来，就直接离开了我负责值守的区域……我就想回来看看……我不想我儿子……他还被埋在底下……如果没有事情的话，好久这里都不会来其他人……我儿子他……”

　　中年鬼差出声说着，眼眶愈红。

　　“……我愿意受罚……我就想看看他……如果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也想陪陪他……现在那底下一定很黑……那小子……小的时候特别粘人，你一离开他就会哭……他怎么会不怕呢……”

　　中年鬼差一句句叙说着，旁边几个鬼差听着，有些沉默，

　　廉歌静静听着，往着山坡底下走着，没转回头，也没出声多说什么。

　　这也是鬼差为什么异地任用，不允许擅离职守区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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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走过山坡的个起伏处，再往下，山坡脚在眼前渐近，

　　山坡脚下，一座房屋塌成了废墟，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靠着山坡另一侧，滑落的些山石就积蓄在那侧山脚，压在那废墟上。

　　那中年男人望着那山脚的废墟，止住了声，只是眼眶渐红。

　　廉歌看着那山脚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步伐加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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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山坡，再走段了距离，

　　廉歌和一众鬼差，走下了山坡，走到这山脚下，这废墟跟前，

　　原本的院子里，散落着些山上滚落的山石尘土，尘土中混杂着些碎了的瓦片，带着墙灰的砖石，

　　院子后，原先这房屋在的地方，塌下来的房屋被山石掩埋着，只是勉强从厚厚的一层山石尘土中露出些断了的房梁木板，碎了的砖瓦。

　　废墟上，还站着两道身影，一个佝着身的老太太，一个皮肤有些粗糙的中年女人，

　　两人脸上都带着焦急着的神色，望着身下的废墟，伸出手，不断刨着那掩盖在废墟上的厚重尘土，却只能一次次手从废墟上穿过，几次勉强触碰到，也只是像不时拂过的清风，微微拨动了下表面的尘土。

　　“……慧颖，妈……”

　　被擒住的中年鬼差望着这废墟，再望着那废墟上的两道身影，眼眶红着，不禁唤了声。

　　听到了中年鬼差的声音，那两道身影停下了动作，相继抬起了头，

　　望着中年鬼差，似乎愣了愣，紧随着相继站起身，从废墟上下来，朝着这侧走了过来，

　　“……鸿国……鸿国。”

　　两道身影，中年鬼差的母亲，妻子，望着中年鬼差相继唤了声，

　　紧随着，两道身影的脸上，紧随着又再焦急起来，

　　“……鸿国，鸿国……你快救救，救救小义……小义他被压倒底下了，压倒这底下了，你快救救他……”

　　焦急着，眼眶红着，两道身影，冲着中年男人说着，

　　“……他还没死呢，他还活着呢，鸿国，你快救救他，救救他……”

　　“……我知道，我知道……妈……”

　　中年鬼差的母亲伸手拉着中年鬼才想往废墟上走，却没拉动，

　　中年鬼差眼眶红着，应着他母亲，他妻子，渐渐却又止住了声，只是望着那废墟，眼底的泪水涌出，滴落在地上，又紧随着溢散。

　　“……鸿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