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楠在楼下很快就看到了她,叫道:“娇妍,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李娇妍继续往前跑,柯楠紧追其后并大叫:“别像个孩子似的,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别乱跑了,回家吧。”
李娇妍没有停下的意思,柯楠抓住她的胳膊,她甩开并大叫一声:“放开我!”
“跟我回家,别犯傻了。”柯楠紧紧地拉住她。
她站住了,抹了一把眼泪说:“你还在乎我的死活吗?我死了你更开心,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找别的女人了。”
“先别说这么傻的话了,又不是小孩子,快回去。”
李娇妍突然扑进柯楠的怀里哭了起来:“柯楠,我心里很苦,你不爱我,现在又要抛弃我,我真不想活了……”
柯楠任她抱着,心里很难过,还有些烦躁,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李娇妍一边捶着柯楠的胸脯一边放声痛哭,似乎要把多日来的郁闷和痛苦都哭出来。柯楠只好拍拍她的背说:“好了,不哭了,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就好了。”
李娇妍突然停止哭泣,她充满期待地望着柯楠:“那你不跟我离婚了?”
柯楠苦恼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你自暴自弃。”
李娇妍脸一沉,推开柯楠,抹了把泪说:“那你以后别管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我不管你,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迷失了自己。”
李娇妍一怔,深深地看了一眼柯楠,然后抽身往家的方向走,柯楠跟在她后面。回去后,那天晚上他们各睡各的,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柯楠去夏青雪的住处找她。
一见到夏青雪柯楠又忍不住狂吻了她。吻毕,柯楠跟夏青雪说起了昨晚李娇妍的事情。
夏青雪有些难过,她说:“我真不想伤害她,可她却骗我说她怀孕了,唉,也许她是太在乎你了,想把你留在她身边吧。”
柯楠轻叹一口气:“可我们铁定是要离婚的,你知道吗?佟默然死后,我被人说是最大的嫌疑对象,又以为你真的不在了,当时我非常郁闷,几乎足不出户。那段时间我承受着相当大的压力,我甚至感觉到自己快崩溃了,而那时李娇妍却要和我离婚,还跟我要五十万元。”
“有这事?”夏青雪感到一阵心寒,“那现在她怎么想?”
“昨晚她又问我五十万元的事,我说没有,她就生气地跑了出去,我担心她的安全,把她追了回来,她扑进我怀里哭了很久,又说不想跟我离婚了。”
夏青雪沉默下来,柯楠怕她胡思乱想:“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我们经历过生离死别,我们能重新在一起已经很不容易,我是一定要和你走到一起的,哪怕付出再多的代价我都不会放手。”
夏青雪难过地低下头:“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要伤害另一个无辜的人,我有些于心不忍。”柯楠心疼极了,抱紧她,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柯楠的吻让夏青雪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她低声说道:“柯楠,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存在,也许我早就支撑不下去了,我觉得自己就像生活在人间地狱里一样,总感觉生活是那么绝望。”
柯楠柔声地说:“有了我,你以后都不要再害怕了,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的。”
夏青雪抬头看他,深情地说:“柯楠,我爱你!”
柯楠怔了怔,他们相识相爱这么久以来,夏青雪还是头一回说爱自己的话,他感动极了,更紧地抱住她说:“我也爱你,而且是爱入骨髓了,无药可救。有时候我会想,你是这么的柔弱,这么的善良,佟默然怎么忍心这么伤害你,甚至虐待你,除非他的心是铁打的,我真应该感谢那个杀了他的人。”
夏青雪在柯楠的怀里猛地打了个寒战,她挣脱他的怀抱,然后捂住他的嘴:“柯楠,别说了,他已经死了,我们不说他了。现在我在想,到底是谁杀了他呢?”
柯楠挺了挺脊背,郑重地说:“从今天开始我们要把精力放在这两起案件上了。”
夏青雪点点头:“是啊,我心里其实很急,我很想尽快弄清楚真相,抓住凶手,好给我姐姐一个交代。柯楠,你还记得吗?那天我们和林辉去看我姐姐的时候,林辉没能点燃那堆纸钱,而我却点燃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柯楠疑惑地看着她摇摇头,夏青雪说:“我想,姐姐一定是心有不甘,她想让我帮她尽快查出凶手,只有这样她才能瞑目。”
“也许这是一种亲情的感应。”
“不知道是谁杀了我姐姐。”
“青雪,这个人不是想杀你姐姐,而是想杀你,她只是你的替身。”
夏青雪猛地打了个激灵,柯楠这句话让她想起了去年发生的一些怪事,她说:“也许是真的有人想杀我。”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去年和佟默然离婚,我搬出去住后,总感觉好像有人在跟踪我。”
柯楠突然心头一颤,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夏青雪自去年年底开始,生命安全一直受到严重的威胁,而他却一直蒙在鼓里。他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夏青雪跟柯楠说起去年11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些诡异的事情……
离婚后的夏青雪独自一人过着清冷而寂寞的生活。她常常会思念柯楠,可一想到柯楠已为人夫且即将为人父,她就彻底断了对他怀有的幻想。她认为跟柯楠那段风花雪月已经成为永远的记忆,因而倍觉悲凄。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夏青雪在新住处附近买完东西,返回家的途中,感觉到有个人悄然跟在她身后。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裙,长发齐腰,那头长发几乎和她的一模一样。很像是她在金壁坊看到的那个神秘女人。
黑衣女人像个幽灵一样时隐时现,夏青雪赫然想起白居易那首《花非花》来,“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这用来形容那女人的行踪最合适不过。不知道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夏青雪始终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很想走到她前面去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是人还是鬼。可是夏青雪一转身看她,她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想到有个阴魂不散的东西总缠着自己,夏青雪就不禁毛骨悚然。她心慌意乱地回到住处,上楼时,突然看到一团黑影投在楼梯上,她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只见在昏暗的阶梯上站着一个黑衣女人,她头上包着黑围脖,头发全包在里面,脸也裹在黑围脖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虽然看不清,但是夏青雪感觉那是一双邪恶的眼睛,她正阴险地盯着自己,似乎在这里守候多时了。
夏青雪怔了怔,鸡皮疙瘩陡然爬上脊梁。当她战战兢兢地从她身边经过时,黑衣女人突然伸直双臂缓缓向夏青雪走过来,夏青雪怔怔地盯着黑衣女人。
黑衣女人突然双手掐住夏青雪雪白的脖子,夏青雪猛然回过神来,突感一阵窒息和难受,下意识地掰着那双冰凉的手,可那双手太有力了,夏青雪竟然掰不开,于是她喘着气猛抓黑衣女人的头发。
求生的欲望让夏青雪变得疯狂,只听那女人痛得尖叫一声,一下子松开了夏青雪。夏青雪险些从楼梯上滚下来,慌乱中她抓住了楼梯扶手,这才感到一阵放松,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缓过神来后才壮起胆子大喝一声:“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黑衣女人没吭声,又向夏青雪逼过来。在微弱的光线下,她像一团黑雾把夏青雪笼罩住,夏青雪恐惧得几乎窒息,她不假思索地转身向楼下跑。黑衣女人的脚步声紧紧地尾随着她,夏青雪下到一楼,忙大声喊:“救命!”
周围一片寂静,一个人也没有。夏青雪在楼梯口犹豫片刻,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逃命,紧张得脚微微颤抖。正当她在思忖着该如何自救时,她突然想到了两百米外的管委会,便拔腿往管委会跑去。
到了管委会门外,却发现里面没有灯光,门也锁了,她这才想起现在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了,人们都准备就寝了,哪儿还会有什么人?
正当她一筹莫展地站在管委会门口急得快要哭出来时,那个包着头的黑衣女人像个阴魂一样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夏青雪呆立着,簌簌颤抖,紧张得两腿直打战,想跑,却又觉得脚下似乎绑着沙袋,沉重得无法挪动双腿。
眼睁睁地看着黑衣女人一步一步向自己逼来,夏青雪紧张得忘记了恐惧,她紧紧地盯着黑衣女人。在这个黑暗的地方,那个身影像个阴魂一样显得非常诡异恐怖,夏青雪不由得又大吼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
黑衣女人还是没回答,又要掐夏青雪的脖子,夏青雪奋起反抗,她使劲地掐住黑衣女人的手腕,黑衣女人惨叫一声,手迅速缩了回去。夏青雪还不罢休,她用头顶着黑衣女人的肚子,黑衣女人哼了一声,然后揪着夏青雪的头发,两个女人很快扭打成一团。
在扭打中,夏青雪几次想揭开她的黑围脖,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目。但是她紧紧地护住围脖,还拼命挣脱了夏青雪,最后仓皇逃离。疲惫至极的夏青雪望着远去的黑色背影,终于瘫软在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青雪醒过来,微微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管委会门前,天还没放亮,她看看手表,时间指在凌晨三点二十四分。
她爬起时,想起刚才自己险些丧命,还心有余悸。
回到家后,夏青雪困极累极,却不敢入睡,只要一闭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个黑衣女人盯着自己的那双邪恶的眼睛。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夏青雪在开门时,再次感觉到身后有人,她慌忙回头一看,只见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她只看到长发末梢在轻风的带动下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处。以前从不相信世上有鬼魂存在的夏青雪,此时却有些怀疑那长发女人是个阴魂,但是她为什么会缠上自己呢?从此,夏青雪只要看到穿一身黑衣的女人,心头总是会战栗不止。
有一天,夏青雪突然在卧室的窗台上发现一朵黄色杜鹃花,她吓得魂不附体。以前她曾听说收到黄杜鹃的人不久将死于非命,她怔怔地看着黄杜鹃,害怕得浑身战栗。但她还是壮着胆子,颤抖着手捏住那朵花,心慌意乱地把它冲进了厕所的下水道里去。
这些天发生的一系列怪事,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此后,她时常惶惶不可终日,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夏青雪只好把星标公司的工作辞了,本想在家休养却没想到连遭厄运,这让她觉得昌阳市是个危险的城市,在百般无奈之下,她做出了回老家杜鹃谷避难的决定。
在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夏青雪于2010年11月20日踏上了返回故里杜鹃谷的旅程。
夏青雪讲完那些恐怖的遭遇后,柯楠很心痛,想起佟默然的种种恶行,他说:“佟默然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都是他害了你,他要是没死,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别这么说!”听到柯楠这么说,夏青雪连忙捂住他的嘴道,“他人都死了,别再提起他了。现在想来,那个黑衣女人很有可能就是我姐姐。”
“夏青雨?不可能,如果她要害你,早就这么做了,也不用等到那个时候。更何况姐妹连心,她没理由这么做。”
“不是她,还会是谁?”
“很可能有两个黑衣女人。”
“两个?”
柯楠点点头,又和她说起与肖警官走访调查时获得的线索。“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我实在想不起来我能得罪谁。”夏青雪低头苦苦思索,过了一会儿,她惊讶地抬起头注视着柯楠的眼睛,“除非是……”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除非是什么?”柯楠紧张地盯着她。
“只是一种猜测,还是不说了,省得你心中有疙瘩。”
“没事,我能有什么疙瘩?说吧!除非什么?”
“除非是李娇妍。”
“娇妍?”柯楠心里一惊,斩钉截铁地说:“怎么跟她扯上关系了?不可能是她!”
夏青雪没想到柯楠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柯楠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度,便略带歉意地说:“你为什么会怀疑是她呢?”
“我也没有证据,只是一种感觉。你想想,要说恨我的人在昌阳市也就只有她了,她有没有可能怕我抢走你而动了杀我的念头?”
柯楠惊愕地望着夏青雪,轻轻摇头:“不至于吧,她不至于为我和你的事铤而走险。再说了,我觉得她不是这种人,我和她认识十多年了,她一直很善良,为人低调,只是有些内向而已,我觉得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夏青雪见柯楠这么坚决地认为不是李娇妍,也就不说话了,毕竟这只是自己的猜测,无凭无据的,的确不能乱怀疑人。
夏青雪没想到,在他们谈完话后,柯楠心里一直无法放下她说的话,开始感到心里七上八下的。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想:难道,李娇妍真的是……但是他马上又否定了这种想法,李娇妍连杀只鸡都不敢,更别说杀人了。
第十七章 失踪的大衣
柯楠总觉得如果是有人推夏青雨下楼,一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这个念头老在他心里盘旋,催促着他再去看看。第二天中午,柯楠抽空又去了金壁坊四号楼楼顶查看。
这次柯楠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和任何一个细微的物件,他蹲下身仔细查看……终于,在贴着墙的砖缝里,一个很不起眼的物件落入了他的视线。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正巧有光线反射,根本就看不到这个深咖啡色的小东西。柯楠看清楚那不过是一枚纽扣时,有些失落,可转念一想,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重大发现吧?不应该放过任何一个线索。这么一想,他又振奋起来。砖缝很窄,根本没办法掏出那枚纽扣,幸好柯楠的钥匙串上有一个掏耳勺,忙乎了好几分钟,好不容易才把纽扣给抠出来了。
他把纽扣上的泥土擦干净,仔细观察起来。原本不抱太大希望的他,在翻过来看纽扣的背面时,呆住了。圆圆的纽扣背面分隔120°扇形排列着三个字母M,这个款式的纽扣他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他在纽约给李娇妍买的那件呢子大衣的纽扣就是这个款式,尤其令他印象深刻的是背面这三个字母M。那件呢子大衣是他从纽约买回来的,在国内没有这样的衣服卖,更别说这种纽扣了。这个世上,发生这种巧合的概率能有多大?难道说……夏青雪说过的话再次冒了出来,他失魂落魄般地跌坐在地,不敢再往下想了。
柯楠小心地把纽扣放进口袋里,心情万分沉重,没想到重大发现的背后竟然跟李娇妍有关。他一路走一路联想到已经很久没见李娇妍穿过那件呢子大衣了,脚下立时一顿,接着马上又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楼顶。
柯楠火速赶回家,开门后鞋都没顾上脱就冲进了卧室,打开衣柜门一看,却发现李娇妍那件呢子大衣不见了。柯楠呆立在那儿,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走回客厅坐下来,突然看到茶几上有一封写给自己的信,他认出是李娇妍的字迹,连忙拿出信来看。信上写着:“柯楠,我走了,我无法再忍受这样的生活,我出去放松一段时间。放心,我不会自寻短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请你好好思索一下我们之间的问题,如果实在无法再在一起生活了,我们就分开吧。经过这么多事,我的心也冷了,我不想再去强求什么了,我放你自由。至于补偿金的问题,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五十万元,毕竟我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将来生活会很艰难,除了钱我还能要求什么呢?而也只有钱才能让我继续活着了,我是个俗人,所以也只有钱才能让我怀着一点点希望苟且偷生了。再见,请不要找我,过一段时间我会联系你的。李娇妍,即日。”
柯楠无力地放下信纸,感觉一切像在做梦,他万万没想到李娇妍会跟他来这一手,来个不辞而别。他急忙拨打她的手机,可手机关机了。柯楠突然感到有些焦虑,有些担心她会想不开,可茫茫人海,去哪儿找她呢?她的人缘并不太好,在昌阳市几乎没什么朋友,很可能已经离开了昌阳市。这样一想,柯楠便打电话给李娇妍的同事,她同事说她几天没来上班了,也没有辞职,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柯楠寻思她能去哪儿呢?难道她真的是畏罪潜逃?可她要逃为何不早点逃呢?柯楠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柯楠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通一听,是肖警官打来的。
“你好,肖警官,有事吗?”
“柯楠,好久没见了,我有些事情想向你了解一下。”
“什么事?你说吧。”
“我们见面聊吧。”
“好,在哪里?”
半小时后,柯楠和肖警官在一个咖啡厅见面了。他们礼节性地握握手,坐定后,柯楠问道:“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什么头绪,所以今天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你想了解什么?”
“这一段时间你在忙什么?”
“我,我在查夏青雪的案子。”柯楠决定如实相告。
“夏青雪的案子?我们早已经结案了,是自杀,你怎么还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