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龙目光动了动，走出中药铺，暂时将大门关上，挂好牌子，信步往旁边走去。
他不知道庖牙的鬼饭店在哪，但扎纸店的大概位置还记得，不如先去买个纸人，然后套套话，看看能不能顺便问出饭店的位置。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去扎纸店路上的就先看到饭店了呢。
只可惜，他的运气没有那么好，直到扎纸店出现在眼前，也没看到半点儿跟饭店有关的东西。
“这里和现实中倒是没什么区别，不过貌似看门的黑白纸人不在，是在店铺里面还是尚未制作出来？”
唐龙打量了扎纸店一番，迈步进了店。
扎纸店里面的布置也差不多，摆满各式各样的纸人，更是有许多民国时期才有的老物件，比如纸镜子，纸柜子，纸草帽……甚至连陈桥羊乘坐的那个纸轿子都有。
除此之外，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尸臭味。
“咳咳。”
躺在柜台后面椅子上的，是一位行将就木，几乎和干尸没什么两样的老人，他微微抬了抬眼皮，呼嗤带喘地开口。
“这不是伯华吗……药铺里缺伙计了？”
虽然看起来已经快驾鹤西去了，但他的头脑却仍旧敏锐，一语道破了唐龙来此的目的。
“是，我把在忙一个病人的事情，我自己看店有点儿忙不过来。”唐龙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样的话……把小三子带走吧。”随着老人断断续续的话语，一只个头不高的纸人缓缓上前，“它腿脚灵便会来事，要打架也不含糊，应该会帮上你的。”
老人不光是个老实商户，还擅长分析客人的需要，从“张伯华”一个普通人要照顾药铺这一点出发，轻松地分析出他需要打杂的伙计，和万一遇到危险时候能挺身而出的打手，这才推荐了这个纸人。
“小三子？”然而老人的话，却让唐龙有些皱眉。
“是啊，我把每个纸人都当做自己的孩子，都起了名字，这个就叫做小三子。”
老人笑笑：“这是我最喜欢最疼爱的孩子，将来他……说不定会继承我这扎纸店呢。”
唐龙忍不住有些变了脸色，扎纸铺的老板姓柳，纸人被他看做孩子并且叫小三子，合起来岂不是……
柳三？
老人说小三子将来会继承扎纸店，而现在，柳三正在试图买下整个扎纸店的纸人，成为那里的新店主。
这究竟是一种传承，还是像是张幼红那样的借尸还魂？
不管是什么，但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这纸人我买了。”唐龙毫不犹豫地开口。
老人笑笑：“九块钱。”
毕竟现在老板还是活人，唐龙递过去两张三元和一张七元的鬼钱，老人也找回来一张四元鬼钱。
“咳咳……”
似乎找钱的动作消耗了不少体力，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您不要紧吧。”出于晚辈（不管是张伯华还是唐龙此时都算是晚辈）的关怀，唐龙开口问候。
“不要紧，不要紧，有你父亲专门给配好的中药，够老头子我办好身后事了。”
老人笑笑，又有一个纸人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散发着诡异味道的中药，得承认当这扎纸店老板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老了病了有纸人照顾。
“那您保重。”唐龙见状，也没继续逗留，带着小三子离开了。
唐龙自己现实中买的三个纸人，美女纸人是民国后期的一个驭鬼者，现在给张雷看守着，黑白纸人都给了柳三当报酬，他有厉鬼员工在，也的确不需要纸人。
“我记得纸人点燃才是释放灵异，但释放了灵异之后，我一个普通人能不能顶得住啊。”
打量了下这个制作精巧的纸人，他摸了摸兜里，很无奈没有火，而且想要点燃纸人的话，可不能用普通的火焰，得用灵异之火。
“看来就算想要释放暂时也没办法。”摇了摇头，他继续带着纸人前进。
绕了半天，都没能找到鬼饭店在哪，唐龙不由得略带恼火地小声嘀咕：“这个死庖牙，究竟把饭店开到哪去了。”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身后有人拉扯自己的衣角，回头一看，小三子正举起手臂，指着右手边的方向。
“往右边走？”唐龙皱了皱眉，鬼街只有笔直的一条，右边哪来的路。
“你知道些什么？”他开口询问，但是小三子又恢复到之前只会听从命令的机械模样。
“和那个美女纸人一样，有一些自我意识但不多吗。”唐龙嘴角抽了抽，转身向右走去。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当他带着明显的“拐弯”意识向右走的时候，面前居然自动出现了一条迷雾缭绕的小路。
沿着小路走了一会儿，一家老旧的客栈出现在面前，上面的牌子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鬼饭店！”
在太平古镇当中，只有中药铺有着大鸿的额外名字，其他的店铺就只有店铺名而已，饭店也不例外。
“你怎么知道鬼饭店要从这里右转进来的？”唐龙略带诧异地看了小三子一眼。
“不是从某个固定的地方右转进来，只要是进了鬼街的人，只要心里带着明显的右转意识，不沿着鬼街走，都会来这里。”
此时，阴冷的声音自门口响起：“也就是说，在鬼街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很快来到这饭店，不然我怎么做生意呢。”
庖牙带着冷笑从饭店门口走了出来，扫了小三子一眼，眉头微挑：“老柳头那儿买的？不错不错，有机会我也去买一个来当跑堂。”
小三子竟是好像有些害怕这家伙，瑟缩着往唐龙身后躲了躲。
老实说，唐龙自己面对这个吃人肉也吃鬼的家伙同样是压力山大，幸好在此时，另一个冷哼声响起。
“你去买纸人之前，先把欠我的钱还了。”
唐龙回头一看，胖屠户正擦着满是污油的手掌走过来，打了个招呼：“伯华，你也来吃饭啊。”
“放心，少不了你这死胖子的。”庖牙扫了胖屠户两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龙感觉他在用一股打量“食材”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
“今晚来我这里，今天的收入应该够还你的。”
“还跟我这哭穷。”胖屠户冷哼一声，“你这饭店人来人往的，会赚不到钱？”
“你当我和你一样，每天切切肉就行了。”庖牙摇摇头，“做菜是需要材料的，进货难道不需要钱，不然我怎么会欠你钱。”
他指了指旁边的桌子：“总之中午我请行了吧，你再宽限半天，今晚肯定给你凑齐。”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胖屠户咧了咧嘴，油光满面的脸上露出一丝老饕的神色，“你这阴沉沉的家伙有一百个缺点，唯独做菜让人难以拒绝。”
他对着唐龙挥了挥手：“伯华，坐，中午有人请客。”
“你们两个稍稍坐下。”庖牙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迈步向后厨走去。
唐龙心中满是不安，正要开口提醒胖屠户小心，然而很快庖牙就走了出来，托盘上是一大盆米饭，两个空盘子和两个漆黑的小坛子。
“这什么东西。”胖屠户也愣住了，显然他也不认识。
“这是我最近研制出来的新菜品。”庖牙咧嘴笑了笑，满口的鬼牙令人望而生畏，“我将其命名为‘天下第一香肉’。”
“有点儿意思。”胖屠户迫不及待地打开坛子口，浓郁无比的肉香顿时四溢而出。
这一刻，不光是贪吃的他露出陶醉的味道，就连一直抱着警惕的唐龙都有些被勾起食欲了。
“好肉！”胖屠户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这是什么肉？”
“人肉。”庖牙也跟着露出冷笑，“你敢不敢吃啊。”
“去去去，伯华还在这呢，别吓坏了孩子。”胖屠户白了他一眼，“在你这吃十道菜，你得号称九道里有人肉。”
他将空盘子扣在坛子口，随后将坛子倒着倾过来，慢慢向上掀开。
顿时，香醇的味道，油亮的汁水还有切的四四方方的紫红色肉块整齐地摆放在盘中。
这东西有点像是唐龙曾经吃过的宝塔肉，但仅仅是外形香，那宛如魅惑一般的味道完全不是宝塔肉能匹敌的，简直就像是在不断对食客的嘴发动刺激，让人不由自主地流下口水来。
“伯华，你别听这老家伙扯淡。”胖屠户安慰了唐龙一句，随后迫不及待地动了筷子。
“嗯……”
一口肉下肚，他露出享受的神色：“香，真香，不过这肉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感觉以前好像没吃过呢。”
“这个颜色……”唐龙却忍不住眼皮一跳，“鬼肉？”
第340章 张幼红的保护（K）
这份午餐，唐龙最终也没有下口，虽然用鬼肉做菜听起来挺离谱的，但对方是连人都吃的鬼厨，感觉没有什么是他不敢端上饭桌的。
“希望只是我多心了吧，那东西怎么看怎么像是鬼肉。”
趴在柜台上面，唐龙只觉得心好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在这太平古镇上真是寸步难行，如果他没有张伯华这重身份的话，怕是早就被庖牙或者奸商刘之类的人给抓去煎炒烹炸了。
“还有庖牙今晚约胖屠户去拿钱，不会顺便就把他给做掉了吧，按理说也就七块钱，应该不至于啊。”
如果肉铺第二天没有开业，肯定会引来其他商铺关注，进而把事情闹大，不提屠户自己家里有没有亲人，还有唐龙这个旁观者知晓要债的事情，他一失踪，庖牙肯定最有嫌疑。
“可是根据王家一代所说，庖牙最后就是吃人肉的事情暴露才被迫逃离太平古镇，隐藏在大澳市的，会不会就是这家伙杀掉胖屠户之后跑路，他逃跑之后众人才发现了鬼饭店里面有人肉。”
唐龙皱起眉头细细思索：“否则我很难想象，当场被抓获的庖牙可以逃出大掌柜的手心。”
“假设庖牙今晚会对胖屠户下手的话，那么我这个曾经目睹两人债务关系的人，岂不是最大的灭口对象。”
他的脑补开始暴走起来：“难道说当年庖牙是干掉了鬼屠户之后，准备来杀死师父张伯华，结果被张重清发现才不敌逃跑的？”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知道结果的话可能还没什么，但知道了结果后再来看之前的种种迹象，就觉得处处都很可疑。
所谓的细思恐极大概就是这样吧。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噜噜”起来。
“唉，连续两天没吃午饭还真有点难熬啊。”唐龙无奈地捂着肚子，你说这倒霉的意识世界怎么那么逼真，连饥饿的感觉都如此真实。
就在此时，脆生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你肚子饿了吗？我把这个分给你好不好？”
随后，一颗酸酸甜甜的果干就被塞进口中。
“蜜饯果子？”唐龙猛地抬起头来，就看见月莲一只手拎着一大袋蜜饯果子，另一只手刚刚缩回去，应该就是在往自己嘴里塞。
同时她自己的嘴里也含着一颗，露出甜甜的笑容：“好吃吗？”
“月莲？”唐龙微微一惊，“伱怎么来了？”
“娘去找秦爷爷算命了，我一个人无聊就跑出来玩儿了。”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踮起脚尖把装甜点的袋子举起来，“你还要吃吗？”
比起吃，唐龙肯定更想问这东西的来历：“月莲啊，这蜜饯果子你是在哪里买的？”