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沧,快开门,我们找到了风尘了,快开门。”这是陈默的声音。
风尘!
他们找到了风尘,那或许奶奶还有救。
我心里头那点已经熄灭了的希望,突然间又别燃烧起来了。
于是,我从地面上爬起来,然后踉踉跄跄地朝着房车的车门撞了过去。
真的是越紧张事情越容易出岔子。
刚刚关车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儿,车门一直打不开,好像整个都有点变形了,门叶卡在门框之中,只剩下一条小缝隙能够看得到外面。
“哥,车门没办法打开,你们快想想办法,奶奶这里出了点意外。”我说这话的时候,手脚都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紧张。
“奶奶出了意外,什么意外。”
周蓝听到了奶奶发生意外,情绪也异常地激动,声音的音量有点高。
“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说,奶奶的身上,突然爬满了虫子。”我支支吾吾地说道,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一时间捋不直了,没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
“什么,爬满虫子。陈默少爷,事情可能有点严重,我们必须立即把门砸开,不然的话,可能我也没有办法挽回了。”
是风尘的声音,低低的,但是铿锵有力。
“周蓝,这车子左右也是保不住了,砸车吧。”陈默听完风尘的话,立即说道。
“好,小沧,你往后面挪一点,我们要砸车了。”周蓝大声地喊道。
我这会儿手脚已经不受控制地剧烈地抖动着,嘴唇一直在颤抖,根本无法发出声音来,只能身体朝后面挪动。
“小沧,躲好了。”
周蓝的话刚落音,我便听到了“哐当哐当”的好几声,然后便是贴片摩擦的声音。
“滋啦滋啦滋啦,”“哐”。
车门被砸开了。
周蓝第一个冲进来。
“小沧,奶奶呢?奶奶在哪里?”他握着我的双臂,眼睛瞪得大大的,激动地问道。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指了指架子床的位置。
周蓝松开双手,将我朝着边上一推,然后就朝着架子床的方向跑了过去。
紧接着,陈默和风尘也上车了。
“周沧,你怎么样了?”
我的脸色应该是有点难看,因为从陈默的神色之中,我看出来了紧张。
“陈默少爷,周沧少爷他的精神被引到了别处,还没有收回来的时候,就被什么给惊吓到了,所以这会儿是神体不一,你先将他扶稳,我来施针。”风尘看了我一眼,又翻了一下我的眼皮,随后对着陈默说道。
“奶奶,风尘,快来,奶奶已经不行了。”这个时候,周蓝的声音从架子床的位置传来。
风尘的脸上一下子就露出了难色。
“风尘,该扎哪个穴位,我来,你去救奶奶。”陈默说道。
“大陵、风府、上星,陈默少爷,下针要快,出针要慢,入针时阻碍颇多,针尖丝滑即止。”风尘迅速地说道。
他说完之后,便将手中的小布包打开,从里面抽出来三根银针交给了陈默,随后,朝着架子床那边跑了过去。
“周沧,事态紧急,只能由我给你扎针,风尘所讲的这几个位置,都是鬼门十三针的穴位,下针的时候,相比较寻常的穴位,可能身体会有一些未知的反应,到时候如果真的有什么反应,你自己一定要坚持住,直到施针完毕。”陈默说着,像是犹豫了一下,然后补充了一句:“这柜门十三针,施针者与受针者,其实是一体的,所以,你如果坚持不住,在施针的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的话,所受到的伤害,我也会受到反噬的,所以,周沧,你一定要坚持住。”
我知道陈默最后的这一句话,听起来像是他在为自己担忧,实际上是为了让我能够有坚强的斗志。
“陈默,我,我。”
我的舌头已经不受自己意识的控制了,一句“我懂的”都说不出来,只能点了点头。
第484章 在路上(八)
陈默大概也知道了我眼下没办法自由地说话,因此在将需要交代的话都说完之后,便准备开始扎针了。
他先取出手中那三根银针中最短的一根,然后徐徐地朝着我走了过来。
这一刻,我突然想起来在陈宅的锁龙井之中,陈家舅母在替我施针的时候那副情景,居然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
第二次接触鬼门十三针,我身边的人和事,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真的是感慨万千啊。
陈默比我略高异象,但是要扎我的上星穴,还是有点困难,因此垫着脚尖。
“周沧,开始了,你可千万要忍住啊。”
他说完之后,便也没有再给我任何回答的时间,针尖就已经扎入了我的头顶。
医学方面的知识我不懂,所以,只能是凭肉体方面的感受来判断扎针的位置,大概就是在天灵盖的位置吧。
刚开始入针的时候,我倒没有什么感受,只是觉得头皮有点酸胀。
一般懂得针灸的人,下针的时候都不会弄疼患者的。
但是,随着银针进入我体内的长度越来越长,我身体上的不舒适感,也越来越明显了。
首先是我的眼睛。
我觉得自己的眼睛开始疼起来了,那种感觉,就像是进入我体内的银针,针尖是朝着左眼的眼珠子扎上去那般,是一抽一抽的痛,随即眼泪水便开始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耳边开始有风声,自己像是挂在一辆疾驰的大卡车上面那般,犀利的迅风拼命地钻入我的耳朵,将我的耳膜震得快要裂开的样子。
我的眼睛和耳朵都失去了正常使用的功能。
眼前一片漆黑,风声迅疾刮过我的脸庞。
陈默什么时候开始扎第二针第三针,我已经完全不知道了,只知道自己似乎一直在跑。
似乎有一种力量在驱赶着自己,还有一种力量在召唤着自己。
“回家吧,回家吧。”
风声之中,依稀一直夹杂着这三个字。
后面,好像还有呼唤我名字的声音。
在风中奔跑的感觉并不好,我觉得自己胸腔里面的那一口气,就快要换不过来了。
但是,我却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我就回不去了。
所以,我拼尽全力地跑,跑过了山川河流,跑过了麦田小村。
渐渐地,好像有晨曦从很远的前方照射而来。
微弱的光,却成了黑暗中我的希望。
跑到那道光里面去,有光的地方,就不会有鬼怪和黑暗。
我在心里头默默地给自己打气,鼓励着自己,哄着自己,再跑一段。
心脏已经超负荷了,随时都会炸开的感觉。
突然,我的眼前一亮,风声也消失了。
陈默站在我的面前,手中依旧握着那三根银针,满眼忧郁地盯着我看。
原来,鬼门十三针竟然是这样。
它将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我浑身上下汗如雨下,整个身体虚弱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对着陈默微弱一笑,表示我已经好了。
“奶奶,”周蓝巨响的哭喊声突然从架子床那边传来。
隔着那一布门帘,我们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心里头也猜出来了七八分了。
来不及进行任何的思考,我拔腿就朝着架子床的位置跑了过去,陈默也紧随其后。
一掀开门帘,就见到了周蓝跪在地面上,他的整张脸都磕在地板上,低低地呜咽声弥漫了这一整个小小的空间。
我见状,“磕”的一下也跪在地板上。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在扎鬼门十三针的时候,眼泪已经流干了还是怎样,这会儿,我反倒是哭不出来了。
只觉得这心里头像是压着一块大石板那般,直闯不上气来。
“奶奶所中的诅咒,是血咒,”站在一旁的风尘,慢慢地说道。
他蹲下身来,将匍匐在地面上哭泣的周蓝给扶了起来。
“血咒是鲜卑族里面,最厉害的咒语,只是,这种咒语,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失传了,不知道为何还会突然出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的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会使用这种诅咒。”风尘扶着周蓝的双臂,继续说道。
“周沧,先起来吧,在爷爷奶奶的面前,你们如此伤心,这让老两口如何能够安心地走呢?”陈默也蹲下身来,将我扶起来。
“我也是从母亲给我留下来的那些图画之中,解读出来这样一个诅咒的。按照母亲给我留下来的信息,中了这种毒咒的人,她身上所受到的任何一丁点伤害,都会波及到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因此,这种毒咒,其实就跟诛九族差不多吧。”风尘说到这里的时候,松开了扶着周蓝双臂的手,眼睛看着满身虫子的奶奶。
“但是,这有点说不通啊,这毒咒是奶奶的姐姐对她下的,如果这种毒咒会波及中咒人的血亲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可能就只有许隐笑同奶奶的血缘是最接近的。”陈默疑惑地说道。
“难道是因为金蚕?”我的身体突然一激灵,想到了奶奶在中咒之前,与我和爷爷在许家祠堂的偏房里面所说的话。
那时候奶奶说许家人一出生都会养一种蛊虫,用来作为自己战斗的武器,并且这个蛊虫,是伴随着养蛊人一生的。
也就是说,蛊虫在,养蛊人在,蛊虫亡,养蛊人死。
反之,也是一样。
然而,这里头有一个例外的,就是族长,族长会有两只蛊虫,也就是说,拥有族长身份的许家人,其实是有两次生的机会的。
奶奶与隐笑奶奶是孪生姐妹。
许家人的族长和祭司,就是由每一代人中这一对双胞胎来担任的。
所以说,会不会隐笑奶奶,其实也有两只蛊虫,所以她也有两次生还的机会。
因此,我们在许家祠堂的偏房之中所说的话被隐笑奶奶得知之后,她推测到了自己也有两次生还的机会,所以才会将肆无忌惮地对奶奶下这种毒咒。
只是,这里头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风尘,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哥和我,为何没有被波及到呢?”我将自己心里头的疑惑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